第34章 久旱盼雲霓
久旱盼雲霓
第二天, 小漁村生存競争游戲還在繼續。
因排球賽還沒比完,所以這場決賽也劃分到游戲中,以前十名的班級隊伍階梯式進行加分。
每班還是派兩個人參賽, 最後按照成績給參賽兩人所在的小組加分。
不僅代表了班級榮譽, 還能贏得小組積分。
于是賽事更加緊張, 每班的準備時段都充斥了難言的焦灼氣氛。
但一班比較特殊。
景和春前幾天暈倒過, 大家擔心她的身體狀況,正在商量需不需要換人。
一再保證自己沒有任何問題之後, 卻得知譚至齊無法參加。
消息挺突然的, 他摔傷了腿,必須靜養。
換人換得猝不及防。
景和春确實有重新考慮隊友的打算, 譚至齊和他練習這麽久默契度還達不到, 想拿獎有點懸。
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實現的,她反倒變得惋惜, 感覺自己詛咒他了一樣。
景和春心裏生出愧疚, 正好聽到大家在讨論男生人選。
此時,事情的發展已經逐漸與她的設想彙合。
昨天讓他輾轉反側的罪魁禍首何域祥,主動提出了競選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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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春一拍掌, 語氣單純無辜,“好啊, 那我和他試試吧。”
何域祥是個心胸很狹窄的人, 其實沒抱希望景和春會選他。
突然聽到這麽個消息, 他還挺驚訝,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景和春認真點頭, “對,反正離比賽還有一個小時, 我們先試試默契度。”
何域祥得知自己被列為首選,開心得忘乎所以,對景和春的語氣都帶上谄媚讨好,“好!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然而,他惺惺作态的樣子并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就暴露本性。
他們在和另一對打訓練賽,有對手就有競争,何域祥的争強好勝被激發出來,看着景和春丢了好幾個球,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直碎碎念。
“這個球就應該我來。”
“打偏了沒發現嗎。”
“會不會打啊……”
“我就說我和女生一起就打不開心。”
……
景和春沒有故意放水,開始只是錯失一個球,被他這麽一念叨很煩躁,才發揮不好。
原本還留有餘地,想着是否有錯怪他的可能,此刻其餘念頭打消的一幹二淨,他就是很讨厭,非常讨厭。
一邊內讧嚴重,一邊其樂融融,賽場混亂,最後以何域祥一句“不知道傻愣着幹嘛,球都沒看到”的評價結束一局,迎來半場休息。
等大家圍過來,又聽到何域祥補上幾句之後,景和春開始發火了。
“最後一個球在你面前!”景和春話音擲地有聲,把“你”這個字咬得很死。
她将何域祥剛才的話奉還,“不知道傻愣着幹嘛,球都沒看到。”
大家湊上來的時候,都聽到是何域祥先抱怨的。
景和春這個時機找得很對,這樣無論她怎麽說,大家看來惹起事端的是何域祥,心裏必定會偏向她。
何域祥第一次碰到火藥味這麽足的女生,被她剛得啞口無言。
景和春繼續發力,“你眼睛長在耳朵上嗎,打球不看對方不看球,盯着隊友算什麽意思?我認真問一句,你沒有自己的節奏嗎?非要一直挑着隊友的錯誤不放,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是敵手,就你這樣的抱怨我們怎麽打?”
“一場比賽從頭到尾嘴巴比叨逼叨個沒完,你是奧運會裁判還是國家隊教練,需要你對我評頭論足嗎?丢了球我當然知道,但怎麽可能做到百分百不失誤,我要是這麽牛了怎麽不去打奧運會,還不是在這兒遇上你這樣的隊友!”
“自己打得稀爛還埋怨我,你失誤了多少次要我數給你聽嗎?每次一碰球就要吊人家網前,球沒進幾個,哨倒是吹了不少。不讓吊就別吊,你指尖觸碰就犯規的,起碼最基本的規則你要遵守,懂?愛打打不打算了,不然回去打你的硬排去,別在沙排的場地當馬戲團小醜!”
景和春一句接着一句地罵,火藥味十足,中途沒帶停一下,說話跟放炮似的。
神奇的地方在于,周圍零零散散七八十個人,各個都是瞠目結舌、鴉雀無聲。
沒人敢打斷,沒人敢說話。
更別提被炮口對準的何域祥,僵直着身子沒反應過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景和春足足罵了五分鐘,周圍人的心情很複雜,看熱鬧的成分居多,當然還有義憤填膺的、佩服罵功的、幸災樂禍的。
總之一個字,爽。
程乾宇在一旁看熱鬧,格外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看吧,他早就見識過他妹不是吃素的。
從之前的戰績來看,連他都被壓得擡不起頭,這個何什麽祥怎麽敢和她叫板的?
等何域祥後知後覺認清自己正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她羞辱,氣得火冒三丈。
大家都知道他性格不好,被人這樣劈頭蓋臉罵了肯定要急眼,又紛紛化身和事佬來勸阻,“沒事沒事,人家一個小姑娘,你別這麽沖嘛。”
“小姑娘?你看她是一個女生樣嗎!我現在沒法把她當成小姑娘!”
“這麽說,”景和春慢悠悠回怼,“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大爺咯?”
“?”
何域祥面色鐵青,憋着一口氣不上不下。
從前不知道,景和春竟然這麽能罵。
下半場沒法打了,對方隊伍悄悄退出,不敢參與這場紛争。
何域祥不打算和景和春繼續吵下去,主要也是吵不過。
他選擇一種自以為很有優勢的比拼,“說得再牛逼也沒用,敢不敢和我打一局,誰贏了誰是爹。”
景和春嗤笑一聲,“你上趕着認祖,我還不想認呢。”
何域祥提出這場比賽,很明顯是不公平的。
正規運動都分男女,就算是混合雙打也是性別固定。
他一個男的這麽欺負一個小女孩,真是臉蛋對半折,一半不要臉,一半臉皮厚。
大家都是這麽想的,覺得景和春沒必要答應。
但她今天的目的,就是給這種單細胞生物一點教訓。
打就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他要是這都輸,丢臉丢大了。
景和春氣定神閑地抱拳,剛打算開口,熟悉的氣息逼近。
如果說,剛剛發洩的那些長篇大論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翟以霖的到來,無疑更是助長氣勢。
他不是在海邊釣魚的嗎。
竟然還惦念着她。
不知道他剛才聽到了沒有,如果聽到,又聽了多少。
景和春心裏亂糟糟地想。
正琢磨着,就聽到他開口的第一句,“比——但要2v2比,按照正常規則來。”
他說話的時候場內更加安靜,因為見慣了他作為協調者出現在争執中的場面,很少出現翟以霖偏向維護某一個方的情況。
幾個女生眼裏逐漸閃爍八卦的光。
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何域祥,他騎虎難下,不答應也得答應。
很快,他看見翟以霖朝他走進,以為是要商讨更具體的規則。
在大多數同學的眼中,翟以霖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君子。
所以,即使何域祥與景和春吵得不可開交,即使翟以霖多麽堅定地站在對面那方撐腰,何域祥還對他持保留意見,并沒有露出敵對的鋒芒。
直到他走近,開口卻如冰封,驚得人手腳冰涼t。
“雜種。”
“少狗叫幾句,等會兒有你叫人的時候。”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如同寒冷劍光,叫人不敢直視。
所有人錯愕,面面相觑,表情震驚。
就連景和春也僵在原地,不可置信——
翟以霖會罵人?
-
景和春久久沉浸在震驚之中,無法相信自己從翟以霖口中聽到了什麽。
倒沒有高嶺之花跌下神壇那麽誇張,反倒讓平常完美得幾近虛幻的翟以霖多了真實感。
這樣看似暴戾的情緒,卻好像把他變成了真實、可觸感的人。
多了一份少年的血性。
印象中的翟以霖喜怒不形于色,無論開心還是難過都是淡淡的。
正如他不會放聲大笑,他也不會過多發洩負面情緒。
景和春認識了這麽多學生會的,無論男生還是女生,各個都說他性情溫良,情緒穩定。
就連他的父母都說,正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太聽話、挑不出毛病,才讓他們擔心。
沒人從他口中聽過任何一個粗鄙詞彙,包括昨晚見他表示生氣的景和春。
那幾十分鐘的談話中,他雄辯滔滔地說了那麽多,從頭至尾都是溫和有涵養,沒摻雜任何侮辱謾罵。
此刻卻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不是她親耳聽到,景和春打死也不會相信。
本來想繼續琢磨,但一場“訓練賽”馬上就要開始,不敢掉以輕心。
景和春盡量做到平靜處理,可單獨面對他,心裏還是亂糟糟打着鼓。
翟以霖找她商量等會兒的比賽對策,俯首和她說話的模樣好似尋常。
景和春不得不和他對視,手心早已緊張得冒出一層汗。
不是害怕,而是怕他被人誤解。
他平常是不會這樣的,只是為她出氣才會如此。
景和春理解他的言行,也相信他的本性,直到此刻還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
可是無法得知別人的想法。
他之後還要繼續當學生會主席,不能因這事留下話柄。
萬一有人揪此造謠怎麽辦?
景和春不由心裏捏把汗,
他為什麽會這樣泰然自若、如無其事。
翟以霖剛才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擲地有聲,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了,他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為什麽不解釋一句?
景和春要着急死了,她生怕大家把翟以霖當做表裏不一、兇殘狠毒的人。
“怎麽了?”他高了她一個頭,每次說話都會溫順地半俯身子。
說出的話卻沒什麽良心,明知故問。
景和春心情跌宕起伏地為他考慮這麽多,尚且不知,翟以霖是故意的。
他明明可以暗中處理,卻要将惡劣秉性掀開暴露。
故意讓她聽到,他就是在試探。
試探景和春的态度、她的看法,才能權衡之後對她幾分坦誠,幾分僞裝。
他承認自己喜歡景和春,但對她的心意沒有任何把握。
他不确定真實的他是否會将她吓走,帶來她的疏遠與憎惡。
卻沒想到面對的是這般境況。
她的信賴已經根深蒂固,即便這樣,也不産生一分一毫的懷疑。
還滿心滿眼地為他考慮,幫他故意漏出的尖牙利爪給美化、掩藏。
這已經跳出了翟以霖設想過的無數好壞結局。
走向的他意料之外。
-
讓這場訓練賽更加戲劇化的事情來了,何域祥找到不到隊友。
對面的景和春與翟以霖的組合屬于男女混打,他這邊也是一男一女才合适。
但沒有一個女生點頭,同意他的組隊請求。
何域祥氣得面色鐵青,才知道這些女生沆瀣一氣。
他完全沒反思自己。
事實上,班上女生或多或少知道他這幾天被背後嚼了什麽舌根,從景和春站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成了她堅實的後盾。
場面僵住,可比賽還得進行。
不知道是誰提議的,總之在迫于無奈之下,何域祥很不服氣地找到一個男生作為隊友。
他心裏也知道,明顯的不公平。
這下好了,贏了也不體面,真丢臉。
何域祥還在心裏懊悔今天怎麽碰上景和春這個硬茬。
算了,就算不光彩,也要把她和翟以霖打得落花流水。
他不懷好意地挑釁,勢在必得。
景和春沒把這種小把戲放在心上,給了翟以霖一個認真的眼神。
圍觀學生為景和春一對揪心,群衆的怒火更加高漲。
然而,等比賽開始,大家才明白看上去處于劣勢的這方為何這樣氣定神閑。
景和春的厲害是大家都領會過的。
作為冉冉升起的“排球新星”,因為沒學過室內排球,她的招式不受從前習慣的影響,勢頭很猛。
但沒想到,更猛的是翟以霖。
當初大家上排球課的那學期,翟以霖沒參加。
他之前算是體育生,主攻的項目是長跑,深受教練青睐,任何運動時間全花在訓練上。
後來他不想耽誤學習,拿過最後一個獎項之後退出。
正是那次比賽,“害”得前來加油的程乾宇摔斷腿。
因此,大家對他的排球水平一無所知。
縱使他練過長跑,可田徑重點在于臀腿,排球還看手臂,兩者有一定區別,就算再厲害,在排球這方面不一定有優勢。
正是存在這樣的未知,他的表現才讓所有人驚詫。
首先是與同齡男生相差明顯的身材。
脫了外面的白襯衫才知道,翟以霖手臂肌肉多麽發達漂亮。
不是很誇張的那種,但線條流暢,沒有一絲贅肉,随着他的動作能明顯看出骨骼和肌肉走向。
讓他清清淡淡的禁欲氣質,多了幾分力量感與侵略性。
不僅如此,他揮臂迅速,剛起跳就能引臂,精準擊球。
每一下都是“啪”的一聲悶響,叫人心驚。
場上人算是明白了。
翟以霖的突然加入,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一來一回幾招,愣是把大家吓到。
他的攻擊性太強了,對面兩人根本不敢接。
倒不是接不到,翟以霖擊球角度并不刁鑽,不偏不倚,新手都能碰到球打回去。
不敢接的關鍵點在于,他力氣太大了。
由他擊來的排球高速旋轉,迅速飛過帶出殘影,如同一顆蘊涵巨大能量的行星,以不可擋之勢浩然推進。
最開始兩人還無所畏懼地接過幾次,那顆球便紮紮實實打到身體上,砸得生疼。
後來何域祥的隊友直接放棄了,只剩何域祥硬着頭皮上。
景和春剛剛還讓他滾回去打硬排,現在來看,翟以霖怎麽不滾回去打。
玩個沙排這麽兇悍,這不是欺負人嗎。
結果毫無懸念,景和春的隊伍勝。
景和春打得酣暢淋漓,贏得神清氣爽,大搖大擺朝何域祥走近,“願賭服輸!”
“我不用你叫爸爸,你們男的總是喜歡随時随地大小爹。我要當你奶奶,你叫我聲就能走。”
景和春語氣說一不二,不肯有一點讓步。
何域祥沒想到這姑娘這麽剛硬。
他以為,就算輸了,也只是被警告一下。
從來沒見過這麽胡攪蠻纏,死死追着人不放的女生。
他被打得渾身酸痛,可不及臉上火辣辣的刺疼。
厚着臉皮嘴硬,“不行,三局兩勝!”
景和春以為他起碼是個說到做到有擔當的男生,結果竟然這樣不要臉。
她萬分鄙夷,“別的不說,你是真孫子啊。”
何域祥急紅了臉,“你就說打不打!”
景和春才不上當,等比完兩局之後他又會找借口。
她還要打決賽呢,沒時間和他在這兒耗。
反正這麽多人都在這,大家都知道他耍無賴。
景和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鄙視地做了個鬼臉,順帶中指問候。
剛想讓大家散了,順便強調一下何域祥的厚顏無恥。
翟以霖突然開口,“打。”
“既然你都這樣求了,我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這個“求”字就用得很妙。
如果繼續比,是何域祥低三下四求來的結果;如果現在結束,何域祥逃不過當景和春孫子。
何域祥胸膛起伏,咽下這口氣,只敢微弱輕哼,欲蓋彌彰強調,“我又不是要耍賴,三局兩勝才公平。”
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他是個什麽貨色。
幾個女生心照不宣地翻了個白眼。
但就不知道,翟以霖為什麽要答應。
等會兒還要比決賽。
就算他當主力再打贏一局,也或多或少會消耗景和春體力。
不能因為這樣一個小人,錯失冠軍。
翟以霖當然記得這一點。
不僅記得,他還另有打算。
就算譚至齊t腿沒傷,站在景和春身邊的搭檔也應該是他。
他要和景和春,一起打那場決賽。
繼續打下去的确會做無謂的消耗。
所以,他打算“迅速”解決何域祥這個孫子。
這句話意思是——
不必要打完全程。
比賽剛開始的第一分鐘內,翟以霖打出一個扣球,直直往何域祥臉上砸。
他一向快、準、狠。
并且這個準頭不在于讓何域祥丢球,目的很明确。
只見那排球正中何域祥的臉,他沒來得及抵擋或躲閃。
“——砰啪!”
何域祥聽到金屬眼睛的鼻梁架脆裂斷開的聲音,重而硬的排球與骨骼結構碰撞,他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沒帶停頓,沒帶思考,就像是将每一個步驟精密計算好,翟以霖同一時間開口,“抱歉。”
說得不太走心。
“——?!”
原本看熱鬧的輕松氣氛倏然凝固,場上一瞬間沉寂下來,很快又聽到頻頻吸冷氣的聲音。
“什麽情況?”
“他碰瓷吧!”
“不是,是翟以霖真打到了!”
“媽呀,怎麽見血了!不是娛樂性比賽嗎?”
饒是想給他教訓,也沒打算下這麽重的手,景和春面色發白,差點一暈,隐隐約約聽到周圍人的聲音。
怎麽辦……怎麽辦?!
她身子開始顫抖,卻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脆聲高喊,“校醫姐姐,校醫姐姐快來!這裏有人受傷!”
随後,不知道沖着誰,反正語氣很刻意,景和春急得跺腳,“誰讓他這麽讨厭,只能算是自作自受了,反正我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說到最後帶上哭腔,她是真的害怕翟以霖背上什麽事。
就這時候,還想着給他證明清白。
事實上,那些堅定相信學生會會長的學生,不會産生一分一毫動搖。
因為翟以霖的人設根深蒂固。
只有他身邊知根知底的朋友才會認定,以他的作風。
不僅是故意的,下手還算輕了。
…
何域祥的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臉是結結實實被砸了一次狠的,面部充血腫脹,看起來格外吓人。
最重要的是,金屬眼鏡框的斷痕刺進皮膚,劃出深深的一道印痕。
好在沒傷到要害,診斷後判定沒有嚴重到真皮斷裂的地步,不需要縫針。
只是處理起來有些麻煩,必須對傷口進行小心的養護,才有可能完全愈合。
校醫的話聽得人跌宕起伏。
但起碼是不用縫針、能夠愈合的,景和春高高懸起的一顆心才終于放下。
傷口還在緊急處理,翟以霖詢問私人醫師後叫了一份醫療藥品的外送,挑的都是針對外傷最好的愈合藥。
下單之後,他眸光淡漠看着混亂場面的中心,不含過多表情。
作為“罪魁禍首”的他,收起手機的動作不急不緩。
除了多添五百塊小費加急之外,渾身上下從容自若,與場上緊張擔心的情緒格格不入。
他不急,收了錢的跑腿員可急了。
縱使最近一家藥品俱全的藥店離這兒十幾裏,也沒花多少時間山水迢迢趕來。
用的都是好藥,他又額外加了點止疼的,已經将問題最小化。
可原先還言辭鑿鑿自稱男子漢的何域祥,早将他嘴硬說出的勇敢與堅強抛置一邊,叫得鬼哭狼嚎、哭得撕心裂肺。
不至于。
翟以霖斂眉,被吵得腦仁疼。
好在接下來就是沙灘排球的決賽,班上同學商量讓他搭着景和春上場,兩人才從嘈嘈雜雜的診療室中脫身。
景和春還是一副憤憤表情,嘴上嘟嘟囔囔地罵着何域祥。
但沒過多久,她又緘默無言地閉上了嘴,才意識到此刻最受影響的是翟以霖。
于是不再散發負面情緒,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地打量着少年,觀察他的表情。
“哥,你沒事吧?”
翟以霖的視線落在她的眼,喉頭艱澀,倏然又錯開眸。
他的确心情不快,但主要是出于,景和春對他太過信任,将他暴露出的真實誤解為一時失态。
他不懂為什麽。
她信任的、喜歡的是寄居在他身上的另一個人,還不明顯嗎?
真正的他遠沒有那麽完美無瑕。
她是真的沒發現,還是潛意識幫忙做了決定,排斥這份事實。
翟以霖壓下心中郁結,且将此事擱置,彎唇摸摸她腦袋,一如既往。
“沒事,我們先比賽。”
經過剛才和何域祥的“練手”,班上同學都已見識過兄妹倆的默契及生猛。
一致同意讓他們參加決賽。
比賽的激烈進程沖刷掉剛才不愉快的插曲,何域祥本就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很快就被大家抛之腦後。
景和春也全神貫注投入打球之中,戰無不勝,順利地迎來了屬于她和翟以霖的冠軍。
她沉浸在喜悅之中,歡心地同他擊掌,共同慶祝。
很快,景和春又被朋友們包圍,瞬間無暇顧及翟以霖。
翟以霖看向被簇擁的她。
陽光明媚,海面波光粼粼,少女的臉上盛開純真燦爛的笑容。
她生來就是在光中的,受人追捧的。
他配嗎。
翟以霖擦去臉上的沙,從歡呼的人群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