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久旱盼雲霓

久旱盼雲霓

翟以霖錯開視線, 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睡不着,情緒雜亂,同時也怕她被熱醒, 幹脆為她扇風。

“我們現在回去?”他岔開話, 提醒道, “奶奶應該馬上就醒了, 她要是知道你沒在空調房裏睡,可能會擔心。”

“對!”景和春點頭, 也意識到這事, 順勢握住他的手,急急扯着他離開。

臨走前, 突然想到什麽, 她折返回去,将那張地鋪也抱上了, 力求毫無痕跡。

也就是這時才發現, 竹席上的薄被還原原本本放在昨晚的位置,枕頭也整潔無褶皺。

她可以肯定,翟以霖就是沒睡。

心跳漏掉一拍, 她神态別扭地看他一眼,卻不知說什麽。

之後的幾個小時安穩渡過, 奶奶沒懷疑, 清晨上山前還進門為他們蓋了被子。

但景和春卻一直沒睡着, 閉着眼想事。

因而,梁凱來的時候,離譜地發現——

見到的這三人, 沒一個精神好的。

他打量景和春疲勞的眼睛,“啧啧啧, 你們一個兩個……昨晚上是做賊去了?”

景和春白他一眼,都懶得說話。

梁凱這個直男,根本沒看出來這是哭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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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沒睡好的,應該是眼下淡淡烏青的翟以霖才對。

他這個結論成功帶偏了另一位不知情者。

程乾宇以為是自己吵到他們,瞬間心虛,連連道歉。

這應該是景和春第一次見到程乾宇這副羞愧難當、低聲下氣的模樣。

她默默後退,實在不習慣,“別別別,這也是沒辦法的嘛。我和以霖哥最後去隔壁休息了,也還行。”

這事的确也不能怪他,他又不能控制。

景和春其實沒放在心上。

程乾宇聽了更慚愧。

梁凱卻捕捉到一個關鍵詞,五官扭曲着,滿臉不可置信,“他?和你住一間房?”

他指着翟以霖,态度算不上好。

景和春将這只不禮貌的手一把打下,梁凱更加不服氣:“你……你對人能不能有點防備心!”

翟以霖面容倦怠,聽到這話突然扯唇,“你別這麽說景芽芽,她明明把某t些人防備得很好。”

他似笑非笑,拖了個慢悠悠的調子,意味深長。

梁凱一聽這話就不對勁,茶味沖得要命。

好啊,追人都追到家裏來了,果然不簡單。

他冷哼幾句,語氣張狂:“我跟你說話了嗎你就應?”

程乾宇瞅着場面不對勁,加入混戰。

他沒好氣推了下梁凱:“怎麽對我兄弟說話的?他是我妹的客人,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翟以霖挑眉,神色震詫,不由對程乾宇另眼相看。

看來在車上叮囑他的事情沒忘,關鍵時刻知道自己該站哪邊。

“關你啥事?”梁凱正打算拆穿這位茶哥的真面目,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程乾宇理直氣壯:“怎麽不關我事兒,這是我妹家,被你擠兌的是我兄弟,你要還是這幅态度,我們不歡迎你!”

梁凱哼哼兩聲,氣笑了。

這人還景和春表哥呢,竟然這樣不明事理,家都快被偷了。

“你腦子去哪了?”他氣勢洶洶,怒目看着兩人,“引狼入室,你別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錢!”

程乾宇目光輕蔑,上下打量他。

“呦呦呦,挑撥離間,這什麽下三濫的手段!污蔑我兄弟之前,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個兒存着什麽賊心,你好意思說他麽?”

關鍵時刻,程乾宇對翟以霖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梁凱被戳中脊梁骨,更加炸毛,“你胡說!”

程乾宇言辭鑿鑿補充,“早被我看出來了,你對我妹居心叵測!不過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她這麽優秀,你再追十年也追不上!”

這句大實話一出,梁凱急紅眼,呼吸急促,身形不穩。

“你再說一句!”他音調拔高,“我和她認識十七年,從小朝夕相伴——你呢?你有資格評判呢?”

接着,梁凱将剛才那一推奉還給程乾宇,狠撞了下他的肩膀。

“據我所知,這麽多年,你就五歲那年來過一次,還用鞭炮炸了她的棉襖,你算什麽?”

景和春剛為了躲避程乾宇,溜去梳了個頭發,回來就這幅勢态了。

三個男人一臺戲,她一時傻眼,揚聲開口,“這是幹嘛呢!”

此刻唯一正在動手的梁凱,首當其沖受到懷疑。

景和春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扯開他,語氣嚴肅,“你怎麽打人?”

“我……”她一來,梁凱瞬間偃旗息鼓,兇神惡煞的模樣褪去,反而還有點委屈。

他着急為自己辯解,環顧一周,找到了最該譴責的罪魁禍首,“都是他,是他先挑釁我!”

他再次指認翟以霖。

莫名被扣上帽子,翟以霖才覺得冤枉。

僅僅只有一瞬的錯愕,他破罐破摔點頭,認了。

“景芽芽,”翟以霖散漫開腔,停頓片刻。

幾人目光看向他。

翟以霖皮笑肉不笑地牽唇,語調突然一轉,“你發小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他好像有些讨厭我。”

話音柔和而無奈,任哪個女孩聽了不心軟。

“……是我不好,還是讓我和他解釋吧。”他接着嘆惋。

這□□作一出,打了一套組合拳,梁凱簡直目瞪口呆。

靠,這兄弟去哪裏的茶學院進修了,這麽心機?

他擰眉,神色複雜,愣是被堵了半晌。

等等,芽芽不會聽不出他的茶言茶語吧?

果然,下一秒,景和春對梁凱表示不滿,“有話好好說啊,動手幹嘛?”

還沒反擊,她與程乾宇當真離開房間,只留梁、翟兩人單獨相處。

梁凱頭皮發麻,頭一會兒遇到這樣的人,一時難以應對。

不知他打算做什麽,梁凱虛張聲勢地呵了聲。

“你整天在她面前裝什麽呢?表面風度翩翩、翩翩公子,實際上就是個心機男吧?”

見他半晌沒動靜,梁凱收起狐疑的打量目光,暗自在心裏松一口氣。

原來這人沒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難對付,就剩這招了。

梁凱看不上,也不覺得此刻景和春走了,他還能憑別的壓自己一頭。

他松松身上筋骨,放松警惕。

往前湊近些,面露不屑地出聲:“能不能坦蕩點?我們公平競争。”

兩人距離拉近,他的嗓音壓低,威脅的含義很明顯。

周圍越是安靜,空氣中無聲燃燒的火焰就越濃。

翟以霖漫不經心擡步,倏然也上前一步,薄涼目光掃來。

天生的微笑唇形,讓嘴角自然上揚,眼底卻折射出潭水般的幽光,深不見底,兩種氣質碰撞,矛盾而病态。

梁凱早就知道,他表現出來的溫良無害都是虛假僞裝。

翟以霖身高逼近一米九,在剛剛一米八出頭的梁凱面前,緩緩逼近,天然帶着一種壓迫與吞占。

梁凱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咬牙,也就外邊看着駭人,其實就是個紙老虎。

想到這人除了連續輸出茶言茶語之外,也沒什麽實質性的舉措,梁凱又給自己壯了壯膽。

他單手揪住他的衣領,打算好好教訓這位城裏來的弱公子,“她不在這兒,你的招對我沒——”

示威的那只手被生生按住,随後梁凱肘彎被繞過,不得已屈身,肩膀也死死地壓在翟以霖另一只手掌下。

快準狠的擒拿,在不傷害人的情況下能最有效地抑制住對方動作。

梁凱內心蒙上莫大羞辱,還沒反應過來,喉間接着一緊,呼吸被扼住。

翟以霖冷不防擡臂,單手摁住他的脖子,動作迅捷而精準。

“那這招?”

梁凱被吓了一跳,脖上力道不輕,被手掌紮紮實實地掐住。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幾秒之後才感到束縛松開,呼吸終于恢複順暢,開始大口喘氣。

低聲罵了句,揮拳欲要打上去,接着又被翟以霖掌控兩只手腕,以抵押犯人的姿勢反身扣住。

背後的手施力一推,梁凱整個人被面朝着抵到牆上,動彈不得。

“他大爺的,你——”

還沒罵完,牢牢将他全身桎梏住的手,再次輕易地松開。

翟以霖捉他,就跟鬧着玩一樣。

梁凱從來沒被人這樣蔑視過,摩拳擦掌,“行,比武力是吧,我在行,剛剛兩局不算,你偷襲!”

“我沒有真要和你打架。”翟以霖突然澆下一盆冷水,出乎意料。

在梁凱一副“你把我當猴耍着玩呢”的表情中,他冷靜陳述,“剛剛這一下,是好心告知我的真實能力。”

“對我有警惕心很正常,但勸你收收那點敵意,少和我鬥。”翟以霖話裏話外都是對他的鄙夷。

如梁凱剛才挑釁他一般,擡手抓住他衣領。

梁凱表情如打翻的染料瓶,五彩缤紛,變幻莫測。

卻不敢再次與他抗争。

很快,衣領被松開,翟以霖慢條斯理為他撫平,随口道,“今天就算了,累了一整晚,手酸。”

“?”梁凱瞪目,“靠!”

他不知是聯想到了何事,牙齒都在顫抖:“你惡不惡心?你到底幹了什麽?誰允許你和她住一間房了!竟然還幹那種事情!”

翟以霖蹙眉,突然退步,嫌惡地拉開兩人距離。

“什麽事?扇風而已,你腦子裏裝滿什麽廢料了。”

梁凱漲紅臉,拉住翟以霖,幹脆和他說開,“你別以為自己是人模狗樣的富家少爺就有什麽了不起,我警告你,別打她主意。你存了心思逼我先動手是吧,那行,改天小爺——”

“不是改天的事兒。我說了不打架,就是不打架。”翟以霖再次強調,神色磊落地向他保證,“如果我有這打算,絕不會與你和平共處到現在。”

“嚯,還在這裝呢?”

梁凱打心底瞧不起他,表裏不一的綠茶男。

“随你怎麽想,”他擡了擡眉梢,無所謂道,“無論怎樣,在我心裏,你都是她發小。”

梁凱完全是沾了景和春的光,他才不打算動手。

翟以霖不為別的,只因每每想起她昨晚落寞的神色,都會随之揪心。

不管是梁凱,又或是徐牧筠,他們都的的确确溫暖過景和春的曾經。

這些人的存在,是她在幼時經歷喪失雙親的低谷後,不可抹去的光芒。

這是翟以霖無法替代的,他不能抹殺他們對景和春的意義。

酸澀的情緒上湧,翟以霖心裏沒有嫉妒,沒有對先來後到的不服,這些都太多餘。

只剩下對她的心疼。

因此,重新和梁凱開口時,他語氣都客氣許多,“且如果你我不是競争對手關系,我該謝謝你的。”

不用他說得明明白白,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梁凱一愣,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了。

房間沉默許久,他終于才憋出一句話,又是在罵他,“你不準備和我打架,所以才采用茶言茶語的下流招數?”

“畢竟不動手,那我只能在別的地方更體貼她,”翟以霖一本正經解釋,“不然怎麽将你擠出局?”

梁凱內t心憋屈,想讓他吃一拳頭,但人家都承諾不會打他,他單方面輸出也不太好。

只好忍着不适,他黑着臉離開,随後給他另一個人發消息。

「城裏這貨,就是個表裏不一的茶哥。」

被翟以霖挑撥過後,他也曾質疑徐牧筠的用心,但還是選擇先放下顧慮,統一對外戰線。

徐牧筠是他們這幾個發小中最為成熟穩重的,也是景和春最親近的兄長。

梁凱站在景和春的角度,內心也把他當哥哥看待,一向敬重。

每次與景和春關系發生摩擦或不穩定,都要尋求他的幫助。

「等妹妹芽知道他真實面目,就知道哥幾個才是對她最好的人。」

「筠哥,她總會看到我的對吧,你說呢?」

-

梁凱今天來找景和春,是打算把自己準備了許久的“大禮”送給她的。

結果被翟以霖給攪了興致,他醞釀好的情緒一下沒了。

兩人說開之後,自覺保持距離,避免正面沖突。

正所謂眼不見為淨。

但梁凱沒想到,翟以霖那麽會來事兒。

早飯過後,林奶奶已經前往茶田。

老人家前腳剛走,幾輛貨車後腳便來了。

工人們陸陸續續進門,送來一批嶄新家電。

大家一頭霧水之時,翟以霖上前驗貨簽收。

“給家裏訂了些新物件。”翟以霖神色自如向景和春解釋,“基本都是節電的,希望不會給你們增添負擔。”

景和春原本在寫作業,瞧見這幅陣仗,立刻從房間跑出來。

她這時還沒反應過來,目光來回看,不敢置信,“你買……這麽多?”

“不多,基本用品。”翟以霖低調說。

“這太破費了……”景和春大腦宕機,一時眼花缭亂,“我們過來的時候帶的那些補品就已經夠多了,你竟然還買了這麽多生活用品,這怎麽好意思!”

這些東西或許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但在景和春看來卻不是小價錢就能解決的,她實在受之有愧。

“我之後還要在家打擾你和奶奶,該不好意思的是我。”

翟以霖堅持說着,他溫和而不強硬的姿态,其實很好讓人接受。

程乾宇又在旁邊附和,景和春推脫不下。

最後,只好随他們一起,依次驗貨,确保功能正常。

梁凱神色憤憤站在一旁,被這招殺得猝不及防,心裏堵得慌。

突然生出一種自己是外人的陌生感。

這時,程乾宇擡着一架電扇搖搖晃晃經過,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與他肩膀相撞。

梁凱吃痛,“靠,你能不能看路!”

“啧,我的問題,”程乾宇陰陽怪氣,“畢竟某人杵在這兒跟個大爺似的,很難不讓人注意。”

連他都任勞任怨地當幫工,這個姓梁的怎麽好意思閑着。

被他這樣一激,梁凱咬咬牙,“誰說我不幹活的,就你這小身板,別被風扇也壓壞了,我來。”

說着就要搶過去。

沒過多久,陳爺爺上門幫忙做飯,見屋裏添置了不少新家具,眉開眼笑地誇贊稱好。

翟以霖為他講解說明書的條目,幹什麽都覺得方便了不少。

中午,奶奶打理完茶園的枝葉,趕在午飯前回家。

家裏一片喜氣洋洋,林翠福看到滿屋子新物件,驚訝地停下腳步。

景和春也才剛說服自己接受,還沒想好怎麽和奶奶開口。

程乾宇已經充當傳話筒,把翟以霖的“豐功偉績”又宣揚了一遍。

林翠福驚訝,受之不恭。

“以霖,謝謝你為這樣為我們着想,”她言辭懇切,眉目慈祥,“在我眼裏,你就和我的孩子一樣,之後不用做這麽多,奶奶已經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就希望你們能在我這兒玩得開心,住得自在!”

這才第二天,翟以霖就已經把老人家哄得服服帖帖。

不僅如此,多購置的幾個電飯煲,經他同意,分給了左鄰右舍。

林蕊見了他都親切不少,大方地分享起她們的兒時經歷。

那些在梁凱眼裏的獨家記憶,就這樣以他預料不到的方式洩露出去。

他不服。

-

大多數人都曾說過,景和春是個在感情中很遲鈍的人。

她自己卻清楚,不是沒察覺,是懶得戳破。

保留最後的體面,避免關系弄得太僵。

可梁凱最近的情況太反常,時不時流露的低落情緒,實實在在影響到了他們之間的相處。

景和春不得不直白正視。

她的心思其實很細膩。

理所應當地猜到,還是那次表白所遺留的舊問題。

當初,她真以為他是說着玩玩的。

誰能想到這份不知算是喜歡、還是占有欲的情緒,會一直延續至今。

景和春猶豫是否要找時間和他談談,把一切說清楚。

可又覺得他們的聯系本就越來越淡,人生軌跡已經大不相同。

這些話甚至可能會破壞僅剩的童年美好,或許沒有非說出口不可的必要。

舉棋不定之時,翟以霖竟意外地看出了她的困擾。

“梁凱來你家,從小都這樣頻繁麽?”一起洗碗時,他随口般破開話題。

景和春摸不準他這話的含義,開口時有些發虛,“也沒有……好像就這次暑假。”

本來就內心忐忑着,翟以霖直白的言論讓景和春陷入尴尬。

“是因為我們來了?他讨厭你哥,或者讨厭我。”

兩人相處,氣氛難得沉寂。瓷碗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翟以霖不讓她碰水,她需要幹的只是一些接遞的活——卻不受控制地分神,弄出聲響。

不等景和春開口,他又自顧自下結論,帶着從未見過的武斷與強勢,“他是針對我,把我當假想敵。”

景和春內心滲出些微的恐慌,這樣的翟以霖有些陌生。

她甚至無法像從前一樣,為他的反常找出合理的借口。

“他……”張張口,景和春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面色不改地盯着她,可景和春就是能感覺到在某一個瞬間,翟以霖周身的氣質又柔和下來。

像是冰雪消融,他的淺笑帶着暖意,“我猜到他是對我們芽芽有好感,畢竟這麽優秀,總是很吸引異性目光的。”

景和春臉頰微燙,怯怯低下眼,不知如何接話。

卻陡然聽到下一句,“不過,他的誤傷範圍太大,竟然把哥哥也當做敵手,弄得我和芽芽之間的關系都不純粹了。”

溫和的話語像是落入冷水中,迅速淬出冷意。

景和春頓時僵住,渾身的細胞與任何微小單元好似都停滞不前,片刻之後才遲鈍地恢複運轉。

什麽意思?

翟以霖是在和她劃清界限嗎?

思緒好亂,“假想敵”、“誤傷”、“純粹”幾個意有所指的詞語如同擊穿力極強的子彈,正中靶心。

一直以來,他只把她當妹妹看待,是這樣嗎?

可是,為什麽和她設想的一切不同?

她以為翟以霖對她不一樣,以為她享有着超過友情界限的偏待,所以一切都是她在臆想中虛構的,是嗎。?

錯了,一切都錯了。

冷白的光煌煌地照着,景和春的靈魂好似被抽離出來,她在這一刻否認之前的結論,她才不是心思細膩的人。

……她太自戀了。

人家根本只是把自己當做妹妹。

她冒出冷汗,很難分辨出現在的心情。

一直以來産生誤會的羞赧、承認自己在某些人眼中沒有魅力的不甘、事實與設想完全相反的遺憾……太多太多交織在一起。

翟以霖把她當妹妹,所以對梁凱莫名其妙的敵意感到困擾。

所以剛才,他語氣中異常的不耐、冷淡,也都是事出有因的。

景和春大腦還處于生鏽的狀态,慢吞吞問,“那我還怎麽處理呢,以霖……哥?”

翟以霖突然露出微笑,終于說到了關鍵點。

“說清楚就好,趁早打消他的期待,才不至于産生誤會。”他建議,“芽芽覺得呢?”

他正引導着景和春拒絕他的情敵。

景和春卻無瑕顧及翟以霖的本意,死死抓着其暗有所指的地方不放。

他其實不喜歡她。

她一遍遍在內心重複,隐忍着咬住下唇。

胸腔如灌了鉛的沉悶,突然有些喘不上氣。

這一刻有點怨翟以霖,又不忍心在心裏讨厭他。

是啊,應該早點說清楚。

不然怎麽會讓她生出期待,從而有了誤會呢。

她換位思考,自己對梁凱的态度也要更鮮明、更無情一些。

不然他心裏也會不好受。

“你說得對。”迎着翟以霖期待的目光,景和春頭一回感到無地自容。

她擠出完整的話語,“我确實是該找梁凱說清楚了。”

聽到她的“承諾”,翟以霖找回心跳,舒緩地深呼吸,不動聲色。

碗筷早已洗完,他背對着景和春,如同一種心理潔癖般,不斷地擦洗t自己的手。

很好。

她要把那個狗皮膏藥甩掉了。

正暗自松懈着,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有弄巧成拙的一天。

他說錯話了。

翟以霖的确用這個方式把情敵趕盡殺絕。

卻也讓景和春原本對他敞開了那麽一點點的心,在沉悶聲響中轟然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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