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薨星宮
第3章 薨星宮
東京郊區,在這個偏僻到能夠直接攔下99%探險者的深山裏,藏在茂密的叢林當中的,就是日本唯二的兩所培養咒術師的官方機構之一——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也是以一己之力維系籠罩日本上空大型結界的,名為天元的咒術師所在的地方——或許對祂自己而言,祂更願稱之為囚禁。
“這還真是夠偏的,”赤足的瘦削青年走在山間的崎岖小道上,忍不住拿自己之前看到的大都市與這裏進行對比。
“不管怎麽說,高專的咒術師應該也是要出任務的吧?住在這種地方真的方便嗎?”
白鳥曾經在總監部的資料裏,看到過歷年的入學名單,知道咒術高專的招生數量簡直可以說是少的可憐。
所以這也就并不意外,除非擁有強大到足以打破規則的能力,否則為什麽咒術界是一個以血緣為尊的地方——只有血脈穩定的家族才能長時間産生咒術師,普通人的家庭裏誕生咒術師的幾率稀少到堪比中了彩票頭獎。
不過話又說回來,很多出生于普通人家庭的咒術師也并沒有在應當得到教育的時間被發掘,以日本追求從衆的社會氛圍,即使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同之處,對于很多人而言的第一反應也不過是将之隐藏起來,以免成為出格者,被自己所在的群體抛棄。
于是咒術界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循環當中,家系咒術師的大量出現導致了上層權力的壟斷,而上層的權利越是歸攏于家系咒術師,對于那些沒有傳承的普通術師而言,至少在權利這方面向上的空間就越小。
不過這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站在一棵高大樹木橫生出來的枝幹上,穿着相當具有教職人員色彩風格白袍的白鳥垂下眼,看着不遠處東京咒高校門外的招牌。
對于白鳥而言,雖然他同樣承認咒術界的管理方式必然會帶來許多暴行——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天然優勢,但是這樣的暴行,無論換在人類的哪個領域,都并不鮮見。
他是誕生于人類惡劣情感的詛咒,不是普度衆生的菩薩。
人類的事情就由人類自己解決,而自己還是去做一些詛咒擅長的事情比較好。
比如想辦法殺了那個叫做羂索的家夥。
與廣闊的占地面積相比,稀少的學生以及各種教職工人員就使得東京咒高的校園看上去無比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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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方便了白鳥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學校裏。
“居然真的沒有被結界阻攔,也沒有任何不對的咒力波動。”
看着像是柔和的水波一樣接納了自己的結界,白鳥閉了閉眼睛,心底的最後一絲懷疑也迅速消散了——那個已經不是人類的家夥,原來真的是天元啊。
随便找了一棟像是寺廟大殿一樣的建築推門進去,出現在白鳥眼前的并不是接受香火供奉的塑像,而是通往幽深地底,長長的,長長的樓梯。
“所以說,高專裏的大部分建築的門都是由天元所控制的,這句話并不是假的?”
一時想起自己在總監部找到的,某本沒有署名的筆記本上,一些與其說是官方資料,倒更不如說是個人随筆與備忘錄的東西上記載的這條情報,白鳥只是突發奇想想要驗證一下。
現在看起來那個本子上的信息可信度高了不少。
綠眼的特級咒靈将戴在頭上的橄榄枝花環取下抱在懷裏,不緊不慢地向通往未知的地下走去。
與自己之前在奇特空間裏見到的,雖然失卻了人類的形象與身份,但卻看起來波瀾不驚,即使是面對東京已經被完全毀滅的消息,仍然在想辦法解決問題的形象不同。
呆在薨星宮地下古老而腐朽的村落裏的老人,身上積累的怨恨濃郁到比白鳥更像是個咒靈。
也比二十年後已經成為咒靈的她更像。
“原來天元是女性啊,”沒有對對方目前的形象做出太多評價,白鳥只是平靜地從面前甚至已經沒有辦法用自己的力量支撐起身體的老人身上,找到了一些依稀能辨認出的性別差異。
“你是誰?”
以一個端坐的姿态被放置在寬大的椅子上,天元眯起只能看見模糊色塊的眼睛,從咒力的屬性判斷者來者何人,“這種味道,是咒靈?你的身上帶着我的标記,可我并不認識你。”
“特級咒靈,白鳥。”
手中的花環延伸出兩只新生的枝條,如同靈活的手臂一般掃去了另一把椅子上的浮塵,白鳥坐了下來。
“是你讓我來到這裏,”富有生機的翠綠色眼睛緊緊盯着面前羸弱的老人,白鳥忍不住有些疑惑。
以這樣的狀态,天元真的能幫到自己嗎?
“就在不久之前,原本應該誕生于20年後的我,被你弄到了這裏。”
忍不住語氣裏帶上了一些不爽的成分,白鳥補充到,“已經變成咒靈的你,和另一個叫作壹原侑子的女性,你們兩個一起。”
“這樣啊,”在聽到老朋友名字的同時,天元就已經選擇了相信,只不過事情可能與白鳥認為的不同,因為——
“很可惜的是,這裏并不是你認為的20年前,”老人咳嗽了一聲,肺部像是一個破舊的風箱。
“時間是無法被輕易愚弄的,哪怕是被稱為次元魔女的侑子小姐也不行。”
在來到咒術高專之前,白鳥從街邊的廣告裏得知了現在的時間,與自己誕生時相比的确是20年前,特級咒靈有些沒能理解天元的意思。
“這裏只是,時間與你所在的世界相差了20年的,另一個世界。”
大概說話都會為天元的身體帶來沉重的負擔,她盡量精簡着自己的語言,卻仍然是斷斷續續。
“另一個世界?”
白鳥喃喃着,無論是穿越世界還是穿越時間,都不是自己的能力所能達到的範疇,他有些疑惑,為什麽天元能夠如此篤定的得出答案?
像是看出了特級咒靈的茫然,老人又咳嗽了幾聲,勉強打起精神,“我會這樣說,是因為在這個世界,早在我上一次同化星漿體以前,我的那位友人,侑子小姐就已經死去了。”
“诶?”沒想過會收獲這樣的回答,白鳥愣在原地,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有了些方向,現在卻變得更加疑惑。
“可是你說希望我能在死滅回游之前殺死羂索。”
如果不是在一個世界,那麽即使解決了那個咒術師,也不會改變自己誕生的事實,白鳥有些無法接受。
“今天真是個特別的日子,老朋友的名字再一次出現了。”
天元低下頭,像是有些疲憊,又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既然是這樣,那麽看來另一個世界裏,我的這位老熟人怕是做了些了不起的事情。”
“他毀滅了東京全部23個地區,開啓了名為死滅洄游的大逃殺結界,而且我聽你說,羂索封印了五條悟。”
複述了一遍羂索的戰績,白鳥忍不住又變得煩躁起來。
算了,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另一個世界,既然有那個家夥的存在,就去把他解決掉好了,就算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恐怕也并不想誕生吧。
但如果是另一個世界,那麽在這裏,會同樣存在着誕生于人類對暴行的恐懼與怨恨之中,名為白鳥的,現在應該還是特級咒胎的存在嗎?
“這還真是了不起的大動作,”天元的語速越來越慢,衰弱而年邁的身體沒有精力支撐太長時間的交流。
“我想,另一個世界的我送你來到這裏,應該是為了改變世界線收束的結果。”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天元的話對于剛剛誕生不久的白鳥來說,實在有些難以理解,他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
“所以說只要殺了羂索就可以了吧?既然你認識他,那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不,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我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100多年前,他頂替了加茂家的加茂憲倫,制作出了特級咒物,咒胎九相圖。”
天元勉強睜開眼睛,回憶着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但那也只是我猜測的…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加茂憲倫,可是會幹出這種事情的,也只有他了。”
“所以你也幫不上什麽忙嗎?”
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白鳥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碰見,像之前那樣對方直接送上門來的好事。
“我也不是白白活了這麽多年,”天元突然劇烈地喘息着,幹枯的手攥住了胸口的衣服,“我可以幫你尋找他的蹤跡,但有一個條件。”
“明明讓我去殺了他的也是你,為什麽這種時候還有條件?”
就算自己的目标也的确是殺死羂索,但先是被自己世界的天元強買強賣丢來這裏,又要聽面前的天元提條件,白鳥的臉色變得更加冰冷。
“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天元摸索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小的咒具遞給白鳥,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
“再過十年,就又到了我與星漿體同化的時間,你也說過,你見過的另一個我是進化成功的。”
“我只是希望你到時候也能幫助我得到進化。”
既然另一個天元只是依靠自己都成功了,那麽應該也不會很麻煩吧?
相當樂觀的想着,白鳥點了點頭,接過天元手裏的咒具,“好吧,你要怎麽找那個家夥?”
“你拿着它去盤星教,那裏是由信奉我的普通人組成的宗教…他們會幫你。”
天元的聲音戛然而止,白鳥緊張地看過去,卻發現老人只是睡着了。
“人類的衰老真是可怕,”白鳥聳了聳肩,在去找普通人之前,他更想先去找一下那個,無論是記錄還是他人的目光中,都被奉為最強的家夥。
“比起沒有咒力的普通人,還是五條悟感覺更靠譜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