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轟——
一個巨大的法陣憑空而起, 隐約能看到在半空懸浮站着的法師,那底下嘶吼的魔獸數次試圖襲擊他,都被法陣自帶的防禦狠狠貫穿。
不過一會, 攔路的魔獸潮就丢下地上的屍體消失了。
“隊長,你是從哪裏找來這麽兇悍的孩子?”達裏爾咽了咽口水, 覺得蘭斯比他想象中還要彪悍,“這已經是他第五次出手了。”
漢斯:“怎麽,你怕了?昨晚, 你不是還很兇悍地想要去堵嘴……”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已經被達裏爾堵嘴了。
這是他們上路的第一天。
他們這支隊伍剛休整好, 目前身上也沒有其他的任務。當隊長說還要再回德約塞城的時候,沒有人反對。當然, 主要是他們也不敢反對。
隊長佛拉爾說的話, 從來就是結果。
一開始他們以為,隊長和蘭斯是屬于熟人再相逢,然後為了庇護那瘦弱的少年這才要重回德約塞城的,結果剛上路的這一天, 每一次遭遇魔獸都是蘭斯出手的。
每一次。
少年也不知道是要發洩,還是出于某種奇怪的原因不想要和他們隊長呆在一起,但凡是遇到怪物就着急忙慌地跳出去。
第一次他們還擔心, 而到了第五次, 他們就只會沉默地坐在馬車上瞅着。
“隊長, 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漢斯是個明眼人, 一眼就看得出來早上蘭斯和佛拉爾的氣氛不太對,“那孩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脾氣差的……”
“那你的意思, 就是我脾氣不好?”佛拉爾淡淡地說。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外面半空的蘭斯,從來沒有移開過。
漢斯哈了一聲:“你的脾氣好不好, 難道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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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拉爾笑了聲,也不說話。
不多時,蘭斯收拾收拾回來,在馬車前猶豫了一會,才慢吞吞上了去。他扯着自己的薩古純,原本是打算在漢斯的身邊坐下,只是這中年獵人正要舒展着自己的腰,擋住了蘭斯前行的位置。
而在這時候,佛拉爾已經伸出手拉住蘭斯的胳膊,扯着他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蘭斯木着小臉不說話。
佛拉爾:“知道你這幾年厲害多了,只是也不能這麽不顧一切地發洩。”他一邊說,一邊順着蘭斯的胳膊往上捏,“你的身體看起來還是有點空虛。”
蘭斯知道佛拉爾在說什麽。
其實自從他醒來,蘭斯就隐隐約約感覺到,之前那種身體的充盈感消失不再,血脈裏總是有一種奇異的空空蕩蕩,這讓蘭斯不太适應。但他平時修習的時候,那些光芒還是會自然而然地被吸收,好像有沒有哪裏發生改變……他的信仰,并沒有被光明所拒絕……換句話說,直到現在,蘭斯還是信仰着光明之鑰。
蘭斯動了動,腦袋靠在車壁上沒有說話。
……就算光明堕落,可曾經的信念是不變的。不管那些說辭是多麽天真,多麽難以做到,可即便是這樣,想要堅持、想要繼續這麽做并不代表着愚蠢。
“蘭斯,你是什麽時候離開弗蘭卡的?”
蘭斯有點驚訝,他原本以為佛拉爾不會問。
“比起這個問題,你不該先和我說,你失蹤前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蘭斯擡起頭,淡淡地說,“畢竟我倆之間,先消失的人,是你吧?”
蘭斯這話一出,這馬車內的其他人的注意力明顯都被他吸引,好幾個都忍不住挪了挪身體,生怕自己聽漏了。
佛拉爾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把他們躍躍欲試的視線都瞪了回去。
“我當時被血祭教派盯上了。”佛拉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的父母負責收集合格的祭品,而我是被他們選中的人之一。那份名單上,還有你的名字。”
蘭斯對此并不感到奇怪。
畢竟生下他的人,就是這樣荒唐又可笑的存在。
“為什麽不告訴我?”蘭斯道,“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去做那些逞英雄的事情?”
佛拉爾分明沒有說得更多,可是蘭斯卻仿佛猜到了他沒有說出來的話。
既然蘭斯在記憶裏并沒有遇到第二次獻祭的事,再加上他是隔了好幾年才找到的線索,那只能說明這件事被佛拉爾、或者他背後的力量阻止了。
佛拉爾笑了起來:“蘭斯,你有資格和我說這句話嗎?”他的聲音,比起蘭斯所熟悉的少年音,已經變得沙啞低沉,當他這麽說話時,更顯露出幾分狠厲。
“先騙我的人,可是你。”
蘭斯微頓,抿住了唇。
一開始小蘭斯被血祭教派盯上的時候,不也是什麽都沒有說?
他甚至為了讓佛拉爾平安,還給他留下了道具。
佛拉爾看蘭斯不說話,這才嘆了口氣。
“東區當年出事後,血祭教派損失慘重。但他們似乎對弗蘭卡很看重,所以還是緩慢積蓄着力量。雖然根基被毀了,但重建起來也不是那麽難,畢竟只要靠大量的祭品就好。”佛拉爾語氣冷淡地說,“我說服了你的父母,畢竟你可比我珍貴,用在這樣的場合未免太浪費。”
那時候的佛拉爾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按部就班地生活着……為了不讓蘭斯知道,那時候他僞裝得可辛苦了。
“然後,我順利混進去他們的新祭壇,在那個地方進行了儀式。”
“什麽儀式?”
本來只應該聽話,而不該插嘴的達裏爾還是沒忍住問。
佛拉爾:“我向吾主獻祭了自己。”
蘭斯猛地探過來,按住了佛拉爾的手臂:“你說的是誰?”
漢斯笑了,在蘭斯如此緊張的時刻,他這樣的笑容有點不合時宜,卻帶着一種奇異的包容,他輕聲說,“小蘭斯,隊長信仰的,可是光明之鑰。”
……光明之鑰?
蘭斯茫然地放開自己的感知,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佛拉爾身上滂湃的光明之力。
奇怪,他之前雖然沒有刻意去感覺這些,可是為什麽他會沒發現呢?
蘭斯這麽想,又聽到佛拉爾說,“這不是跟你學的嗎?”
少年僵住,一時間不敢說話。
……想當年,佛拉爾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大發脾氣,将小蘭斯罵了一頓。
他罵得可難聽可難聽了。
現在佛拉爾拿這話來堵蘭斯,讓他癟了癟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隊員們沒明白蘭斯和佛拉爾在打什麽啞謎,不過這時候他們的隊列又遭遇了襲擊。
達裏爾搶先一步跳下去,“漢斯,快來。”
漢斯起身,朝着蘭斯一笑,也跟着跳了下去。
外面很快響起劇烈的厮殺聲,蘭斯的身體微微一動,就被佛拉爾按住。
“好了,就為了早上那麽一句話,至于到現在都不愛和我說話嗎?”
蘭斯面無表情地踩了一腳佛拉爾。
有點疼。但也沒用力。
蘭斯已經懶得和佛拉爾扯掰,他這位童年玩伴在長大成人後,脾氣變得比以前強硬許多,再拉扯也是無用,還不如別浪費口舌。
等到了德約塞城,再找個機會偷偷溜走吧。
蘭斯打定主意,也不想再為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和佛拉爾置氣,畢竟他們能相見的日子也不多了。
“然後呢。”蘭斯清了清嗓子,主動問,“你獻祭了……然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能發生什麽事情?大概是佛拉爾的人生從此發生了逆轉。”佛拉爾按着蘭斯的肩膀,朝着他挑眉,“從此,我不再是我。”
蘭斯微愣,莫名打了個寒顫。
他微微皺起眉,“別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
佛拉爾聳了聳肩:“反正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沒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人已經不在弗蘭卡,而是出現在了克萊西城。”
蘭斯聽過這個小城,是在極靠北的一個國度裏。聽說那裏一年四季都是雪,信仰的是災變之主。
“是……傳送陣?”
“大概是,後來幾年,我重新回去查看的時候,的确看到了傳送陣的殘骸。”
佛拉爾說起這些事情,語氣已經非常平淡。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偏遠國度的偏遠小城裏的人,沒有任何的身份證明,也沒有任何的錢,甚至連語言都不通……仔細一想,蘭斯都能品嘗到裏面的艱辛。
佛拉爾并不怎麽講述那段故事,只是寥寥幾句帶過說自己活了下來,成為了賞金獵人,後來擁有了自己的隊伍。
“其實,我回去過弗蘭卡。”佛拉爾低聲說,“今年三月份,不過沒找到你。”
蘭斯:“那個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你父母呢?”
“死了。”蘭斯淡淡地說,“為了他們的神而死。”
“死得太晚。”佛拉爾搖頭,“也死得太便宜了。”
蘭斯微愣,過了一會輕聲說:“如果他們沒死,你難道打算殺了他們嗎?”
剛才佛拉爾那聲音裏,蘊含着淡淡的殺氣。
佛拉爾沉默了會,擡頭看向蘭斯。
他的眼神裏蘊含着蘭斯難以看透的情感,随即那冷漠平靜的聲音響起。
“我回到弗蘭卡,就是打算殺了他們。”
“……為了我?”
“不,是為了我自己。”佛拉爾略帶殘酷地笑了起來,“只要他們還活着,就一定會束縛着你繼續生存在那片土地上。而我呢,一直都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