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蘭斯不關心愛德華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也并不在乎他之後會怎麽死,他只是連拖帶拽把佛拉爾帶離地縫,然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我一直很好奇。”佛拉爾說, “你父母是那個德行,為什麽養出來你這樣的性格。蘭斯, 你為什麽不信仰血祭之月呢?”
一般來說,信仰是一種家庭行為。
耳濡目染之下,家裏的孩子都和父母的信仰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偏差。尤其是蘭斯的父母都是非常狂熱的邪|教徒, 那更是不可能容許有其他信仰的存在。
蘭斯:“我不喜歡他們。”
不管是言行, 還是處事。他仰頭看着月色, 蒼白殘缺的月亮挂在天上,絲毫沒有那一夜可怕的壓迫。
“我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将錯的事情, 強行認為是對的。”蘭斯平靜地說, “佛拉爾,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對是錯,也許在很久以後來看,我的做法是錯的, 但也沒有關系。”
他看向佛拉爾。
“只要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就夠了。”
自己。這是一個微妙的詞語。
怎樣能算得上是“自己”的選擇?
佛拉爾搭着蘭斯的肩膀,跟着他一起看月亮。
“蘭斯, 舍弗到底去哪了, 誰也說不清楚。不過洛的下落……你大概心裏有數。”佛拉爾嘆了口氣, “我不建議你再繼續找下去。”
因為沒有結果。
其實他之前就已經猜到這個結局, 但還是想過來看一眼,仿佛不這樣……就沒法死心。愛德華的話未必可信, 但是他描述時的模樣,讓蘭斯隐隐覺得他的确是親眼看到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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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嗯, 我打算給紮比尼留個口信就離開。”
“不打算去見他?”
“不想給他惹麻煩。”
佛拉爾若有所思,沒有再勸。
他帶着蘭斯回到他們的落腳點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清早又和蘭斯兩個人溜出去,到了中午才回來。而一回來,他們就宣布出發,帶着小隊裏的其他人離開了德約塞城。
到了傍晚,才有一隊護衛趕到旅館。
被護衛圍在中間的人是一個少年,他面無表情地掃過這家溫馨普通的旅館。
人已經不在了。
紮比尼沒有去聽護衛的問話,而是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
那一夜德約塞城出事,他們的宿舍又有那樣奇特的景象,當然立刻就上報給了學院。拉姆家族得知這件事情,第一時間就找了距離最近聲名最好的賞金獵人小隊來接紮比尼,可是紮比尼拒絕了。
德約塞城看着危險,可是事故過去後,光明教會已經第一時間掌控了局面,留在學院才是最安全的。與此同時,紮比尼更想知道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尤其是蘭斯。
在過去幾個月裏,蘭斯的精神狀态的确不太好,往往會回避他們的關心,也很少到大廳和他們說話……可即便這樣,他們也不相信蘭斯會做出什麽亵渎之事。
相比較蘭斯在宿舍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他們更覺得是有什麽東西找上了蘭斯。
蘭斯宿舍裏的空洞經過探測,沒有任何的異樣。在任何法術和詛咒物的檢測裏,它就仿佛天生就該在那裏存在着。如此奇異的結果自然引起了審判庭的注意,就連他們幾個也被叫過去問過話。
出來的時候,紮比尼問審判官:“大人,蘭斯還有活着的可能嗎?”
“只要相信光明,一切都有可能。”那個審判官平靜地說,“我很想這麽告訴你,但實際上,那個學生已經很大可能遭遇不幸了。”
盡管沒找到蘭斯的屍體,可是整個宿舍都遭遇變故,不管是蘭斯主動引起的,還是他被什麽東西襲擊了,都很難在那種攻擊裏活下來。審判庭更好奇的是,這種災難是怎麽局限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而沒有牽連到其他三個人的宿舍的?
這問題不僅是審判庭好奇,就連紮比尼他們自己也好奇。
而讓紮比尼沒想到的是,他會在今天收到來自蘭斯的信。
那封信是寄存在拉姆家族名下的一家店裏,連帶着一張名片被底下的人輾轉送了上來。如果不是紮比尼認出來那張名片是自己給蘭斯的,那這封信的命運或許會和過去許多的騷擾的信件一起丢到垃圾桶裏。
信封很普通,信上的內容也很簡單。
——我沒事,請也告訴西蒙和丹尼爾。
短期內我不會再回到學校,祝你們一切安好。
沒有落款,可是紮比尼認得出來這是蘭斯的字跡。
蘭斯送信的時候做過一番掩飾,可是紮比尼花了一點功夫,還是一路追查到了他們落腳的旅館。只是畢竟打了時間差,等他們趕過來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早就離開了。
賞金獵人小隊在這裏住的時候并沒有隐瞞自己的姓名和模樣,紮比尼輕而易舉就拿到了他們的信息。
“佛拉爾,紅薔薇小隊?”
紮比尼皺眉,這不是之前他老爹試圖雇傭的隊伍嗎?
他也聽過紅薔薇小隊的名聲,這是一只活躍在荒原的賞金獵人小隊。最開始起源于北方一個極其偏遠的小國,後來名聲越來越大,各地都有人曾雇傭過他們。
而他們的隊長佛拉爾,是一個極其不好惹的人。雖然整體而言,紅薔薇小隊都偏于中立,不會胡亂殺人,也沒聽說幹過燒殺劫掠的事情,不過他們行事作風都過于狠厲,而這些,全都是隊長佛拉爾的影響。
當然,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佛拉爾曾宣稱過他的信仰是光明。
蘭斯怎麽會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紮比尼一想到蘭斯那個脾氣,再聯想到紅薔薇小隊過往的事跡,不頭疼才奇怪。
“少爺,這件事要不要報給審判庭?”管家打扮的男人靠過來,在紮比尼的耳邊低聲說,“這件事,或許……”
“要報。”紮比尼平靜地看他一眼,“但不是現在。”
管家:“少爺……”
“不要讓我知道你們誰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紮比尼的聲音冷下來,“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管家不敢再言。
…
咻——
風聲在耳邊嘶鳴,一聲接着一聲破空聲聽起來有點刺耳,蘭斯聽着達裏爾在後面嗚呼嗚呼的,沒忍住看向佛拉爾。
“這是……魔毯?”
他們現在乘坐的飛行器具是一張厚實的大毯子,它的大小可以容納下紅薔薇小隊的所有人。當時漢斯取出這張毯子的時候,蘭斯還有點不知所以然,是被佛拉爾趕着走上去的,說是代步工具。
結果剛坐穩,漢斯就在最前頭說了聲:“起。”
毯子咻咻就飛起來了!
蘭斯薅着魔毯的毛毛,滿眼都是震驚。
“我記得你小時候,去教堂聽故事,回來就說你也要一張魔毯。”佛拉爾不緊不慢地說,“我那時和你說……”
“這世界上沒有這樣的東西。”
蘭斯幾乎是和佛拉爾同時說出這句話。
兩人對視了一眼,沒忍住笑了起來。蘭斯當然記得這件事,畢竟他難得能溜去教堂,每一次在那的經歷都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沒想到,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這樣的東西。
笑了一瞬,蘭斯的笑容就淡了下來:“……伊麗莎白教堂出事了。”
“什麽事?”
“盧恩大叔殺了修女還有其他所有人。”蘭斯抿着唇,“然後試圖在教堂底部,憑借着信仰之力去鍛造邪神的神像……”
說到這裏,他露出厭惡的表情。
“盧恩……我記得他是個虔誠的光明信徒吧?”佛拉爾皺眉,“連他也堕|落了嗎……哈,在弗蘭卡這樣的地方,也不奇怪。”
蘭斯:“佛拉爾,弗蘭卡很重要嗎?”
“為何這麽說?”
“如果不重要,為什麽血祭教派多次在這裏失敗,卻還是屢敗屢戰?”蘭斯長長吐氣,“一般經受了多次打擊,不該轉移地點?”
“重不重要不知道,但論惡心,這世界上沒有比弗蘭卡更惡心的地方。”佛拉爾漫不經心地撫摸過自己膝蓋上的大劍,“如果這地方有什麽是值得看重……哈,那大概是那無窮盡的罪孽。”
黑暗血腥是弗蘭卡的底色,能養出蘭斯這種脾氣的人,才是怪事。
想到這裏,佛拉爾看向蘭斯,“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
“沒有。”
“回答太快,是心虛哦。”
蘭斯咬着唇,有個對自己知之甚詳的童年玩伴未必是好事,就算時隔好幾年,可是有些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佛拉爾一錘定音,“我倒是想看看,你每天晚上做的是什麽夢,能把你折騰成這樣。”
“就算真的做了夢,難不成你還能入我夢中來?”蘭斯無奈吐槽,“你守着我睡就能改變什麽了?”
“說不定呢?”佛拉爾揚眉,“再說了……”
他長臂一勾,就把蘭斯抱到自己懷裏,那大劍硌得蘭斯的胳膊難受,卻聽到佛拉爾含笑的聲音。
“就算你真的做了什麽噩夢,有我在身邊,至少可以把你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