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悲喜交集

悲喜交集

塔蘭正在削香香果。

香香果是淡藍色的,果肉奶白、汁水豐沛,是塔蘭最喜歡的水果之一。

他掰開果肉,親自喂給病床上的雌蟲。

“塔蘭…”桑提斯叼住香香果,試探性地說:“我可以出院了。”

雄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行,等掃描報告出來了再說。”

經過一夜的修複艙治療,桑提斯胸前可怖的洞穿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傷口處甚至長出了新生的血肉。即使軍雌的身體素質相當皮實,塔蘭仍不太放心。

“你就乖乖待着吧,誰讓你打架那麽狠戾。”

“……”

桑提斯呼吸一滞,他沉默了片刻:“塔蘭,你在心疼他麽?”

誰心疼阿德文那個壞家夥了?我是心疼你好不好!塔蘭默默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掃過雌蟲蒼白的唇,順着對方的話頭開始陰陽怪氣:“對對對,就是心疼他,你說怎麽辦吧。”

聞言桑提斯又不說話了,他低垂着眉,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對不起。”

“嗯?”那道歉輕飄飄的,塔蘭有些奇怪:“你說什麽。”

“對不起,塔蘭,我不知你是自願的。”

雌蟲試圖揚起微笑,無力的笑容黯淡而酸澀。傷口既已愈合,為何還會痛得令他忍不住身心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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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倫斯讓我接受你們,如果這是你希望的結果…”

桑提斯如吞苦膽,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繼續說下去:“塔蘭,我願意嘗試接受他。”

只要他是你的真心所愛。

然而,心中另一個聲音拼命嘶吼反駁。

你怎能将塔蘭拱手讓蟲?你甘心嗎桑提斯,承認吧,你根本就做不到雲淡風輕的接受外來者!

無恥、卑劣、自私。

你的劣根性會讓所有閣下都退避三舍。

塔蘭越聽越不對勁:“等等,阿德文都和你說什麽了?”

“我确實是自願幫他的,他是我們的盟友。但是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阿德文結為伴侶了?”

“哥哥,他在騙你,”雄蟲氣鼓鼓的得出結論:“他這個壞蟲!”

“是這樣嗎…”

“哥哥,我真的沒有婚配的打算。”

謝天謝地,蟲神依然眷顧着自己。

仿佛從地獄直升天堂,桑提斯激動的撫上了塔蘭的眼尾:“嗯,他是個壞蟲。”

軍雌的指尖依戀的磨蹭着塔蘭臉蛋上細小的絨毛,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他輕聲呼喚對方的名字:“塔蘭。”

“嗯。”

“塔蘭。”

“嗯嗯。”

低沉的尾音聽上去頗為婉轉纏綿。

許是桑提斯的蒼藍眼珠兒注視地太過專注,塔蘭不好意思的挪開了視線,別扭道:“別再叫我啦,哥哥。”

他小口吸氣試圖讓周身的熱度冷卻下來。

希望哥哥沒有發現自己燒紅了臉。

“收到緊急求助的時候,我害怕極了。塔蘭,我離你那麽遠…萬一去晚了一步,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

“雌蟲的幫助從不單純,和他們共處一室尤須謹慎。那時我無法忽視你的尾勾,以及…你注入的信息素。”

“我不知克勞倫斯是否欺負過你,沒有蟲…我是說大多數閣下們都不會主動為雌蟲一次性注入那麽多的信息素。”

“整個傳送艙都是你的味道,塔蘭。”

“沒有殺死克勞倫斯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傷害了蟲我很抱歉,但倘若重來一次,只怕我不會比現在做得更好。”

桑提斯小心翼翼地抱住雄蟲,目光閃爍:“你會怪我嗎?”

軍雌的懷抱溫暖依舊。

塔蘭很難去責怪對方過頭的保護欲,當愛是一切過激行為的出發點時,他的雙唇便仿佛膠着難開了。

“怪你?”塔蘭嘆了口氣,他仍能嗅到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雄蟲小聲細語:“我不想見你受傷。”

也不想見任何蟲受傷。

“哥哥,你一向有分寸,我知道你定是氣昏了頭…好吧,阿德文确實欺負了我,雖然只有一丁點兒。”

環繞着他的手臂驟然繃緊,塔蘭安慰雌蟲:“好啦好啦,都過去了,我不是還平平安安的坐在這裏嗎?”

“還有,不讓你出院是因為心疼你,才不是什麽心疼阿德文!”

“哥哥,你不要誤解我。”

塔蘭中氣十足,說起話來猶如永不停歇的超粒子發電機。

“聽到了沒有?兩只耳朵都要記住哦。”

軍雌溫聲道好,在塔蘭看不到的地方眸色漸深,占有欲迅速占領了心防至高點。

桑提斯露出了病态而滿足的笑。

瞧,他又一次卑鄙的利用了雄蟲的心軟。

塔蘭沒有要好的雄蟲朋友,閣下們不會告訴他,即使貴為親蟲也無權質疑過問雄蟲的擇偶。

他早已越界,仗着與塔蘭經年累月的親密胡作非為。

桑提斯清楚自己正在暗自篡改有關親情的邊界線,曾幾何時,肮髒的心思令他的每一次回眸與觸碰變得不再單純。

雌蟲深深地唾棄自己,一邊無法抗拒擁抱對方的本能。

扣扣——

“長官,您的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您非常…..”尤隆口舌卡殼,緊張到呼吸困難:“…的健康。”

他毫不懷疑桑提斯有一剎那曾試圖殺死自己。

A+極雌蟲的精神力壓制撲面而來,尤隆兩腿一抖,沒出息的倚靠在了大門上。

他可以肯定,長官對塔蘭閣下絕非兄弟之情。

比起兄長,桑提斯更像是閣下的雌君。

……雌君?!

這個認知讓尤隆毛骨悚然。

須臾,桑提斯已經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塔蘭,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就能出院。”

他自然的牽住了雄蟲:“我們一起回家,好麽?”

“尤隆,辛苦你了。”

桑提斯輕描淡寫的路過,“塔蘭?”

雄蟲停住腳步,下定了決心:“哥哥,我去探望一下阿德文,請你等我十分鐘。”

“當然可以。”

軍雌唇角的弧度不曾變過,尤隆瑟瑟發抖地盯着塔蘭不斷遠去的身影,淚流滿面。

現在表忠心還來得及嗎?

桑提斯似笑非笑:“尤隆,把你看到的東西彙報給我,你還有十分鐘。”

雌蟲遭遇了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危險的考驗,在一番激烈的內心搏鬥後,尤隆立正站好,視死如歸的開始進行他的彙報。

“三分鐘前,我敲門準備給您呈看檢測報告,沒有得到您的首肯便推門進入,是屬下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緊接着,我看見您正與塔蘭閣下彼此擁抱,您一支手臂環腰,一支手臂攬肩,是極具侵略性的擁抱方式,該方式為《雌蟲守則》第三章第四小節‘與閣下們的禁行事項’中列明的第二種違禁舉動。”

桑提斯:“繼續。”

“據我觀察,您的左眼已完全蟲化,右眼血絲爆裂度達百分之七十,在沒有信息素及異獸出沒刺激時出現‘僞蟲化’效應,與雌蟲求偶狀态忽高忽低的激素震蕩有關。”

桑提斯玩味地笑了笑,“繼續說,你還有五分鐘。”

“是,長官。根據您的呼吸頻率、血液流速以及精神力爆發數值的分析,您正處于‘捍衛求偶權’時期,這一時期的雌蟲會視所有踏入領地的蟲為假想敵,這也是您試圖殺死我的原因。”

“本次彙報的總結如下…”

尤隆閉上眼睛,一鼓作氣地說完了心中所想:“您選擇了塔蘭閣下做雄主,哄騙對方進行肢體觸碰,并渴望為閣下孕育蟲崽。”

十分鐘結束了,他是不是馬上就能見到蟲神了……

桑提斯:“睜眼。”

尤隆:“屬下不敢。”

桑提斯:“睜眼,我不殺你。”

“分析得不錯,你不如替我再思考思考,塔蘭閣下是如何想的。”

“我我我不敢揣測雄蟲閣下…”

尤隆立刻狗腿的表示忠心:“指揮官對塔蘭閣下的深情厚誼蟲神定已銘記于心,您之所求終有一日必會實現。”

桑提斯挑眉:“尤隆,做我的副官你似乎屈才了。”

“嘿嘿,能為您和東部軍區效勞是尤隆的榮幸!我願誓死守衛指揮官!”

“呵,”軍雌失去了扯皮的興趣,“行了,你是個聰明蟲,不用我囑咐你也應該知道怎麽做。”

“是是是…”

“我需要你去秘密調查一件事……”

*

**

***

與桑提斯相比,阿德文·克勞倫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在被塔蘭暫時标記之後,阿德文先後進入了假性發情、發情期提前與信息素紊亂的混亂風暴中,腺體內雄蟲烙下的印記成為了一種折磨,任何合成信息素都無法再撫慰他半分。

“阿德文指揮官,您是否願意透露标記您的雄蟲身份信息?”

“……”

醫雌硬着頭皮道:“因為對方的信息素氣味因子和星光玫瑰同源,我建議您使用花朵度過發情期。”

醫療蟲為阿德文準備了滿屋子的星光玫瑰,離去時擠眉弄眼:“咳咳,您可以對它們做您想做的任何事,任何…”

于是阿德文的表情驟然龜裂。

好香。

好想塔蘭,又好像塔蘭。

植物不會說話,阿德文淚眼朦胧地維系着最後的意志,他折斷花莖,任憑玫瑰汁液濺了滿手。

塔蘭,塔蘭…

雌蟲瘋狗一樣的舔舐玫瑰花汁,他潰敗的捂住雙眼,送那花苞去了它不該去的濕軟之地。

花朵于他身下綻放,玫瑰香氣裏裏外外的沾染了阿德文的全身。

……

塔蘭身着長袍,過寬的兜帽深深遮掩住了雄蟲大部分的肌膚。

“請問,阿德文上将是在此處嗎?”

那個壞蟲并未回複他的光腦,塔蘭思來想去還是前來探望更為妥當。

他不希望兩蟲因他埋下矛盾的種子,即使不做朋友,這一世阿德文與桑提斯也不能再成為敵人。

守衛蟲擋住了塔蘭的去路。

“未經許可不得入內,請出示身份證件。”

塔蘭懇切地說:“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可以拜托您幫我聯系雷伊·霍爾大校嗎,他認得我。”

合十祈求的纖細手腕怎麽看都不像是雌蟲,守衛蟲雖心有顧慮,但到底還是幫助了塔蘭。

三十星秒後,雷伊·霍爾現身等候區。

“您好大校,我現在方便看望他嗎?”

熟悉的音色令雷伊茅塞頓開,“可以,當然可以,快請進!”

私蟲病房的回廊上散落着不少深藍色的花瓣,雷伊尴尬一笑:“長官最近喜歡星光玫瑰…”

……啊?

前世讨厭所有花朵的到底是誰,密羅學院舉世聞名的星光玫瑰海都沒能打動的蟲是突然轉性了麽?

塔蘭愈往裏走,花香就愈是濃郁,再香的味道也能品出一股奇怪的臭味來。

阿德文這是在發哪門子的瘋???

雌蟲正閉目躺在治療艙裏,雙手平放兩腿伸直,睡衣一絲褶皺也無,是标準的軍部睡姿。

“阿德文,你睡着了嗎。”

塔蘭蹑手蹑腳的靠近,捏緊鼻子忍受過量的玫瑰氣息。

“要是睡着了,我改天再來看你。”

軍雌冰冷的手突然搭上了塔蘭的小臂,“我醒着。”

長腿跨出治療艙,阿德文的臉色顯然大有好轉。

“塔蘭…閣下…”

四目相對,阿德文奇異的臉紅了,修剪合宜的金發遮不住騰起的紅暈,綠眸撲閃撲閃的四處奔逃。

不是,他害羞個什麽勁兒啊?

塔蘭看着雌蟲手忙腳亂的開窗,空氣淨化系統急速運轉,他終于不用再捏着鼻子用嘴呼吸了。

這很難評。

塔蘭決定先忽視星光玫瑰的事,“嗯哼,阿德文,你的腺體沒事了嗎?”

“沒、沒事了。”

怎麽還結巴上了。

“那你的傷呢?恢複的如何了。”

“我很好。我……”

……

眼前這位扭捏糾結的軍雌真的是阿德文·克勞倫斯嗎,帝國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西部軍區最具傲骨的松柏,會這麽輕易地為他折腰?

上輩子捂了一世都沒捂熱,難道一次尾勾标記便能為軍雌換個腦子麽。

塔蘭哭笑不得。

哦,原來他上輩子輸在沒有使用尾勾上,太過心疼對方反而弄巧成拙。

“希望你不要對桑提斯心存芥蒂,他一貫護短,畢竟那時的情況太糟糕了,危急關頭很難保存理智。”

“我們相互幫助過彼此,就算扯平了。還有,你不能再未經允許觸碰我的尾勾…”

“暈眩彈是我讓蟲放的,請不要責怪哥哥。”

阿德文張了張口,“如您所願,您不用專門為我解釋,我理解翁戈爾上将的用意。”

“但您似乎應該同他保持些距離…”軍雌循循善誘,“您須警惕任何雌蟲,包括您的兄長。”

“太過順從容易激發雌蟲陰暗的劣根性。”

“……”

“可是,他是我的兄長。”

“是的,他當然只是您的兄長。”

塔蘭心頭亂糟糟的,“你的建議我會适當考慮的。阿德文,我還有一件事需要商量,扮演夏恒·讓的卧底是不是已經犧牲了?”

“很抱歉塔蘭閣下,我想是的,他的死亡還有諸多疑點。”

雄蟲遺憾道:“他是一位優秀的特工,請允許我為他的家蟲提供更多的慰問金,以軍部的名義。”

“您真是一位善良蟲…這名特工在出事前發送過一段量子視頻及暗文信息,第一軍的技術總部仍在對其進行分析,最後一條暗文信息發送于晚十時十三分,那時我們已經進入了傳送艙。”

Taran。

“我的名字,”塔蘭皺眉:“你是說這是最後一條通訊?”

“難道蟲帝已經發現了夏恒·讓的真實身份?”

阿德文搖了搖頭,“現時還無法下定論。”

“他确實被蟲化體所傷,傷他的蟲至少是A+級及以上。”

“假如您那時親自面見蟲帝,我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

塔蘭:“可逝去的蟲何其無辜。”

“我比較好奇,行宮的安保真如星網謾罵的那樣滿是漏洞麽?”

“其實不然,”阿德文侃侃而談:“浮空島最早是皇室護衛的駐紮地,安保系統堪稱完美。登島密鑰由蟲帝親衛一手掌握,解碼難度之大不亞于黑進軍部。本次行宮之亂一定有內部蟲員參與了接應,相信不久後皇室便會給出答案。”

塔蘭嗤笑:“又有可憐的替罪蟲了。”

“那段視頻很關鍵,阿德文,蟲帝不會無緣無故的召見亞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凱·克萊爾,我需要知道這名軍雌的信息,他正服役于第一軍名下。”

“有最新消息麻煩告知我,夏恒的光腦ID已經申請銷毀了,這是我的私蟲賬號。”

新ID的頭像是一只雪白的貓貓蟲,沒有名字,阿德文點開詳細信息一欄,不出所料數據已被東部軍區加密了。

“我明白了,塔蘭閣下。”

他對雄蟲的一言一行都将受到桑提斯的監控。

塔蘭知道此事麽?

阿德文并不急于告訴對方真相,到時雄蟲的表情想必會十分精彩。

這醜陋的劣根性啊……

“如果你喜歡星光玫瑰的話,我可以送你一點種子。不過需要提醒的是這種花朵非常嬌貴,生長期丁點兒的光照偏差就能令它們枯萎,是非常考驗花匠蟲的品種。”

“…多謝您。”

紅暈重新爬上了軍雌的雙頰,睿智過後阿德文又變成了塔蘭熟悉的愚蠢傻瓜。

*

**

***

帝星某機甲訓練室。

機械蟲噼裏啪啦的一頓喝彩聲效:“恭喜您耗時四分二十星秒成功解救蟲質,刷新了該副本的最新記錄!”

訓練場內,違心派的雌蟲七嘴八舌。

“又破紀錄了?這是影連破的第八個記錄吧…”

“自從上次任務結束以後他就不太對勁,最高級別的危險任務來者不拒,主管蟲本來要為他進行心理疏導來着,聽說影自己拒絕了。”

“嘁,我看他就是缺精神疏導,找個低級雄蟲玩玩就好了。”

“哈哈哈他不是有厭雄症麽,怎麽玩?”

“自己捅自己嗎?”

銀發雌蟲面無表情的出現在衆蟲面前,紫眸晦暗不清。

他指了指其中一位雌蟲,“你,跟我打架。”

“有、有病吧?我憑什麽要和你打。”

竟然無蟲發覺影的靠近!他們的基因等級好歹也有A-,影的實力顯然更為深不可測。

冷面蟲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半星時後,雌蟲從機甲模拟艙內爬了出來,有氣無力的罵:“你就是個瘋子!揍我算什麽,有本事你去揍那幫貴族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擅自離開崗位,是去浮空島找你的老相好了吧?”

“啧啧,看情況你的老相好下場不妙,是不是在死亡名單上唔——!”

他被蟲驟然捏住了脖頸,眼球暴突,稀薄的空氣令雌蟲發出了“嗬嗬”地喘氣聲,影的突然出手讓衆蟲都猝不及防。

影真的只是一位A+級雌蟲嗎?他的精神力壓制比起S級雌蟲也不遑多讓。

“影,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大家都是戰友,他沒有別的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

銀發雌蟲歪了歪腦袋,“你也覺得他沒有別的意思?”

格萊德溫面含微笑,身體卻已經開始多處蟲化,他一手殘忍的捏碎了雌蟲的頸骨。

“安靜一點不好嗎。”

訓練場內的血腥場景早已報告給了違心派上層,接到命令後,管理蟲毫不留情投放了重型暈眩彈。

煙幕之後,一片寂靜。

……

灰粉的玫瑰天花板,雪白的星石浮雕,以及空氣中氤氲着的淺淡的柑橘香薰。

格萊德溫複又閉眼,沒有起身的打算。

“格萊,我的孩子,你怎麽把自己折騰得這樣狼狽。”

雄蟲溫和的聲音自耳邊響起,保養得宜的手心細膩如綢。

“願意和我說說嗎,格萊,你最近過得如何。”

“不好…”

雄蟲笑了笑,“嗯,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有蟲欺負你了?”

“…沒蟲敢欺負我。”

“那就好,我的小格萊這次是因為什麽鬧脾氣?”

“……”

“讓雄父猜猜,和任務有關?”

格萊德溫哀傷的蹭了蹭雄父的掌心:“我害死了一個蟲。”

“是你的朋友嗎。”

銀發動了動,“不是。”他直起身,一字一頓:“是我的愛蟲,我愛他。”

在亞雌離去之後,格萊德溫終于有勇氣承認自己的心意。

愛?

雄蟲嘆了口氣,了然道:“原來如此。”

“他一定是位優秀的蟲,才會讓你這般惦念。”

雄蟲有些上了年紀,微笑時眼角多有細紋:“我很抱歉,格萊。蟲生殘酷,我們很難與愛侶攜手一生。”

“諸如我與你的雌父。”

“失去他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度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甚至想随他而去。”

“可我不能格萊,我還有重要的使命尚未完成,我還有你。”

“你繼承了他的智慧與才貌,是我最驕傲的孩子。”

“哭吧,在雄父這裏不用逞強。你會把愛蟲留在心底,對不對?”

“其實你并沒有害死他,害死他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室貴族。在雄蟲尚且淪為商品的年代,低等種雌蟲和亞雌只配茍活。”

“他們沒有生的權利,他們的生從來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裏。”

“格萊,好好休息,睡一覺就不會這麽難過了。”

熟悉的柑橘香是格萊德溫雌父信息素的味道,在雄蟲的溫聲細語中,格萊德溫徹底放棄了抵抗。

悔恨之淚奔湧而出,他得以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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