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進擊！雄保會
進擊！雄保會
二皇子維林迪諾收到了一封手寫信。
是的，你沒有看錯，在星際時代竟然還能出現手寫信！
“尊敬的維林迪諾會長，
您三日前發表的有關‘行宮之亂’的演講頗具說服力，令我對雄保會的日常工作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您在《雄蟲保護宣言》中曾提到，帝國的每一位雄蟲閣下都已受到了蟲神的庇護 ，伊甸是專為閣下們精心打造的後花園。
我對此深表感激，期待有朝一日能一睹雄保會的風采。
不知您下周是否有空？
蟲神最虔誠的仆從，
塔蘭·翁戈爾敬上。”
維林迪諾是與雄蟲打交道的老手了，可收到印有翁戈爾家徽的信封時他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雌蟲屏退侍者，小心謹慎地揭開蜜蠟，映入眼簾的優美花體手書無不彰顯出閣下的貴族素養。
這可是S級雄蟲的來信！
信紙自帶一股特殊的清香，維林迪諾翻看了幾眼，那些個躍動的阿谀字符令他滿意的坐回了躺椅裏。
權利迷蟲。
即使身為全帝國最炙手可熱的雄蟲閣下，也必須為他垂下高傲的頭顱！桑提斯·翁戈爾是西區總指揮官又如何？那幫愚蠢軍雌瘋狂追捧的蟲物在他這兒卻是唾手可得。
維林迪諾向來喜歡享受雄蟲們好言好語的奉承，他明面上是雄保會的會長，實則帝星的低等雄蟲無不仰他鼻息而活。運氣好的會收到伊甸AI賜予的“約會申請”，平民蟲便可借由貴族雌蟲完成階級跨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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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的算法無可匹敵，能為閣下們以最快速度精準尋找最适合的伴侶。”
無蟲知悉伊甸AI被皇室暗中操控，一切賜福必先經由他們的應允。在帝國雌雄比一路走高的今日，貴族圈內通過自然孕育而生的雄蟲依然屢見不鮮。
——上流社會牢牢把控着高等雄蟲的生育權。
他們掠奪低等雄蟲進行□□，累世的基因選擇足以誕育出高等級的幼崽。
“雄保會自成立以來，一直以保護雄蟲為己任，向每位成年閣下定期發放月度生活補助資金，保證閣下們生活富足、愉快安穩，這也是我們全蟲族共同的奮鬥目标。”
“如果遇到任何困擾您的問題，請不要猶豫地撥打雄保會的光腦熱線，我們的聯絡員将無休竭誠為您服務。”
“一切為了閣下！”
“願蟲神的光輝永遠指引我們。”
塔蘭暫停視頻，最後一幀停留在維林迪諾煽情宣誓的那一刻。
在保護雄蟲的方面，雄保會的做法毋庸置疑，帝國法律規定所有蟲族必須無條件的為需要緊急援助的閣下提供幫助，傷害雄蟲會被處以極刑。另一方面，最高法庭給予了雌蟲與亞雌豁免權，遭遇生命威脅時他們有權利保護自己，反抗對象可包括雄蟲。
二者看似矛盾，實則是多年以來議會與雄保會拉扯制衡的結果。
在千年之前，雄保會的會長還只能為雄蟲閣下所擔任，可稀薄的血脈與基因疾病令雄蟲日益式微。等到了塔蘭這代，出現一只S級雄蟲就已是蟲神的奇跡。塔蘭受萬蟲傳頌追捧，成為了比唐僧肉更為稀缺的存在。
他看似擁有無邊的權勢，無論行至何處，萬物都将以他為先、為他俯首讓路。
至少塔蘭上輩子是這樣認為的。
被當作嬌花兒飼養的自己日複一日沉浸在雌蟲編織的陷阱裏，落得那般下場一點也不冤。
畢竟誰又能做到不被權勢腐蝕心與眼呢？
護衛奧肯瑟瑟發抖：上次塔蘭閣下這麽笑的時候發生了行宮之亂，他死裏逃生，至今還心有餘悸，這次又會有什麽大事件哇…
塔蘭的接駁艦一路低調前行，直抵被稱作“巢”的核心區。
也是帝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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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星政治樞紐。
銀色黎明廳。
軍部、法庭、皇室議會齊聚一堂，這場聲勢浩大的安全會議正面向全星系實時直播。
會議議長由法庭的中立派擔任，他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亞雌審判長，鷹隼似的眼掃過密密麻麻的席位，一半以上都被軍部蟲占領了。
“我秉承公平、公開、公正的原則，在此宣布會議開始。”
“第一項提案，重新評估異獸潮的可能活動範圍。除能源星外，氣态星球及其他可宜居星帶也應被劃入警戒範疇。”
軍雌代表蟲提交的議案相當詳細周到，環繞式的虛拟投影中異獸爆發點由最初的邊遠星系逐漸波及到帝國的腹部地區，最新一次襲擊正位于蝴蝶星系。
議員們議論紛紛，有蟲立刻認出了不遠處就是著名的旅游星坦弗。
“雖然只是一次小規模的入侵，但我們急需提高警惕。”
提案要求帝國組建大型星際折躍樞紐，力求一日之內即可跨越整個星系的版圖。
可一萬億星幣的投資絕不是個小數目！
帝國財政部長立刻持反對意見：“這大大超出了年度財政預算的限額，維系經濟穩定比興建樞紐更重要！”
軍雌嗤笑：“如果連帝國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經濟如何持續發展？五頭C級異獸就能毀掉一顆中級資源星，重新疏通蟲洞、架設傳送口岸花費的可遠不止一萬億星幣。”
“哼，話雖如此，”資源生态部部長态度惡劣，他對軍部早有不滿，“資源星60%的開采收入都歸軍部所有，帝國能得到多少好處？”
“路寧部長的意思是，軍部投資訓練戰士、冒險開采未知星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我沒有記錯的話，因保衛能源星而犧牲的雌蟲戰士名單都能繞帝星兩圈了吧？”
“……你！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維護帝國和平，犧牲不可避免！”
“沒有蟲願意死在戰場上，部長這麽喜歡保家衛國不如下次異獸入侵你去前線？”
……
帝國的財政收入很大部分依靠能源星的開采，軍部是燒錢大戶，軍雌手中擁有的能源星數量足夠戰争機器維持飛速的運轉。相比而言，帝國的軍費撥款遠不及繳獲一場異獸潮來得有價值，是以數萬年來軍部在帝國一枝獨秀，皇室議會無法插手軍部的事務。
三方會議果然不出所料的演變為了口水戰，法庭蟲最終出面調和，一萬億星幣将在未來五年內按階段發放。
“肅靜——”
次聲波幹擾的威力巨大，這是一種令雌蟲腦部不适的小規模壓制性武器，對雄蟲則沒有傷害。混戰結束後，多位皇室議員被軍雌揍得骨骼斷裂、血流滿面，銀色黎明的護衛蟲立刻将他們帶離了會議廳。
接着，審判長宣布開始讨論第二項提案。
“提案二，全面深化改革帝星的巡邏與防禦機制，打造零犯罪率的蟲族天堂。”
“請詳細闡述改革細則。”
議員口若懸河：“我建議兩大軍區各自輪番抽調精幹戰士駐紮帝星，在大型活動場所部署三維生命成像設備，嚴格監控入場蟲員的身份信息與活動動态。每位登記在案的雄蟲閣下将擁有指定保護蟲，保護蟲的一言一行受所有蟲民的監督。”
軍雌果斷反唇相譏：“既然議員建議軍部插手帝星的安保工作，那我建議大皇子統領的帝星護衛軍團就地解散。”
“另外，三維生命成像設備為西部軍區獨有，一臺造價高達五十億星幣，研制的初衷是為了探測異獸運動産生的引力波，這可與議員每年體檢時的掃描艙大不相同！”
“為閣下們選擇保護蟲我沒有意見，請問如何選擇，”軍雌故作驚訝的猜測：“該不會是經由議會選舉産生吧？”
議員憋的面紅耳赤，他暗暗記下了軍部代表蟲的名字，發誓不會允許伊甸AI譴蟲與對方約會。
“保護蟲的形象、出身、基因等級和應變能力都屬于篩選的範疇，由伊甸AI匹配确定最終的身份信息。”
伊甸？
一時會議廳內衆說紛纭。
“……太荒唐了，您這是在變相地為閣下們選擇雌君！”
“請問這會與伊甸AI的約會匹配相互沖突嗎？”
“保護蟲有可能威脅到閣下們的自由擇偶，我不同意。”
“我同意，低等閣下們的安全問題一直有待解決。”
……
這時，東部與西部軍區的代表蟲同時接到了光腦通訊：“稍等。”
“我代表東部軍區反對這項提案。”
“我代表西部軍區反對……”
超過半數的席位投了反對票，提案二最終擱置。
在與軍部的交鋒過程中，皇室大受挫折居于下風，財政部狠狠出血了一把，能源星到手的萬億星幣就這麽打了水漂。
東西軍區雖彼此獨立存在，遇到難題時卻總能保持默契一致對外，這令外蟲百思不得其解。
皇室議員散會後對下屬一頓臭罵：不是說克勞倫斯和翁戈爾大打出手了嗎？一個星期的住院病程難道有假，憑什麽同時否決他提案啊？！
議會苦惱的蟲顯然不止他一位，就連蟲帝也對此束手無策。
“真是可惜。”
雖然可惜，但低等雄蟲亦不會流入軍雌的懷抱。參差不齊的基因等級限制了世襲能力，帝國依舊高枕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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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之心是一片高度科技化的私蟲領域，它直屬蟲帝管轄，因內部設有蟲蛋孵化所，又被稱為蟲“巢”。
維林迪諾以事務繁忙為由拒絕了塔蘭的探訪，初嘗閉門羹在他的意料之中，二皇子殿下可不是一位會被雄蟲迷昏了頭的普通蟲。
就在塔蘭思索如何再度接近雄保會的時候，另一位高等閣下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安·法拉多·納亞。
——一位近S級的貴族雄蟲閣下。
安是蟲帝羅茲的親弟弟，封號親王，他們擁有不同的雌父。
塔蘭前世對他略有耳聞。
安的雌君是奎林家的家主，與所長法蘭瑟·奎林一父同胞，當年世紀婚禮的奢華程度不輸蟲帝的登基盛典。算算年紀，安已經将近一百歲了，膝下只有一只雌蟲崽，聽說與塔蘭差不多大。
這位雲上的親王閣下擔任着雄保會理事長的職務，平日深居簡出，少有蟲能見其真容。
“塔蘭，安閣下是雄父的好友，他們認識了很多年，甚至還出席過你的破殼禮。”
“他一直都很想見你，不過被我回絕了……”
“即使他不喜皇族事務，塔蘭，你要記住安的身份是親王，他始終與皇族的利益共存。”
“抛開種種顧慮，安閣下是位有趣的蟲，你會喜歡他的。”
……
桑提斯建議塔蘭攜帶一些酸酸甜甜的瓶果派赴約，安似乎格外鐘意這種奇形怪狀的水果。
接駁艦停靠在籬笆木門前的指定區域裏，歪歪扭扭的釘紮木樁令塔蘭大跌眼鏡。
……這這這裏真的是親王閣下的府邸嗎？
奧肯再三确認地址，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走錯路。
好吧，塔蘭扶額，他敲了敲可愛的鈴蘭花鈴铛，一邊耐心等待機器蟲的指令。
雄蟲度過了沉默的三分鐘。
上了年紀的老管家步履蹒跚，亞雌打開木門，邀請塔蘭進入府邸。
花園裏種了不少花兒，許多已經枯萎了。水流彎彎曲曲地從中穿過，彙入了一汪淺潭裏。
“巢”內竟然還有如此樸素的住宅！沒有任何帝國科技的使用痕跡，就連落葉都是徒手打掃的，這在蟲族社會可謂是天方夜譚。
沙——沙——
灑掃的聲音停止了，老管家畢恭畢敬，“殿下，塔蘭閣下到了。”
他定是安身邊的老仆從，仍保留着雄蟲封王前的稱呼習慣，這麽多年也難以改口。
安緩緩轉身。
雄蟲有着一雙與蟲帝一模一樣的秘銀瞳孔，安的身高堪比軍雌，腰部卻十分纖長優美。兩根輕盈的羽毛墜在腰帶末端，雪白的長袍襯得他格外年輕俊美。
“塔蘭，好久不見你都長這麽大了…”安淺淺的笑道：“真是歲月不饒蟲，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有這麽丁點兒。”
他随手比劃了幾下，“已經成年了嗎？”
“是的，去年度過了蛻變禮。”
“唔…”
安慢吞吞的應着，招呼塔蘭坐下不要拘束。
“很少有蟲來看望我，也不知道現在小雄蟲們流行什麽甜點。嘗嘗這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糕點是宮廷的複古做法，塔蘭淺嘗了幾口，取出自己帶來的禮物。
“糕點很好吃，謝謝您的款待。也許您也會喜歡它……”
安愣了一瞬：“是桑提斯那孩子告訴你的吧，其實不是我喜歡瓶果派，而是我的雌君。”
他的雌君？
還沒等塔蘭斟酌好用詞，安就輕輕揭過了話頭，“瓶果派很不錯，不過以後不用給我帶禮物啦，多來看看就好。”
安是個閑不下來的性格，他澆澆花除除草，一點兒也不急着進入話題。
他不開口，塔蘭便也不問，年輕雄蟲仿佛遠道而來專為拜訪。
茶點上過一輪，管家蟲添了盞新的熱茶。
塔蘭的坐姿不曾變過，他背脊筆直，兩肩平放，正小口小口地規矩啜飲。
外貌出衆家境優渥，S級雄蟲确實具有迷蟲的資本。
“塔蘭。”安突兀的開口：“你想了解雄保會嗎？”
雄蟲露出了完美的笑容：“當然，我來拜訪您正是為此。”
“你的耐心令我驚訝。說吧，你想了解什麽內容？”
“我信賴雄保會的工作。”
塔蘭複述了維林迪諾的誇誇其談，他噗嗤一聲笑道：“您認為二殿下的暢想會變為現實嗎？”
安沒有感到冒犯：“這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我無法多做評價。”
塔蘭：“二殿下似乎并不能勝任會長一職，外界對他的風評多為負面，這大大有損于雄保會的權威。雄蟲前輩們與議會斡旋所得到的豐碩果實正日漸消磨殆盡，您比我年長、比我智慧，想必也十分痛心。”
“我此次拜訪您，正是為了在雄保會擁有一席之地。我願意打磨青春重振雄保會，讓它配得上立會宗旨。”
“一切為了閣下。”
“一切為了閣下？”安重複道：“這不過是個幌子，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塔蘭，告訴我。”
“讓我看看你的智慧配不配得上你的野心。”
安不再兜圈子，他單刀直入地切入問題核心。盡管外界情報顯示塔蘭·翁戈爾只是個沒頭腦的草包，可安卻不這麽認為。年輕雄蟲在行宮之亂時的表現相當精彩，進門後他的一言一行皆在安的監視之下，他已許久沒有見過這般沉得住氣的雄蟲了。
塔蘭深深行禮：“請您原諒我的魯莽。”
“不管是軍部、法庭還是議會，我想讓雄蟲通通擁有一席之地。”
“閣下們可以是溫室的花朵，也可以是淬毒的荊棘。”
“我們不用再仰蟲鼻息。”
“基因給予了雄蟲孱弱的身體，反之也給予了我們傲蟲的精神力，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武器。”
“勝利者書寫的歷史掩埋了真相，可真相就藏在那兒等待發掘。精神力訓練方面我已經有了一些頭緒，塔蘭樂意與您分享。”
安許久沒有說話。
“你很勇敢，年輕蟲。我必須承認，你描述的藍圖令蟲心動。”
“我願意幫助你。”
“但——”安提醒道：“萬事不會一番順遂，你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嗎？”
“你最珍視、最不能割舍之物。”
“可能會因為你的勇敢而無聲消亡，希望到時我還能見到你挺直的脊骨。”
安的提醒既像關懷也像詛咒，塔蘭不禁反問自己：什麽是你最珍視、最不能割舍之物？
生命、親情、自由、愛情…
失去任何一樣東西都會讓他痛苦。
“看來接你的蟲到了。”
老管家與安一道送塔蘭出了籬笆木門。
遠遠的，藍眸軍雌沖親王閣下微微颔首，算是道好。雌雄有別，未經申請軍雌不得面見雄蟲閣下。
安飽經風霜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貴族雄蟲再次道謝：“謝謝你的瓶果派，替我問候桑提斯。”安頓了頓，“他是個好孩子。”
“請好好待他。”
他在桑提斯的眼中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