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渺小如我
渺小如我
窗外陰雨連綿,花匠蟲貼心的籠上了防護罩,沐浴在模拟日光下的花園一派生機勃勃。
雄蟲正一上一下的晃動着腳丫,他一邊撸着貓貓蟲,一邊攤在沙發上查閱阿德文發送的最新情報。
“凱·克萊爾,軍銜中尉。
生于星歷4036年,出生地為環形星系C19宜居星,基因等級C等,屬平民雌蟲。
15歲時就讀于密羅軍事學院,是第2500屆機甲系畢業生。克萊爾先後服役于第三軍與第四軍,星歷4068至4070年因傷停職,後複職于第一軍機甲部第三分部,編號KBXXXXX9。已參加過的戰役如下:……”
密密麻麻的戰役列表訴說着蟲族與異獸抗争的漫長血腥史。
“婚姻狀态已婚,雄主為哈伯恩·賽和閣下,目前尚未生育蟲崽。”
附件詳細記錄了凱的晉升路線,以及每次征戰後的功過賞罰。應塔蘭的要求,阿德文提供了凱的蟲化模型與遺傳物質圖譜。情報的末尾處,雌蟲騷包的甩來一份毫不相幹的年度個蟲體檢報告。
塔蘭:???
阿德文:我擔心您缺乏比較的素材。C級雌蟲的蟲化體華而不實,機甲硬度較S級雌蟲低了三個數量級還要多!翅翼展幅也大大縮水。我的個蟲體檢報告包括了蟲化體的檢測,您可以盡情對比學習。
……
誰要學習你的身體數據啊?行行行知道你最厲害行了吧。
塔蘭無語的警告阿德文不要暴露過多的私蟲信息,他沒有興趣。
“是嗎,我以為您更喜歡蟲化機甲。”
“下周,我願為您奪得海虹灣機甲大賽的桂冠,請您在雄蟲觀衆席靜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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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虹灣素來是機甲聖地,塔蘭忽然想起了那場偶遇桑提斯的糟糕比賽,“這是約會邀請嗎阿德文,別欺負我沒見過世面。”
五星秒後:“…&9@%!”
亂碼?
“阿德文,你掉線了?”
雄蟲呼喚光腦,“小呆,翻譯一下源代碼。”
“是的,主人。您的好友阿德文·克勞倫斯于15星秒前發送了屏蔽文字,可能出現的組合為以下粗口:操/卧槽/蟲屎/他雌的/…”
停,他可不想繼續閱讀蟲族粗口大全。
塔蘭咬唇反思,剛剛那句話确實會讓雌蟲誤解。他懊惱地低垂着腳丫,責怪自己居然同阿德文提到了“約會”二字。
阿德文…
上輩子的約會更像是塔蘭單方面的獨角戲,約會地點是他苦心發掘的浪漫之處,雌蟲全程被動地接受好意。
偶爾阿德文會送花給他,塔蘭後來才知道,禮物都是副官雷伊準備的,阿德文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思考約會。
可恨自己那時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雌蟲的冷淡找尋借口。
桑提斯曾問過塔蘭,求婚是否是雌蟲主動提及的。塔蘭習慣了為阿德文找補,用人類的思想解釋任何一方求偶都是正常的、無需驚訝的事。
“這不一樣,塔蘭。争奪配偶是雌蟲的天性,太過輕易得到…我只怕他不會珍惜。”
事實上桑提斯果然一語成谶,帝國元帥不會因一只基因退化的雄蟲停下腳步。
忠貞與真愛在蟲族仿佛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塔蘭表情逐漸空白。
阿德文:“不,不,我不敢想象您會同意與我約會,我已經7XzN*+Xw……”
小呆:“主人,需要幫您翻譯嗎?”
塔蘭拒絕了。
“…你想多了,誰要和你約會。”
他很難控制自己不去遷怒一無所知的雌蟲。
“阿德文,你會輕視唾手可得之物嗎?認為雄蟲的示好理所當然,只有S級的閣下才配得上你的基因血脈。”
“算了,你不用回答,是我多想了。”
雌蟲發來的回複裏又夾雜了許多亂碼,甚至開始請求與塔蘭建立視頻通訊!
“抱歉,塔蘭閣下,也許我有什麽地方照顧不周,讓您産生了誤解。”
“在遇到您之前,我沒有接受過任何雄蟲的好意、任何。”
“閣下們在我眼中并無分別,基因等級決定了他們能否進行精神疏導,僅此而已。”
“向蟲神起誓,我不是基因狂熱份子,即使您不是S級的閣下……”
“我依舊會為您着迷。”
該誇贊雌蟲的坦誠嗎?
阿德文沒有撒謊。和塔蘭成婚是為了精神疏導,抛棄塔蘭是因為彼此基因等級差異太大,說到底D-級雄蟲不配擁有高等級的配偶。畢竟精神海與雌蟲的壽命息息相關,帝國不願失去這名優秀的戰士。
他們一個是叛國者家族的雄蟲殘次品,一個是新鮮上任的帝國元帥。
哈。
所有蟲都默認了塔蘭的犧牲,他們軟硬兼施的威逼利誘,稱塔蘭應當感到榮幸,因為自己是帝國發展道路上一塊高級的墊腳石。
謙遜、謙遜!
桑提斯的鮮血尚未幹涸,衆蟲便迫不及待的瓜分完了最後一杯羹。
茍活即是恩賜,他們要求塔蘭戴着美德的枷鎖感恩戴德。
所以阿德文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對他棄如敝履嗎?
他憑什麽。
那些蟲又憑什麽糟踐別蟲的真心。
塔蘭神色冰冷的凝視光腦,貓貓蟲吓得瑟索成了一團。雌蟲的告白沒有令他心動,悲哀的過去浮現眼前,塔蘭拼命強迫自己別再回想曾經。
他已經不會相信什麽所謂的“着迷”了。
“在生什麽氣,”桑提斯不動聲色地靠近,雄蟲的光腦仍舊震個不停:“遇到讨厭的蟲了?”
“……算是吧。”
軍雌幾乎按耐不住內心的竊喜,“那就不理他。”
最好永遠不理。
兩蟲的對話令桑提斯膽戰心驚,塔蘭似乎格外在意基因等級的問題。雄蟲明明身處群星之巅,卻總能俯身感受底層蟲的疾苦。
這不對勁。
桑提斯岔開話題:“哈伯恩教授對外稱病,一直沒有去研究所辦公。不過,我找到了他的新住址……”
“也許你想見見他?我會安排好的。”
教授的病還沒好麽。
塔蘭最怕自己的一切努力不過是命運轉盤上細小的塵埃,一吹就散了。
巨大的無力感突然裹挾了雄蟲,背對着桑提斯的蝴蝶骨微微顫抖,脆弱的猶如垂死掙紮的蝶。
“塔蘭,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麽。”
雲朵喵的一聲逃離了塔蘭的懷抱,雄蟲的四肢有意識地纏繞住桑提斯,聽對方低聲耳語。
他真沒用,重生後謎團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愈來愈多,多到讓蟲喘不過氣來。
想保護哥哥,想保護自己,想保護在意的蟲不受傷害。
他真的可以做到嗎?
雄蟲倔強的不肯承認,他一直生存在基因衰退的恐懼之中,對外游刃有餘、充滿野心的S級閣下不過是只紙老虎。
“哥哥,請不要離開我。”
塔蘭仰頭尋找蒼藍的眸子,哀求:“答應我好不好,求你…”
桑提斯是他在這個世界裏唯一信賴的蟲。
是他的摯友,亦是他的親人。
絕不能、絕不能失去對方。
塔蘭越攥越緊,眼看将有淚珠滾落。
“是哥哥不好,”阿德文早被桑提斯抛至了九霄雲外,他心疼的摩挲着塔蘭的指尖,哄雄蟲先松一松手,“讓你擔心了。”
“不會離開的…只要塔蘭需要我,我便一直在你身邊。”
“無論何時?”
“是的,無論何時。”
“你要向蟲神起誓。”
“好。蟲神在上,桑提斯·翁戈爾會永遠陪伴塔蘭。無論何時、盡己所能,滿足對方的一切要求。”
塔蘭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滿足我,我要你好好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會有意義。”
“你不能離開我。”
從‘不要’到‘不能’,桑提斯終于明白了讓塔蘭擔心的秘密源泉。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我保證,不離開你。”
只要塔蘭的心髒仍在跳動,他又怎敢棄之而去?
雄蟲到底沒有忍住眼淚,趴在桑提斯的懷裏哭累睡着了。随着發情期的迫近,桑提斯對塔蘭的渴望節節攀升,他眷戀的吻着雄蟲不怎麽柔順的發旋兒,如常般放輕了腳步。
管家薩瓦勒立在走廊口,不知已經觀察了多久。
“家主…”
他猶豫的開口:“您似乎,同小少爺走得太近了。塔蘭閣下已經成年,親吻、擁抱等親密舉動您應該盡量避免。”
“小少爺不知,您卻不能對禮儀視而不見。”
“這不合适。”
薩瓦勒既是翁戈爾府的管家,同時也身兼教導幼蟲的職責。
……
桑提斯一改少言的姿态,毫不心虛地問:“哪裏不合适?”
“塔蘭自幼失去雄父,雌父陪伴他的日子亦少得可憐。他對親情看的比任何蟲都要重。”
“我、你、甚至是花園裏的機器蟲花匠。”
“都在他的守護名單裏。”
“成年蛻變禮後塔蘭多有變化,他不再拘泥于小小的一方天地中,去研究所也好,去貴族們的無聊聚會也罷…”
“我很開心于塔蘭的轉變。”
“先生,他确實是一位S級的閣下。但在這個身份之前,他只是我們的塔蘭。”
“我們不應疏遠他。”
桑提斯的詭辯顯然忽悠住了老管家,薩瓦勒為對方的深思熟慮而深感汗顏,“是…是…還是您想得長遠,我受教了。”
“請進——”
薩瓦勒主動引雌蟲進入了塔蘭的卧室,為桑提斯讓出了足夠寬敞的空間。
“請您幫我帶上外門,否則他會睡不安穩。”
雌蟲們的交流聲波頻率極低,完全不會影響塔蘭的睡眠。
終于,桑提斯正大光明地與塔蘭同處一室了。
如果說方才的親吻可以用親情做遮羞布,那麽此刻鋪展滿室的求偶紋路将會完全擊碎雌蟲的僞裝。
深藍的尾勾于床榻之上舒展開來,一點銀芒引誘着軍雌加劇了心跳的失速頻率。
雄蟲的尾尖是覆有軟骨的,在注入信息素時,軟骨會急速硬化,直抵雌蟲腺體。
——尾勾內藏有一條完整的生殖腺。
桑提斯舔了舔幹渴的唇,他探出舌尖,滑過那抹亮銀。
尾勾羞怯的動了動,睡夢中的雄蟲不安穩的皺起眉頭,他根本不會想到最為信任兄長正像個變态似的騷擾自己。
塔蘭美味的信息素即是一道頂級佳肴。
桑提斯握住尾尖,任它抵上腺體附近敏感的肌膚。
塔蘭…
他難耐的塌下後腰,哆哆嗦嗦地戴上了抑制頸環。
為什麽不能刺入他的腺體……
被塔蘭注入信息素的感覺是什麽。
“嗚、哼嗯…哈啊……”
光是想象便讓裏衣濕透了,哺育蟲崽的棕色小點不斷磨蹭着雄蟲的床單,桑提斯愧疚的捂住了不聽使喚的嘴巴。
……
想被玫瑰香氣深深環繞。
想讓對方烙下永久的印記。
渾身熱得發燙,桑提斯忍無可忍的禁锢住了小巧可愛的尾尖。雄蟲登時渾身顫抖,些許信息素悄悄安撫着貪心的蟲。
這是屬于塔蘭的玫瑰。
花香滑過食道,一場饕餮盛宴終是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