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強顏歡笑
強顏歡笑
清晨，陽光熹微。
塔蘭伸了個懶腰，用過早餐後來花園散步，身後跟着鬼鬼祟祟的貓貓蟲。
“過來吧，又不是不讓你去花園。”
貓貓蟲別扭的歪着屁股朝向塔蘭，看得出它對接近雄蟲還心有餘悸。
“日安，塔蘭少爺。”
“早上好花匠先生！”
勤勞的機器蟲二十四小時不分晝夜的照料花朵，別看他只是個小小的花匠，其中蘊含的科技成果并不比小型星艦差。
在主人離開帝星的日子裏，花朵被蟲照顧得很好，就連鑽石之花與星光玫瑰都發出了嫩芽。
可它們距離開花仍然長路漫漫。
“薩瓦勒先生，”塔蘭懷抱花束，“可以換掉花瓶裏的舊花了，哥哥喜歡落日堇的味道…這束，麻煩您放入他的房中。”
年長雌蟲露出了欣慰的笑。
家中兩蟲不知為何一度疏遠，不過薩瓦勒想塔蘭少爺到底還是關心家主的。
除了大病初愈的小少爺，桑提斯的身體也需要好好照料。老管家早早為家族新成員準備好了育蟲室，雖然他十分意外桑提斯沒有選擇婚配，而是和普通雌蟲一樣凍精生子——指揮官應該不缺閣下們的示好吧？
塔蘭漫不經心地問：“哥哥又出遠門了嗎。”
薩瓦勒搖頭：“不算遠門，家主只是去鄰近星系參加會議，日落前便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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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桑提斯參加的會議正是一年一度的“跨星系折躍科技交流峰會”。科技圈的入門門檻并不低，軍雌的身影開始逐漸活躍于各種科技平臺，硬生生用星幣雨做了塊最好的敲門磚。在對蟲洞裂隙的研究方面，軍部豪擲重金招募相關蟲才加入作戰研究所。
——無蟲知曉，是塔蘭令研究所的成立變為了現實。
本月初，東西軍部共同簽署協議，旨在成立“研究性的跨區作戰中心”。除了讓科技入駐軍隊外，中心還會公開分享戰時數據。一股前所未有的全民學習熱潮就此拉開序幕，星網上熱議不斷，分裂近一千星年的軍部竟呈現出一片普通蟲民無法想象的和諧。
“Q37星第一帥：什麽？什麽？難道東西軍區要合并了？？？”
“愛吃獸乳：合并你***！蟲*！就算帝星爆炸，東西軍區也不會合并！”
“扛起雄主就跑路：樓上的冷靜點，不就是成立了個研究所嘛…”
“我為蟲族守邊疆：研究所會分享戰時數據，戰時數據你懂嗎？那會洩露戰術核心！沒進過密羅的別bb。”
“一級侍衛官：沒進過密羅的搶你雄主了？你他雌的***，傻*，精神海崩潰的***！”
“我為蟲族守邊疆：（上傳精神海數據中，精神海污染度：60%，狀态：安全）敢不敢分享私蟲數據，不會污染程度0%吧？你沒去密羅是你不想去嗎？”
“一級侍衛官：（上傳精神海數據中，精神海污染程度：75%，狀态：較為危險）就你上過戰場？就你去了密羅？是沒雄蟲*你嗎？嘴那麽*！”
“密羅4065屆醫雌：@一級侍衛官，我代表法拉多醫院精神科歡迎你的到來，污染超70%的治療打九折。”
“不喜歡帝星：蟲在帝星，沒去密羅，現屬機甲制造業，不服來戰。（共享實時坐标**.***.*）”
“荒星就是我的家：沒去密羅+1（共享實時坐标*.*.****）”
……
密羅軍事學院向來是引發口水戰的源頭，評論區的話風已經從“上沒上密羅”演變為了高等基因種與低等基因種的較量。
“星網溫馨提示，已有46826632名用戶因‘基因等級歧視’被禁言一周哦，請大家文明發言，共建美好家園～”
“大智若愚：我說你們真是抓不住重點，沒蟲想過誰讓老對頭同意合作了嘛？”
“愛吃獸乳：想過，猜不出來。”
“機甲HD6445：小道消息，西部軍區有個雄蟲醫療兵一直在追求***·***，具體名字我不寫了，懂自懂。”
“後勤工作越幹越香：我作證确有其事，東部軍區也有醫療兵追求***·****！”
“大智若愚：什麽醫療兵有這麽大的魅力？色，讓我瞅瞅嘶哈嘶哈…”
東西軍部開始對自家醫療兵如數家珍的進行介紹，要知道許多軍雌的夢想不過是嫁給一位雄蟲醫療兵。
“匿名用戶：我剛黑了一星網賬號，希望這條信息不會被軍部追蹤…保真，上周第一軍的無畏艦為‘那位閣下’的星艦讓道了，這可是路過蟲帝都不搭理的無畏艦啊啊啊啊啊！”
“機甲OP817:‘那位閣下’是誰？？？”
“愛吃獸乳：萊斯利·瓊恩？”
“異獸終結者：拜托，瓊恩閣下在南十字星，能來帝星的除了塔蘭·翁戈爾還能有誰？”
“大智若愚：尖叫，哭泣，抓狂，蟲化！塔蘭閣下，嘿嘿，塔蘭閣下…”
“先鋒654:塔蘭閣下，嘿嘿，塔蘭閣下…”
“愛吃獸乳：這樣好像就能說得通了呢，那可是‘那位閣下’啊！（圖片*1000）”
一時間塔蘭為數不多的公衆照片散布星網的各個角落，就連最偏遠星系的蟲也能閉着眼睛畫出他的模樣來。
“塔蘭閣下是我雄主：請雄主欣賞我的求偶紋，我因您而蟲化****……”
“星網溫馨提示，該用戶昵稱違規，賬號永久禁言。”
“機甲HU8165:誰想看你的求偶紋？塔蘭閣下是百年難遇的S級雄蟲，根據伊甸AI的匹配規定，他的雌君至少也是位A級！我看許多軍雌就很不錯。”
“喜歡種地：啧啧啧，算盤打的我在M09星系都聽到了，人家軍部世家還缺軍雌資源嗎？自己搜搜軍雌婚配率再說話吧，逐年降低還想嫁給貴族閣下！”
塔蘭·翁戈爾可謂是軍部之光，他的兄長是東部軍區的總指揮官，家族往上數五代都是軍雌，天生便對軍部充滿了親和力。軍雌窩裏出了一位尊貴至極的雄蟲，還是位S級閣下，這怎能不令一群雌蟲瘋狂！
毫無懸念的，塔蘭被星網評為了最想嫁的雄主首位。
太過出名亦是一種麻煩。
塔蘭不得已換了裝束，選擇了另一種亞雌常見的淺咖發色打掩護。
哈伯恩教授差點沒能認出雄蟲：“哈哈塔蘭，你的僞裝技術出神入化，只怕桑提斯上将也無法立刻認出你。”
塔蘭脫下帽子，嘆了口氣：“教授，不管您相不相信，沒有蟲喜歡日日染發…”
“您需要更換一間保密性更高的辦公室了，否則我們的下一個研究目标即是雄蟲生發劑。”
哈伯恩笑意更濃，“放心，蟲族沒有脫發基因。”
他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今天有一位特殊客蟲，他很了解機甲領域的發展現狀，或許你願意和他聊聊。”
哈伯恩返回密羅學院例行述職，消息還是塔蘭昨日才知曉的。雄蟲挑了挑眉，未免有些好奇。
雖然皇室與軍部就機甲制造權進行了嚴格的規定劃分，但維修權任何蟲都可以分一杯羹，這也是塔蘭急于去南十字星尋找合作夥伴的原因。
——劣質機甲禁止流入軍部。
塔蘭無法獲取更多前世戰敗的悲劇細節，只能從表層着手，試圖改變軍用機甲質量的參差不齊。
他在做了，也在嘗試，可市場對雄蟲投資者來說很不友好，塔蘭并不感到意外。
雌蟲控制了機甲行業，若不是哈伯恩提前告訴他裏面的蟲是位機甲專家，塔蘭幾乎以為空氣中淺淡的雄蟲信息素是自己的幻覺了。
雄蟲一般在極度緊張、焦慮時會不自主的分泌信息素，這是一種求救信號，可以迅速吸引雌蟲的注意。
嗬，看來特殊客蟲還十分年輕。
“您好，初次見面，我是塔蘭。”
沙發上的雄蟲巴掌大的小臉上架了副黑框眼鏡，他身着樸素，有股不符合年紀的老成感。
“…您…您好，”他磕磕巴巴，“我叫阿萊那，阿萊那·庫索。”
阿萊那好奇道：“您就是塔蘭閣下嗎？”
解釋換裝無疑是件尴尬的事情，塔蘭含糊其辭：“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不過很高興見到您。”
他給予了年輕雄蟲足夠的尊重，即使S級的閣下不用向低等雄蟲行禮。
阿萊那第一次有幸見到傳說中的‘那位閣下’，對方身形修長，面容俊美，十指幹幹淨淨透出淺淡的粉。
他更緊張了，這直接導致辦公室到處都是阿萊那四溢的信息素味。
“我我我我很抱歉！”
雄蟲面色窘迫的彎腰道歉，塔蘭笑眯眯的安慰對方，為阿萊那泡了一杯花茶。
“沒關系，先喝茶，一會兒就好了。”
他也為自己添了一盞，“其實我也有些緊張。”
阿萊那不好意思的笑了。
塔蘭得知對方只有十八歲時難掩驚訝，阿萊那竟然還是一只沒有度過成年蛻變禮的蟲崽！
“我的雌父曾效忠于皇室機甲戰隊，最高軍銜是上尉，對機甲維修非常精通。”
“他有一本工作日志，裏面詳細記錄了不同機甲的維護方法。小的時候我經常睡在機甲隔間，耳濡目染，對雌父的工作充滿了好奇。”
阿萊那語氣苦澀：“塔蘭閣下，如您所見，我的基因等級是C級，雌父通過凍精生崽。他對蟲崽沒有什麽要求，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待在帝星。”
“我的一生本該平淡…”
“但就在去年，雌父因為一場意外而不幸離世。”
雄蟲篤定道：“我敢肯定意外與皇室機甲戰隊脫不了幹系！雌父的工作日志被蟲撕去了幾頁，他根本不會在熟悉的崗位上操作失誤。”
“他們欺騙了我。”
“我不在乎什麽慰問金，我只想知道真相。”
“塔蘭閣下，”阿萊那懇求，“倘若您能幫我調查此事，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又是一切。
誠然雄蟲的遭遇令蟲惋惜，但塔蘭不是慈善家，他沒有義務幫助所有雄蟲，阿萊那的請求已經遠遠超出了雄保會的工作範圍。
“阿萊那，講講你的一切。”
“你能為我付出什麽。“
塔蘭淺啜茶盞，問：“嗯？”
“我、我能為您打造機甲…”
“可我不需要機甲。”
“我我我可以為您維修機甲，任何機甲！包括西區總指揮官的座駕。”
“我也不需要機甲維修。”
阿萊那垂頭喪氣，“閣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對不起。”
“無需道歉。”
塔蘭語重心長的說：“阿萊那，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等價交換的交易，我只是需要一位懂機甲的行家，他為我工作，獲得足夠多的報酬。”
“勞動與酬勞的關系如此簡單。”
“我不用額外支付其他費用。”
阿萊那急道：“我可以不要酬勞！我自願為您工作，如果這樣可以求得您幫助我…”
塔蘭無奈地告訴雄蟲這是在異想天開，“阿萊那，你需要讓我看到你的本領，你的價值…皇室與軍部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幫你的忙并不輕松。”
“但我同情你，我的雄父亦不知所蹤，我明白失去至親的痛楚。”
阿萊那絕望的眼中燃起了絲絲火光。
“先來我的科技星吧，往返費用全包。一個月，我希望看到任務成果，哈伯恩教授同我講過你的機甲史，放心，任務絕對在你的能力範疇之內。”
“關于你的雌父，嗯…一個月後我會給你答複。”
“我保證，以蟲神的名義。”
阿萊那感激涕零，仿佛眼前的S級雄蟲無所不能，一些塔蘭不忍告訴的真相只能等他自己來發掘了。
塔蘭不想做那個殘忍的夢境破壞者。
送走了阿萊那，哈伯恩教授知趣的避開了面談結果不談，問塔蘭要不要一起逛逛帝星。
“哦？難得您今日有空。”
許久未見，哈伯恩還是一樣的清癯，塔蘭故意道：“您的雌君呢？他沒有陪您一道來帝星麽。”
哈伯恩搖頭，“我們的蟲崽快要誕生了，我擔心折躍旅行對凱的身體不好。”
“……”
塔蘭默默腹诽，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雌蟲的體質有多好教授還能不知道嗎？懷蟲蛋上戰場都是日常操作。
“這趟回來，除了來密羅學院，我還想為蟲崽添些東西。”
哈伯恩的臉上少有笑容，此刻笑意沖淡了基因衰退帶來的疲憊，雄蟲目光如炬，快樂一個勁兒的直往外冒。
希望教授幸福的許願似乎已經實現了啊……
不知為何，塔蘭竟覺得有幾分羨慕。
他摒去雜念，陪哈伯恩去了一家帝星知名的蟲崽用品專賣店。
亞雌導購非常熱情，像哈伯恩這樣的高等閣下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位，他們甚至将跟随的塔蘭認成了哈伯恩的雌侍。
“……我們沒有婚配。”
“哦～那您是閣下的情蟲？”
塔蘭滿臉黑線：“不！是！我就不能是位清清白白的亞雌嗎？”
哈伯恩哭笑不得，亞雌導購飛速轉移了話題，開始為兩蟲科普蟲崽誕生的小常識。
“離體後一周內破殼，他們會吃掉自己的蛋殼麽？”
“會的，蛋殼的養分對蟲崽發育大有幫助。”
“蟲崽的性別在出生前即會确定嗎？”
“沒錯，在孕育期的末尾，蟲蛋會完成性別分化，其中99.9999%都是雌蟲與亞雌。”
“雌蟲幼崽天生便會控制自身蟲化，即使他們的生殖腺尚未發育，也是可以對雙親的信息素有所感應的。”
塔蘭一臉認真的問：“那雄蟲幼崽呢？”
“雄蟲要特殊些，有研究表明雄蟲幼崽的發育周期要更長…”亞雌導購苦笑：“我們缺乏這方面的數據，假若您家有雄蟲幼崽，雄保會将會為您進行詳細的養育指導！”
……謝謝，但不用。
塔蘭最後挑了兩只可愛的陪伴玩偶，一只紅色一只藍色。
就當是送給未出生的小家夥的禮物吧……
胖小熊，傻小熊。
塔蘭戳了戳玩偶，強迫自己開心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