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的回答

我的回答

帝星,生命研究所。

雌蟲駕輕就熟的進入了這片防衛森嚴的最高警戒地帶,憑借出色的記憶能力,他成功找到了所長法蘭瑟的私蟲實驗室。

“嘀嘀——已驗證通過,歡迎您的到來,奎林所長。”

特制軍靴不僅無聲,且不會留下任何足跡。雌蟲身着仿生皮膚手套,很快這裏将增添不少“法蘭瑟”的指紋留痕。他一槍擊碎了屋頂的偵查眼,順道破壞了藏于暗處的留聲裝置。

哈,三道防護門,不下十個監控報警器…

法蘭瑟,太過心虛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室內非常潔淨,想來那個老家夥不會在這兒留下太多證據。法蘭瑟的實驗室被蟲為分隔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實驗用地,另一部分是處理日常文件的辦公室。

雌蟲小心翼翼的提取了實驗臺上的部分試劑,他環視四周,一些淡藍色的液體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些試劑封存在透明保險櫃中,光腦掃描的結果顯示如果強行打開将引發自爆。

看來只有法蘭瑟能打開它了。

“K,提取物證。”

“好的主人,K願為您效勞。”

光腦存儲了液體的光譜數據,只要稍加檢測,藍色試劑的成分便不再是什麽秘密了。

實驗臺乏善可陳,雌蟲剛一步入辦公室,防護面罩就亮起了危險的紅燈。他眯了眯冷淡的紫眸,鎮靜地收集了一管特殊味道的氣體。

雖然不知怪味來源是什麽,但想來不是什麽好東西。

和實驗臺一樣,法蘭瑟把大部分物品收入了密碼櫃,桌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張便簽,和法拉多帝國頒發的幽蘭最高榮譽勳章。

“107日,***,S級未退化。”

“959-03,有S+級潛質,**密切關注狀态。”

“剩餘數量14/80。”

便簽上夾雜着晦澀難懂的古蟲語,雌蟲皺起眉頭取證,然後翻了翻書架上的文件。

這似乎是一本研究所的蟲員名錄。

兜帽下的呼吸亂了一瞬,又盡量自如的翻閱查看。

研究所大部分的蟲員信息擁有綠色标記,剩下一部分是黃色,僅有極少一部分為黑色。

雌蟲在其中看見了哈伯恩·賽和的名字,許是黃色标記太過醒目,以至于很容易令蟲忽視備注的一行小字:《關于雌蟲定向誘導劑的研究》中的實驗蟲之一,研究對象凱·克萊爾(ID:FH-641-917W)。于星歷4078年脫離研究所,目前所在地K7星,剩餘壽命不足兩星年。

……兩星年?!

紫色瞳孔驟縮,雌蟲翻閱的速度愈來愈快。

“實驗員:夏恒·讓…”

他嗫嚅着唇,艱難吐出幾個字眼,信息欄的黑色标記透出一種不祥的預兆。

“…性別亞雌,隸屬哈伯恩·賽和實驗室,卒于星歷4078年夏紀元第7日。”

夏恒的頭像還是他剛入職時的模樣,溫和的,不茍言笑的。雌蟲幾乎捏碎了電子紙張,恨不得将黑色标記剔除出去,仿佛這樣便能挽救已逝的生命。

“注:疑為雄蟲塔蘭·翁戈爾的另一層身份,此消息有待查證。星歷4080年初,證實……”

證實什麽…?

關于夏恒·讓的餘下信息不見了,備注戛然而止。

一個可怕的聯想于雌蟲腦中不斷回響:塔蘭就是夏恒。

塔蘭就是夏恒。

塔蘭就是夏恒。

蟲神啊,我都做了些什麽…

入侵者的臉變得慘淡無色,他半哭半笑,抱住名冊忘記了身在何方。雌蟲翻來覆去的閱讀描述亞雌的陌生文字,将一字一句深深刻在了心裏。

“主人,有蟲正在靠近這裏!您僞造的基因代碼失效了!!!”

“請即刻離開,最佳逃跑路線已同步規劃。”

“主人,您在猶豫什麽?!”

“我們沒有時間了。”

光腦焦急的嘗試喚醒雌蟲,随着警報器由遠及近一一亮起,兜帽終于有了些許反應。他放回名冊,最後一次回頭看向法蘭瑟漆黑的辦公室。

別怕,塔蘭。

向蟲神起誓,這次我不會抛下你了。

不會留你一蟲獨自面對黑暗。

……

今天是“塔蘭·翁戈爾”與軍雌的例行約會時間。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阿德文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

“阿德文?”

金發雌蟲回應:“嗯?怎麽了。”

塔蘭氣悶的戳了戳蛋糕,“你今天都沒怎麽看我。”

”哪有,”阿德文笑道:“我不是一直看着您嗎,您在哪裏,我的目光就跟到哪裏。”

他笑起來和先前沒有什麽不同,雄蟲放下了心,軟軟的表達想去逛街的想法。

“我當然願意陪伴您。您想去哪裏?”

“帏紗集市。”

帏紗集市是帝星非常著名的大型綜合商場,其中新鮮食材區更是雄蟲們的購物天堂。阿德文以未婚夫的身份與塔蘭一道進入,他冷眼看雄蟲東停停西逛逛,然後恰到好處的在對方回眸時露出微笑。

“阿德文,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好,您想吃些什麽?”

“都好,唔…上次和丹去吃的那家燒烤不錯。”塔蘭突然住嘴,心虛的看了眼雌蟲,阿德文是向來不喜歡他和別蟲約會的。“咳咳我是說…我想吃燒烤了。”

阿德文·克勞倫斯是S級雌蟲,他必須把握住這個絕佳的機會迎娶對方。至于其他雌蟲嘛…多點也沒什麽不好,總不可能讓他和那個塔蘭一樣信奉什麽“真愛論”吧。

“阿德文?你又走神了。”

“抱歉…”雌蟲略帶歉意地說:“我在思考您會喜歡的食譜。”

塔蘭滿意于阿德文全心全意的付出,“嗯,你看着辦吧。”

“塔蘭閣下…”

軍雌頓了頓,“您會娶其他蟲嗎?我不想您吃他們做的飯菜。”

哦看吶,阿德文·克勞倫斯對自己真是愛昏了頭!毫不掩飾作為配偶的占有欲。

“我不會娶其他蟲,阿德文,我只希望與你孕育幼崽。”

“是麽。”

塔蘭自以為給出了一個完美的答案,他甜蜜的捂住心口,被衆多優秀雌蟲環繞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瞧,三言兩語就能馴服一頭野獸!只因為他是塔蘭,塔蘭·翁戈爾。

阿德文的眼中劃過一絲嘲諷:“希望您能銘記今日的承諾。”

他并非笑這個贗品,而是笑曾經被誘導劑變成傻瓜的自己。

怯懦,不夠坦誠,有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

“塔蘭”與塔蘭明明有那麽多的不同,偏他一葉障目,滿腔熱情付錯了蟲。

當你品嘗美味的時候,我的塔蘭在幹什麽呢?也許他吃不飽穿不暖,還要遭受非蟲的折磨。

“吃。”

阿德文暴力撥開一瓣香香果,淡藍色的汁液沾染了雌蟲的指紋,有種觸目驚心的美感。

“您最喜歡這種水果了,我喂您好不好?”

“……”

身形高大的雌蟲不知何時充滿了壓迫力,塔蘭甚至不敢拒絕。他驚疑不定地打量阿德文,對方碧綠的眼暗含的溫柔一如當初。雄蟲含住送到嘴邊的雪白果實,聽話的咽了下去。

“真乖…”阿德文貼心為蟲擦拭嘴角:“您還想再吃一顆嗎?”

“不了,我吃飽了。”

阿德文點點頭,“那我多買一些帶給您。”

贗品既不喜歡香香果,也不喜歡塔塔羹。

每逼迫雄蟲吃下一份讨厭的食物,阿德文心中便騰起一點詭異的滿足感。

而這些滿足感足以救命。

……

逃脫的過程并不輕松,格萊德溫差點死去。

法蘭瑟出動了帝星最精銳的戰力,海陸空全方位的圍追堵截入侵者。格萊德溫沒有尋求安閣下的幫助,他獨自跑回了秘密基地,僅他一蟲知道的地方。

受傷的雌蟲呼吸沉重,軍用繃帶下透出鮮紅色。

空氣中的血腥味過于濃烈,即使是治療艙也無法完全修複格萊德溫的傷勢。他滿不在乎的捂住流血的腹部,一邊仰頭閉上了眼睛。

“夠了、夠了,我不想再知道了!”

“閉嘴!”

光腦信息的爆炸式湧入讓格萊德溫頭疼難耐。

哈,原來雄父也是定向誘導劑的受害蟲。

蟲帝羅茲斷斷續續為親生兄長注射試劑,這一注射就是十星年!無怪乎違心派近年來對皇室的态度多有轉圜,想必羅茲早已是安閣下的榻上之賓……

格萊德溫一時分不清是安閣下偷偷看望私生子令他惡心,還是得知對方與他的敵蟲滾為一團更加惡心。

一團亂麻。

虛空中突兀的玫瑰香氣撫平了雌蟲的思緒。也許是幻想出來的,那味道淡泊而渺遠,令格萊德溫不禁想到了塔蘭。

對方不算柔軟的發絲,倔強的神情,抿緊的唇角,還有偶爾一擺一擺的深藍尾鈎。

塔蘭深色的發與眼在眨眼之間融化成了淺金色,露出亞雌夏恒·讓标志性的俏皮微笑。

他們漸漸化為了一個蟲。

“咳、咳咳咳咳——呼…呼…”

格萊德溫近乎溺水般的驚醒喘息,指尖顫顫巍巍地試圖觸碰雄蟲。他的體力消耗過大,遲來的發情期在缺乏标記的情況下來勢洶洶。

扛過去。

雌蟲咬緊牙關。

對,像平常那樣。

[你好,我叫夏恒·讓。]

[成交,合作愉快。]

[你送的書我很喜歡,謝謝你,格萊。]

[格萊就是最貼心的好蟲!]

……

他與他以假身份相識,誤打誤撞成為了朋友。

遲來的授勳警告是格萊德溫的一生之痛,他本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了夏恒,連帶尚未來得及開口的喜歡一道埋入了心底。

陰差陽錯即是命運無情。

可蟲神有時又十分仁慈,才會令他們再度相遇。

[我說放他下來!他已經受過懲戒了。]

[別怕,我在這裏。]

[倘若我欺騙了你,你的忠誠誓言是否仍舊作數?]

……

不同的立場将他們遠遠分隔。

發現自己喜歡雄蟲是非常痛苦的,背叛夏恒的恐懼一度使格萊德溫無法直面塔蘭。

[我在此莊嚴宣布,格萊德溫·卡斯柏于今日正式成為塔蘭·翁戈爾的合法雌侍。蟲神在上,願忠誠的誓言永遠相伴,即使死亡也無法将你們分離。]

他曾離塔蘭那麽近、那麽近。

卻又一步一步摧毀了塔蘭的信任,變成了塔蘭口中不帶感情的“卡斯柏中校”。

時至今日,格萊德溫不知自己是否依然有資格履行結合誓言,此刻的他只想再見塔蘭一面,或是審判、或是救贖。

一面就好。

……

這次又是誰的精神海?

金色的秋羅草墜着沉甸甸的花苞,過度濃烈的香氣讓塔蘭“哈啾哈啾”的打着噴嚏。

所以雌蟲都是隐藏的植物學家麽…

連續應付桑提斯三日實在太浪費精力了,塔蘭衷心祈禱雌蟲的發情期趕快過去,他不用再苦着臉被迫脫衣啦。

呃…格萊德溫?!!

塔蘭不确定的複又揉了遍眼睛,蜂擁而至的雌蟲信息素給他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要不…還是跑路吧。

雄蟲身體力行地付諸實踐,他跑了幾步,忽然想起這裏是別蟲的領地,而逃跑是徒勞的。

算了,随便吧,反正早晚會來。

塔蘭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也沒有看見格萊德溫的身影,唯有雌蟲信息素彌漫的鋪天蓋地。

這種程度的味道除了發情期塔蘭別無他想,沒有抑制劑安撫的雌蟲是相當危險的,撕碎衣物倒還好說,就怕變回蟲化體不顧一切的納入,那可真是會要蟲命的——蟲族不是沒有過雄蟲發情期死亡的先例。

塔蘭決定裝作自己并不存在。

如果格萊德溫找不到他的話,那此刻正好是個補覺的好機會。

雄蟲睡得昏昏沉沉,一覺醒來仍在秋羅草花田裏,回到花園星仿佛成為了幻想。

“……”

算了,用尾鈎安撫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都怪這該死的精神海!

塔蘭主動走近格萊德溫,驚訝的發現這只雌蟲的手腳全部被強力磁扣緊緊綁住動彈不得,包括嘴巴都被封條貼合的嚴嚴實實。

“你……”

格萊德溫渾身蒙着層薄汗,金色的求偶蟲紋已經綻放于肌膚的每一寸,唯有一雙紫色眼睛目露祈求。

“格萊,我為什麽會在這遇見你?”

塔蘭自言自語,他僅是輕碰了對方的翅翼,格萊德溫便無法自控的繃緊了腰線。

這、這麽快?…

雄蟲老臉一紅清了清嗓子,“我用尾鈎給你臨時安撫,你別…別激動…”

完了,顯然格萊德溫激動的更厲害了。他揮動翅翼,恨不得卷起兩蟲變成一片夾心餅幹。

“我說別動。”

塔蘭腳抵格萊德溫的胸膛,感受雌蟲的心跳一聲快過一聲。

“……你流了好多汗。”塔蘭低下頭,“想不想說話?”

紫眸痛苦的點了點頭,又拼命左右搖晃。

“所以還是不想說話,對嗎。”

“好吧,我保證會輕一點,不會很疼。”

“等你的發情期結束我就能離開這裏了。”

塔蘭找到格萊德溫的腺體,小家夥因為太久沒有标記而燒得通紅。

“跪下…很好,可以稍微彎腰嗎?我的尾鈎夠不到你的腺體。”

雌蟲趴在地上,腰垂得很低很低,他無法說話,潮濕的目光緊盯着塔蘭。

“不要看我,”塔蘭頓了頓,“也不要看我的尾鈎…”

他速戰速決的向腺體深處注入信息素,尾鈎上的銀色紋路仿佛突然活了過來,流轉着好看的華光。

另一邊,格萊德溫在花田裏扭成了麻花。

太…太舒服了…

這就是被蟲标記的感覺嗎,像是注入了一團喜悅之火,快樂沿着腺體緩緩輸送至身體的各個角落,每個細胞都在訴說着顫栗般的極樂。

玫瑰滲透了他。

孕囊在雲端飄忽不定,格萊德溫的目光變得愈發危險。他開始不單單滿足于尾鈎的觸碰,而是渴求獲得更多…

“求您享用。”

這是《雌君守則》的标準跪姿,別問塔蘭是怎麽知道的。

“我不會碰你,格萊德溫,我只想離開這裏。”

“我願意放您離開——如果您完全标記我。”

呵,現在倒能說話了。也是,那些枷鎖不過是格萊德溫自我幻想出來的東西。

塔蘭問:“假若我不同意呢?”

“……”

格萊德溫面上劃過一絲落寞:“我無法在現實中占有您,即使在夢裏也無法獲得您的垂憐嗎。”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您就是夏恒,您就是我在密羅學院結交的亞雌。”

“您不會明白,我有多麽悔恨…沒有将那些告白親口告訴您。”

[玫瑰如此湛藍,

秋羅草如此赤橙,

星星如此璀璨,

就像你一樣,

你美好的像星星。]

格萊德溫用古蟲語緩緩讀出寫給夏恒·讓的情詩,“我以為我背叛了你,夏恒,感謝你賜我救贖。”

“我沒有認錯蟲,從來沒有…”

“我愛的那個蟲一直是你啊。”

……

蟲族的“愛”字太過沉重。

塔蘭張了張口,嘆息:“對不起,我無法回應你,我已經有了喜歡的…”

“您喜歡的蟲是桑提斯·翁戈爾麽?”格萊德溫搶答:“我不會和他争奪您的寵愛。倘若夢裏的完全占有是我此生唯一的機會…蟲神在上,請您予我賜福,求您了。”

他試探性地親吻塔蘭:“讓我服侍您,好嗎?您什麽也不用多慮,在夢裏您是自由的。”

塔蘭又一次躺在了花田裏,撲簌落下的秋羅草花苞香氣宜蟲。

在精神海裏暫時标記,應該沒有問題吧…

倘若這是你的所求。

也是我唯一能給予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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