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最後的誓言
最後的誓言
塔蘭失去了眼睛，頭上緊緊的纏了圈繃帶，無法視物令他顯得有些笨拙。事實上以蟲族的醫療科技再生一雙眼睛不是什麽難事，但顯然阿貝尼不打算讓雄蟲恢複視力，自诩上位者的蟲想要塔蘭好好記住逃跑的教訓，可惜他的計劃注定落空。
呵，教訓？塔蘭不屑的嗤笑，左右阿貝尼不敢殺死自己，只是沒有眼睛而已，活還是要繼續活的。
哐當——這是塔蘭第N次踢翻了擋路的機械小豬。
小腿好痛。
雄蟲無奈的嘆了口氣，繞過小豬後慢慢打了個哈欠。他下意識的揉弄眼尾，末了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出不對來。
這副模樣實在不好見蟲，于是塔蘭暫時關閉了精神海連結，打算誰也不見。哦對了，譚矣寧還是要見的。
“左前方0.5星米，有障礙物。”
照顧塔蘭的機械蟲仍是唐納。不過雌蟲似乎複原了出廠設置，不記得塔蘭是誰了，一口一個實驗體的稱呼雄蟲，諸如現在…
“03號實驗體，營養劑，喝。”
“哦。”
塔蘭吞下味道乏善可陳的液體，今日份的生命體征維持餐攝入完畢。他躺平身體，雙手置于胸前，準備以标準的睡姿度過無聊的囚禁生涯。
畢竟充足的睡眠可是蟲生不可多得的幸福事。
因為沒有眼球的緣故，塔蘭根本不需要閉上雙眼。然而黑漆漆的眼眶睜着也怪吓蟲的，他還是象征性的阖上眸子，任憑薄薄的眼睑空蕩蕩的懸着，雄蟲就這樣呼吸清淺的睡着了。
睡吧，夢裏什麽煩心事也不會有了，一睡解千愁。
……
“黑暗、終焉、死亡，正在迫近。”
“神的旨意超越時間的界限，告訴了我們更多的可能。”
“塔蘭，快醒一醒…”
塔蘭是從睡夢中驚醒的，他能感覺得到這次的精神連結較以往弱了許多。譚矣寧的聲音仿佛隔了層迷霧，微弱的時斷時續聽不清楚。
“？”
“塔蘭，現在我說的每個字你必須記住。”
“……你說。”
“駕駛模式選擇自動控制G型，折躍節點坐标：0，75，244；到達目标隕石帶後你将看到一顆巨型氣态行星，外側有一圈紫色的環紋，當環紋的角度與赤道重疊時，不要猶豫立刻折躍！”
“第二次的節點坐标：683，1，9。”
“半個星時後進行第三次折躍，目标為……”
塔蘭眉心緊皺，打斷了譚矣寧的滔滔不絕：“等等，這是你為我規劃的逃跑路線嗎？矣寧，那你呢？我走了你怎麽辦。”
“還有，我們不是要等阿貝尼有所行動再開始下一步的計劃嗎，你現在…”
“來不及了！”譚矣寧的聲音大了點：“最後一個目标節點為81，252，4。阿貝尼已經掌握了穿越時間流的能力，他看到了超越這個宇宙節點的東西！”
“無論是過去，現在，亦或将來。”
“他會找到你，然後取代你的靈魂。”
“他知道了我們來自地球。”
譚矣寧的語氣中隐藏着一絲興奮，他堅定地說：“塔蘭，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回到帝星，回到保護你的蟲身邊！”
“不要管我，現在你跟着唐納，他會護送你的。”
塔蘭震驚臉：“？？？”
“可我要怎樣看到紫色…”
連結驟然中斷，雄蟲試圖呼喚譚矣寧的名字，對方卻已處于失聯的狀态。
“……的環帶？”
呃…
沉默啊，沉默是今日的塔蘭。
抛開大段神裏神叨的對話不談，試問一個瞎子如何能看見氣态星球的紫色環帶呢？還有唐納…機械蟲真的會違抗阿貝尼的命令嗎？塔蘭對此深表懷疑。譚矣寧的計劃聽上去錯漏百出，塔蘭猜測對方提及的星艦應該位于東部港口，那裏毗鄰能源開采中心，是個很容易吸引異獸的地方。
不錯，危險指數五顆星哦。
自動駕駛…三次折躍…
目标節點是…
雄蟲冷靜地吐出一個又一個的數字，完美的複述了位置坐标。如果他可以相信譚矣寧、相信地球人不坑地球人的話…當務之急就是逃離花園星。
逃離花園星！想到這裏塔蘭便分外激動，他做夢都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哪怕付出一雙眼睛的代價。
塔蘭立刻站起身來，摸索着尋找唐納，這次他又不負衆望的踢翻了機械小豬。空氣中的玫瑰味信息素霎時濃郁，昭示着雄蟲跌宕起伏的心緒。
“嘶——”
小腿準青了塊，塔蘭倒吸一口涼氣，一邊給小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拜拜啦夥計，以後應該不會再見了。
“尊敬的唐納先生，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無蟲回答他。塔蘭心想，看吧，機械蟲果然沒有恢複自我意志，譚矣寧的話也不怎麽靠譜嘛。沒有機械蟲的幫助，他該如何尋找星艦呢？也許可以用觸手抓一只亞雌進行臨時安撫…以信息素脅迫雖然卑鄙，但總歸是個法子。
雄蟲決定暫時放低道德底線，抛棄不必要的自尊心。他慢吞吞的向前走了幾步，腳踝上突然多了一雙冰涼的手，對方動作輕柔的為塔蘭穿上了厚襪子。
“地上，涼。”
塔蘭驚訝道：“唐納？”
“接受指令，護送塔蘭前往東部港口，離開花園星。”
“任務難度：AAA級，失敗率：96%。”
機械蟲扛起塔蘭一路狂奔，雄蟲雖看不見東西，卻再次聽到了機械小豬倒地時的一聲巨響。
哼哼，哼。
小豬的标志性叫聲聽上去頗為委屈，可塔蘭已經顧不上安慰它了。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還有唐納規律躍動的心跳聲。雌蟲張開雙翼，将塔蘭緊緊擁在懷裏。
他們逃出來了。
唐納的飛行速度極快，普通亞雌根本發現不了還有另一只蟲存在，一路上塔蘭聽到最多的不是‘抓住實驗體’，而是‘喂機械蟲661，你超速了！’。
“預計兩星分後抵達目标區域，開始鎖定搭乘星艦。”
機械蟲放慢速度懸浮，告訴塔蘭星艦就在港口的第55號停泊區。
“準備處理機械守衛，目标區域發現敵蟲數量：76只，預計結束時間：五星分。”
唐納暫時離開了瞎子塔蘭。
雄蟲孤零零的立在原地，腳上還穿着不合時宜的厚襪子，冰冷的地面令他有些局促的縮了縮腳趾。
55號停泊區附近沒有生命的痕跡，如唐納所言，東部港口的守衛全部屬于機械造物。塔蘭屏息凝神，催動精神觸手向不同方位全速探查，S+級精神力的探知範圍足以覆蓋整座港口的萬呎土地。
嗯…好消息是唐納已經殺死了47只機械蛛，剩下的機械體遲早潰敗，顯然它們并不是機械蟲的對手。壞消息是這裏的精神力場似乎極不穩定……
“任務已完成，超時19星秒，完成評分：A級。”
這…這麽簡單就結束了？阿貝尼的港口竟如此不堪一擊。
雄蟲在震驚加懵圈的狀态中被再度扛起，唐納大步走向星艦，機械心髒處恰好貼了副耳朵，咚咚的心跳聲較懸浮時快了不少。
“滋滋——”
艦門開啓産生了微弱的電流，直到進入客載艙時，塔蘭仍覺得不可思議。第二次出逃至今太過順利了，順利到有些可怕，他不得不懷疑阿貝尼又躲藏在什麽地方暗中蓄力憋放大招。
冷靜！冷靜下來。
塔蘭無意識的抿緊了唇：東部港口的精神力場一直在震蕩波動，機械造物呈環形分布，能源泵位于港口正中…
塔蘭急問：“這架星艦是什麽型號？”
“L2運輸艦。”
“能量充盈率有多少？”
“105%。”
塔蘭的心重重下沉，不對，不對。L2運輸艦是最适合折躍的艦型，通常60-70%的能量充盈率可以幫助它們更好的完成折躍，過多的能量反而是一種負擔。
違和感撲面而來，可雄蟲一時間毫無頭緒。
“0，75，244。”
“确認終點坐标，将于兩星秒後開始折躍。”
“2——”
“1——”
塔蘭忽然明白了阿貝尼的惡趣味究竟是什麽，大喊：“停下！不要折躍！”
可惜一切已經太晚了。
能源泵依照指令提供滿額的驅動力，加劇了儲能裝置的過載。損壞的儲能罐使得整架星艦開始劇烈抖動，罐內的高壓能源如天女散花般沖擊至高空又撲簌簌的落下，淡銀色的腐蝕液體在東部港口上方下了一場能源雨，就連星艦表層都被腐蝕的斑駁不堪。
他們落入了阿貝尼的圈套，整個東部港口再無一架星艦可供使用！
“塔蘭！”
恍惚間塔蘭仿佛聽到了唐納的聲音，雌蟲護着他一陣翻滾，能源腐蝕了合金翅翼，散發出淡淡的焦臭味。
“塔蘭，對不、起。”唐納又恢複了那個磕磕巴巴的樣子：“我，搞砸了。”
“對不起。”
精神力場的沖擊波令塔蘭面色蒼白，他勉力揪住機械蟲，一字一頓：“我們還沒輸。”
“唐納，還有機會、不要放棄。”
雄蟲壓下喉間的血腥味：“告訴我阿貝尼在哪。”
“他在…”
阿貝尼不請自來的鼓掌聲打斷了機械蟲的回答：“真是精彩啊，塔蘭，你的逃跑計劃差那麽一點點就成功了。”
阿貝尼在一衆機械蟲的簇擁下進入了東部港口，他的精神力屏障隔絕了銀色雨滴的腐蝕，就連微風也無法穿透這致密的保護牆。
“瞧瞧你有多麽狼狽，”雄蟲露出心疼的表情随即哈哈大笑：“怎麽樣，這場能源雨是不是很美？”
“哦我好像忘記了…瞎子看不到這美麗的場景，對嗎？那還真是可惜啊。”
“來自地球的小家夥，一定沒有見過蟲族世界的銀色能源吧。”
果然，阿貝尼已經知道了‘地球’。
塔蘭撐起上身，滿不在乎的擦去了手掌沾染的腐蝕液：“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很聰明吧？聰明的阿貝尼怎麽會努力了幾百年依然只有S級呢。”
基因等級是阿貝尼的心頭之痛，他冷笑了聲，命令機械蟲帶回塔蘭。只要抓住塔蘭，他就能成為全宇宙唯一的S+級雄蟲了！
“唐納，殺死機械蟲。”
已經沒有必要繼續韬光養晦，塔蘭拆下破舊的繃帶，催動精神力觸手襲擊入侵者。機械蟲像玩具球一樣被捆綁抛飛，在S+級精神力的面前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黑發雄蟲猶如浴血而生的神祗，瞳孔所及之處，所有機械造物皆分崩離析。
阿貝尼的神情逐漸扭曲。蟲神，蟲神的力量也不過如此！能輕易擊穿蟲化機甲，攪碎A級生命體——塔蘭就是當世的蟲神，不過很快…蟲神就是他的了，或者說只有他是宇宙中唯一的蟲神！
阿貝尼：“全力抓捕塔蘭·翁戈爾！不計任何代價。”
任何代價包括已被馴服的異獸，它們從東部港口中心的能源泵處噴湧而出，包括五只A級變異體！這可是連阿德文·克勞倫斯也沒有把握擊殺的龐大異獸群。
“塔蘭啊塔蘭，別讓我失望。”
失明的雄蟲沉聲問：“唐納，可以幫我拖住異獸嗎？一星分，我需要一星分。”
塔蘭的精神力與異獸的精神力場發生了激烈的碰撞，他深知浪費時間的交戰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擒住阿貝尼。
雖然不知那個老家夥還有什麽底牌，但S+級雄蟲也是蠻有潛力的吧？
“塔蘭，左前方五步，出動精神觸手。”
“……”
啊？
“愣着幹嘛，打啊。”
譚矣寧的精神連結不合時宜的插足指導，塔蘭嘀咕着還以為你已經犧牲了。
“犧牲？！”對方瞬間音量翻倍：“阿貝尼都沒死我敢死嗎？”
“右後方有十個機械蟲，老規矩一起收拾了。”
“阿貝尼在你的左手邊五百米處，五百米你沒忘記有多遠吧？地球的五百米哦。現在聽我指揮往左邊奔跑，快到了我會告訴你的。”
“哎不是，你跑錯方向了…那是右手邊…”
塔蘭尴尬掉頭，厚襪子已被銀色雨水灼燒出了血洞。他一路奔跑，烙下深淺不一的淡紅腳印。
“塔蘭，傷口是不是很疼？”譚矣寧忽然語氣溫和：“別怕，一會兒就沒事了。星艦不在東部港口，很快你會見到它的。”
精神觸手撞飛了礙事的機械蟲以及偶爾冒泡的異獸，在接觸到阿貝尼的精神屏障之前，譚矣寧喚他先等一等。
地球人深深地嘆了口氣，摩拳擦掌的興奮道：“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想揍你很久了阿貝尼，準備接招吧！”
一股比塔蘭的精神力還要磅礴的力量呼嘯而來，直接粉碎了阿貝尼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譚矣寧得意的吹了個口哨：“喲老聰明，這回怎麽不嘚瑟啦？”
“知道時間流又如何，在這個宇宙時間裏，你馬上就是死蟲一個！”
“還在做夢成為蟲神？醒醒吧別傻了，蟲神不過是蟲族亘古不變的幌子，而你只是亘古不變的A級蟲。”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是A級；後來過了五百年你還是A級…唉我說阿貝尼，你不認命的結果就是努力了一千年還不如我和塔蘭這兩個地球人嗎？”
“真的，我覺得你挺慘的。”
“唔唔唔唔唔——！”
不是阿貝尼不想反駁，而是他的嘴巴被譚矣寧不知從哪弄來的止咬器禁锢的嚴嚴實實。這種止咬器本是為了防止實驗體忍受不了折磨企圖自盡的，現在用到阿貝尼的身上倒也算物盡其用。
塔蘭：“那個，你可不可以先去幫幫唐納…讓他一蟲對付五只異獸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譚矣寧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塔蘭，你這樣很危險哦，萬一機械蟲恢複了智力纏着你不放怎麽辦，又是一朵爛桃花。”
聞言雄蟲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沒有眼球的情況下挺難翻的就是了。
“唐納是我的朋友，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思想龌龊。”
“啊對對對，我思想龌龊。”
法拉多帝國的頭號敵對勢力在兩位S+級雄蟲面前沒有什麽威懾力，這一幕倘若有蟲看見定會終生難忘：無數解體的異獸化作淡金色的碎片墜落而下，混合着銀色能源雨随風飄散，東部港口的腐蝕之痕上是殒落的亮晶晶的金。
雄蟲的血液在滿地斑駁中格外鮮豔奪目。
“機械蟲、異獸，失去他們後你什麽也沒有了，阿貝尼。”
“你把我的腦子囚禁在東部港口時，沒有想到會有今日的下場吧。“
塔蘭若有所思的踩了踩腳下的土地：“所以你的腦子還在…？”
“還在實驗室。”
“哦。”
“…”譚矣寧沉默了幾秒：“塔蘭，唐納有阿貝尼研制的突破因子試劑，這些東西一旦進入S級雄蟲的體內，就會瘋狂掠奪可掠奪的一切基因資源，換句話說，它能提取高等蟲的基因片段。”
“所以？”
“所以你要不要在阿貝尼身上實驗一下。”
“哇，譚矣寧你好狠的心！”
“…不注射的話算了。”
“哎哎留着別動，我來。”
對于基因等級狂蟲來說，失去引以為傲的S級精神力将會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足以致命。不計其數的蟲因基因實驗死去，阿貝尼即使萬死也難贖其罪。
這已經是最溫和的刑罰了。
塔蘭面無表情的推空注射劑，想象阿貝尼被恨意扭曲了的臉。
“地球人和蟲族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熱愛生活，向往自由。而你，阿貝尼，你的罪惡就交給全蟲族審判吧，希望後人能引以為戒。”
突破因子的作用是巨大的，蟲族的壽命與基因等級直接挂鈎，阿貝尼肉眼可見的衰老了，可惜塔蘭沒辦法見證。
“塔蘭，你的星艦就在港口西北部，離開以後別忘了接我喲。”
“好，等我。”
就在塔蘭動身尋找星艦的時候，基因衰退的蟲忽得爆發出了毛骨悚然的笑，他咬穿了止咬器，血肉模糊的唇一顫一顫：“你會悲慘的死去，你們都會悲慘的死去！”
“……”
“逃不掉的哈哈哈哈，所有蟲都逃不掉的。”
“這是命運，你們的命運由我主宰！”
“因為我才是蟲神！！”
阿貝尼身上大許有某種激活按鈕，整顆花園星在他的狂笑裏地動山搖，愈來愈多的能源物質從東部港口的能源泵中溢出，噴灑的到處都是。
“別發愣，快走啊…”
譚矣寧的精神屏障為塔蘭開辟了一條安全的道路，他裹住唐納，囑咐機械蟲護送塔蘭尋找星艦。
“阿貝尼想毀掉花園星。三十星秒後，核心實驗室內的能源會全面爆發，這顆星球将分崩離析。”
“塔蘭，一定要記住折躍坐标！”
“快走。”
機械蟲拖着殘破的翅翼飛行，只一個眨眼的功夫，塔蘭就已飛出了好遠好遠，四周急劇震蕩的精神力場激的雄蟲口吐鮮血，艱難的喘息。
“矣寧…”
他張了張口，問不出那句你怎麽辦：“有沒有其他辦法一起走。”
譚矣寧卻笑了笑：“塔蘭，不用為我感到哀傷…我已經活了一千年啦，夠久了，也許死了還能回到地球呢。”
“雖然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但遇見你還是挺不舍的。”
“祝你好運，塔蘭。”
“我的朋友兼老鄉，再見了。”
花園星迸發的能源物質噴入了大氣，整顆星球被腐蝕物質所覆蓋，唐納在地陷之前啓動了星際折躍。
“塔蘭…”
“嗯？”
雄蟲仍無法相信花園星已經堙滅，黑漆漆的眼眶朝向舷窗外的某處發呆。
“能量、不夠了，撐不到，環帶，赤道，重合。”
花園星的附近有一顆超大型黑洞，第一次的折躍坐标就在黑洞附近。
“能源泵故障？”
“是。”
譚矣寧為塔蘭準備的星艦在地動山搖時不幸損毀，能量不足以支持星艦擺脫黑洞的引力束縛。
“所以我們要跌入黑洞了，唐納。”
塔蘭看上去十分平靜，他歪了歪腦袋：“也許這就是命運。我本是無神論者，但現在我願意相信蟲神的存在，他一直在宇宙的某個角落裏看着我們，指引我們前進…或重生。”
星艦不受控制的墜向無邊黑暗。
“您，不害怕，嗎？”
“害怕？”塔蘭捂唇咳嗽了幾聲，笑：“我只是有些遺憾。”
“因為蟲族還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唐納，即使還有能量，我只怕也撐不了太久啦…”
雄蟲臉色蒼白，血液仿佛流盡，雙足已被腐蝕到看不出形狀。
“阿貝尼還是挺惡毒的，是不是？這麽死好像便宜他了。”
“唐納，你能為我…唱首歌嗎？”
機械蟲無知覺的落淚：“…您，不會，死。”
“我想聽你唱歌。”
“…”
“就唱《星星在夢裏》吧。”
塔蘭閉上眼睛，自顧自的唱起了歌：“一顆小星星，藏在深海裏，眨眨眼睛，是我在想念你…”
失重感無限的拉扯，星艦內萬籁俱靜。
“一顆小星星，藏在花叢裏，眨眨眼睛，是我在思念你…”
唐納終于想起塔蘭在很久之前教自己唱的曲子。他慢慢唱着，将雄蟲圈入了懷裏。
玫瑰香氣讓他也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