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問完太子的事情,楚漣月從門內探出腦袋,發現門外只站着個沈澈,好奇問:“大人呢?”

沈澈撇嘴道:“柳四哥剛走,估計是去後廂房,不過他走的時候,似乎心緒不佳啊。”

柳大人心緒不佳?楚漣月表示能理解,畢竟查到現在,太子的失蹤案毫無進展。

她朝他眨眨眼:“阿澈,商量個事呗?”

沈澈啧了一聲,嫌棄道:“別這樣喊我,是誰剛才還說我記仇來着?”

“查案嘛,有所犧牲很正常啦,拜托你給淩祈換間好點的牢房,他好歹救了我一命,算是我朋友,再說萬一後邊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把人得罪了,于查案也無益嘛。”

不等沈澈開口,淩祈大步走到門邊,很自覺地不踏出門檻,悠悠道:“小月兒,不必求他,這小小柴房困不住我,我是因為你才自願留下的。”

“嚯,口氣倒不小,練練?”沈澈看淩祈的眼神格外熱烈。

他心癢難耐,早就想和淩祈比試一場,畢竟自己曾領會過墨新的厲害,能跟墨新打得有來有回的人,武功必定不俗,難得有這種跟江湖高手讨教的機會。

淩祈也松松手腕:“早就想揍你了!”

二人紛紛躍到寬敞的庭院,刀光劍影間,兵刃撞碰發出铮铮響聲,兩人身影迅疾,所過之處草木皆被砍得七零八落。

被晾在一旁的楚漣月張了張嘴,勸架的話卡在嗓子眼,見他倆招式裏沒有殺意,她索性不再多管,轉身朝亮着燈的廂房走去。

此時已夜深人靜,客棧的人皆在大堂內接受衙門的審問,空曠的後院略微顯得沉寂,不時傳來積雪折枝的聲響。

柳時絮站在屋檐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靜靜打量窗上的投影,隐約可見是個人的輪廓。

楚漣月踩響細碎的雪,從他身後走過,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大人怎麽不進屋?”

話音未落,窗上的黑影動了動,人形頓時變得清晰,随即又逐漸模糊,彷佛有人在屋內走動。

她掃了眼四周,發現墨新也在外邊,難不成屋內還有別人?

柳時絮掃她一眼,淡淡道:“進去看看。”

走進屋,楚漣月望着沒人的屋子,露出錯愕t的面色,所謂的人影不過是利用蠟燭與擺件投射而成的,後窗開了條小縫,有風吹來時,燭光随着風擺動,擺件的影子也随之而動,便營造出一種屋內有人的情形。

她喃喃道:“也就是說,太子興許在阿祈換班前就已經失蹤,如此看來,那個刀疤臉有很大的嫌疑。不過,若真是他所為,沒必要假裝很生氣,特意跑到我房裏發頓火,還把這筆賬算我頭上啊。”

“此話怎講?”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了兩聲,楚漣月将刀疤臉找麻煩的事告訴了他,語氣頗為惆悵:“可惜那一桌子好菜,我都沒吃幾口,全被他砸了。但我覺得刀疤臉的憤怒不似作假,排除掉他,能進屋子裏擺弄這些東西的人,除了雜役,就只剩太子自己。”

她說這話與柳時絮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喚來墨新,吩咐道:“把所有接觸過太子的雜役都找來,另外,讓掌櫃的準備一桌菜飯送這裏。”

一聽有飯吃,楚漣月兩眼放光,熱切地看向柳時絮,後者架不住她如饑似渴的目光,別過臉去,淡淡補了一句:“阿澈晚飯沒吃飽,別誤會。”

楚漣月:“……”好險自己沒說什麽多來一碗米飯之類的話,差點就自作多情了!

墨新的辦事效率一向沒得挑剔,不一會兒功夫,便把掌櫃的、燒水、送飯的雜役通通帶來後廂房。

掌櫃的殷勤遞來熱氣騰騰的飯菜,柳時絮不動聲色将飯菜推到楚漣月面前,“阿澈現在沒空,你吃吧,別浪費了。”

楚漣月先是愣了一瞬,唇角情不自禁彎起弧度,心裏暖烘烘,口是心非的柳大人,還挺讨人喜歡的。

“多謝大人!”她搓搓凍僵的手,夾起一塊肉,心滿意足吃進嘴裏,果然這世間沒什麽煩惱是一頓飯解決不了,不行就多來幾頓。

見她吃得忘我,柳時絮眼底笑意分明,唇畔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被冷落在一旁的掌櫃、雜役們面面相觑,最終由掌櫃問出口:“不知大人叫小的們過來,所為何事?”

柳時絮挪走目光,臉色微冷,看向掌櫃身後的幾個雜役,“是誰今晚送飯時,發現這間房的客人不見了?”

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厮站出來,顫巍巍道:“回大人的話,是小人來送飯,進門發現屋裏沒人,才向門外那位爺詢問,是否等客人在時再上菜,畢竟天氣冷,飯菜一會兒就涼了。”

楚漣月一邊吃,一邊豎起耳朵聽,“那你進屋時,可有發現什麽異常?”

送飯小厮努力回想道:“小人進屋時,忽然刮起一陣很大的風,把蠟燭都吹滅了,小人便趕忙重新點燃燭火,這才看清屋裏沒人。”

“你可曾記得,點燃的是哪盞燈?”柳時絮問道。

送飯小厮随手一指,“就門邊這盞,我看不清路,沒往裏走。”

默了默,柳時絮繼續問:“飯前送沐浴水的,又是哪位?”

“是我送的沐浴水。”另一個身形稍微壯碩的雜役邁步上前,人狠話不多的樣子。

柳時絮凝起眸:“你送水時,客人可在?是什麽時辰送去的?”

冷酷雜役回道:“是申時,客人洗了大約半個時辰,我又進屋收拾木桶,去倒水。”

“客人穿着什麽顏色的衣裳?”楚漣月盯住冷酷雜役的臉,不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神情。

冷酷雜役眼底劃過一絲慌亂,不假思索道:“湖藍色。”

“呦,你這記性真不錯,換了旁人都得好好想一想再回話。”

冷酷雜役皺下眉,“記性好有何不妥?”

楚漣月喝口湯,“沒什麽不妥,但你送水的時候,門邊應該還站着個刀疤臉,那你記不記得他穿什麽顏色的衣裳?”

冷酷雜役驟然變臉,答不出話。

放下碗,楚漣月瞅一眼冷酷雜役,“說不出來?那我幫你說,客人是藏在木桶裏,被你扛出去的吧?”

柳時絮擡下眼皮,銳利的目光落在冷酷雜役身上,朝掌櫃的問道:“他是何時招來的?”

掌櫃的老實道:“半月前剛招的,本來我們這兒也不缺人,但見他頗有些力氣,一人抵得過兩人,便招了他。”

半個月前,恰好是聖上下令,命太子巡營之際。

冷酷雜役見勢頭不妙,轉身欲逃。墨新騰空躍起,翻個跟頭到了冷酷雜役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冷酷雜役赤手空拳迎上去,瞧着武功路數出自皇家侍衛,并不比墨新低,兩人僵持不下,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楚漣月見狀,打算偷溜出去搬救兵,一個墨新拿不下他,三個墨新總打得過了吧?

未料她剛挪到門邊,冷酷雜役一記眼刀掃來,發覺了她的意圖。他忍痛挨上墨新一刀,肩膀處劃開一道血口,但并未影響接下來的動作。

他以極快的速度掠來門邊,脅制住楚漣月,面露寒光:“放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冷酷雜役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楚漣月還沒看清,便只覺寒森森的刀刃抵在她脖頸處。

沒記錯的話,這是她第二次被人脅迫了吧?

“大、大哥,冷靜一點,有什麽事好商量嘛。”

“休要多嘴!”冷酷雜役緊了緊手中的刀刃,在她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一道隐約的血痕。

他來真的呀!楚漣月不敢再說話,目光幽幽地看向柳大人。

柳時絮面沉如冰,緊緊盯着冷酷雜役手裏的動作,鎮定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我想見你家主子一面,把人質換成我如何?”

冷酷雜役思考片刻,果斷拒絕:“要麽你倆跟我一起走,要麽就放我離開,她對你很重要吧?有她在我手裏,你才不敢輕舉妄動。”

聽到這裏,楚漣月忍不住為自己分辨幾句:“大哥,你如何看得出我對他重要?你想想看,我若真對他重要,他又怎會舍得把我送去當人質,我若對他而言不重要,那你抓我也沒用啊!”

冷酷雜役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覺,“少啰嗦,再廢話把你舌頭割下來。”

楚漣月閉緊嘴。

柳時絮定定地望着她,清俊的臉笑起來時攝人心魄,卻帶了點苦澀,他清淺如畫的眸子裏,藏有一絲懇求的意味。

“再信我一次,我能護你周全。”

言外之意,就是要她再當一次人質。

楚漣月霎時愣住,其實她猜得到,策劃失蹤案的人正是太子本人,而這一趟他們可能是去見太子。

太子與柳大人的立場是什麽,她并不清楚,但有一點她知道,如果太子死了,朝廷勢必陷入紛争,西越人極有可能趁機攻打鄞州,屆時戰事又起,遭殃的還是百姓。

爹爹與兄長,以及所有她在意的人,都會深陷其中,尤其是從軍的兄長。

再當一次人質也沒什麽不可以,但這一次她想趁火打劫。

“我去也行,那大人不妨再答應我一個條件吧?”

“好。”柳時絮想也沒想,一口答應。

另一邊,沈澈與淩祈仍在過招,從庭院打到房檐,二人似乎不知疲倦。

墨新黑着臉,勸停了兩人,冷冷道:“公子和楚姑娘被抓走了。”

淩祈:“!!!”

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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