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奈何少年郎

奈何少年郎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難得沒有大吵大鬧。

哦,這話說得不對,是難得那少爺安靜了。

寺廟果然還是能叫人平心靜氣,你看,現在他什麽都不說地閉眼假寐,不是挺好。

嚴之瑤仍舊坐在門邊,她手裏握着梅枝,剛折斷的枝芽還有些磨手,上頭的花瓣随着馬車微微動顫。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她想,哪裏的梅花都一樣。

哪怕是南山寺。

如此也好,兄長便也不必記挂。

只是,此行意外,也不知道露華有沒有替她采買好書。

想到可能明日還要重新去一趟書齋,嚴之瑤不覺就有些無奈。

裴成遠說那字帖她練不來,她還是信的。

畢竟少爺的字确實無可匹敵,起碼迄今她見過最叫人驚豔的字便是出自他手。

抛卻其他不說,這人确實是優秀的。

露華說此前裴成遠的文章也常得林大人賞識,如果不是因為被送進軍營,早就已經入了國子監。林大人是國子監祭酒,也是今上帝師,論起學問無人能出其右。

嚴之瑤問過,為什麽侯爺與夫人會那麽生氣,堅決将他送那麽遠。

露華也不知具體,只道是頂撞了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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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因為這個,她倒是信的。

所以,這樣一個少年,分明該是驚才絕豔名揚京都,為何偏偏長了張嘴。

想着,她便往那邊睡着的人瞧去。

哎。

“你什麽眼神?”裴成遠原本不想睜眼的,奈何有些人她不自覺,看得太過直白。

嚴之瑤迅速收回視線,只是把玩着手裏的梅枝。

“我看你也不大喜歡這梅枝,不喜歡還我。”

嗯?

嚴之瑤重新看過去,什麽意思?

少爺面色看着不像假的。

靈光一現,她手比腦快地将梅枝往懷裏攬了攬。

這動作叫少爺挑了眉尖,片刻,他重新閉眼:“誰要搶你東西了?”

好險。

但凡剛剛她一個反應遲鈍,就是坐實了她不喜歡少爺給她折的梅枝。

看樣子免不了又得一頓陰陽怪氣。

嚴之瑤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慢慢能跟上少爺的思路了。

可喜可賀。

下車時,露華和春容等在府門口,面上可比同在門邊的裴柒要着急多了。

見嚴之瑤下來,兩個丫頭立刻就迎上來。

嚴之瑤輕輕笑了笑,才叫她們安心下來,伴着她回去。

裴成遠是後下的車,他抓着眉問裴柒:“那兩個什麽情況?”

裴柒明知故問:“什麽?”

被主子瞪了一眼才趕緊又道:“哦,好像是擔心嚴小姐大病初愈,這麽久颠簸受不住吧。少爺別多想。”

說着他殷勤跟上,就見主子觑道:“你最近跟哪個方士走陰去了?”

“啊?”裴柒眨巴眼。

裴成遠懶得再瞧他:“一口鬼話說得不錯。”

裴柒:“……”

嚴之瑤主仆三人一回清溪園,露華就趕緊問:“少爺他沒發火吧?有沒有說什麽不中聽的?”

“沒有,”嚴之瑤搖頭,将梅枝遞過去,“替我插好吧,仔細着些。”

見主子面色平靜,确實不像是受了氣的模樣,兩個丫頭才稍微信了。

春容将花枝插瓶,嚴之瑤在旁瞧着,一伸手,接了一瓣墜下的梅花。

“奴婢的錯,是奴婢不小心……”

“沒關系,花離了主枝幹總歸脆弱些。”嚴之瑤安慰道,卻是收了那瓣花。

她扭頭看向桌案,剛巧瞧見兩本新書。

“回主子,是店裏的小童說,這是小姐挑的,還說要給小姐算便宜些,只收了一本的錢。”

将書拿給她,露華問:“小姐,可是買錯了?”

“沒錯。”嚴之瑤接過來,将花瓣壓進了書頁裏。

剛做完這些,外頭裴柒便敲了院門。

後者手裏也拿着一本冊子,進門就遞了上來:“嚴小姐,少爺說,這是寺裏和尚的回禮。”

回禮?

不僅是露華春容,便是嚴之瑤也愣了一瞬。

待瞧見那書冊是什麽,才恍然展顏。

裴成遠說要拿她的字帖送人,原來送的是和尚。

她想起那個在山門外瞧她的僧人,是個青年。

不知道二人是如何認識的。

她将裴柒送來的冊子翻過去,瞧見了末尾的小章。

瞧不清晰,有些模糊。

“字帖?”春容疑惑道,“小姐,你認識南山寺的和尚嗎?”

自然是不認識的。

不過這本字帖,倒是十足好,竟是從每一筆劃開始教起的。

尤其适合她這種一點基礎沒有的人。

甚至,每一筆畫的邊上還有極細的朱筆勾勒了起筆走筆落筆的步驟。

說是手把手的教學也不為過。

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字帖。

嚴之瑤對着它,頗有種瞌睡有人遞枕頭的驚喜。

同一時間,主屋裏點了燈盞,蔣氏喝着湯問來禀的人:“此話當真?”

“是,白日少爺在書齋,險些與寒編修起了争執,還是小姐拉着上了車的。之後,二人就一起去了南山寺。”

“這小子……”蔣氏将湯盅擱下,“之瑤竟能拉住他?沒什麽不妥吧?”

“沒有,馬夫說去的路上少爺确實不高興,還扔了東西,不過并沒有傷到小姐。”

蔣氏點點頭:“他去南山寺,必是要見那人……之瑤可還好?”

“少爺與行空和尚手談了幾局,便就帶着小姐下山了。在此其間,小姐一直在禪室沒出來。”

聞言,蔣氏才淡淡點了頭。

彙報的人又道:“馬夫說好像小姐拿回來的那枝梅花,是少爺給折的。”

“是嗎?”蔣氏有些不信,“他這麽好心?”

“小的不知。”

“行,你退下吧。”

仆從剛退,裴群便就進來,過去就問:“怎麽?我一回來就聽說今日你兒子今日的事跡。”

“說清楚,那也是你兒子。”蔣氏瞥他一眼,不客氣道。

“好好好,”侯爺好脾氣,“我問過了,沒什麽大事,年輕人誤會罷了。”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就是之瑤啊,成遠這事也不叫咱們插手,今日聽說也是因着那寒編修覺得成遠對她聲腔不好才誤會的。”蔣氏說着,實在是覺得這誤會兩個字不是很準确,畢竟自家兒子什麽态度她是一清二楚的,頭疼。

“行啦,成遠什麽性子,你不清楚嗎?”裴群坐下,“孩子的事,就叫他們自個處理吧。”

蔣氏這才重新端了碗喝湯,忽又想起:“對了,那寒編修,可是之前嚴将軍與之相交的那位?”

一語點醒了侯爺,裴群默了一瞬,才不确定道:“好像是。”

畢竟寒姓非大姓,京中也便就這一位新任編修。

沉默半刻,蔣氏問:“那……之瑤認識他麽?”

言外之意,裴群自然曉得。

嚴将軍是個武官,本就不大回京,會與一個不搭噶的探花郎相交,不是存了榜下捉婿的心思還能是什麽。

岚院裏,裴柒回來:“嚴小姐說,謝過少爺的字帖。”

“是和尚送的。”案邊人冷淡提醒。

“我也這麽回了,但小姐說,即便如此,那也是因為有少爺的面子她才能得此良冊,無論如何,還是得謝過少爺。”

裴柒說完,瞧不清楚那執着書卷的人什麽表情,沒聽着回複。

半晌,他才想起來又道:“小姐還說,等有機會,給少爺做好吃一點的糕點送來。”

這次,主子終于有了反應,就是話不好聽:“聒噪,誰要吃噎死人的點心?!”

裴柒:“t……”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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