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舊情

有舊情

嚴之瑤眼見他沖出去, 意識到他誤會,趕緊就跟着起身:“別……哎……”

裴成遠被扯住了衣袖,回身, 是少女焦急又通紅的臉。

“……”

嚴之瑤:“不是,你誤會了。”

他沒明白,只是繼續盯着她。

嚴之瑤實在是難以啓齒,她別過臉:“總之, 沒有事情。”

她一松手, 只是揪着自己的裙帶。

解釋, 也不對。

二人的關系,也是無法将荼兀那的行進說明白的。

他敢聽她也不好說。

最後, 卻被少爺的目光逼得只能囫囵道:“是他手指破了。”

裴成遠觀她神色。

荼兀那的血落在她的唇上,而且,明顯先時她點上的檀色已經……

手指?手指怎麽……

倏地, 他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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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京中長大的公子, 便是沒經歷過,卻也不是全然不曉。

撩撥這種事情他自也不是頭一次聽,更甚者, 他也曉得某些人特殊的癖好。

至于這荼兀那是哪一種……好在是被她咬傷。

他斂下眼。

嚴之瑤被他似是頓悟的目光擾得幹t脆就抱着自己偏過了身。

“總之, 我沒事, 你別去找他。”

“……嗯。”

少爺這一聲應得很淡, 若非四下安靜, 當是聽不着。

燭火跳動,噼啪作響,那牆上的身影便也跟着縱了縱。

嚴之瑤不好意思看少爺, 便就對着床側牆面上映出的影子開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不急,”少爺的聲音傳來, 那牆上的影子便也動了動,“等你恢複。”

“好。”

于是,重新陷入靜默。

裴成遠站了一會,他也想找些話說,哪怕是兇兇她呢,比如怎麽敢一個人待在偏殿,比如宮裏頭的人那是能随便跟着走的麽,比如沒停穩當的馬車也趕跳,怕不是活膩了……

可到嘴的話卻是變成了一聲欲蓋彌彰的咳嗽。

他也不知道此時該如何打破僵局。

接着,他便也瞧見了那牆面上的兩道影子。

少女的身影縮成一處,而他立在一旁,猶如相互依伴。

平白添了幾分莫名的暧昧。

他忽得呼吸一窒,覺得自己是真的腦子有病了。

她可是他名義上的阿姊!

怎會有這般念頭!

“裴成遠。”

正懊惱,那小小的身影突然喚道。

“幹嘛?!”少爺猶如驚弓之鳥,又似是做賊被抓包,應激得尤其強烈,以至于聲腔就帶着兇氣。

後頭的聲音便就矮了許多,小心極了:“我,我想整理一下衣裳。”

無異于火燒澆油,少爺整個人都要炸了。

門框摔得幹脆,人離開得也絲毫不拖泥帶水。

少爺丢了一句:“你自便!”便就直接去了外頭。

嚴之瑤垮了身姿,終于是放松下來。

方才在馬車上歪倒着,衣裳已經亂了,又從車上滾下來,這會兒還帶着髒污,淩亂得——少爺誤會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春日地上總是潮着,故而這卷上的髒污醒目,不似清灰撣去即可。

嚴之瑤的藥效還沒過去,手裏力氣不足,她就着燭光湊近了細細搓了搓,發現根本就搓不去。

可是她若是這般回了侯府,勢必會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尤其是這下藥之事本身就帶着惡意,難保現在侯府附近有沒有人關注着。

她整了整衣領腰帶,确定沒什麽問題後才扶着床柱慢慢站起來。

等腿上适應了現在輕飄飄的感覺,小心走了幾步,這才往外頭摸去。

因為要扶着牆和桌椅,她走得很慢,也無暇顧得上拿燈,便就這麽兩眼一抹黑地挪着步子。

好不容易摸到了門邊,伸手拉開,正見月色下的少年。

少爺回首,銀白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着了清輝。

倒是将人襯得少有的沉靜淡雅。

檐下人只是一眼便就開口:“去哪?”

“衣裳,髒了。”她道。

想起少爺怕是要怪她麻煩,這種時候還想着衣裳髒不髒,趕緊又想解釋:“我是怕回去的時候……”

“哪裏?”

“啊?”

裴成遠望着矮自己一頭的人:“這不是你們嚴家的宅子麽,衣裳收在哪裏?我去拿,你等着。”

“隔壁小庫房,裏頭有個深色的櫃子。”眼前人道,“應是還有之前留下的衣裳的,你……你找一下。”

黑燈瞎火的,找一下?裴成遠聽着她的話就好笑,奈何現下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卻又實在說不出譏諷的話,只是伸手将人胳膊扶住了。

“坐這兒。”門一開,月光便就往屋內鋪了銀霜,他将人安置在了臨門的凳子上,“要燈麽?”

“不用,能看見些。”

他這才松了手,去到床邊端了蠟燭交待:“我拿走了。”

對方點點頭。

他便就出門左拐。

房間有些時候沒人住,一推開沉悶的空氣撲面而來。

裴成遠伸手扇了扇,燭光照了一圈,瞧見兩個櫃子,深色不深色的看來模糊,也分辨不清,便就先拉開了其中一個,裏頭确實擺了衣裳,他伸手摸了摸,皆是厚實的料子,想來是冬衣,于是關上轉而開了另一個。

嚴之瑤雙手搭在腿上等着,半晌,忽得想起她習慣将春夏的衣裳與貼身的小衣放在一處,而且小衣就擱在最上邊,登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糟了!少爺!

“裴成……遠……”險要跳起之際,門口起了聲音。

尾音是被一沓塞進懷裏的衣裳埋住的。

伴随而來的還有剁在了桌上的燈燭。

少爺的聲音很是不耐煩:“一堆衣裳,誰知道你要哪件,自己找!還有,別以為你中了藥就能使喚爺,爺才不伺候!”

“……”

她摟着這一堆衣裳,有些犯楞。

而後,便是更大聲地關門聲。

少爺已經出去了。

少頃,她才開始翻找起裴成遠拿出來的衣物,少爺當真是将一整層櫃子的衣服都連鍋原封不動端了過來。

大約是根本懶得找。

忍俊不禁,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她又瞅了一眼門外的身影,無奈搖搖頭。

等她好不容易換好了衣裳出來,又将剩下的都整理好了捧起開門,門外人已經幹脆頭都不回了,嫌棄得厲害。

“我好些了,”她開口,方才折騰衣裳,約是出了汗,這藥勁竟是過去不少,“我去把衣服放回去。”

“嗯。”背着身的少年哼哼。

嚴之瑤便就又摸去了隔壁,好在她已經能行動自如了,憑着記憶摸到了櫃子将東西放回去。

再出來的時候,發現少爺已經抱着胳膊率先走到了庭中。

“現在回去麽?”她問。

“嗯。”

得了一聲肯定,嚴之瑤便就吹了燈燭關了門轉身下了臺階。

一會的功夫,不知道少爺又從哪裏尋來了一只燈籠照着路等她。

待近前,她一擡頭,竟是發現少爺耳朵連帶着臉都是紅的。

“你很熱?”

這天氣确實是一天賽一天的熱了起來,只不過,倒也不至于——

她忽而想起方才少爺塞過來的衣裳。

莫不是……他方才瞧見了?

思及此,她也嗖得收回了視線。

接着,耳根子起也漸漸起了熱。

少爺沒回答,嚴之瑤也當作自己沒問過。

二人便就這般沉默似金地走出了院子,走到了一處牆角。

嚴之瑤不解地看少爺,少爺徑直往牆邊去:“宅門落了鎖,我跳進來的。”

說完,他回頭發現人沒有跟上:“幹嘛呢?”

嚴之瑤正彎腰準備拎裙角,聞聲回道:“沒事,你先上去,我自己能爬。”

裴成遠提着燈籠看她,看得眼皮子都跳。

不是,這人在想什麽?

嚴之瑤也察覺到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什麽,所以她停下了想要綁住裙角的動作看上。

不是,這人在想什麽?

半刻,少爺發話:“過來!”

“……”

“速度。”

她只能猶猶豫豫捱了過去。

“衣服。”少爺提醒,一眼都不想瞧她。

而後,在嚴之瑤整理好裙擺的瞬間,腰間被人扣住。

!!!!!!!!!!

“裴成遠!”她驚呼一聲,人卻已經淩空一縱。

突然的高度提醒她這是被少爺直接提了起來,下意識就虬緊了人。

腰上突然收緊的力道叫裴成遠險些一腳踩空。

咬牙,少爺第一次差點在輕功上栽了跟頭。

好在功底深,不然倘若是自己爬牆摔了腿,叫那姓左的曉得定是得笑半生。

懷裏的人甚至落了地也沒松手。

因為她摟得太緊,他差點沒收氣穩住身形。

捏着的燈籠晃得厲害,裴成遠清了清嗓子。

嚴之瑤睜開眼,看見空無一人的巷道,這才确定是安全了。

驟然收手,她趕緊退了一大步。

眼見着少爺不動聲色地在前帶路,她冷靜了一下跟上。

這次,少爺沒有再吝啬,而是先行開了話頭:“今日你進了偏殿後的事情還有印象?”

能緩解尴尬便好,她趕緊回答:“嗯,一進去就被一個人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那藥應該是下再帕子上的,我掙紮後他又把我敲暈了。”

“你回憶下,是什麽樣的人?”

“是個壯漢。我撲打他胳膊的時候,只覺得根本就撬不動一點。”

裴成遠想說你這細胳膊腿兒的,撬不動也很正常。

卻又想起她力氣似乎平常并不小,這才皺了眉:“你懷疑是荼兀那身邊的親衛?”

“難道不是?”嚴之瑤狐疑看他,“你知道是誰?”

“不确定,不過,如果是荼兀那的人,或者說,如果他真的要在今晚對你意圖不軌,不必這般将自己暴露出去。”裴成遠道,“你出去後一陣子,他便就找了借口先行退出宮宴。”

“……”嚴之瑤也皺眉,“你是說,對我下藥的另有其人,為的……其實t是要陷害南戎王?”

裴成遠一時卻沒有回答。

此人若是用此法陷害南戎王,那便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棄嚴之瑤的名聲于不顧。

目的是什麽?

挑起南戎與大桓的矛盾?在這個時候挑起矛盾根本無利可圖。

那只能是一個目的,毀了皇上将嚴之瑤賜婚南戎王的可能性。

行事如此大膽出格,卻為了與他們一樣的目标。

除了那人,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

更奇怪的是,那南戎王竟然也就這般接受了,竟是沒有第一時間将她放下撇清關系。

“裴成遠?”嚴之瑤提醒。

少爺似是剛剛回神,他垂眼看她,片刻,突然道:“嚴之瑤,你與那南戎王,有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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