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第05章 05

名句默寫一共25道,其中5道來自課外。

路昀的卷子很好改,課內的一題沒錯,課外的一題沒對。

這5句裏,有兩三句不算很小衆,大多數人應該能憑着印象寫出來,可他竟然空着。

嗯……果然不具一點風花雪月的情調。

林夏螢給他批完分,還了回去。

他那邊剛要還回她的卷子,結果後排的吳童旭勾着身體猝不及防地抽走。

看到她的默寫紙,又真情實感“嘶”了一聲,“卧槽滿分,開挂了吧?這麽生僻的詩詞都知道?!”

路昀嗤笑着從他手裏抽回來,暼她一眼,遞了回來。

林夏螢:“……”

總覺得他的眼神裏寫着一個大字:呵。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上午的課語數外三門齊全,昨天考的卷子都批出來了,今天幾乎在講題中度過。

林夏螢恹恹趴桌上,思考人生。

160分的語文她考142,120分的英語她116,可是,200分的數學她也考116,這有點荒謬了吧……

她歪了歪頭,看向祝一蕾桌上的數學卷。

主卷144,附加卷37,加起來181。

林夏螢默默挪回視線。這個模式,真就是得數學者得天下啊……

祝一蕾安慰道:“這次考試沒有參考意義,很多題我們都在暑假作業裏做過,相當于背答案了,對你不太公平。”

可是她考出來的是真實水平啊。

嗚嗚嗚。

“南邑的數學就是比較難啦。”祝一蕾試圖活躍氣氛,“曾經有個專家受邀去外省出高考卷,結果那年那個省高考數學平均分只有55……現在好多學子還談他色變呢。”

好可怕。

林夏螢問:“我們高考的時候會是他出卷嗎?”

祝一蕾沉聲:“不一定,說不準。”

她又趴了回去,感覺人生好艱難。

“但是你語文和英語也太好了吧!”祝一蕾嘤嘤嘤着羨慕,“在我們班應該也數一數二了。”

林夏螢:“因為我以前念的是外國語學校。”

大部分人都準備出國留學,英語好是基本要求。

“那你應該有雅思成績了吧?”她問。

林夏螢點頭:“雅思7.5。”

祝一蕾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太厲害了。那語文好是因為什麽?我學習學習。”

“可能是,家裏的影響吧。”

“是哦,”祝一蕾若有所思,“周遇北語文也不錯的。”

正說着話,李紅踩着高跟進來了。

她滿臉寫着“我不高興”,一進來就點了好幾個人名,微笑問道:“暑假放得開心嗎?”

那幾個人唯唯諾諾地搖頭。

“是嗎?我看你們開心得過頭了。”她挨個數落,“詩詞不會背了,閱讀答題技巧忘了,作文更是瞎寫一通是吧?”

講到這兒,她才發現漏了個人。

眼鏡一扶,她笑得更瘆人了:“路昀,你跟大家說說你作文寫了什麽。”

全班同學見怪不怪地轉頭,林夏螢不由自主也随了大流。

路同學不知在寫什麽東西,聞言筆鋒一頓,擡頭不怕死地回:“忘了。”

李紅呵呵:“那讓我幫你回憶一下。”

“作文題:生活中離不開車。車,種類繁多,形态各異。車來車往,見證着時代的發展,承載了世間的真情;車來車往,折射出觀念的變遷,蘊含着人生的哲理。”

念完,李紅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寫月球車我沒意見,ok,完全可以聯系到國家和時代發展,但誰讓你講月球車的構造?”

好多人伸着脖子笑出鵝叫。

“笑什麽笑?以為自己好到哪裏去?”

笑聲戛然而止。

“有的同學啊,喜歡自己創造名言名句,不要以為老師看不出來。”她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卷子,嘲諷道,“自己用腦子想想,你編的那些爛句能是名人說出來的話嗎?你說對吧,吳童旭,‘麥瑟爾夫’這個人都被你用了多少遍了?”

林夏螢聽到右後方傳來傳來憨笑:“那不是實在編不出來了嗎”

“當然了,該罵罵該誇誇,還是有幾位同學寫得很不錯的,大家一起來欣賞欣賞。”她說,“我氣累了,找同學讀吧。”

她手一指:“林夏螢,把你作文卷給路昀。”

林夏螢:“……”

她在四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迫不得已交出了自己的卷子。

“沒事的啊,作文課必備流程。”祝一蕾在她耳邊小聲道,“那幾個作文寫得好的都被讀過,以前第一個讀的都是段雨橙的。你太厲害啦!”

她并不是很想要這種厲害法啊……

“開始吧。”李紅指揮。

林夏螢尴尬得無以複加,十分想挖個地縫鑽進去。

右側路昀慢悠悠站起來,沒有感情地念:“少時——”

李紅打斷:“從題目開始。”

這公開處刑什麽時候能結束?

林夏螢欲哭無淚。

她現在連擡頭都不敢,更別提往旁邊看了。

他照要求念。

李紅繼續挑刺:“麻煩帶點感情。”

林夏螢似乎聽到了一聲不耐煩的輕哼。

然後那人開始用小學生式課文朗讀的語氣念了一遍題目。

她紅着耳廓默默在心裏想:已死,有事燒紙。

這回李紅沒有再打斷。

“少時,觀唐僧于女兒國不敢近花車是躲過了一劫。”

“後來我才明白,他是錯過了一生。”

……

總算結束了。

林夏螢剛松一口氣,結果發現這口氣松早了。

“別急着坐啊,”李紅兩手撐着講臺,好整以暇望向路昀,“點評一下。”

天吶……

來個人救救她吧。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靜。

他終于開口,可說了幾個她完全聽不懂的字,可能是方言。

林夏螢懵了,這什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掀翻屋頂的笑聲襲來,就連祝一蕾都捂着肚子怕笑岔氣。

為什麽他們都明白?

“他誇你厲害!”祝一蕾語不成調地解釋,猛拍她的肩膀。

大概是笑得太忘我了,力道都沒控制好。

林夏螢揉着肩,總覺得怪怪的。誇一句厲害,需要笑成這樣嗎。

李紅對這個回答欲言又止、欲笑不笑,索性強行板着臉讓他坐下了。

不過好歹過了這坎兒,林夏螢總算能繼續認真聽課了。

中午鈴聲一響,所有人都蠢蠢欲動,紅姐一聲解放,教室裏轉瞬間變空。

周遇北先前交代過她,這個時間點人多的和喪屍進城一樣,他用50米沖刺的速度去搶飯,她這種弱雞在後面慢慢走就好了。

可能是她小時候總是生病給周遇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于是林夏螢合上筆帽,整理好書本,把祝一蕾挂在桌邊滿滿當當的小垃圾袋扔了,順便給她換了一個新的袋子。

幹完這一切,她才慢慢悠悠往食堂去。

起身的時候視線掃過右側課桌。語文試卷下,竟欲蓋彌彰地藏了張數學卷。

林夏螢:……

原來他剛才在寫這個。

一心二用。

難怪。難怪。

他這完全是放棄語文了吧?

算了,不是輪到她該管的閑事。

而且,雖然他們倆之間沒真正意義上說過一句話。但,從“沒你這麽大的妹妹”到“長翅膀飛了的試卷”,到“窺探鄰居行蹤”,再到“風花雪月的語文”,她恐怕已經把人完全得罪了。

他脾氣還那麽差。

不找她麻煩就算好的了。

食堂果真被人群擠滿。

林夏螢問:“大家都不回家嗎?”

她剛剛從教學樓走過來的時候,發現根本沒有什麽人出校門。

昨天考試,都在食堂可以理解,可今天都正常上課了呀?

按理說,走讀生應該有很大一部分會回家吃飯午休才對。

祝一蕾:“來不及呀,時間太緊了。”

“下午不是13:40開始上第一節嗎?我們12點下的課,快倆小時的休息時間應該也不算趕吧?”

祝一蕾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姐妹,你太天真了!”

12:30,數學課代表準時捧了一堆卷子過來發,美其名曰“午練”。

半小時做完,1點收。

1點到1點半是午休時間,也不講究那麽多,大家都直接趴桌上睡。

祝一蕾:“習慣就好了。星期二、四、六數學午練,星期一語文,星期三英語,星期五物化輪替。”

林夏螢:“……”

她确實太天真了。

平複了呼吸,她将校服外套脫掉,裏面是藍領白衣的polo衫式上衣。

她需要冷靜冷靜。

祝一蕾本欲安慰她的話頓時扼在了喉嚨裏,她不敢置信地抓住了林夏螢的手臂,“媽呀,你瘦成這樣?!”

兩根手指就能完全圈住小臂。

祝一蕾知道她瘦,但之前她沒脫下過寬松的校服外套,不知道瘦成什麽程度。

于是忍不住“上下其手”,還伴随着陣陣驚呼。

離得近的人稍稍分了餘光。

女生此刻的表情有幾分愕然,又有幾分無奈,白皙的臉上兩坨紅顯得更為明顯,露出的胳膊和修長脖頸白得發光。

“我真沒有營養不良。”林夏螢為更顯說服力,還補充道,“BMI數值接近18,沒有很離譜的。”

路昀擰開手中拿着的汽水,視線落在她身上。

兩條胳膊從松松垮垮的短袖口伸出來,手表即使扣到最緊,也像是要從細細的手腕脫落。

BMI接近18,目測她那身高,撐死了用公式算出來也就九十來斤。(BMI=體重÷身高)

這還不離譜?午練半小時尤為漫長。

外面蟬鳴聒噪,空調冷氣帶走了先前的汗水,再加上做不出來的數學題,真是讓人昏昏欲睡。

林夏螢昨晚本來就有點失眠,今天起得又早,這會兒已經快支撐不住腦袋了。

右手握的筆在白紙上不受控制地畫了好幾道不規則線條,看起來像在紙上游泳。

腦海中小人已經在催促:睡吧睡吧。

但又因為沒寫完,不敢睡。

她伸手掐了自己的臉幾下,總算清醒了幾分。

但沒兩秒鐘,意識又昏沉了。

喝水。

對,喝水應該會好一點。

電視劇上不都那麽演的嗎?一桶水就能潑醒一個昏迷的人。

雖然喝水和那個有點區別,但應該還是會有點效果吧?

林夏螢稍稍側身,從書包裏取水杯。

一轉頭,就看到路昀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大概已經寫完了午練,手裏拿着那個魔方。

卻沒看魔方。

他在盲擰。

眼睛是在望向她。

那裏面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像看熱鬧,嘴角扯着笑,似乎見到了很滑稽的事情一樣。

她剛才那些昏沉行為如掐自己臉、迷離地在卷子上畫線……被盡收眼底。

林夏螢脊背頓時竄上涼意。

清醒了。

課代表12:58就開始動身收卷,1點已經差不多結束工作。

同學們趁這功夫,陸陸續續從抽屜、儲物櫃裏拿出軟枕,預備睡了。

所有窗簾一拉,教室陷入漆黑。

林夏螢半死不活地趴下。

終于,終于。

誰知數學老師突然進來。

也就是郎哥,本名是叫郎奇。

他站在講臺前:“咱們上午還有半道題沒講完,現在借用大家五分鐘啊。”

大家好像都習慣了似的,小聲“啊”了一下,紛紛去找卷子。

林夏螢艱難地掀起眼皮,剛想撕開腦袋和手臂的連接,就聽旁邊傳來一個男聲。

“困死了啊老郎,要不您下次再說?”

林夏螢在混沌中點頭附和。對啊,太困了,不然下次吧。

郎奇見他已經趴下,擺擺手道:“算了算了,睡吧,下午我抽空再來。”

然後胳肢窩夾着收齊的午練卷出了門。

教室裏響起一小陣勝利的歡呼。

“就說路哥是老郎親兒子吧?!”

“路哥一句話的事兒,頂用。”

林夏螢往臂彎深處埋了埋。

終于可以放心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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