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第21章 21
“周遇北……”江藝妍低着嗓音喊道。
周遇北想裝作若無其事, 但接觸到女生忐忑的目光，還是免不了內心波動。
他想起十五分鐘前無意聽到的對話，垂下眼簾, 心裏有些煩躁。
他就知道，路·黃鼠狼·昀準沒安好心！
十五分鐘前, 周遇北在燒烤店被一群校辯論隊的牛鬼蛇神變着法灌啤酒, 終于忍不住，扶着牆去了洗手間。
誰知在拐角的小走廊，聽見了路昀在和江藝妍說話。那兒地處偏僻, 沒什麽人經過, 他本來不想多聽, 哪知直面他女神的表白現場。
然後……出人意料地被拒絕了。
周遇北不知是應該竊喜還是應該愠怒，總之他神色複雜地看向那個似乎膨脹過頭了的死對頭。
“沒記錯的話, 我老早之前就和你說得很清楚了。”路昀嘆了口氣，“我在辯論隊幫你改稿子也好，練習也罷，那只是因為我們當時是一個集體是一個團隊，互幫互助不是很正常？除了我，其他幾個難道沒幫過你？”
“你這樣，當他們是死的嗎？”
他嘴叨叨個不停：“ok，就算我當時是給你造成了誤解，我給你道歉。可隊裏拿冠軍慶功那晚, 你向我表白，我是不是足夠明确地拒絕你了？”
“我不知道你現在又是産生了什麽新的誤解，但是我沒理由為此承擔責任吧？”路昀攤了攤手道。
他知道女生或多或少都比較在乎這方面, 所以她表白的事兒，他半個字都沒往外說, 給人留足了顏面。
在一衆外人甚至是吳童旭這種關系很鐵的人眼裏，他倆不過也就是曾經的“同事”關系。
路昀屬實不明白江藝妍是怎麽想的，摸不透，弄不懂，女生的心思真難猜。
江藝妍一下被說懵了，眼裏的光黯淡下去，但仍舊固執地問：“那周遇北呢？我聽說，你和周遇北關系不和……這其中有沒有我的因素？”
偷聽的周遇北倏然被點了名，皺了眉頭。首先他沒想到女神竟然能被拒絕兩次，其次她竟然知道他倆關系不和。
路昀噎住須臾，竟是笑了出來。
對面要是個男生，他下一秒就得毫不客氣地怼回去：“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但偏偏是個女孩子。
他花了片刻組織語言，再開口時言辭更直白了些：“跟你有什麽關系？我看他不順眼純粹因為他人蠢。第一次叫我名字叫成‘路均’，我懶得搭理他，後來他總是到我面前蹬鼻子上臉，我能給他什麽臉色？這樣關系能好才有鬼了。”
江藝妍的臉色已經是精彩紛呈了，但周遇北的比她更精彩。
草……敢情路昀這狗逼一開始對他拽成那樣，只是因為叫錯名字？？？
他有一萬句髒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路昀心想反正話都說到這兒了，也無所謂再犀利點：“聽說周遇北在追你？你如果沒想法，勸你趁早說明白，一直吊着他，讓他像個傻子一樣也不是事兒，你說是吧？”
江藝妍語塞，急着否認：“我沒……”
“行。”他點了點頭，不置可否似的，“你說沒就沒吧，随便你。”
江藝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太死心地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沒有明确拒絕周遇北，才……”
“停停停。”路昀再一次無語笑了，“都說了跟他沒關系，他願意當個傻子我也不攔着，但我今兒話是說明白了，希望你和我之間以後沒有第三次。”
言盡于此。
江藝妍穿的皮鞋在瓷磚地踩出響聲，待她走後，路昀忽然回頭，直面鬼鬼祟祟的周遇北：“你要在那兒聽多久？”
周遇北那會兒心情複雜，又怒，又氣，又悶。雖然知道他倆過往都是誤會了，但男人的面子大過天，低頭？低頭是永遠不可能的！做夢！
他那小學雞勢頭一上來，不由分說把人拉到店外，假把式就要揍人。
這，就是發生在開頭的那一幕。
此刻，聽着江藝妍軟和地叫他名字，周遇北沒有從前喜悅的感覺，只覺自己心态崩了，崩得十分徹底。
他低下頭，重新看向她，似在回憶複盤，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她。
是因為漂亮吧。周遇北坦然地承認，自己就是個顏控，交朋友也得顏值過得去，否則他一開始怎麽會熱臉貼冷屁股，主動找路昀做朋友？
而江藝妍是真的漂亮，雖然沒有什麽榜單評選，但毫無疑問她就是時不時出現在各種男生閑聊的口中，無愧于美女這稱號。
可他最初也沒立刻喜歡上她啊！是從哪天開始的呢？從他發現她連着給他帶了一個月的旺仔牛奶糖開始的吧。
就從那時候，他的感情開始變味，本來只是單純欣賞，轉變成了大衆眼裏的喜歡。
周遇北撓了撓頭發，面對女生欲說還休的表情，頗有些委屈，但也算不上質問：“我就想問，那你那時候為什麽給我送了一個月的糖果啊？”
對別人沒好感，這樣也太容易讓別人誤會了吧。
江藝妍憋了很久的話沒說出來，反倒是被問懵了，結結巴巴地回問：“什麽糖啊？”
“旺仔牛奶糖啊？”周遇北風中淩亂，心說這都能忘？
江藝妍愈發懵了：“啊？我沒有啊……”
周遇北叉腰驚呼：“不是你？？？”
***
林夏螢沒有立刻回家，她情緒糟糕，怕小姨小姨父看出異樣。
不知道去哪兒，索性就這麽漫無目的地逛着，等自己平靜下來。
樹影搖晃，沿路相隔不遠的路燈忽明忽暗地亮着，飯後散步的人零零散散，無非情侶依偎或者大人牽着小孩。
林夏螢踢了一路的細碎小石子，反而像是把石子踢進了心湖，一圈圈不間斷勾起漣漪。
走到公交站臺，發現有輛車開的是環線，起點終點重合，繞一圈不過四十分鐘，正要上去——
“林夏螢。”
她茫然地扭頭，遂愣住。
路昀不是前一刻還在和周遇北待在一起嗎？他莫不是有分身術？
“知道這車往哪兒開嗎就随便上？”
林夏螢腹诽，她又不是不識字，站點名不明明白白寫在上面麽。
她不想多說，只道：“嗯，成元路。”
路昀似乎是笑了，他說：“那你應該不知道那兒有什麽吧？”
她當然不知道，也沒有多好奇，但是他偏偏要說。
“南邑市腦科醫院。”
林夏螢：“……”她覺得他在罵人，但是她沒有證據。
“哦，旁邊還有家精神病院。”他又補充，“沒騙你，要不你搜搜看？”
“不用了。”她瞬間腦補出恐怖電影的場景氛圍，夜黑風高，不想再上這趟車。
“這麽晚還不回家？”
“出來散步。”
路昀挑眉，“散步還背書包？難道負重知識會進腦子？”
“……”林夏螢語塞，索性跳躍回上一個話題，“就回去了。”
“行，那順路，走？”
林夏螢再一次和他同行，卻沒了上次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但仍舊沒有和他講話。
進了居民區，才發現燈壞了幾盞，途中有段路很黑。
她擡手摸了下臉，腳步放得更慢了。
路昀頓了頓，說：“我累了，停會兒歇歇吧。”
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累的，但這提議正合她意，随便嗯了聲就算作應下了。
兩個人站在高樓萬家燈火前，皆是沉默，直到林夏螢又摸臉。
朦胧的視線中，路昀從身側稍微彎了腰，低下頭看她。
林夏螢默默往另一邊歪頭。
他似乎猶豫了下，才動了小半步，擡手輕輕用四指扣住她臉頰，大拇指指腹柔柔擦過，帶走了從眼簾落下的一滴淚。
她下意識想躲開，但他的動作實在來得太快，也去得太快，她的反應剛開始，他那邊就結束了。
“哎，”他說，“五分鐘夠不夠？”
他的聲音，在不算吵鬧的夜晚裏聽起來格外明顯，卻意外令人心安。
好在沒問什麽原因，也沒問怎麽解決。
林夏螢的目光從地面上朦胧的黑影到他被晚風吹起來的頭發，翹了一簇，形成一個小小的角，“嗯。”
她哭起來無聲無息的，就只是安靜站在那裏，淚像是清晨新葉上挂不住的露珠，終于承不住重才落下來。
他不再多看，轉而去看天。
三分鐘，林夏螢瞥了眼手表，“我好了。”
“這麽快？”他語氣裏顯而易聽的質疑。
“……”
不然要怎麽樣，人又不是水做的。
不過她再遲鈍也發覺了，他其實是故意停下來等她的，于是說：“謝謝你啊。”
“嗯，再等會兒？”他說，“你在外面晃那麽久不就不想回家麽。”
“你什麽時候看見我……”
路昀說：“燒烤店外。”
她有點急：“那我哥看見我沒？”
“哦，他，沉溺風花雪月，跟半個瞎子有什麽區別。”
“……”
果然一時的溫柔就是個錯覺，拽王就是就是拽王，嘴欠的本質根本改不了。
林夏螢隐隐感到臉上剛被他指腹擦過的地方還殘餘着微涼，于是動手又摸了下，蓋過了那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