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28章 28
運動會沒有安排課程, 相當于放假。看臺夠坐,想看的人直接去,不想看的可以留在班級自習。
高三的學生時間緊張, 放假?
有假不放是傻子。
幾乎所有人都溜了,有些人心裏有顧忌, 就抱着書和卷子坐在看臺, 邊看邊寫。效率雖不高,掩耳盜鈴的效果卻是達到了。
高三了,比賽結果已經失去了意義, 重在參與——大家都這麽說, 然而被運動場上彩旗飄飛、熱血沸騰的氛圍一帶, 原先的不戰先退人全都改口:“這條老命豁出去了也要拿個名次!”
哪個少年的青春沒點好勝心呢。
開幕式很簡單,穿着班服走完一圈就好了。走得是歪七扭八, 毫無隊列整齊性可言,紅姐批評他們無組織無紀律,他們充耳不聞喊口號:“韬光養晦,從中作祟;一班列隊,令人崩潰!一往情深,槍響狂奔!”
紅姐掩面,不想承認這一個方陣是她帶的班。
她今天穿得很青春,棒球帽棒球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學生, 如果不是旁邊帶着個小孩的話。
此刻好幾個學生圍着小孩轉。
“小朋友,你是李老師的兒子嗎?”
“這還用問?長得那麽像郎哥,你瞧瞧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
“紅姐和郎哥的孩子, 那不就是小灰灰?”
“我不是小朋友,我上一年級了。”他頗為嚴肅地說, 把幾個人逗得直樂。
“喲,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和倩倩在一起。”
“倩倩是誰?”
“我喜歡的女生。”
有學生喊起來:“紅姐!你!兒!子!早戀!”
“喊什麽喊。”紅姐間歇性雙标,睨了一眼學生,“你背《滕王閣序》還沒他熟,他談怎麽了?”
“……”
高三走完方陣才輪到高一高二,他們明顯更會整活,尤其是高一,鬼點子不少,有班級玩cosplay,有玩滑板上場的,竟還有舞龍舞獅的,真是令林夏螢大開眼界。
她轉身正要找周遇北要秩序冊,就見小孩子過來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你有男朋友嗎?”
她滿頭黑線,卻還是彎下腰耐心答道:“沒有哦。”
“那姐姐你覺得我怎麽樣?”
啊?這……該不會是她會錯意了吧?
哪知這小子又補充道:“我可以喜歡你嗎?”
她無所适從地僵在原地,耳根子有點紅,這是被小學生調戲了啊!
“不可以!”林夏螢聽得後面一聲喊,“小朋友,你三心二意的渣男行徑,我要去告訴倩倩!”
她扭頭看去,只見吳童旭和路昀坐在後面看臺上,那一聲便是吳童旭發出的。
兇神惡煞的,像是動畫片裏要吃小孩的妖怪。
路昀聽着這聲喊,也擡起頭來,眼神不善。
他得到了一個小朋友做的鬼臉。
耳邊是主席臺領導的講話聲,眼前則是五顏六色的禮花迸發到空中,融合成一團,世界填滿色彩。
氣球翻飛,彩帶機噴射出絢爛長條。順着風飄到看臺時,不少人用湧上去接。
泡泡機發射出的泡泡在光下閃耀地五彩缤紛,在人群中制造了一個青春仙境。
轉瞬即逝的每一刻,都像是永遠。
鮮衣怒馬少年郎,飛揚肆意好時光。
附中運動會最後看的是積分疊加,每個項目的決賽前六名有積分拿,并且按名次呈等差數列遞減。
“不拿倒數就是勝利!”
“好歹在年級排個中游吧?”
“那就保六争一!”
“你這跨度也忒大了!牛皮都吹上天!”
通訊稿被廣播站讀,也是算積分的,後排很多女生都在寫,林夏螢也在其中。
大家嘴上說着“不行”“要倒數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結果個個卷得要命,這難道就是心口不一?
她的8*50m項目是最先開始的,男女混合賽,配合得漏洞百出,最後不出所料小組第四,沒進決賽。
好歹算是渡劫結束了,林夏螢從運動場回看臺時,大家都在安慰:“沒事啊沒事啊,重在參與,下個項目幹他丫的!”
下個項目是800米,班裏原定參賽的女生今天突然生理期來了,痛得臉色蒼白。
周遇北只得找人調換替跑,碎碎念:“名次不重要哈!跑完就是勝利!誰參加?我今天給她當牛做馬。”
林夏螢不忍他到處求神拜祖宗,于是靜靜站着說:“那我去吧。”
周遇北:“不行,你還是別摻和了,你要是倒了我以死謝罪。再說了,你剛跑完下來。”
九月底烈陽照舊,她站在光底下,白得瑩潤,班服套在她身上又寬又大,太瘦了,感覺随時就會暈過去。
這會兒李亦萌及時解圍:“那就我吧,大家現在都有項目,我的在閉幕式,輕松不影響。”
周遇北差點給她跪下:“你今天就是我的神!”
“事先說好了,拿不到名次我可不負責任。”
“好好好,您說啥都是聖旨!”
陳若豪一手揮開周遇北:“擋着我道兒了。”
“哈哈哈哈周遇北你收斂點!護花使者,還輪不到你當。”
周遇北抹了把汗,“忘了,忘了。”
李亦萌去檢錄,陳若豪也跟着去了,剩下的人全在看臺上密切關注着,臉上挂着玩味的笑。
“這運動會是越來越精彩了哈!”
“叫什麽運動會?我看就是相親大會,這場上沒個百十來對情侶我是不相信的!”
“你說得對哈哈哈!”
“你看你看,陳若豪在內圈陪跑哎!”
“哎呀膩死了!”
衆人皆是誇張地搓搓手臂。
八百米就是繞跑道跑兩圈,第一圈順順利利,到第二圈沖刺時李亦萌被後面追上了別班選手撞了,踉跄了一下。
陳若豪趕緊去扶,扶是扶到了,但應該還是出了些問題。
一班學生只看到李亦萌擡着一只腳,最後10米是咬着牙蹦到了終點。
緊接着她就被陳若豪背起來,快步沖向了校醫。
紅姐領着周遇北趕緊趕過去看情況,留下一群人長籲短嘆。
“故意撞的吧這是?我看得清清楚楚,跑道這麽寬非往別人身上撞什麽意思啊?”
“髒!太髒了!這麽會耍小心眼!比賽難道就不能幹幹淨淨的?”
“看樣子情況不太好哎,應該是扭到腳了……”
“估計閉幕式也沒法上了吧?”
“是啊,華爾茲的腳上動作挺複雜的。”
午休回班,大家都圍上去詢問情況。
“沒傷到骨頭,就是腫了,塗塗活血化瘀的藥膏,吃點消炎藥,休養兩星期就沒事了。”李亦萌說。
“那你放心養着吧!對了,撞你的那位被取消了參賽資格,咱班遞補拿了第六名,有積分呢!”
李亦萌驚:“那好歹還算光榮負傷?”
“是啊是啊!太厲害了!風火輪說的就是你!”
一陣大笑過後,總算有人想起另一件事:“這……閉幕式可怎麽辦?”
李亦萌:“我這樣大概是沒法上了,盡快選上合适的人吧。”
旁邊陳若豪輕咳一聲:“我也沒法上了,抱歉哈。”
“你又沒瘸又沒傷殘的,你怎麽不能上?”李亦萌說,“大老爺們那麽矯情呢。”
周圍同學皆是面面相觑,笑得不露痕跡,“哎呀,他這傷不在身,在心。”
“是啊是啊,我看他也是不能上了。”
“支持!”
“重選吧,重選!”
林夏螢頭昏腦脹地在做題,中午操場上的音樂也沒消停,睡不着索性學習。
正咬着唇算呢,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名字:“林夏螢,你會跳嗎?”
“啊?”她被打斷思緒,一臉茫然地回視過去。
周遇北率先反駁了:“別打我妹的主意哈,婉拒。”
有人嬉笑:“那不然就你和她跳呗,兄妹一起,幹活不累。再說了,你不是要為李亦萌鞍前馬後麽,現在人家受傷了,可不得就你來?”
“是啊,你和你妹默契度也夠,俊男靓女的,剛剛好。”
林夏螢忐忑,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只默默埋下頭。
大家都只是開玩笑,沒有一定要逼着人去的意思,起完哄就算了,等着紅姐做決斷。
她靠在椅背上,輕輕松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松完,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林夏螢,到底會不會跳啊?”
是路昀。
他現在坐她後面,桌角堆着高高的書,他就曲着手臂趴在那堆書上,她一往後靠,就像在聽他的耳語一般。
路昀微微仰着頭,在跟她講話,聲音不算大,估計只有他倆能聽見。
靠這麽近……
她有理由懷疑自己的發絲都能戳到他的臉。
林夏螢先被吓了一跳,往前彈了幾分,發現是他,又慢慢靠回去。
沒回頭,頓了頓,嗯了一聲。
她沒在附中學過華爾茲,不過本身就是會的。
他的聲音帶點戲谑:“那你是不願意和周遇北搭檔?”
林夏螢斂眉。願不願意,倒沒這個說法。主要是她怕麻煩,也怕受人注視,更怕受人議論和調侃。
“沒有。”她說。畢竟是她表哥,她怎麽會不願意。
路昀又低聲詢問:“那換成別人呢?”
他問題怎麽那麽多?
林夏螢稍微歪了頭,看見過道吳童旭那意味深長的笑容,不再言語。
“你緊張什麽?”路昀扯着嘴角笑,有點痞。
“我沒。”她從鼻腔裏呼出口氣,正義凜然地否決。
“是麽。”路昀嘴角扯動的幅度更大了,漫不經心地揭穿,“人一緊張,去甲腎上腺素兒茶酚胺類物質分泌增加,使毛細血管擴張導致臉紅,你要不然照鏡子看看自己?”
他趴在那堆書上的視角,剛好對準她的側臉,以及,已經慢慢暴露主人心事的耳朵。
林夏螢聽着一大堆名詞,只覺得頭更昏了,她把椅子往前拖了拖,直到距後面十萬八千裏,才作罷。
然後目不斜視地繼續算題。
吳童旭悄悄在桌下給路昀比了個大拇指,他挑挑眉,笑了一聲。
下午去運動場前,紅姐果不其然逮住他們,通知說李亦萌沒法上場,換人。至于換誰——大家現在各自都有項目,最公平的方法就是抽簽,抽一個女生出來替換李亦萌。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林夏螢抽中了。
她目瞪口呆看着紙條上的字“幸運兒,就是你啦!”說不出來話。
這算是幸運麽?恐怕是另一種不幸。
紅姐笑意盎然,“正好,你是第一次參加咱們班的集體活動,好好享受!”
“嗯……”真的就這草率嗎?不考慮搭檔,不考慮練習,就臨陣上場?
李紅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禮服是按照李亦萌的尺寸訂的,你先試試能不能穿。”
這話音剛落,她打量了兩個女生,發現了bug,“哎呀,算了別試了,大概率穿不上。”
确實。李亦萌這名字聽起來嬌嬌俏俏的,但她其實身高有一米七六,是班上個頭排名前幾高的女生,整個身材也比較壯實。
林夏螢穿她的尺寸,別說合不合适,恐怕連路都走不了。
“現在再從網上訂估計也來不及了。”紅姐摸着下巴一思索,“這樣吧,路昀見義勇為那獎金還在,正好給你做預算,在閉幕式之前線下買一套類似的,你看怎麽樣?”
她的性格壓根說不來反駁老師的話,只好點頭應下。
她想起來,之前路昀不太正經地玩笑說,那獎金送她,被她義正言辭拒絕。
結果兜兜轉轉,這錢,又以另一種方式到她手上……
怎麽不算命運輪回呢?
她有種被自己射出的回旋箭紮中的感覺。
紅姐大手一揮:“那就這樣了,陳若豪,你帶着林夏螢練練。”
“不是,紅姐!”陳若豪從座位上彈跳起來,“我那個……那個,膝蓋半月板傷到了,恐怕是不行了。”
“是麽?”紅姐狐疑,“我看你剛站起來,好得很啊。”
“我這,這,這……”
周遇北此時也彈跳起來:“我作證!他這個膝蓋裏有水,很多積水,紅姐您就別為難他了,換我上吧。”
“也行。”紅姐擺擺手,“你們自己看着辦吧,我管不了!”
林夏螢手裏攥着五百塊錢,聽周圍幾個女生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明天就閉幕式了哎,來不來得及?”
“下午就請假去買啊。”
“這錢有點少吧?”
“快別挑了,她們其他幾個在網上訂做的,恐怕一個人才兩百,螢螢這都算多了。”
“對啊,我看過她們的,正面看着不錯,但細看有很多線頭。”
祝一蕾也說:“阿螢你穿裙子肯定超好看!我明天一定帶手機,給你拍拍拍!!!”
下午比賽照舊是熱火朝天,林夏螢也沒項目了,給其他人的禮服拍了照做參考,找紅姐開了假條,出了校門。
附中本身就處于市中心,寸土寸金,四通八達。她随便導航了一個大型商圈,就這麽去了。
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心想那裏賣的禮服種類一定繁多,挑到合适的概率大,早去也能早回來。
但她對南邑不熟,不知道自己走進了什麽地方——國家第一商圈,高端消費集中地,95%都是奢侈品牌,銷售額全國第一。
顯而易見,她去了個寂寞,一分錢都沒花出去。
林夏螢接連嘆氣。
這時候才想起來要找本地人探路,她打電話給小姨,問哪裏有賣平價禮服的。
沈知謹懵:“禮服?”
林夏螢大概解釋了白天發生的事,并且把照片發給她看。
沈知謹琢磨了一下,道:“這恐怕得去婚紗店?”
林夏螢也懵了:“啊?”
她又趕緊說:“其實買件差不多的白裙子就夠了,救個場而已,不用很講究的。”
“好,那你先別管了,交給小姨吧。”
林夏螢一開始不想麻煩家裏才沒說的,然而最後還是要打擾到沈知謹。
她知道自從媽媽走了之後,小姨就是把她當女兒的,可好像還沒習慣。
人總是因為暴露缺點而被愛,她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觸角,卻依然被看見殼兒。
祝一蕾給她發消息問她還回不回去了,她說不回了,麻煩周遇北幫她把包帶回家。
這個時間點,暮色漸沉,天空展現它的藍調時刻,遙遠的江面倒映着螢螢燈火。
她趴在步行橋上眺望長江。這橋很長,殘留的一絲絲夕陽映着燈火灑在江面上,影影綽綽地流動着,身後是人來人往,身前是帶着暖意的江風。
有人說,不開心的事告訴江海就好了。它們太寬闊了,所以能容納所有的孤獨和不期而遇。
林夏螢趴在欄杆上趴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忘了和小姨說配飾的事情。別的倒是沒什麽,就是這個頭紗……
算了吧,沒有應該也沒關系。
翌日上午仍是有條不紊地在比項目,1班積分尚可,最後應該能拿個不錯的名次。
中午照常在教室午休,幾個女生圍着她問:“林夏螢你的禮服買好了嗎?晚上可就閉幕式了。”
早上出門前,小姨有叮囑過她,下午會有人把東西送到學校來。
于是她點了點頭說:“下午會送過來。”
“哦哦哦,那就好。”
還有女生問:“你化不化妝啊?她們其他幾個都準備化呢。”
林夏螢搖搖頭:“我就不用了。”
“那怎麽行啊?穿這麽好看的衣服不化妝怎麽行,你這是暴殄天物!”
林夏螢無辜臉:“閉幕式不是在晚上嗎?”黑燈瞎火的,沒什麽區別啊。
“附中財大氣粗的,有燈光舞美啊,這不就相當于娛樂圈的晚會舞臺嗎?你現在就是愛豆,得有豆德,化妝是基本素養。”
“……”着實有點聽不懂。
她笑了笑,“再說吧。”
下午比賽繼續,林夏螢原本準備去給跑三千米的周遇北當後勤,奈何接到電話通知,讓去校門口拿東西。計劃宣告破産。
拿完回教室放東西的時候竟發現宋新呈在,他在看書做題,兩人對視一眼,林夏螢尴尬問道:“你怎麽沒去看比賽呀?”
“每年都一樣。”宋新呈沒所謂地答道,“再說我都看過三年了,多出來的這一年還是算了。”
“複讀”是個敏感話題,她不好多提,提了怕別人在意傷心,就只是微微笑。
“你晚上有節目是吧?到時候我去看看。”他也笑笑,“每年也就這個有點看頭。”
額……不然還是別了?
“到大學之後,才發現還是高中更純粹更好點。”他笑意更深。
這話題有點深了,既然被提起,林夏螢于是順勢問:“你不喜歡大學麽?”
“還好。”宋新呈說,“填志願的時候沒有考慮,選了父親期望的學校和專業,真正去上了,才發現很痛苦,與其一生都做不喜歡的事,不如從頭再來。”
林夏螢點點頭表示理解,“我這就要去操場了,你還在這兒學習?”
宋新呈:“嗯。”她抿抿唇,“那我就不打擾了,拜拜。”
此刻的操場上。
3000米由于是極限長跑,沒有初賽和決賽一說,初賽即是決賽,一局定勝負。
周遇北雖說自覺自己封心鎖愛了,但路昀站他旁邊還是有那麽點不爽,尤其是開賽前江藝妍又來找了他一次。
檢錄前,周遇北還是沒忍住問:“喂,她找你說什麽?”
能說什麽,老生常談的話題。路昀活動了幾下筋骨,閉着眼扯淡:“說你帥。”
周遇北:“……”我,靠。
“這雖然是事實吧,但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感覺那麽欠揍呢。”周遇北眯眼,也活動了幾下,語氣明擺着不信。
路昀:“可能你平常聽得不多。”
他們被按順序安排到跑道上,老師拎着發令槍走遠了點,兩人是相鄰跑道。
槍響前,旁邊的路昀突然開口:“比一次麽?”
以往就算周遇北主動去碰瓷,路昀也是愛搭不理,看他胡鬧。
今天可真是稀奇了,他竟然能主動說“比一次”。似挑釁非挑釁。
周遇北可太意外了:“比什麽?”
路昀用下巴點了點,“就這個,誰第一。”
“有賭注?”周遇北蹙眉問。
“當然,”路昀态度自然地說,“随你提。”
周遇北算是逮着機會了,大言不慚:“行,我贏了,你叫我爸爸。”
想了想,啧了一聲,又說:“辱爸了。算了,不為難你,我贏了,你叫我聲哥,怎麽樣?”
路昀微微挑着眉,似笑非笑看他:“你确定?”
“怎麽?你不願意啊?”周遇北不甘示弱。
路昀拎着領口松了兩下,“行,我有什麽不願意?你別後悔就行。”
“誰後悔誰是狗,一輩子都是狗,下輩子也是狗。”
“好啊,”路昀嘴角弧度扯得更大了,“那要是我贏了……”
“我叫你哥行吧?”
“不需要,無聊。”路昀評價,拒絕。
“那我也随你提。”周遇北這話剛撂下,老師的發令槍響了,一衆人浩浩蕩蕩地奔湧出去,看臺的吶喊聲震耳欲聾。
也正因如此,周遇北沒聽見路昀那句:“就等你這話。”
老謀深算的,計謀得逞的語氣。
嚣張又肆意。
林夏螢剛到看臺,還沒看清場上局勢,就聽見一班爆發出一聲又一聲歡呼。
她定睛去看,只見路昀狂甩第二名近半圈,俨然吸引了全看臺的目光,驕矜而耀眼。
而那第二名,可不就是她那苦哈哈的表哥?
“草草草!”
“真是絕了,太牛了!”
還有別的班在喊:“你們班買挂了吧,準備藥檢!!!”
一班衆人:“你夢裏的藥檢!”
到最後更是誇張,半圈距離被越拉越大,直接變成一圈,第一第二直接碰上面了。
只不過,路昀沖線的時候,周遇北還有一圈沒跑。
看臺喧嚣沖頂,一班尤其沸騰,少年要是瘋起來恐怕比追星女還誇張。
整個場子“聽取蛙聲一片”,沸反盈天。
“我給路哥跪下來磕一個,破記錄吧這?
“破紀錄應該還能額外加積分的,我靠這三千米,給我們班賺翻了吧!”
“保六争一不是夢!!!沖啊!”
路昀正卷着短袖到肩散熱氣,脖子卻被不明物體勾了一下,帶着他踉跄了幾步。
周遇北覺得自己再沒支撐點,就得死了,看見前面有人就順勢摟住。
路昀嫌棄地把他手往下推,推了幾下沒推掉,無語:“注意點。”
周遇北上氣不接下氣,覺得自己差點要嘔血:“我真服了,你開挂了吧,你早說啊,早說我傻逼跟你比啊。”
“狗。”路昀提醒。
周遇北想罵街,但強行忍住了,撫順胸口說:“行行行,你要什麽你直說。”
幾分鐘後,一班的積分翻了個倍,直接趕超好幾個班級,引起一片尖叫。
“媽呀真的破紀錄了!”
“路哥!你!是!我!的!神!”
“周遇北也很厲害啊!第二也加了不少分呢。”
“周遇北也帥得沒邊了!”
衆人正等着二人走回來為他們喝彩,哪知從看臺看過去,這兩人突然頓住,好像是要吵起來的架勢。
只見周遇北叉着腰,雄赳赳氣昂昂,憤怒地大喊:“你他丫的想得倒美!不可能!我說不可能!老子寧願當——”
林夏螢怕他倆幹架,一路跑到主席臺欄杆處,還沒下去,兩人卻好像已經結束了争論,路昀跑了過來。
隔着臺階,她在上,他在下,大約相隔着兩米的距離。
他仰頭看她,少年有開闊的肩膀和分明的棱角。
他滿頭是汗,額角發絲濕漉漉地粘住,陽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
他喘着氣,一下接一下,眉眼裏有不拘的傲氣。
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扯着令人恍神的笑,意氣風發。
身後是熙來攘往的人流,身前是穿耳而過的夏風。人聲鼎沸止,雙眸交彙時。
他提綱契領地說,“林夏螢,沒辦法,我是你的搭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