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女主人
第34章 女主人
誠然靳硯南手臂縫了七針的确不是什麽大傷。
靳老爺子刀槍劍戟裏闖出來的, 年輕時經歷風波無數,有一回甚至被政敵害得去了半條命。
可說到底是心疼孫兒,不希望自己經受的讓孫兒也受一遭。
在京都自然無人敢動靳硯南, 可深市到底鞭長莫及。
靳硯南卻道此刻不能回去, 否則剛在深市立下的根基将前功盡棄。
并且趁這個機會, 靳隆集團內部也該肅清一番。
他受傷的消息一傳十, 輕重難辨, 對于流言,自然是嚴重更博話題度。
若是誰在這時候倒戈, 恰好一并清理門戶。
老爺子還是不放心,道公事怎麽能夠比得上他的安危健康。
靳硯南道:“聞梨會照顧我。”
說這話時, 聞梨正在為他削果,果皮斷了三次, 才削出一個完整的果肉,有點難看的橢圓狀。
聽到靳硯南在電話裏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誇贊,她多少有點汗顏。
“爺爺要跟你講幾句。”靳硯南忽然把手機遞過來。
“啊好。”聞梨把果放回盤子裏, 手忙腳亂抽紙巾擦幹淨,接下。
“阿梨,聽說你也受驚了, 還好嗎?”
“我很好, 謝謝爺爺關心。”
“硯南的傷要留心照顧, 辛苦你了。”
“不辛苦,爺爺放心, 我會照顧好他的。”說話間, 嘴唇忽然碰過來一塊東西, 聽說人在講電話的時候無論旁人幹什麽都會下意識接受。
她邊說着,張嘴咬下。
嘗到清甜味道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削的果。
靳硯南正拿着水果刀分切, 他只吃了一小塊,剩下全喂給她了。
偏爺爺還在說着話,她不敢分心,就這麽被他投喂到電話結束。
靳硯南道:“爺爺的話聽聽就行,我很好,不用你辛苦做什麽。”
他哪裏好,醫生說右手暫不可用力,他切果都是單手的。
聞梨正色道:“爺爺的話當然要聽,我頭上可頂着你靳太太的名號呢,自然得全心全力照顧好你。”
“只因為是靳太太?”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且具有目的性,聞梨一愣,幾乎不假思索脫口:“不然呢?”
“……”
靳硯南松了手,聞梨垂眸,默默把手縮回來。
兩人一時無言。
昨天忽然被他表白,過後彼此間就開始彌漫着一股比較怪異的氣氛。
聞梨後來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她沒有任何回應。
沒回應就是拒絕,他應該懂的吧。
雖然她的拒絕并沒有什麽意義,喜不喜歡什麽的,反正人都嫁給他了,也跑不了。
他的脾氣總是陰晴不定,一陣對她很好,一陣又手段專橫。
他總說她難伺候,他明明比她更難伺候。
她這人也不貪心,能和他維持和平相處的婚姻生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敢多想別的,說不準會成為另一種負累,離自己期望中的自由越來越遠。
但如今有個奇怪的點就是,只要一和他的視線對上,她的腦海中就不自覺回想起昨天他說喜歡她的那個神情。
“我,我去問問醫生你什麽時候可以出院。”聞梨把手機還給他,從椅子上起來,急匆匆奪門而出。
病房裏,看着小姑娘幾乎可以算是躲逃的背影,靳硯南往後靠在床頭,幽邃的眸中閃過無數念頭。
所以,還是太心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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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硯南派了李椽暗中回京。
三天後,李椽帶回一份名單。
當中不乏被沈氨重金收買之人。
沈氨是蠢,但架不住有個錢袋子沈書玉。
靳硯南嗤了聲,就不知将來沈氨犯出無論砸多少錢財都無法彌補的禍事時,沈家還能有多少金山給他兜底。
在靳老爺子的遠程要求下,靳硯南住院三天,把全身檢查做了一遍,确認除了手傷外無大礙後,才準他出院。
出院後他們沒回酒店,而是住進了一幢兩層高的地中海風的海邊別墅裏,并雇用了酒店式的管家服務。
聞梨以為這別墅也是租的。
李椽告訴她是買的,“靳總很早之前就買下了,房子倒是全新的,只不過有一部分軟裝他不喜歡,就讓人換了,也是昨天才全部裝好。”
聞梨擡眸打量屋子四周。
地面是淺灰柔光磚,牆面偏奶白調,家具多是白橡木材質,整體溫馨簡約。
聞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因為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不看外觀還以為回到了錦上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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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午飯,聞晟打來電話。
“阿梨,我們才聽說你和硯南出事了,你們現在怎麽樣了?沒事吧?”
聞梨在電話裏寬慰他們,接着問靳硯南,“我爸媽說要跟你講幾句。”
靳硯南點頭,随即放下筷子。
不外乎還是那些關心的話。
靳硯南對答如流,末了語氣平和道:“爸媽,等這邊的公事處理完我就回去看您二位。”
聽聽,多體貼的女婿,聞晟和袁宜君話裏不住含笑:“好好好,不急。”
這時一聲略顯尖銳的嗓音擠了進來:“硯南,我是姑姑,你好好養傷啊,我們都記挂着你呢,阿梨,你可要把硯南照顧好了!”
聽筒裏全是聞馨喋喋不休的聲音,聞梨擔心靳硯南聽了會覺得啰嗦,餘光瞥他一眼,他臉上并無不耐。
挂斷電話後,聞馨喝了整整半杯水,靠在沙發上閑閑來了一句:“诶,我們家國淵要是能進靳隆集團就好了。”
袁宜君瞥眼過去,“怎麽,妹妹這是看不上聞氏了。”
一旁的紀國淵賠笑道:“嫂子這說的哪裏話,能為家裏效力是我的榮幸。”
聞馨卻不以為然,“我說說而已嘛,人往高處爬,那可是靳隆集團,誰不眼熱,不然你們幹嘛把女兒嫁過去。”
聞晟沉着臉打斷:“好了,回你自己家去。”
“走就走!”
聞馨倏地站起身,并把紀國淵一并拽走。
車上,紀國淵一臉不耐斥她:“你說那些話幹什麽?”
“我說什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說不得的,是他們夫妻倆自己小心眼!”
聞馨一臉氣憤,“你也是,在聞氏混那麽久還是個小小部長,不行,改天我找我哥說說,把你調上去。”
“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別管。”紀國淵發動車子盯着前方,眼裏閃過一絲別有深意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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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楊雨桐和岑信,以及幾位商會會長前來探望靳硯南。
楊雨桐臂彎裏捧着束花,言笑晏晏道:“靳總,祝您早日康複。”
靳硯南颔首,“有心了。”
花他沒接,示意一旁的阿姨去收下。
楊雨桐臉上的笑意立刻淡了幾分。
尤其目光和一旁的聞梨交彙之後,變得更加古怪。
他們并非全是探病,也有部分公事要談,聞梨一向不摻和這些,正好她有電話進來,便讓阿姨奉上茶點,她去外頭的花園裏接電話。
靳硯南坐在沙發上,目光一直追随聞梨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
楊雨桐目睹全程,一顆心沉了又沉。
公事談了接近半小時,衆人離開,靳硯南讓楊雨桐單獨留下。
“我讓李椽重新制定了立新的高層考核制度,你回去自己看看。”
楊雨桐臉上閃現錯愕:“我也要?”
靳硯南睇她一眼,“我只給你一年期限,楊總忘了?”
公事公辦的語氣,冷漠的目光。
楊雨桐一顆心徹底被淹沒至潭底。
她穩住腳步,良久,深吸一氣應道:“沒忘……靳總放心。”
一窗之隔的門外,聞梨聽得一清二楚,她嗅了嗅鼻尖,聞到風裏有海水的味道,有點像海鹽薄荷茶,沁入鼻腔,并不難聞。
靳硯南好像愛喝海鹽薄荷茶,等他傷好了給他做一杯,她正好會。
楊雨桐走出來,冷不丁與聞梨撞上,臉上霜打茄子的表情來不及掩藏。
聞梨只當沒看見,依舊是往日雅然清致的微笑模樣。
楊雨桐定看她一眼,道:“靳太太。”
聞梨泰然自若,“楊總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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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梨走進客廳。
阿姨正在收茶具進去洗,靳硯南坐的那張長條沙發上已經攤開了數份文件。
戰損版本的靳總依舊矜貴神氣,目光專注,字斟句酌。
無論何種狀态下對待工作都認真嚴謹的男人,聞梨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崇拜他。
聞梨剛才接的那通電話是桑寧打來的,說是明天會和傅景深飛過來看他們。
傅景深是來看望靳硯南的,桑寧是來找她的,聞梨想說不然幹脆讓阿姨打掃出兩間客卧來,大家就住一塊兒得了。
靳硯南道,“可以,你是女主人,這種事你決定就行。”
女主人三個字把她耳朵燙了一下。
聞梨鎮定道:“那我,我去跟阿姨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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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傷忌口多,兩人吃的飯菜是分開做的。
阿姨一共有三位,聞梨其實沒什麽事能插得上手,也就偶爾給靳硯南的杯子裏續續水。
晚飯後,靳硯南擱在茶幾的手機響了。
“我去幫你拿!”
聞梨很積極,起身走過去。
看見來電顯示是一串號碼,沒備注。
以為是什麽騷擾電話。
她拿回到靳硯南跟前。
只見他看了看,停頓足有五秒,才讓聞梨接下公放。
聽着電話裏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聲音,聞梨錯愕擡眼。
這串沒備注的號碼竟然是靳硯南的父親。
靳湛這個父親的關懷電話竟比身為岳父的聞晟的電話都要晚。
父子間的關系不言而喻。
說不到兩句,一句柔婉的嗓音忽然響了起來。
‘硯南’二字剛落,靳硯南直接擡手摁了挂斷,一絲一毫的面子也不給沈書玉。
為求迅速,用的還是受傷的右手。
醫生說目前是不可以做擡起動作的,怕崩裂傷口,就連洗澡也不能高擡,只能用保鮮膜包裹住紗布不讓進水。
察覺到他現在心情不佳。
醫生說過病人的心情對傷勢的恢複也很重要,聞梨想着不然說點什麽話安撫他一下。
結果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一句:“要幫你洗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