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第 39 章
皇帳內, 傷口得到處理的五皇子趴在承昌帝身邊,第一次與父親同床共枕。
小小的孩童縮進被子裏,了無睡意, 沒有呆在舅舅身邊自在,一動不敢動,恐攪擾到父皇休息,完全不懂為何後宮的嫔妃們都要争着搶着爬龍床。
母妃一再告誡他, 伴君如伴虎, 平日裏的小性子絕不可表露在父皇面前,更不能撒潑打滾。
小小的孩童牢記心中, 收起了稚氣和頑劣,拘謹的像是處在另一種折磨中。
承昌帝也是第一次與小九同擠一張床,沒有想到一個孩子能如此乖巧, 不喊疼, 不折騰, 不嚷嚷回宮找母妃,小大人一樣懂得忍耐。
不是沒與其他年紀小的孩子接觸過, 但能在五歲忍下傷痛折磨不哭不鬧的孩子少之甚少,至少他的子嗣裏, 除了皇後養出的一對兒女, 就只剩小九了。
“澈兒疼嗎?”
“禀父皇,孩兒不疼了。”
“真的?”
“嗯嗯。”
承昌帝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将人摟進懷裏。
在子嗣的培養上,皇後歷來嚴苛, 太子和馥寧的童年沒有任何童趣可言, 像提線木偶一樣,可小九不同, 他是在德妃的呵護下成長的,擁有孩童的正常心性,能在傷痛下克制住情緒實屬難得。
其間,皇後來過一次,陪在聖駕旁,安慰了九皇子幾句便離開了,面上淡然看不出情緒。
漏盡更闌,遼闊的囿苑星辰寥寥,阒然幽靜,直至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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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洗的天空湛湛藍,林壑雀鳥聲,喤喤盈耳。
季绾從靜逸中醒來,無意識地哼唧兩聲,帶了點兒懶倦的起床氣,待感受到腰間纏着一條有力的手臂時,瞬間清醒,扭頭看向身後。
男子睡眼安恬,眉宇舒展,沒有醒來的跡象。
季绾心尖被羽毛刮過,酥酥癢癢的,試問誰在醒來時瞧見一張俊美無俦的容顔時會不心慌意亂?何況兩人同蓋一張被子。
是她夜裏主動鑽進被子裏的?
總不能是君晟在睡夢中禮讓的吧。
可君晟的手臂為何環在她的腰上?而她又一次陷入毫無防備的沉睡。
來不及細想,季绾試着一點點拿開那條手臂,出乎意料,異常順利,君晟翻身面朝裏,給了她逃離的機會。
趿上繡鞋,季绾快步跑到屏風後更衣,将身上裹的外衫遺落在床上,待蹑手蹑腳回去取時,床上的人已睜開了眼。
季绾快速拿起落在床沿的衣衫,“先生醒了。”
君晟坐起身,衣襟微敞,露出一側鎖骨,開門見山地問道:“夜裏睡在哪裏?”
“床上。”
“嗯。”
季绾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維系淡然地問道:“先生可覺得不适?”
“還好。”
“可否容我試脈?”
君晟撸起衣袖,任她撫脈。
半晌,季绾收回手,柔柔笑開,“無恙。”
晨色熹微,女子的笑靥映入點墨黑瞳。
君晟凝了會兒,移開視線,沒再提同榻而眠的事。
有些事逼急了,會适得其反。向來雷厲風行的人,在情之一事上,謹慎的不容自己有一步失誤。
狩獵的第三日,原本的計劃是合力圍捕猛獸,但出了昨日的岔子,君晟和九皇子留在營地休息,還有一些身體出現不适的臣子和官眷需要休憩,其餘人再次步入深山老林。
出發前,承昌帝将九皇子交給了君晟照顧。
季绾随君晟留在帳子裏,向蘌廚借了泥爐和釜,打算為一大一小熬制些藥膳調理,尤其是傷勢不輕的九皇子。
藥膳加了助眠的方子,一大一小服用後不久,就沉沉睡去。
季绾守在一旁翻開醫書,突然想起昨日馮小公公借給她的披風還未歸還,立即起身拿起,去往皇帳那邊。
前兩日也算混了個臉熟,走到哪兒都有宮人含笑行禮。
來到皇帳前,季绾問向看守的侍衛,“敢問馮小公公可在?”
侍衛認得季绾,恭敬道:“小公公回自己的帳篷了。”
季绾捧起疊放平整的披風,“可勞煩官爺代為送還?”
“夫人客氣了。”侍衛剛要接過披風,見上面的暗紋,心下一驚,立即後退,“聖上之物,還請夫人親自歸還。”
季绾沒想到這件披風是皇帝的,如此說來,即便請馮小公公代為歸還也不妥,還需她當面感謝聖恩。
帶着疑慮,她心不在焉地越過一座座帳篷,不知該以怎樣的方式靠近聖駕,直言還披風嗎?
披風也算是貼身之物,會不會顯得暧昧?
這事兒還需與君晟商量,君晟是她名義上的丈夫,陪她一同見駕應該是最穩妥的做法。
打定主意,她不再糾結,正越過一座帳篷時,與帳篷裏走出的男子狹路遇上。
未去狩獵的沈栩頓住步子,手裏提着一個藥包,看上去面色極差。
受風寒了?
觀氣色,可能性很大。
季绾腳步未停,甚至招呼不打,匆匆略過。
沈栩垂眸,捏緊太醫開的藥方,如同廣袤中最孤寂的影子,不被注意。他恍惚憶起,上一次染上風寒是在初春那會兒,正在備考的他,被季绾拉到燦燦春陽中。
那日,女子板着臉,“責令”他不可再蜷曲在狹窄陰暗的卧房,該多沐浴日光才是。
還記得他自己油嘴滑舌地說了一句“無需沐浴,你就是我的春光”,惹羞了女子。
被刻意封存的記憶漸漸清晰,經歷一春一夏,在秋季破封而出,歷歷在目,可溫馨卻面目全非,變成折磨他的利器。
“季绾。”
他脫口而出,看向早已沒了季绾身影的小道。
**
京城。
沈二郎用過早膳,趁着時候還早,把二寶抱坐在腿上,教他認了幾個字。今日有大戶人家請他去給稚子開蒙,他應了下來,會在辰時過半登門。
二寶雖淘氣,卻也聰慧,學了不到一刻鐘就全都記下了。
沈濠欣慰,“等爹爹傍晚回來,再考你,看你還記不記得住。”
二寶彎眼,“記住有糖吃嗎?”
沈濠捏了捏他的臉,作勢要檢查他的乳牙。
爺倆玩鬧在一起,看笑了倚在屋檐下修指甲的曹蓉,“時候差不多了,當家的快去忙吧。”
沈濠怪嗔妻子一眼,“慎言。”
家裏有父親和大哥,即便很多家事都是他來敲定,還是不能越矩的。
當家的,可不是他能擔的。
曹蓉也就私下裏過過嘴瘾,不敢當着公爹的面放肆,不過她男人的确是家中的中流砥柱,一聲“當家的”也不為過。
只是沈濠注重家中和睦,很介意妻子嘴上沒個把門的,容易挑起不必要的争吵。
曹蓉拍拍嘴服軟,送丈夫出家門。
沈濠習慣性叮囑幾句,輕車熟路朝那戶人家走去,卻在岔路口遇見個女子,紅衣潋滟,笑盈盈地靠在路口的樹幹上。
非禮勿視,沈濠垂眸,走出一段路後,才聽身後的女子發出聲響。
“沈兄不認識小弟了?”
沈濠驀地轉身,看向珠翠羅绮的女子,仔細辨認才認出她的身份,“是你......”
是那個不願道明身份的小兄弟。
竟是個女子。
沈濠愣在原地。
馥寧公主笑着走到他面前,生平第一次生出羞赧之情,“沈兄是覺得驚訝還是驚豔?”
女子語出驚人,沈濠吓得連連後退,躬身作揖,“在下自是驚訝。”
“那就說,你覺得我不夠美。”
“娘子慎言,君子何以能對女子評頭論足!”
馥寧公主單手叉腰,上下打量他的衣冠,發覺他與沈栩像極了,周正的模樣,不茍言笑的性子,給人一種踏實穩重又古板的感覺。
偏偏這份古板吸引了她。
“沈兄要去哪裏?”
“為稚童開蒙。”
“我還沒見過開蒙禮呢,可否帶上我?”
沈濠一直注重名聲,哪敢同一個妙齡女子同行,“不妥。”
馥寧公主有些不悅,情緒都顯露在臉上,“若我是男子呢?”
“沒有這種假設。”
此刻,沈濠不想再探知她的身份,只想撇清幹系,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沒必要給自己惹上麻煩。
桃花盛豔,卻不該開在他的枝頭。
何況,女子身上有種強勢嚣張的氣焰,不像是尋常人家養出的女兒,該敬而遠之。
“娘子若沒別的事,恕在下先行告辭。”
“沈兄是廪生,合該是個聰明人。”
馥寧公主向來沒有耐性,骨子裏的驕傲不容許自己被人冷落,加之目的性強,性子犟,得不到的,她要麽毀掉,要麽讓其屈服。
“功名利祿,我可讓你垂手可得。”看沈濠擰眉,馥寧公主笑意更深,“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我可......”
“抱歉,在下無意打聽女子出身,告辭。”
說罷,沈濠快速轉身離開。
馥寧公主下颌漸漸繃緊,追出兩步,“沈濠,我給你一次回頭的機會!”
話落許久,那人非但沒有回頭,還加快了腳步。
一再被沈家兄弟拒絕,原本就暴躁的公主殿下再難容忍,即便沈栩不再是沈家子,也被她算在了沈家的頭上。
**
季绾回到帳篷,一大一小還沒有醒來。
她坐在帳篷外,見一名太醫提着藥箱跑過去。
狩獵第三日,陸續有人出現身體上的不适,而太醫多數伴在蘌前,只有少數留給官員及官眷,以致人手不夠,一名太醫要擔負十餘人的診治。
這時,有另一名太醫跑到季绾面前,“聽聞季娘子精通醫術,可否請季娘子幫忙出些力?”
“不敢當,願聽差遣。”
來到一座帳篷,季绾沒有多想,可走進去才發現是太子的大帳。
迎着東宮親信們的打量,季绾提着藥箱來到床邊,見太子半倚床上,發着低熱,臉色略顯青白。
終于把人等來,太子勾唇,“勞煩季娘子了。”
“能為殿下效勞,是臣婦的榮幸。”
季绾雖心裏不願,甚至排斥,可來都來了,沒有退卻的餘地,那樣會顯得小家子氣不說,還會顯得對太子不恭。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是太子授意差遣那名太醫詐她前來的。太子是儲君,金貴得很,怎會輕易讓一個宮外的郎中診治。
其目的不得而知。
太子讓人搬來繡墩,請季绾入座,“季娘子若是覺得不适,孤讓其餘人退避。”
“不必。”季绾取出薄如蟬翼的絲帕,覆在太子腕部,隔帕試脈,“殿下可覺身體疼痛、惡心作嘔、心勞意攘?”
“有這些症狀。”
“可有腹瀉?”
“沒有。”
季绾收回手,“殿下脾熱,症狀不重,可服藥亦可針灸。”
身側的東宮官員問道:“娘子确診嗎?”
“殿下玉體金貴,謹慎起見,該傳其餘醫者再次診治,确保萬無一失。”
太子笑道:“留在這邊的太醫人手不夠,孤就不占用他們的精力了,娘子按脾熱開方即可。”
季绾本該順勢誇贊一句太子有舍己為人的美德,可從他的從容悠然中,季绾品出的滿是諧谑,總覺得這位素有仁慈之名的太子殿下,不似外表敦厚。
他有一雙與馥寧公主類似的眼,眼白渾濁,且肝氣郁滞、肝火上升,是暴躁的表征。
開好方子後,季绾起身告辭,打簾離開時,與沈栩迎面遇上。
沈栩手裏端着熱氣騰騰的湯藥。
原來那會兒他手裏捏的藥包是給太子配的藥草。
身後傳來幽幽的笑語,是太子替自己的“解釋”。
“沈公子說自己略懂醫術,師承季娘子,為孤開了藥方。孤為求證他之言,才請來季娘子看診,冒犯之處,尚希見宥。”
對比着兩人先後開的藥方,太子笑意更濃。
分毫不差,一模一樣。
一個教得好,一個學得精。
季绾有些生愠,太子此舉與戲弄人有何區別?旁人都說太子寬厚仁慈,而真正寬厚仁慈的人會戲弄有夫之婦嗎?
太子貴為東宮之主,她得罪不起,只能默不作聲地離開,以緘默無視這份不懷好意的把戲。
沈栩欲要上前解釋,卻覺解釋蒼白,他的懷舊之言,成了他人取樂的契機,而這個人,還是一再拉攏他的太子殿下。
捏在瓷碗上的指甲微微發白,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帳篷,沒有表露出對太子的不滿。
越相處,越覺得太子不是善茬。
離開太子大帳,季绾又一連接診了幾個病患,回到自己的帳篷時,君晟和九皇子已經醒來,正在對弈棋局。
小小的孩童執白棋,快被殺得片甲不留,一再地悔棋。
君晟沒有提醒他落子不悔,任他擺弄棋局。
聽到門口的動靜,九皇子扭頭看去,嘴甜地喊道:“舅母!”
兩人在德妃的寝宮見過,九皇子對季绾印象深刻。
季绾有些不适應,佯裝不解地左右瞧了瞧,“九殿下在喚誰?”
九皇子放下棋子,笑嘻嘻的,“當然是喚您了。”
看他氣色不錯,季绾放下藥箱走過去替他把脈,感慨于小孩子的恢複力。
九皇子晃了晃靈活的另一條腿,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比身處皇帳時活潑許多。
君晟一顆顆收起棋子,将袖珍的棋盤和棋笥一并收進箱籠,沒問季绾去了哪裏,顯然已經知曉。
季绾不打算提今日被戲谑的事,并非不敢向君晟告狀,而是不想讓君晟為此與太子發生沖突。
與馥寧公主不同,那是儲君,能避則避才是。
晌午時分,蘌廚為留在營地的人們呈上切好的烤羊腿。
九皇子吃得小嘴油乎乎,吃飽喝足後霸占了半張床,沒有離開的意思,三歲前,除了德妃,他最喜歡纏着的就是君晟。
季绾坐在桌邊,笑看着耍寶的小胖子,眉眼溫柔。
君晟飲了一碗熱湯,“午休會兒。”
“你們歇着,我不累。”
君晟意味深長地凝着看向別處的女子,起身走到床邊,将九皇子往裏挪了挪。
九皇子笑嘻嘻朝季绾招手,“舅母快來睡午覺。”
“不了......”
“來嘛來嘛。”
小胖子鯉魚打挺,盤腿坐在木床上,繼續勾手指。
盛情難卻,季绾也實在找不出其他事情做。她和君晟是名義上的夫妻,不該在孩子面前表露出不自然的相處,童言無忌,保不齊将他們的事說出去引來旁人猜疑。
她走過去,挨着個邊兒躺下,背對躺在中間的男人。
木床本就小,容納兩人已是負荷,何況再容納一個小胖墩。
“別壓着九殿下的腳。”她環抱住自己,将存在縮至最小,還不忘小聲提醒身後的男人。
身後的人聽取了她的提醒,往她這邊挪來,胸膛貼在她的背上。
溫熱感襲來,季绾縮起肩膀,感受到男人曲起的膝頭抵在了她的腿彎。
兩人貼得嚴絲合縫,将大半的床留給了最裏面的小胖墩。
季绾想要起身,卻被君晟以一條手臂再次環住。
男人埋頭在她的長發裏,低啞道:“睡吧,咱們別打擾澈兒休息。”
季绾欲哭無淚,勉強以一種詭異的體态與身後的人依偎,說服自己放輕松。
太子大帳內,服過湯藥的太子慕淮感到疼痛有所舒緩。
一名東宮官員遞上蜜餞,“殿下一直不願與君晟正面交鋒,此番戲弄他的夫人,會不會......”
沈栩不在帳中,太子也沒了顧慮,“孤是想試探那女子在君晟心中的分量。”
若分量充足,便是軟肋。以前君晟的軟肋是胞弟君豫,後來認回沈家,似乎不再有軟肋。一個沒有軟肋的人,在必要時刻可不好拿捏。
“殿下是在故意激怒君晟?”
太子不置可否,一貫需要別人揣度他的心思。
傍晚,霞光漫天,季绾在沉睡中翻了個身,鼻尖觸到一抹柔軟,她在柔軟中轉醒,入目的是一片玉白肌膚,吓得登時向後退,險些跌下床去,被一只大手撐住。
君晟附身前傾,用力兜住她的背,将人扶坐起身,“做噩夢了?”
季绾當他是被擾醒的,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立即點頭掩飾尴尬。
鼻尖的觸感猶在,溫熱、柔軟,是男人淡色的唇。
君晟松開她,扭頭看向裏側還在酣睡的孩子,“咱們睡了很久。”
“......”
這話聽起來怪歧義的,季绾沒接,穿上繡鞋假意揉肩。
君晟揚眉,“我幫你?”
“不用。”
她垂下手,想起披風的事,與君晟如實道出,詢問他的意思。
沉默片刻後,君晟只道:“我會代你送還,不必為此挂心。”
“穩妥嗎?”
“不信我?”
“信。”
怎會不信他。
有人主動替她解決麻煩事,自然是件樂事,季绾展顔,不再糾結。
須臾,聖駕歸來,留在營地的衆臣前去迎接。
太子走在最前面,朝馬背上的男人恭恭敬敬行禮。
承昌帝跨下馬匹,手裏抓着一只野兔,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關切幾句,便問向一同迎出來的馮小公公,“小九呢?朕給他抓了只兔子。”
馮小公公趕忙答道:“九殿下還在通政使夫婦的帳中。”
承昌帝将兔子遞給馮小公公,視線掃過衆人,落在君晟身上,“愛卿恢複得如何?”
“臣無礙,多謝陛下體恤。”
“那就好。”
承昌帝笑着越過衆人走向皇帳,看起來心情極好,應是今日狩獵盡了興。
太子看着被馮小公公揪住長耳朵的兔子若有所思,父皇可從不曾哄過哪個子嗣,與小九同床共枕了一晚,加深了父子情?
權臣們随承昌帝步入皇帳,消耗了一日的體力,承昌帝既欣悅又疲憊,聽臣子們聊着各自狩獵的經歷,不自覺半垂眼簾。
察覺天子困倦,衆人識趣退離。
君晟等衆人離開後,雙手呈上披風,說了幾句客道話。
承昌帝方想起自己讓馮小公公送季绾披風一事,因着興悅未消,沒有計較季绾沒有親自來道謝,也不能表露出計較。
君恩該親自拜謝,但既為臣妻,由夫出面也無可厚非,畢竟君和臣妻是該保持距離的。
說不出心裏的滋味,總歸有些不舒坦,他擺擺手,讓宮侍取過披風。
君晟施禮,漠然着退了出去。
在路過與權臣交談的太子時,君晟面色溫和地走上前,替太子理了理略微淩亂的衣襟,“殿下玉體不适,需多休息,以防熱邪侵腦,加重病症,糊塗了意識。”
說罷,一颔首,提步離開。
太子杵在原地,目視君晟背影,一時判斷不出自己是被君晟敲打了還是被巴結了。
這次試探,似乎并未試探出那女子在君晟心裏的分量。
若是在乎,不是該咬牙切齒,怎會是雲淡風輕的态度?
娶那女子,當真沒有付出半分真心,完全是為了名聲糊弄應付自己的婚事?
據他對君晟多年的觀察,頗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