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過多久,溫言便覺屋中氣溫升高。
再瞧元寶,雙目緊閉,神情略有幾分嚴肅。額頭上浸出了汗水,順着臉頰滑落。
溫言不知內功調息的門道,只是心裏幹着急,若不是何大夫瞪着他,他早就撲過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結束,瞧着元寶似乎沒什麽大礙,溫言才略略放了心。
“寶寶,你感覺如何,可有哪裏不舒服?”溫言一邊替元寶擦拭額前汗水,一邊打量着元寶的神色,眼裏盡是關切。
元寶矮下身體,十分乖巧的任由溫言折騰。
“寶寶沒事兒哦,寶寶身體可舒服了呢,就是有點兒餓了呢。”元寶一邊說一邊往溫言胸脯瞄。
溫言心急,倒是沒注意這些。
“寶寶想吃什麽?肉包子?面條?”
元寶搖頭:“寶寶想吃奶。”
“好好,咱們去集上買些牛奶。”
“不嘛,要喝言言的奶,溫瑾都喝了,寶寶沒喝過。”元寶越說越委屈,他都惦記好久好久了呢。
溫言:“……”
何大夫撚起寬大的袖子偏頭掩面,無眼直視。
溫言咬牙道:“跟我走。”
元寶眼神一亮,猛的點頭:“诶诶诶诶,這就走,嘿嘿,吃奶奶。”
二人前腳剛走,紀先生哇的吐出一口血來,吓了何大夫一個大跳。
“這是咋了!”
紀先生盤膝而坐,緩緩調節氣息,半響,又咳了幾口血,只是覺得胸中沒有那麽憋悶了。
“這人,好生厲害。”紀先生摘下鬥笠,露出蒼白面容,正是梁紀。
“此話怎講?”
“早前在卧牛山,我輸真氣給他,卻被他全部抵擋在外。而剛剛,我的真氣輔一進入他的體內,便被他盡皆調用,自行運轉療傷。我內力不及那人深厚,便想分多次緩慢療傷,也好給自己留有恢複的時間。沒想到,這人竟自行吸收我的真氣,不過一次療傷,便損了我大半真氣,如若恢複,至少須半月時間。”
何大夫一聽,捋了捋胡子,道:“按說他大腦受損,腦筋不清楚,是不該出現這種情況的啊。”
梁紀眸色幽深,道:“這人的警惕心已經浸入骨髓了,他接受我的真氣,不過是聽溫言的話,不得不這樣做。而真氣進入體內,卻由不得我來控制了。他的身體似乎自有一套防禦的機能。幸好剛才我沒有旁的心思,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梁紀說着,又咳了兩聲。
何大夫取了固本培元的藥丸給他服下,方覺恢複了些許氣力。
“好在那溫言什麽都不懂,你給他留的藥丸,他日日都給那人服用。日後,就算他恢複巅峰,有那藥丸的藥力在,也必會受制于咱們。”
何大夫點頭稱是。
“如今丞相韓宜江篡了位,雖說有大半朝臣的支持,也算地位穩固。可到底不是朱氏皇族。朱氏舊臣對他不滿,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聽聞前幾日,有朱氏舊臣提議尋回被廢的辰王,并恢複其爵位,延續朱氏江山。畢竟朱氏皇族如今,只餘辰王一脈了。”
梁紀嗤笑一聲:“呵,這還只是個開始。韓宜江名不正言不順,那位子,他不配坐。”
再說溫言元寶兩人,自出了濟寧堂,元寶便似黏在溫言身上一樣,怎麽趕都趕不走。
溫言氣極:“若再不聽話,晚上自己去東屋睡去。”
元寶這才老實了,只是那眼神變得無比幽怨,雙手疊在胸前,委屈巴巴,似個小媳婦兒。
溫言也是強忍着才沒有笑出聲。
二人往錦繡坊走,見前頭圍了一堆人,正欲上前瞧個熱鬧,便有官差喝退了衆人,溫言亦不敢上前。
只是聽旁邊的人說了幾句。
“哎,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被禍害了。”
“瞧着面生,許是外地來的吧。”
“啧啧,造孽哦,縣太爺又派官差來平事兒了。”
“行了行了,快別看熱鬧了,當心被抓牢裏去。”
溫言只在縫隙中瞧了眼,那小公子年歲不大,下身都是血污,一雙眼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溫言頭一次見着死屍,不免打了個冷顫,緊拽着元寶就往前走。
“言言不怕的。”元寶摩挲着溫言的小手,溫聲安撫着。
溫言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柳嘉宣縱使再膽大妄為,也不至于這般視王法于無物。且不說縣太爺治下,出現這等案情,本就是大事兒,若置之不理,早晚必成禍端。再說那随州知府,若要往上爬,也必容不得柳嘉宣這般胡鬧。
柳嘉宣不在意這些,可柳家老爺卻不是不懂事理之人。這樣的事兒,出現一次兩次可以壓下去,可這麽多年以來,光是被人發現的,都不知多少起了。
憑柳家的勢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人處理了,怎麽會堂而皇之的丢在大街上呢?
別說溫言不懂,就是縣太爺和柳家老爺,也是頭疼的厲害。
“嘉宣,爹說過你多少次,你想玩兒,沒人攔着你。有範大人,還有你舅舅給你壓着,咱們也吃不了官司。可你怎麽就這麽大意,不将屍首好好處理了呢。這下好了,一連兩日,兩具屍體,你要範大人怎麽做!”
柳嘉宣揉了揉眉心,宿醉過後,頭痛的厲害。
“哎,這不是,這不是喝大了麽。”
柳老爺氣的吹胡子瞪眼。
秦氏趕緊道:“宣兒喝大了,底下人也喝大了不成。你們是怎麽辦事兒的?不能替主子分憂,還留你們何用!”
“哎,行了行了,娘,那時我都叫他們退下了。玩兒的累了,先睡着了,許是那人自個兒跑了吧。畢竟不是在府上,看守也沒這麽嚴。”柳嘉宣倒是仗義。
秦氏更是氣了:“你啊你,說你什麽好。你舅舅如今正是關鍵時候,能不能升遷,就看這一哆嗦了,這節骨眼兒上,你不好好做事也就罷了,怎麽還盡惹事兒呢。”
轉頭又瞪了柳嘉清一眼:“嘉清,本夫人把宣兒交給你,你就是這麽看顧的?是不是巴不得咱們宣兒出事兒呢。我告訴你,別整日裏盡瞎琢磨,宣兒再不濟,也是柳家嫡出公子……”
“哎呀,好了好了,這說嘉宣的事兒呢,你埋怨嘉清做什麽。嘉清還要忙生意,哪能整日盯着嘉宣呢。”
柳老爺和秦氏你一句我一句,倒叫範大人不知說些什麽好了。
“那個,柳老爺放心,這事兒,本官會想辦法的。不過,聽說皇上派了欽差下來巡查,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到了,還請柳老爺多多注意些。”
柳老爺點點頭:“範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這逆子。”
“嘉宣,這些日子,你就在府上修身養性。只要挨過了這段時間,你舅舅升了官,少不得咱們好處。”
柳嘉宣還要再辯駁些什麽,被秦氏一瞪,不敢言語了。只是悄悄朝柳嘉清使了眼色。
這番小動作沒有瞞過秦氏。
“嘉宣,這兩日叫柳叔帶你熟悉熟悉繡坊的生意。”
柳嘉宣一聽,忙道:“哎呀娘,有嘉清呢,不必勞煩柳叔的。”
秦氏瞧自家兒子扶不上牆的樣子,氣的不行。也不知那孽種給嘉宣灌了什麽迷魂湯,嘉宣事事依賴他,日後還得了!
“咱們在吉縣選了鋪面,這兩日就叫嘉清跑一趟吉縣吧。”
“吉縣偏僻,再說那鋪子還沒有拾掇利索,你叫嘉清去作甚。”柳老爺蹙眉問道。
秦氏道:“這不是叫嘉清去歷練歷練嘛,日後也好輔佐咱們嘉宣。”
柳嘉宣聽說庶弟被發配吉縣去了,心裏怪不舍的,他若走了,誰幫他看賬簿,誰幫他在爹面前瞞天過海。
秦氏瞧柳嘉宣要開口說話,狠狠的瞪了一眼。
柳嘉清見狀,笑道:“大夫人說的是,從頭做起,一點一滴的,也能學到不少經驗,這可是個歷練的好機會,多謝大夫人了。”
秦氏一看柳嘉清一臉笑面,便渾身不舒服,勉強的扯了個笑臉:“嘉清就是懂事。”
這事兒定下了,柳嘉宣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只得怏怏的回房去了。
溫言和元寶這時也到了錦繡坊,見鋪子裏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在欣賞着雙面繡,就是沒人買。
“東家,你回來了,何公子在後頭等着你呢,說是有事兒與東家商談。”方辰道。
溫言應了一聲,問道:“唐旭呢?”
方辰神色閃過一些不自然:“唐旭身體有些不大舒服,我叫他去後頭歇着了。哦,他叫我跟東家知會一聲,東家勿怪。”
“哦,無妨,左右也沒什麽生意。”溫言倒是不大在意。只叫方辰照顧前頭,自個兒往後面去了。
何公子見溫言回來了,立馬起身,臉上堆起笑意,拱了拱手道:“溫公子。”
“何公子,這是,有事兒?”
何公子扇柄往手上一搭,笑道:“這不是,嘿嘿,上次言語間多有得罪,還請溫公子莫怪。”
溫言擺擺手:“不妨事兒,那事兒,也是溫言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呵呵。”何公子握着扇子,有些不大自然。
“何公子,有事兒直說便是,溫言這裏可沒什麽忌諱的。”
何公子一嘬嘴:“成,我也不怕你笑話,這不是上次穿了那內褲,果然舒适,尋思再問溫公子你買一條。只是這價錢……是這樣,我這次只要內褲,不要那繡帕,不知溫公子可否讓利一些。”
溫言詫異的看了眼何公子。那日他的态度一再叫溫言受挫,以為他的內衣生意就此末路了。沒想到,這人居然主動上門了。
這他可得好好琢磨一番了。
這東西雖說目前來看,就只有何公子一個回頭客。可有朝一日,名頭打出去了,客人自然就多了。
再者,他們家前世做的是高端內衣,價錢本就昂貴。可在古代沒有那麽多種布料,也沒有高科技,他只能做出普通的內衣。
而且他希望這東西日後是普遍流通的,作為日常穿戴,價錢就不能太貴了。
按照布料檔次高低,可以做高中低三檔。目前他手頭的都是質地上乘的面料,價錢按高檔來算。
“上等布料,三百文一條。”
何公子一合計,三百文,小貴一些,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成交!”
溫言收了錢,給何公子包了一條內褲,又道:“何公子若是穿的好了,定要再來。”
“溫公子放心,一定一定。”何公子扇着小扇慢悠悠走了。
外頭有零散顧客瞧着何公子又來光顧,心中更是好奇了。索性一咬牙一跺腳,不就是一兩銀子麽。
買!
且不說什麽秘笈,單是這雙面繡的繡帕,也是值得買來琢磨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