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容公子,你沒事吧。”溫言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容琪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你想笑,就笑吧。我不怕你笑話,只要你開心就好。反正我如今,什麽風度都沒有了,也什麽風度都不想要了。阿言,我只想你回來。”

溫言不說話了。

“阿言,真的不能了麽,那封絕情信,不是我寫的,我們之間是個誤會,我們不要讓這個誤會繼續下去了,好麽?”

溫言嘆了口氣:“容公子,既已成定局,就該接受現實。溫言是嫁了人的了,從此不作他想。容公子,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呢。”

容琪默了默,複又輕笑一聲,動作優雅的甩了甩衣袖上的水。

“阿言,我不強求。你不是想知道他的身份麽。好,我告訴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但願你還是如此決定。”

溫言怔怔的看着容琪:“寶寶……是誰?”

容琪緩緩吐出兩個字兒:“秦厲。”

“秦厲!天寶大将軍……秦厲?!”溫言驚了。

容琪點頭。

“秦厲原是先皇為皇子時,府上的侍衛首領。先皇登基後,擢拔為禁軍統領,掌京畿十萬禁軍,敕封天寶大将軍,深得先皇器重。其妹秦靈入宮為妃,被封秦貴妃。”

“宮變發生時,我在城郊草廬溫書。聽得有兵馬異動,本欲回城看看情況。卻被大伯派來的侍衛攔下,只說城中危險。”

“後來事件平息,我才打聽了些許。當時韓丞相掌控了城外駐紮的東大營兵馬,本來與禁軍旗鼓相當。可禁軍副統領早被韓丞相收買,關鍵時刻,背叛了秦厲。”

“禁軍潰敗,秦厲受傷奔逃。韓丞相掌了先機,控制了皇宮。将各宮人馬全部緝拿。先皇不願受辱,于甘露殿自盡身亡。秦貴妃受驚,有早産症狀,當時皇宮亂作一團,根本無人顧及秦貴妃。直到鳳靈宮火起,宮人們來不及救火,最後只在灰燼中發現了三具焦屍。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嬰兒……”

雖是簡簡單單幾句話,溫言卻能想象當初是多麽兇險。怪不得,怪不得寶寶身上那麽多傷痕。

“秦厲被副統領刺穿胸口,而那焦屍胸部,亦有一處貫穿傷。故此判定,這男屍是秦厲,女屍必是秦貴妃,而那嬰兒,便是秦貴妃之子。”

“秦厲與秦貴妃兄妹感情甚篤,重傷之際仍去鳳靈宮相救,是為常理,故此也沒人懷疑焦屍的身份。只是不知為何,鳳靈宮會突然起這麽大的火。”

“韓丞相心有疑窦,卻沒有什麽線索,只派人暗中調查。”

“如今在此處見到了秦厲……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帶來的那個孩子,才是秦貴妃之子。鳳靈宮失火,無非就是為了掩蓋線索,争取出逃的時間。”

“只是想不到,在皇城被重重包圍下,他竟還能帶着小皇子逃出去。看來,先皇暗處的勢力,果然不簡單。”

溫言知道,容家是韓丞相一派,若元寶的身份真的是天寶大将軍秦厲。那麽只要容琪洩露出去,元寶和溫瑾,必死無疑。尤其是,元寶此時還尚未恢複。

若容琪以此來脅迫自己……

溫言看着容琪,目光帶着探究和懷疑。

容琪被他這小眼神傷的肝兒疼。

“你放心,我不會将他的身份洩露,更不會以此威脅你,我沒那麽下作。”

溫言臉紅:“我知道。”

容琪深吸一口氣:“阿言,你既然知道了,最好早作打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随行官員就要到了,難保不會認出他來。”

“我知道阿言善良,你待他如此,也算仁至義盡,你不必覺得愧疚。”

溫言點頭:“多謝容公子告知。”

“阿言,你……”

“容公子,這是溫言的事,如何決斷,全憑溫言自己,容公子不必再勸。”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在做決定的時候,考慮考慮溫家兄弟。”

本打算與溫言共憶美好時光,誰料出門沒看黃歷,一連在心上人面前失禮。容琪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這樣的窘迫。

雖然很不舍,但也不願以這樣的形象,留在溫言身邊。故此,說完了元寶的事兒,容琪便下山去了。

容小伍托腮蹲在外圍,咬着根兒狗尾巴草,百無聊賴的等着他家公子。忽然間,覺得脊梁骨一涼。他回頭,見他家公子一身狼狽。

“呀,公子這是怎的了?”

容小伍溜溜一轉眼珠子,嘻嘻偷笑:“公子莫不是與溫公子在水下……如此看來,戰況挺激烈啊,公子真是威武,才不到半日,就收了溫公子的心……”

容琪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了容小伍的屁股上。容小伍不留神,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哎呦,公子,你這是……小伍哪兒惹着您了?”

容琪森森一笑:“小伍,本公子給你講個故事……”

容小伍一臉茫然。

容琪道:“從前有個奴才,他辦事不力,壞了主子好事。然後第二天……他就死了。”

容小伍莫名替他家公子故事裏的奴才鞠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站起身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的跟了過去:“公子,可不可以不死?”

容琪:“……”

秀山村。

“先生,容琪認出他了。咱們是不是要……”梁紀手掌在勃頸處比了比。

寧淮搖頭。

“容琪乃欽差大臣,随行官員不日便到,咱們殺了容琪,那些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再說,随行官員亦是京官兒,不會不認識他。咱們總不好把所有人都殺了。徒增麻煩罷了。”

梁紀皺眉:“那該如何是好。”

“你的身體如何了?”

梁紀明白寧淮的意思,點了點頭:“雖沒有大好,不過可以一試。”

“阿紀,不要勉強,我不希望你出事。”

梁紀眼眶微紅:“不礙事,你放心,我有分寸。咱們籌謀許久,不能功虧一篑。”

寧淮拍了拍梁紀的肩膀:“明日,叫老何配藥,只要讓他不能見人就好。”

“我明白。”

溫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

他早就知道元寶不是尋常人,沒想到,竟是個有大身份的。

天寶大将軍,禁軍統領,先皇的大舅子……

那白撿的兒子溫瑾,竟然是個天潢貴胄……

溫言腦子裏一團亂麻,不知要如何安置元寶舅甥倆。如果元寶的身份真的被發現,他們溫家,亦會遭受牽連。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溫言,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村口,突然從樹上翻下來一個大塊頭,将他撲倒在地。

溫言剛要喊救命,就聽一個憨憨傻傻的聲音傳來:“言言,寶寶找到你了哦,晚上要親親哦。”

溫言閉了閉眼,咬牙道:“你想砸死我麽?”

“不會哦,寶寶托着你呢。”

溫言睜開眼便對上元寶清澈的眼眸,這樣的人,溫言實在是不放心将他置于危險境地。

走一步看一步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溫言出神間,元寶已經逼近,眼看着那唇就要落下……

溫言吸了口氣,伸手擋住:“寶寶,還在外面呢,你別這樣,咱們回家去。”

“嗯嗯,好,可是言言你別忘了答應我的親親哦。”

溫言舉雙手發誓絕不會忘。

不過,鑒于這貨有前科,溫言還是叫來陳六。

“他真的就在村裏找了?沒有出去?”

陳六頭搖的撥浪鼓似的,非常堅定。

溫言眉頭微皺,不是這貨一貫的風格啊。

回家時,院子裏一如往常,大家各做各的,毫無違和感。

溫言當然不會知道,元寶只用了一頓麻辣蝦,就收服了溫家兄弟。

剛到家不久,便有濟寧堂的小厮來了。

得知明日便可以去複診,溫言大喜。若這貨能盡早恢複記憶,到時是走是留,就和他沒關系了。

溫言想的十分美好,第二日起床,神清氣爽。

可想到容琪的話,溫言又怕縣裏人多眼雜,萬一真有人認出了元寶……

溫言眼神一瞄,瞄到了元寶那日買的鬼臉面具。

“寶寶,我們帶着這個出門好不好。”

元寶嫌棄的看了一眼:“不好不好,這個寶寶現在太醜了,寶寶不想帶。”

“今日外頭太陽毒,寶寶不帶,怕是要曬黑了呢。”

元寶還是搖頭:“寶寶曬不黑。”

“可是言言喜歡你帶呢。”

元寶撅了撅嘴:“既然言言喜歡寶寶帶寶寶,那就帶吧,不過,要一個親親獎勵哦。”

溫言:“……”

被這貨吃豆腐吃久了,溫言竟有種習以為常的感覺。對于和元寶親親抱抱拉小手,已經完全沒有免疫了。

于是,炎炎夏日,暑氣升騰,溫言領着一個帶着鬼臉面具的傻大個,出現在熙熙攘攘的豐裕縣主街,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雲出岫剛從倚紅樓談了胸衣的生意出來,看見一個帶着北陰大帝面具的人從旁閃過,她竟有一瞬間的錯愕。

太像了。

再瞧那人身邊牽着的,好像是溫公子,又覺自己屬實是想多了。

她按了按眉心,主上最近的舉動怪怪的,自從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他對自己的表現,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到了濟寧堂,何大夫和黑衣高手見到元寶的打扮,俱是一愣。

溫言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是寶寶非要帶的。”

元寶:“???”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還是快療傷吧。”溫言推了推元寶。

何大夫照例給喂了藥丸,比往常多了一顆,溫言也只當是加了劑量。

有了上一次的經歷,溫言對這黑衣高手也頗有幾分信任。

只是這次的療傷比起上次來,卻是漫長了許多。

療傷完畢,那黑衣高手對溫言道:“他體內的經脈已經全部打通了,多多休養,內傷不日便可恢複。”

溫言大喜過望:“這麽說,要不了幾日,寶寶就能恢複正常了?”

何大夫道:“按道理來說,合該如此。不過人與人不同,還要看具體情況。”

幾人說話時,元寶不舒服的哼唧了幾聲。

溫言緊張的不行:“寶寶,是不是哪裏難受?”

元寶委屈巴巴的指了指臉上的面具:“寶寶好癢。”

溫言知道這裏沒有外人,便揭了面具,這一瞧,不得了,元寶臉上生了不少的紅疹。

“哎呀,都是我不好,這麽熱的天,怕是捂出痱子了。何大夫你快給瞧瞧,可別落了疤啊。”

何大夫診了診脈,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痱子。老夫給你開服藥,你回去按時給他喂下,還有這塗抹的藥膏。要切記,忌生冷辛辣。還有,不可見風,否則,容易落下病根。半個月後,老夫去秀山村複診。”

溫言一聽,心裏懊惱的不行。這才沒多大會兒功夫,元寶身上也生了紅疹子,溫言更是愧疚了。

“寶寶,都是言言不好。”

元寶指着那鬼臉面具,委屈道:“是這個寶寶不好,咱們不要他了。”

“好,不要了不要了。”

開了一堆的藥,溫言雇了濟寧堂的馬車回村。到了家,又小心翼翼的将元寶攙回了西屋,一個勁兒的噓寒問暖。

元寶覺得,他美的要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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