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容琪的話震的容進半響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我們容家,該早作打算。”容琪看着高挂空中的一輪彎月,聲音是說不出的清冷。

“要……如何打算?”

容琪默了半響,輕嘆口氣:“不遺餘力,保護溫家人。尤其是,傻相公。”

容進詫異的看了容琪好幾眼,探究,懷疑,驚疑不定……

容琪被他爹的眼神兒氣的肝疼兒。

閉了閉眼,容琪無奈道:“爹,有些事兒還不能告訴你。你只要知道,兒都是為了容家好。”

“嗯嗯嗯,爹自然是信你的。”

“還有爹,阿言他……他的生意我都聽說了。還聽說爹要與他合作開繡坊。兒知爹操勞半生,甚是辛苦。但眼下我們不能再止步不前,還望爹廣開商路。豐裕縣,必是我容家獨大。非常時期,可用非常手段,爹不用顧忌什麽。”

容進捋了捋胡子:“聽我兒意思,你做的事,要用很多銀錢?”

容琪點頭。

原本借着修王陵的由頭回豐裕縣,一是為了溫言,二是因為心中一個尚不明确的念頭。但一路走來,所見所感,讓容琪忽然間意識到,韓宜江,不是一個明君。

他苦苦思索容家退路,卻在溫家院子聽到那一聲嬰兒啼哭後,豁然開朗。

他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立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今民生多艱,禍亂四起。韓宜江不思治國,竟掏空國庫,加收賦稅,也要為信王修建王陵。

開工動土,勢必要從民間大肆征收徭役。到那時,民怨四起,再有有心人挑撥煽動,必有大亂。

随州府毗鄰滁州,一旦随州□□,滁州必受影響。北越至今仍駐軍邊城外,若随,滁二州亂起來,北越勢必趁虛而入。

無論大楚國內如何争鬥,都絕不能讓異族的鐵蹄踏入大楚的土地。

容進這小心髒被折騰的不輕,正一臉郁悶的坐在一邊兒消化呢。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老爺,出事了。”

容進眉心一跳,忙的開門,示意容管家去外頭說。

容琪覺得他爹有些奇怪,問道:“爹,何事不能讓兒知道?”

容進吞吞吐吐,容管家身後的陳六卻是急的不行:“容公子,溫言不見了!”

容琪的眼眸瞬間卷起狂暴的旋渦。

“你說什麽!”

“溫言不見了!我,我和溫言一道回村,半路我有些內急。就在林子裏撒泡尿的功夫,回來就不見了人影。”

“我還以為他先回去了,一路跑回溫家院子,卻不見溫言。”

“在什麽地方不見的?”

“離村口不到二裏地。”

“這麽晚,你跟阿言來縣裏作甚?”

“啊?”陳六莫名的撓了撓頭。

容進也知道事兒瞞不住了……

容琪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他這個祖宗爹了,怎麽就分不清輕重緩急呢。

容進被容琪這眼神瞧的有些心虛:“我,我派人去柳家查探了,應當不是柳家動的手。”

容琪知道他爹雖然有些事兒不靠譜,但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兒,還不至于馬虎。

“除了柳家,近日可還與旁人結了什麽仇怨?或者,還有哪些人觊觎阿言的東西?”容琪問道。

陳六猛地想起那事兒來,忙道:“如意樓,是如意樓!”

溫言迷迷糊糊間醒來,只覺得頭很痛。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弄清楚狀況。

他這是被人給綁了!

隐約記得那會兒他在林子外等陳六,聽見腳步聲,以為是陳六回來了。剛一轉頭,便是當頭一棒。

不過他仍舊清晰的記得,那個打了他一棒子的人,是順子……

“也不知那順子到底跟我有什麽仇怨。”溫言心裏有股怒氣無從發洩。

使勁兒搜尋原主的記憶,溫言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猛然間發現,順子,竟是喜歡容琪的。原主是個心思單純的,沒有察覺順子的心意,無心之下,也鬧出了些許誤會。

當然,也是那順子太小心眼兒了。溫言腹诽不止。

不去想那糟心的事兒,溫言開始打量四周,琢磨着能不能有機會逃出去。

然而……

這裏是一處陌生的房間,溫言雙手被吊在帳頂,兩腿被分開,呈大字型。從床兩側延伸出一段繩子來,将兩只腳綁住。使他動彈不得。

原還沒什麽感覺,這會兒便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疼。

再瞧屋中擺設,溫言只覺一股血氣蹭蹭蹭往頭上湧。

雖說他到如今還是個小處男,可沒吃過豬肉,他見過豬跑啊!

面前的架子上,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各種玉勢,小皮鞭兒,繩子,蠟燭,還有一些制作精巧的輔助工具,溫言叫不上名字來。再往邊上瞧,還放着幾條……內褲!

這特麽……

溫言在心裏翻來覆去把順子家祖宗十八代全都問候了一遍。

也不知自己被綁了多久了,到現在溫言也沒見着半個人影,更不知如今是什麽時辰。

溫朗和方辰下落不明,這會兒他也被綁走了,家裏那幾個小的,指不定要急成什麽樣了。

還有寶寶,不知他此刻醒了沒有。若是醒來發現自己不在他身邊,必是要鬧了。

若他不管不顧出來找自己,萬一被人認出,察覺了身份,那該如何是好。

溫言覺得自己的心都操碎了。

正惆悵間,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溫言驀地渾身一緊。

那人從屏風後繞過,順手取過架子上的小皮鞭兒在手裏掂了掂。

看清那人樣貌,溫言大驚:“柳,柳嘉清!”

柳嘉清嘴角挂着淡笑,心情似乎很是愉悅。

“很意外麽,溫公子?”

比起往日在柳嘉宣跟前的謙卑,在外人面前的恭謹儒雅。此時的柳嘉清身上,帶着一股近乎變态的妖冶氣息。

溫言不知怎麽的,腦海中忽然閃現那日在街上看見的少年人屍體。他猛的擡頭。

“少年殺人案,自始至終,都是你,對吧。”

柳嘉宣其人雖是張狂霸道,但他缺心眼兒啊!他做事素來橫沖直撞,沒那些花花腸子。

少年奸殺案表面上看起來,倒像是柳嘉宣的作為。可如今瞧着眼前場景,溫言心裏開始懷疑,之前的少年奸殺案,兇手或許另有其人。

只是不知為何,每次案發後,柳嘉宣都供認不諱。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溫言小心翼翼的觀察柳嘉清的神情。

柳嘉清輕笑一聲:“溫言,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聰明呢。”

溫言眼睛一眯:“你承認了!”

柳嘉清用小皮鞭兒挑起溫言的下巴,仔細打量着,嘬了嘬嘴兒:“承認如何,不承認又如何?你沒有出去的機會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把我怎麽樣呢?”

“你,你要做什麽?”

“你覺得我要做什麽?”柳嘉清逼近溫言,溫言能清晰的看見他眸光中的欲望。

“啧啧,真是一副好皮囊,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不能好好保存下來。”

溫言正琢磨他話中的意思,忽地,那小皮鞭兒猛的落到自己身上。

溫言痛的一哆嗦,龇牙咧嘴大罵:“柳嘉清,你這個死變态!”

柳嘉清哈哈大笑:“還頭一次見着溫公子罵人呢。”

話音落,又是一鞭子:“罵啊,接着罵,讓本公子聽聽,從你這小嘴兒裏,還能罵出些什麽來。”

溫言牙關緊扣,死盯着柳嘉清,不說一句話。

“溫言,我這裏有的是好東西,定會有幾種是可以滿足你的。當然,也會有懲罰。想要舒服還是要痛,全看你自己的表現。”

“你到底,想怎麽樣!”

“給本公子說說,你那雙面繡的針法,本公子要是滿意了,自然就讓你舒服着。”

“你做夢!”

溫言極力的保持清醒,柳嘉清果然是沖着他的手藝來的。溫言忽的想起溫朗和方辰。

“死變态,你把我侄兒和夥計,弄哪兒去了?”

柳嘉清皺眉:“跟本公子有什麽關系?”

“你別裝了,我侄兒失蹤許久不見人影,你既是為了我的手藝來,必然是抓了我侄兒來威脅我。”

柳嘉清道:“既然本公子有本事抓你,又何故去浪費那力氣抓兩個沒用的人。”

溫言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他左右也落到柳嘉清手裏了,他倒也沒必要騙自己。

那溫朗和方辰,到底在哪兒?

柳嘉清抽了一通鞭子,見溫言仍是無動于衷,扔了鞭子,又點了蠟燭。

溫言想想就知道那蠟油滴在身上,該有多疼。尤其是,他此刻滿身鞭痕。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

好想寶寶,怎麽辦。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卻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柳嘉清的動作。

“何事?”

“二公子,不好了,欽差大人帶兵來了。”

溫言猛的睜眼,是容琪來了!

柳嘉清眸光一凜:“他來這裏做什麽?”

“說是抓捕逃犯。”

柳嘉清察覺事情有幾分不對,忙随那人出去查探情況。

溫言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柳嘉清腳步匆匆的去了張管事哪裏,張管事此時卻是急的好比熱鍋上的螞蟻。

“好端端的,容琪帶兵來這裏作甚。搜查逃犯?為何事先沒有半點消息?再說,有當地官府在,搜查逃犯的事兒,怎麽也輪不到他啊。”

張管事眼神閃爍,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柳嘉清眯眼盯着張管事,沉聲道:“你是不是背着本公子,做了什麽事兒?”

張管事心裏一驚,白日裏他瞧見那孩子的時候,就知道要完。可那時正好二公子來辦事兒,他不敢将此事洩露,生怕挨了二公子懲戒。尋思着等打發了二公子,再将那孩子神不知鬼不覺送出去。

二公子叮囑過,這時候不叫他們惹事。可瞧着紅袖館生意紅火,他們如意樓落了下乘,再有那日被溫言那通貶斥,他心有不甘。

便想着抓個小夥計來,若能收買了小夥計,自然最好。若不能,從他嘴裏套些話也成。誰知那賭鬼強把溫家那孩子也一并給帶來了。

這會兒容琪帶着官兵過來,莫不是……

張管事冷汗涔涔,殊不知,柳嘉清早已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

對上柳嘉清陰郁的眼睛,張管事心裏一緊,忙道:“二公子,小的,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也是為了咱們如意樓着想……”

“說,重,點!”

“小的抓了錦繡坊的夥計,還,還誤抓了溫家一個孩子。”

柳嘉清狠狠的閉上眼:“你壞了本公子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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