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在哪兒?”柳嘉清按了按眉心。
他今日從吉縣趕來,正是因為設計了除掉柳嘉宣的計劃。
自從上次城門口那事兒後,柳嘉宣被看的緊,還是自己以溫言的口吻傳信與他,诓了他出來。他知道柳嘉宣對溫言的執念,只要事關溫言,他定然會想盡辦法出來。
到時,他逼迫溫言說出雙面繡的秘密,按照以往的計劃行事,自己先嘗嘗溫言的味道,将人玩兒個半死不活,再往柳嘉宣那兒一送。明日一早,溫言的屍體将會出現在豐裕縣的主街,再有前幾次的奸殺案做基礎,柳嘉宣百口莫辯。
那容琪對溫言又是癡心至極,溫言若出了事兒,容琪必然不會放過柳嘉宣。如此一箭雙雕之計,卻不想,這老不死的張管事扯後腿,将容琪給引到如意樓來了。
如意樓是自己的私産,與柳家沒有半點關系。若容琪在這裏将人搜了出來,他可就玩兒完了。
主上也絕不會放過自己。
柳嘉清此時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如意樓雖有隐秘暗室,但容琪那人心細如發,又固執的厲害。他既然帶兵前來,必是心有猜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勢必将人找出來。
聽着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柳嘉清迅速做出決定:“将那個夥計送去柳嘉宣別苑,溫家那孩子交給我。想辦法把容琪引到別苑去,若是搞砸了,本公子摘了你腦袋。”
“是是是。”
事态緊急,柳嘉清匆匆回到屋子,給溫言喂下迷藥,又接了溫朗,趁着官兵沒有找到這裏,從暗道離開了如意樓……
元寶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裏,浮浮沉沉,忽忽悠悠。他本來恣意的躺在甲板上曬太陽,陽光溫和的灑下,照的人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可偏偏不知打哪兒來的水蛇,愣是纏着他不放。冰涼的軀體在他身上扭來扭去,擾的他渾身發癢。
再後來,平靜的海面忽地卷起一陣狂風,他那條小破船掙紮了幾下,就放棄了抵抗,任命的随着旋渦急劇旋轉。
倏忽間,又換了場景。蔚藍一片的深海不見了蹤跡,轉而便是漫天紅色。
熱,渾身燥熱的厲害。
元寶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裏一般,快要被蒸成蝦子了!
蝦子……
夢境轉換,好多紅紅火火的麻辣蝦子圍在周圍,元寶霎時間就流了一地口水。
這麽多蝦子,言言一定高興極了。
“言言……言言……”
倏然間,通紅的蝦子被熊熊燃燒的大火吞噬。元寶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明明剛才還有好多蝦子的,他要全都撿了給言言吃的。
言言?言言是誰?
大火繼續蔓延,伴随着刀兵相撞的聲音,嬰兒的啼哭,還有女子凄厲的嘶吼……
“小妹,堅持住!”
“哥,我不行了,我走不了了。你快走,帶着孩子走,不要管我,不然我們誰都走不脫。”
男子還要堅持,女子見狀,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猛的沖向大火深處……
“小妹!”男子雙目猩紅。
“頭兒,堅持不住了,快帶小殿下走,我來斷後。”
男子身負重傷,早已痛的失去知覺,他不知自己是如何逃出來的。
只知道那刀光劍影倏然而過,他面前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他身邊護着他的人,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但他不能倒,他懷裏抱着的,是他妹妹的骨血,是他妹妹耗盡生命留下的骨血。
所以,他不能倒!
憑着最後一絲信念,他逃離了那個人間煉獄一般的地方。拼着最後一絲力氣,他走啊走啊走啊……
“小妹,小妹。”
秦厲體內的真氣四處亂竄,引的他痛苦不跌。耳邊似是又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秦厲找回了最後一絲理智,忍着劇痛,慢慢的梳理體內的真氣。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的感覺消散,他體內真氣也已趨近平緩。只是,身上那股燥熱的感覺仍未褪去,還有叫人難以忍受的癢。
秦厲下意識的要去抓,卻被一只小手抓住了手腕。
“寶叔,不能亂抓,要落疤的。”
稚嫩的聲音驚的秦厲猛的睜開眼,入目所見,是一大一小兩個蘿蔔頭。那小蘿蔔頭旁邊搖籃裏,還躺着一個幼崽兒蘿蔔頭。
這是……什麽情況?
秦厲呆愣了半響,眯起眼睛:“你們是誰?”
溫玉溫淩對視一眼,一臉菜色。
“二哥,寶叔莫不是給燒傻了吧。”
“寶叔本來就是傻的,還能再傻麽?”溫玉呆呆道。
“寶叔?傻的?”秦厲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臉莫名。
溫玉卻是急了:“寶叔,你,你到底咋了,溫朗沒回來,我二叔也失蹤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麽活啊。”
秦厲聽的一愣一愣的。
“寶叔,你,你難道連二叔也忘了麽?”
秦厲身上癢的厲害,心裏更是煩的不行,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寶叔,你最喜歡的言言,你都不記得的麽?”溫淩道。
“言言?”秦厲停下了想要去撓癢癢的手,驀地,一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記憶逐漸回籠……
“言言,你是寶寶的媳婦兒哦。”
“言言,寶寶要和你洞房呦。”
“言言,寶寶不想穿褲衩。”
“言言,你又嫌棄我小兄弟。”
“言言,你吃蝦不?”
“言言……”
秦厲一張俊臉漸漸變的扭曲,誰能告訴他,那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大傻子,是誰!
到底是誰!膽敢辱沒他天寶大将軍的名號!
秦厲表示,對于那個頂着自己的臉,騷裏騷氣,又賣萌耍心眼兒吃幹醋的傻子,完全接受無能。
但是……
那個大傻子,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啊!
他堂堂天寶大将軍,赫赫威嚴,竟淪落如斯,為美色所惑!
可恥!
他堂堂掌京畿十萬禁軍的大統領,八面威風,在京城不知有多少人芳心暗許,竟追着一個鄉下窮小子要洞房!
可恨!
秦厲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他喵的好想捶牆!
不,一定是自己在做夢。
秦厲躺下,閉上眼,然而過往那些傻裏傻氣的事兒就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嘩往外冒。
好想捶死自己啊,怎麽辦。
“寶,寶叔,你咋了?”
秦厲擺擺手,沒說話,他想靜靜。
與此同時,秀山村草廬中。
“先生,溫言溫朗失蹤這麽久,還沒有消息,會不會……”梁紀略略有些擔憂。
寧淮眉頭也微微皺起:“到底是什麽人幹的?這個時候失蹤,不太妙啊。”
“是啊,秦厲如今情況不穩,若是沒有溫言在一旁安撫,生出什麽事兒來,可就麻煩了。”
說到這裏,寧淮也有幾分煩躁:“再等等看,派出去的人應該快回來了。”
“是,先生。”
半響,門外有輕微響動,梁紀開了門,一個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朝寧淮恭敬的行了禮。
“主子,屬下打探到,容大人突然帶兵搜查如意樓,說是抓捕逃犯。後來不知怎的,又匆匆帶兵去了城西別苑,從那裏揪出了柳家大公子,還救了一個少年人,正是錦繡坊失蹤的小夥計。不過,溫家兩位公子,至今沒有半點消息,容大人還在帶兵搜查。”
“如意樓?”寧淮擰眉。“阿紀,柳嘉清最近在做什麽?”
“近來有一批私鹽要走漕運,柳嘉清搜羅了幾個隽秀少年,正□□着呢,打算送去漕幫,走走關系。”
寧淮還是覺得有些心緒不寧。
“先生若不放心,我往吉縣走一趟。”
“不必,你的身子還虛。況且,溫家那邊什麽情況還不好說,你暫且留下。”
說完,指了指黑衣人:“你去。”
“是,主子。”
——
秦厲好不容易将這段時間的事情梳理完了,猛然意識到,那個他死命追着的言言,不見了啊!
他一骨碌翻起身。
“溫,哦不,言言去哪兒了?”
秦厲知道如今豐裕縣來了京裏的人,那個小白臉兒容琪已經将他認出來了。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十分別扭的學着傻子憨憨的聲音和語調,省得被人察覺他已經恢複。
尤其他身份敏感,不想給溫家人帶來禍患。
溫玉察覺自己剛剛失言,趕忙道:“哎呦寶叔你終于想起二叔來了,二叔他,他和溫朗去縣裏給你買肉,要給你做肉粥粥的!你不是最喜歡肉粥粥了麽。”
秦厲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當他傻是不!明明就是人失蹤了!他那小夫郎最是嬌弱,又生的貌美,保不齊被誰給盯上了。
柳家?
柳嘉宣那個豬頭,觊觎他小夫郎好多年了,如今言言又做起了生意,必是遭人眼紅了。
想着自己還沒嘗到滋味的小夫郎,要落入別人手中,秦厲心裏恨的不行。
想着想着,就要下炕去尋人。
溫玉趕緊給攔下了。
“哎呦寶叔,您這是幹嘛啊,您還病着呢。二叔囑咐了,叫您不要下炕,要是二叔看見你不好好養病,定要生你的氣了。寶叔,聽話,乖哈。”溫玉盡量放柔聲音去安撫‘元寶’。
溫玉不說,秦厲還沒意識到。叫他這麽一說,哎呦不行了,他身上又癢起來了。
這到底是長了什麽疹子!
秦厲眉頭緊鎖,忽地想到那日是溫言帶他去了濟寧堂。
對,濟寧堂!
別人都以為他傻,其實他精明的一批。
雖然那時候不懂事兒,但梁紀三番五次試探他,他潛意識裏是有防範的。
那個濟寧堂的蒙面高手,其實就是梁紀,從一開始,他就認出來了。只是莫名其妙的不想讓溫言知道。
如此看來,濟寧堂的那個何大夫,必是與梁紀熟識。
他們都是內家功夫高手,自然明白,梁紀為自己療傷這兩次,要耗費多少內力,且非短時間內就能恢複的。
可自己與梁紀素未謀面,那人又為如此何執着于給自己療傷……他有什麽目的?
不過這些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趕緊把他的小夫郎找回來。看了眼原本被傻子扔了,後來又給撿回來的北陰大帝的面具,秦厲想,他得走一趟紅袖館。
只是,自己現在是個傻子,單獨放自己出門,這幾個小的定然不放心。可若不急,又會露出破綻。
所以,這會兒他得幹傻子應該幹的事兒才對。
于是……
“言言,言言,我要言言,嗚嗚嗚,言言是不是跟那小白臉兒跑了,言言不要寶寶了!”
溫淩&溫玉:“……”
畫風轉變太快,是我眼花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