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宥
白宥
小團子騰出一只手，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土，結果越抹越髒，只得把幹淨點手擡高舉着小蟲子，弄髒了的手背到後面。背到後面才發現自己身上也都是泥土，忍不住紅了臉，悄悄的低下頭。
白宥嘆了口氣，把小蟲子放回土裏，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往洞府裏走。
小團子偷偷地擡頭看他，被牽着的小手不自覺的緊了幾分。
兩人來到洞府裏，往後面走去。這個洞府是白宥特意選的，裏面也有一個溫泉。
“下次不可這麽頑皮。”白宥指了指溫泉，“洗幹淨再上來。”
小團子只老實了那麽一會兒，這會兒又活潑起來，一把摟着他的腰，撒嬌道，“白宥跟我一起洗。”
白宥知道拗不過他，只好一起入水。
一到水裏，小團子光滑的身體就貼了上來，滑不溜秋的，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摟着他的脖子。
白宥把他摟在懷裏，兩人肌膚相貼，讓他莫名有一種滿足感。
“白宥好香啊，比小白烤的雞腿還要香！”小團子趴在他懷裏，吧唧吧唧了嘴。
小白當然是指兔子精，自從五年前那場厮殺後，他就再也沒下過山，專門負責小團子的飲食。山谷裏物産豐富，除了五谷派人下山去買之外，水果野味，這裏樣樣都有。
白宥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餓了？”
小團子立馬在他唇上舔了幾口，點了點頭。
“說了多少次，餓了就直接說，你現在長大了，有些習慣要改一改。”白宥扳着他的脖子，有些無奈地說道。
小團子看了看他，随即身體往前一傾，把頭放在他的頸窩，悶悶地說道，“可我不想長大，我長大了你就要離開我，是不是？”
白宥拍了拍他的背，沒有說話。
有了其他小妖怪的幫忙，兔子精很快就做了一桌豐富的晚餐，很有賢夫良父的潛質。
兩副碗筷擺好，兔子精和烏羽識趣地退了出去。
兩人沐完浴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
白宥優雅的用着餐。吃不吃對他來講都沒有影響，只是一種習慣。
小團子扒了兩口米飯，烏黑的眼睛瞄了瞄他，端着碗慢慢地往他身邊蹭。
白宥只當沒看到他的小動作。
小團子終于蹭到他的身邊，放下碗筷，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好好吃飯。”白宥夾了口青菜放到嘴裏。
小團子看看滿桌的菜，有些不滿地說道：“白宥，你好久沒喂我了。”
“你已經長大了。”
“長大了又怎樣？我牙疼，嚼不動。”小團子眨了眨眼，看着他。
他覺得白宥是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人，怎麽看都看不夠。
可白宥馬上就要成仙了，就要離開他了，一年前他就開始感覺到了。
他雖然不知道什麽是成仙，可他知道他不想讓白宥離開。
白宥不理他，繼續吃自己的。
小團子忽然小腿一伸，熟練的跨坐在他腿上，兩只胳膊立馬圈上他的脖子，雙唇貼到他的唇上，伸出舌頭在裏面翻找食物。
整個作用一氣呵成，輕車熟路。
白宥也不加阻止，在他坐上來後，就圈着他的腰，防止他滑落下去。
小團子啥也沒找到，有些不滿的咬了咬他的舌頭。
白宥把他往身邊帶了帶，低頭看着他。
小團子也仰起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兩人沉默的較着勁，小團子眼睛黑的發亮，裏面閃着灼熱的光芒，燒的白宥心裏莫名一顫。
最終，還是白宥先敗下陣來。他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團子的頭。
“阿雪，吃飯吧，飯菜馬上要涼了。”
小團子眼裏的亮光逐漸暗淡下去，他松開環着白宥胳膊的手，猛地擡頭看着他。
“當神仙就這麽重要麽？”
白宥的手微微顫了顫，沒有說話。
“為什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小團子直視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六歲孩童不該有的氣勢。
“可我是妖……”
“妖又怎麽了？是人又能怎樣？”小團子眼裏泛出了水光，“我知道你是妖，可我……可我就是舍不得你走！”
“以後會有小白他們陪着你，如果你不喜歡，我也可以送你到一戶好的人家。”白宥松開了扶着小團子腰的手。
小團子畢竟只是一個六歲了小孩子，所有的情緒都擺在臉上，孩子眼中的世界很簡單，他不管什麽人或者妖，認定了你就是你。
在他心裏只有白宥一個，可白宥在他還沒有學會怎麽離別的時候就要離開，讓他既憤怒又慌張。
小團子生氣地從他身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夏季的夜空格外明亮，遠處還傳來高低起伏的蟲鳴聲。
小團子哭累了就躺在湖邊，望着滿天的繁星，偶爾還抽噎一下。
夜晚的微風從湖面拂過，帶來一絲濕潤的涼爽，挂在天空的星鬥像一顆顆明亮的珍珠，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得到。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忽然多了一具溫熱的軀體。
小團子翻過身，慢慢地爬了兩下，就被一雙有力地大手撈起來放到自己身上，緊緊摟在懷裏。
“白宥，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白宥看了眼滿天的繁星，捋了捋懷裏人的頭發，一個“好”字卡在嗓子眼裏，最終沒有說出來。
他花了五百年都感受不到飛升的跡象，本以為此生登仙無望，沒想到跟阿雪在一起之後，短短五年就突破了天限，随時有可能飛升而去。
在去年的時候他就有了這種感覺，仿佛冥冥之中看透了很多，以前參不透的感悟不到的力量，現在都不停地往身體裏湧入。
他好像突然間明白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
這就是飛仙的征兆。
他當初收留阿雪，只不過是因為阿雪能給他內心帶來平靜與舒适，只是這種相處竟然讓他心生了執念，差點誤入歧途。
好在這兩年他的內心愈發淡然，那種執念不知是消失了還是深埋在心底，讓他逐漸放開了很多。
他知道，他能這麽快飛升，都是因為轉世的紫薇星君的力量。
他收留了阿雪，也利用了阿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飛升之後，保證阿雪能幸福快樂的過了一生。
可他不知道的是，因緣因果，天道輪回，一旦有了牽扯，就沒那簡單能放下。
小團子等了很久都沒有回應，內心忍不住更加氣憤了。
走就走吧，想當神仙就去當神仙吧！反正他也不稀罕！
心裏雖然這麽想，可不知道為什麽更覺得委屈了，眼淚又嘩嘩地流了出來，全部滴到身下人的胸膛上，感覺到摟着他的手臂緊了緊，哭的更加兇猛了，連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小團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沒有了熟悉的溫度與懷抱，讓本來心情就不好的他更加郁悶了。
他決定一整天都不理白宥，不，是一上午，除非白宥背着他去清涼峰摘果子，他才原諒他！
想起來白宥化成一只大白虎，背着他到處跑的暢快感覺，心裏總算舒服了一點。
小團子抹了把臉，打算先出去看看白宥正在幹什麽。最近白宥總是在打坐，好像随時一副要羽化升仙的樣子，弄的他心裏總是緊張不安，就怕自己一眨眼，那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忽然消失不見了。
等小團子剛一走出洞口，就發現了不一樣。
湖邊的石桌旁坐着三個人。
一襲白衣長身玉立的自然是白宥。還有一男一女，男的紅衣似火，正在與白宥說着什麽。女的一身華貴非凡的紫衣，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
小團子看着他們有說有笑（實際上只有紅衣男子在笑）的樣子就忍不住窩火，白宥越來越不在乎他了，自己昨晚飯都沒吃，他都不來關心一下！
小白說人類沒有一個好東西，妖也一樣！
小團子氣鼓鼓地看着他們，企圖用眼光引起白宥的注意。
實際上白宥确實看到他了，對他招了招手。
扭頭，不理他！
兔子精趕緊跑過來激動地說道：“小公子，今天有客人來啦，那客人長得可漂亮了！大王叫你呢，咱們快過去吧。”
小團子看了眼白宥，嘴角下拉，依舊氣鼓鼓的。
“阿雪，過來。”洞口到湖邊的距離不近，可白宥輕柔地聲音飄過來，好像響在耳邊一樣。
小團子臉上不情不願，但嘴角已經微微上翹，還是走了過去。
紅衣男子對他點了點頭，随即給坐在他旁邊的女生倒了杯水。
紫衣女子咽下嘴裏的水果，上下看了看小團子，大眼睛裏充滿了奇怪的亮光，“小娃娃長得真精致，一定很好吃！”
小團子：“……”
站在旁邊的兔子精：“…………”
白宥長手一伸，把小團子抱在了懷裏。
小團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他的腿上摟着他的腰，臉也埋在他胸前。
他剛剛有感覺，那個姐姐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考慮他好不好吃！眼睛都冒綠光了！
外面的人都好可怕，白宥你不要成仙了！
“炎兒，別胡鬧。”赤焰瞥了紫炎一眼，有些無奈。
“知道啦，我不會吃他的。吃了他，李将軍和吳公子要生氣的。”紫炎認真的說道，好像她說的不是活生生的一個人而是一塊肉。
兔子精：……我的娘啊！蛇類都好兇殘！長得漂亮的蛇類更兇殘！
白宥拍了拍小團子的背，再開口聲音已經冷了幾分，“希望你們答應本尊的事能夠做到，不然，窮盡三界，本尊也絕不善罷甘休。”
赤焰拿出帕子遞給紫炎擦手，同時開口道，“白宥君大可放心，三皇子即為紫薇星君轉世自有龍氣庇佑，再加上有李将軍的輔佐，他日定能成就一方霸業，當一個好皇帝。”
小團子豎起耳朵，三皇子是誰？
“本尊只希望他能平安快樂的過一生，當不當皇帝無所謂。”
“當然要當皇帝的啦，”紫炎插嘴道，“他不當皇帝，下輩子可能就回不了天上啦。”
白宥的身體僵了一下。
“不過白宥君放心，赤焰哥哥說能讓他平平安安過一生，他就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過一生。”紫炎眼睛轉了轉，她可沒說一定也能保證他快快樂樂的，“何況，白宥君馬上就要飛升了，留他一個人在這裏，會被妖怪吃掉的。”
小團子終于反應過來他們在說自己，立馬擡起頭看着白宥，“我不去做皇帝，你也不要去做神仙了好不好？”
白宥避開眼睛，沒有說話。
“小娃娃，我們妖怪奮鬥一生就是要飛升成仙的，你不會懂的。”紫炎笑眯眯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白宥，“不過，你的白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