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宥

白宥

剛走回寝宮,便吩咐道,“準備好熱水,本宮要沐浴。另外,把這件衣服扔了。”

來福點頭應諾,站在他旁邊,熟練的把他的外袍退了下來。

“慢着,”李珩穿着裏衣,站在床邊想了想,“別扔了,萬一被人發現不好。你把外袍收起來,以後別讓本宮看到就是。”

“是。”

“另外,以後再去父皇那裏,讓下人們提前準備好熱水,本宮要一回來就沐浴。”

來福呈上手帕。

“殿下,您明知道那湯羹有問題,為什麽自己還要喝?”

李珩接過手帕,在自己手裏繼續擦了起來,“做戲要做全,你後你就懂了。”

“可奴才擔心殿下……”

“別啰嗦了,先準備熱水。”李珩把手帕扔給他,皺眉聞了聞自己的胳膊。

來福看了他一眼,最終咬咬牙,低頭走了出去。

從此,每當皇後那裏送來了湯羹或吃食,三皇子都會拿過去跟皇上一起分享。

皇後娘娘風雨無阻的送,三皇子也找各種機會把東西帶到皇上那裏一起吃。

皇後以為他都乖乖喝掉了,喝完之後還不忘跑皇上那裏把自己誇贊一番,到底不過是個小孩子,皇後聽了宮女的彙報後,表示很滿意。

皇帝也很滿意,三皇子不僅聰明伶俐,更是孝順仁和,不僅對長輩恭敬有禮,連宮裏的丫鬟太監都對他贊不絕口,皇上對他也越加的親厚。

三皇子十一歲那年,大皇子十五歲,已到了婚配的年齡,皇後娘娘親自說媒,娶了宰相家的嫡長女,天作之合。

朝廷百官紛紛上奏,表示可以立太子了,大皇子即是嫡長子又成熟穩重,剛剛好。

也有些大臣沒有說話,持觀望态度。

皇上表示要再考慮考慮。

同年,享年九十一歲的吳太傅去世,舉國哀悼。

李珩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吳喜兒已經這麽老了。

在葬禮上,李珩還看到了一個男人,同樣是滿頭白發,身形挺拔卻神色悲戚。

鎮遠大将軍,也就是李将軍,那個派人把他接回來的人。

李珩曾在太傅府裏見過他,那個時候他還是一頭黑發,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時時刻刻圍在太傅身邊,連茶水都要吹涼了遞到他唇邊,絲毫不避諱外人。

那時李珩對他倆的關系不感興趣,只想着自己把太傅的知識韬略全部學過來。

如今男子一夜之間黑發變白發,整個人如同一個樹木一樣,迅速枯萎衰敗,失去了生機。空洞的雙眼一直直的盯着棺材裏的人,直到棺材蓋子合上,他才閉上雙眼,好像心也跟着死了一樣,不,是确實跟着死了。

李珩看着他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一股悲哀之情湧上心頭,胸口發悶。

文武百官無不側目,連皇上都紅了眼眶。

李珩呼出一口氣,小聲的旁邊的來福,“他們是什麽關系?為什麽太傅去世,李将軍這麽悲傷?”

來福正在抹眼淚,聽到主子這麽問,連忙擦了擦,有些尴尬地低頭小聲道,“據說……據說他倆是一對兒,文武百官都這麽說,奴才也不知道是不是。”

李珩皺眉,“我朝的律法,不是男子之間不能婚配麽?何況男子與男子之間……”李珩愣了下神,沒有說下去。

來福紅着耳根,小聲道,“是這樣的。不過據說他倆少年時便認識了,李将軍是三朝元老,武力超群,十分厲害,又手握重兵,他若想跟誰在一起,也沒人敢管,就連皇上也因為兵權的問題,不敢有太多的過問。”

來福擡頭看了看,确定沒人注意這邊後,又接着說道,“李将軍和吳太傅都一生未曾婚配,雖然未曾明着舉行婚禮,但大家私底下都知道兩人在一起,兩人也不曾避諱,李将軍是一直住在太傅府上的。”

李珩有些不解,“兩人都是朝廷官員,若真是如此,父皇又怎麽會容得了他們?”

“奴才也是聽別的宮女說的,李将軍和吳太傅行事雖然被世俗所不容,不過對我朝卻是忠心耿耿,殿下您最近幾年剛回宮可能不知道,那李将軍可厲害了,都八十多歲了還上陣殺敵,也就是五年前,他還只帶着十萬金甲鐵衛就打退了八十萬的北方蠻族,都打到他們王城了,要不是因為吳太傅身體不好,肯定要滅了狄鹄國才回來!”

五年前,恰好是李珩第一次見吳太傅的時候,他那時一直想着白宥抛棄了自己的事,現在想起來,吳太傅的臉色确實蒼白的不像話。

李珩對李将軍并不是十分了解,自從五年前他回宮後,李将軍就卸甲歸田,天天守在吳太傅身邊。他殺名遠揚,被稱為鬼面将軍,是晉國上下治療小兒夜啼的良藥。

如今曾經叱咤八方的鬼面将軍,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無助,讓李珩忍不住嘆息。

來福聽見主子嘆息,還以為他在難過吳太傅的事,便紅着耳根安慰道,“吳太傅雖然仙逝,但一生能遇到一個如此對他至死不悔的人,也死而無憾了。”

李珩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心裏卻掀起一波驚濤駭浪。

來福也自知說了不改說的話,連忙捂住嘴,紅着臉退到了他的身後。

吳太傅的葬禮轟轟烈烈的舉行完了之後,沒過一個月,又舉行了另外一場葬禮。

鎮遠大将軍仙逝,享年八十九歲。

由于李将軍一生未婚,沒有子嗣,葬禮是由皇家舉行的。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李将軍的屍骨跟吳太傅的合葬在一處。

滿朝文武百官雖然一百一千個不願意不支持,但面對一排排泛着寒光的金甲鐵衛,也只好把沒罵出口的禮義廉恥憋回肚子裏,把臉憋成了豬肝色。

李珩并不驚訝,只是若有所思。

皇上也沒有明着反對,只說了句“死者為大”。跟鎮遠将軍一手調教出來的金甲鐵衛相比,幾句閑言碎語也不算什麽,何況人都死了,說還能說多久。但,兵權卻真的實實在在的回到了他的手裏。

晉國的民風雖不是十分的開放,卻也不是頑劣腐朽,明着是沒有什麽,可暗地裏一些達官貴人圈養娈童或男寵的也不是沒有,只不過那些都相當于玩物性質的,家庭妻女該有照有,從沒有像李将軍和吳太傅那樣……那樣明目張膽不知廉恥的。

再怎麽說,兩人都已經去世了,除去這點外,更多的人只剩下感慨,讓後人唏噓不已。

皇上也趁此表示,兩位朝廷重臣剛去世不久,舉國哀掉,太子之位着後再議。

有些大臣已經開始弄不懂帝王的心思了,而更多的大臣則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從此站在三皇子這邊,再也沒動搖過。

李珩也在着手布置自己的勢力,經過李将軍和吳太傅的事件,他更加明白了權利和王權的重要。

三年之後,景明帝終于在皇後的枕邊風和文武百官的輪番轟炸下,立了大皇子為太子。

李珩看着手裏的令牌,嘴角卻勾起一抹微笑。

十五歲的他,已經是少年的模樣,高大挺拔,脫去了稚嫩的臉龐,已經頗具英氣,劍眉星目,俊朗非凡。

這一笑,更令旁邊的宮女們軟了半邊身子,心裏小鹿亂撞。

連兩旁的侍衛都偷偷紅了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李珩把玩着手裏的令牌,看起來心情非常好。

來福則十分的忿忿不平,那大皇子算什麽東西,連跟自家主子提鞋都不配!還三天兩頭找自家主子的麻煩,這後宮所有的人可都看在眼裏呢,這麽一個愚不可及的人,皇上怎麽能這麽昏庸,立他為太子呢?!

如果他知道此時握在自家主子手裏的令牌是什麽令牌,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李珩手裏的令牌正是金甲鐵衛的直接調令牌,也就是說那曾令人聞風喪膽的十萬金甲鐵衛已經歸他所有。

十萬的士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那是能以一敵百的士兵,甚至只需要這十萬人就能滅了一個小國的士兵!

看來明景帝對自己果真還是非常溺愛啊。

李珩把令牌收了起來,拍了拍手,既然父皇有心,他也不能辜負了不是。

“來福,端幾盒點心,咱們去看看父皇。”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立了太子之後,後宮就安寧了很多,舒妃看他不翻白眼了,五皇子不再暗地裏使跘子了,就連皇後對他也有了笑容。

至于這笑容是真是假,只有李珩跟她自己知道。

一個月後,皇上龍體抱恙,食欲不振,渾身無力。緊接着三皇子出現了跟他相同的症狀。

宮裏的太醫查不出病因,診斷出是勞累所致,勸皇上和三皇子多注意。

宮裏的妃子們借機都表達了一翻自己的擔憂。

三個月後,三皇子跟着皇上一起正在用餐,忽然臉色青白,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皇上當場把他摟在懷裏,急的滿頭冷汗,還沒當他發怒,就覺得腹中一陣絞痛,也忍不住吐了幾口血。

宮裏霎時亂做一團。

十幾個禦醫輪番診治,又翻遍了所有的醫術,終于确定皇上和三皇子是中了毒,而且是中了相同的毒。

這是一種慢行毒,初中毒時并沒有症狀,等時間久了毒素才會越積越多,最終顯現出來。

這種毒若早些發現還好治療,一旦時間久了深入骨髓,就很難根治。

可若每次都只服用一點點,時間不久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也就是說一旦發現就已經治不了了。

三皇子年幼,抵抗力差,中毒又比皇上深很多,這才發現的及時,如果再過個一兩年,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皇帝勃然大怒,發令不惜一切代價徹查此事。

毒刺皇上和皇子,那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啊!

整個皇宮人心惶惶,連個蒼蠅都要被抓下來看看有沒有□□。

三皇子一直昏迷不醒,皇帝也中毒不輕,滿朝上下都把頭別在了腰帶上。

終于,在三皇子的寝宮裏發現了幾塊糕點,那糕點裏正含有極其微量的毒素,跟皇上和三皇子所中的毒素相同。這一點的毒素若不是專門去查,平時就根本查不出來,若只吃幾口,對人體也沒有什麽傷害,除非是長久的一直吃。

三皇子中的毒,最起碼有三四年之久了。

而且這種毒很奇怪,不像是普通植物或動物的毒,倒像是一些方士研究出來的。

說出這個觀點的是一個年輕時曾在外游歷的禦醫,他沒說更像是妖怪魔物那裏弄來的毒,畢竟晉國已經五六十年沒出妖怪霍亂的事了,他也是聽江湖上的游醫道士,說過那麽一兩句。

皇上沒想到宮裏的人跟江湖上游方術士也有勾結,氣的砸爛了好幾個硯臺,大理寺和刑部更是使出渾身解數,終于順藤摸瓜,查到了皇後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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