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宥
白宥
皇上何止是憤怒,簡直連震怒都無法形容他的心情了。
“你們平時裏對珩兒做的事,當朕都不知道?”景明帝臉色蒼白,他中的毒不深,還需要慢慢調理,時不時的咳嗽幾聲,“自打珩兒回宮以來,受了多少次暗殺,又被下了多少次毒?珩兒或許不知道是誰做的,你們都當朕是瞎了嗎?!”
養心殿裏跪着後宮裏所有的嫔妃和皇子公主,連皇後和太子也都趴在地上,抖得像篩糠一樣。
幾個大臣也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當初是姜家人昏庸,你們再怎麽鬥,朕也就算了,就連慧妃的死,朕也是睜一眼閉一只眼,如今連個孩童都不放過,若不是朕護着他,他是不是早被你們吃的渣也不剩!”景明帝啪地一聲扔了個奏折到宰相的臉下,“朕看你們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造反不成!”
下面花花綠綠的一片,有人吓的半癱在地上,抽抽啼啼的哭聲開始傳了上來。
皇後和太子被扁為庶民,發配南海,永不得回朝。四殿下被發配邊疆,說是歷練,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皇後的娘家及太子的家人,也都扁的扁,流放的流放,連宰相都連降四級,最終告老還鄉。
這次朝廷上下遭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洗禮,并借機懲治一翻貪官污吏。
三皇子昏迷了五日終于醒了過來,知道事情之後就跪在床上,向皇上請罪,說是自己不改拿着皇後娘娘送的點心給皇上吃的,連累皇上也跟着受苦。
皇上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抱着三皇子忍不住紅了眼眶。
最終在三皇子的求情之下,皇後免了被流放的噩運,打入冷宮,永不得接見。大皇子被罷黜太子之位後也免了庶民的身份,只是依舊要流放南海,永不得回朝。
滿朝文武官員,都跪在朝堂之上,高呼三皇子寬宏大量,仁德聖心。
就連老百姓提起三皇子,也是一口一個稱贊,說他将來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
李珩養了半年的病,才終于可以行動自如,只是毒素早已深入骨髓,餘毒一時半刻無法清除,越發讓人惱怒皇後的作為。
好在皇上十分心疼他,給他陪了二十幾個近身侍衛,個個武功高強。
李珩自己養的也有死士,既然皇上不知道他也不打算暴露,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三皇子不僅文韬武略過人,更是足智多謀,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
十五歲那年,南方鬧水患,三皇子拖着病患之身,請命前去治理,不僅完美的解決了水患問題,還提出了開渠灌溉,整改河道,挖泥疏通的方法,解決了百姓夏澇冬旱的問題,一勞永逸。
三皇子在南方治理了一年,走的時候百姓沿街跪拜,揮淚相送。
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是借機給三皇子一個試煉的機會。
三皇子十七歲那年,西南的一些諸侯封王,由于長久的自給自足,不受管控,漸漸的生出野心,竟想自立為王。
三皇子受領皇命,直接揮兵南下,打了半年,打的那幾個諸侯王徹底的服服帖帖,連封地都不要了,變成了晉國版圖上的一個省城。
三皇子威名大震,都說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有才有能力有氣魄有財權,長得又俊美異常,大齡未婚的三皇子被全國未婚适齡不适齡的女子惦記着,說媒的官員能把禦書房的門檻踏破。連皇上也經常提着,哪家的姑娘不錯。
李珩頭疼不已,要麽裝病,要麽說想多陪父皇幾日,不想這麽早成家,把皇上哄笑了,這事也就罷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方剛平靜了一段時間,北方的一些國家在聽說鎮遠大将軍已經去世後,又開始虎視眈眈,時不時地在邊界挑事,尤以北方的戎蠻國為重。
戎蠻國與狄鹄國比鄰,沒有狄鹄國大,也一直比較安靜。
直到十二年前,鎮遠大将軍打到狄鹄國王城,又在沒吞并的情況下匆忙回國,戎蠻趁機撿了漏,一舉吞并了狄鹄國,成立了戎蠻王朝。
成立戎蠻王朝後,也一直很安靜,甚至還年年上貢。
沒想到這十幾年來,戎蠻竟是披着羊皮的狼,一直在養精蓄銳,野心不小。
景明帝氣壞了,後悔當初沒聽鎮遠大将軍的話,即使撤兵了也應該派重兵把守。
三皇子又是當仁不讓,請命去攻打戎蠻。
十八歲的三皇子高大英氣,往朝堂上一站,金碧輝煌的宮殿都黯然失色。
景明帝冊封三皇子為北震将軍,統軍三十萬,讨伐戎蠻。
李珩率領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朝北方進發。這三十萬大軍裏,除了皇上禦賜的二十萬,還有曾經讓整個北疆都聞風喪膽的十萬金甲鐵衛。
他想要的不僅是一個戎蠻國這麽簡單。
他要的是橫掃四海,八方來賀。
大軍路過廣武鎮的時候,李珩特意休整了一日,派人去鎮上打探了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
來福繪聲繪色地描繪這裏的情況,在說到十二年前這裏附近的一座大山忽然遭遇了一場大火,大火燒了五天五夜都不停的時候,發現自家主子明顯的愣了一下。
“那山叫什麽山?”李珩恢複往常的神色,有些慵懶地靠在馬車裏的軟墊上。
“好像是什麽白宥山?”來福給主子倒了杯水,接着道,“據說當時電閃雷鳴,那雷聲打的轟轟響,一連打了三天三夜都沒停呢,還不見下雨,也真是奇怪。周圍的百姓都說是有個虎妖要成仙,結果沒成功,被雷給劈死了。殿下,您說……”
李珩猛地擡頭看着他,吓得來福手裏的茶杯都打翻在地。
來福還以為自家主子不喜歡自己談論妖魔鬼怪的事,連忙改口道,“世間哪有什麽妖怪,奴才看也就是那些小老百姓信口胡說,何況十二年前的事了,要是……”
“現在的白宥山是什麽樣子?”
李珩打斷來福的話,閉了下眼睛,漫不經心地問道。
來福看了看主子的神色,發現已經恢複如常之後,才呼出一口氣,把自己打聽到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據說被大火燒了幾天後,已經寸草不生了,連綿百裏的山脈也都是一片荒蕪。聽一個砍柴的老樵夫說,他年輕的時候本來還可以上山,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又不能上山了,直到十二年前那場大火之後,他才可以再次上山。他說當初是有什麽虎妖庇佑,所以才上不了山。這個奴才當然是不信的。”
來福看了眼主子,見他沒反應,只能接着說道,“現在的白宥山除了灰燼什麽都沒有,連湖裏的水都幹了。據說,白宥山以前是冬季白雪皚皚,夏季山花遍野,景色十分秀美。現在倒也可惜了。”
李珩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嘴角,靠在軟墊上閉上了眼睛,“你出去吧,本王休息一會。”
來福連忙起身,抖開薄毯蓋在主子身上,這才走了出去。放下簾子的時候,來福回頭看了一眼,瞥到一滴眼淚從自家主子眼角滑落的時候,整個人驚的差點尖叫起來。
好在他也跟在自家主子身邊十幾年,壓下心底的詫異與慌張,放下簾子後,神色如常的守在外面。
大軍行了将近兩個月,在入秋的時候趕到了邊關。
邊關戍守了十萬大軍,李珩花了三天的時間把整個營地都巡查一遍,回到書房後把石成和範副将叫到了身邊。
石成是金甲鐵衛的統領,三十來歲,人高馬大,為人刻板嚴肅,不茍言笑。
範軍二十四五歲,容貌英氣十足,整天嘻嘻哈哈,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不過別看他年輕,能當上副将,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除了武功奇高之外,他還是一位排兵布陣的鬼才,想當初他的媳婦兒就是他獨自一人過五關斬六将,從護國公手裏搶過來的,如今兒女雙全,行事也穩重了很多。
李珩看了他一眼,示意有什麽話想說就說。
果然,範副将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将軍,屬下覺得這很不正常。已經入秋了,他們竟然還每天大魚大肉的吃,我大晉國的待遇再好,也不見得能這樣養得起他們。屬下在家每天都是吃糠喝稀呢。”
石成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範副将說的是。”李珩笑了笑,對立在旁邊的侍衛道,“去把衛統領叫過來,本王有話問他。”
侍衛領命退了出去。
李珩又看了石成,“石統領剛剛搖頭,是不贊成範副将的話,還是有別的看法?”
“回殿下,末将覺得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大魚大肉,通過末将的觀察來看,好像還有一大半的士兵,食物都很簡單樸實。看起來,也并不羨慕或覺得對方這樣奢侈有多奇怪。”
“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範副将摸了摸下巴,“要是我每天大魚大肉,而坐在旁邊的你卻只吃青菜蘿蔔,難道你就不眼饞?”
石成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李珩輕輕地敲了敲桌邊,開口道,“實際怎麽樣,人來了一問便知。”
衛統領四十來歲,個子不高,人又胖,一走進來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活像個大南瓜。
“末将參……參見殿下!”
範副将忍不住噗笑出聲。
衛統領整個人都有點發抖了。
“衛統領請起,本王只是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李珩朝他擺擺手,示意他起身,“現在已入秋季,按理說現在已到了屯糧過冬的季節,可本王觀你們對比好像并不着急?”
“回禀殿下,過冬的糧食我們已經在儲備了,半個月前送來了軍糧,末将也不敢動了分毫。”衛統領一直低着頭說道。
“哦?”李珩想了一下,“竟然如此,為何士兵們的吃食相差如此之大?”
衛統領冷汗漣漣,“實不相瞞,那些魚肉都是士兵們自己狩獵所得,也不曾動百姓一分一毫。”
“這就怪了,既然是自己狩獵,為何有的人狩得到,有的人狩不到?狩得到的人頓頓大魚大肉,狩不到的人卻安心吃菜幹。不知衛統領有何高招?可以讓士兵們如此和平相處?”
“殿……殿下,”衛統領再次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末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這種狀況也是最近幾個月才有。而且關外不遠處有幾座十分龐大的雪山,物産豐富,山谷裏又有河流湖泊,只要不上山,在山腳和湖泊裏,确實能獵到很多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