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教室裏的人還沒走光，反正下午用不着來學校，學生們一個個都不緊不慢的，圍成一團談論着下午去哪兒玩——他們似乎一點都不着急明天即将到來的期末考試。
林尹也不着急，他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的劃拉着手機，他在思考待會兒他應該去哪兒。
“尹哥，一起去網吧打游戲啊！”
幾個男生在講臺上玩鬧着，其中一個男生見林尹沒走招呼道。
林尹聞聲，擡眼朝講臺上看去，說：“我去了幹什麽，看着你們打游戲我站旁邊喊加油？”
“哈哈哈……”另外幾個男生笑了起來，“就是啊謙子，咱尹哥什麽技術你又不是不知道。”
招呼林尹的那個男生也笑了笑，抓了抓頭發，說：“那行吧，尹哥我們走了啊。”
林尹擺擺手：“趕緊滾。”
那幾個男生走後，林尹繼續劃拉着手機，直到教室裏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尹才起身出了教室。
算了，回家。
那算是個家吧，大概。
林尹回了家。
林尹進了門，一進門就看到玄關處放着一雙女人穿的那種恨天高，還沒進到客廳，客廳那邊就傳來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和女人的浪叫聲，不用看就知道在幹什麽。
林尹眼神冷了冷。
這個月第三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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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的時候就發過消息來讓他遲點回來，林尹看到那消息一陣煩躁，随口編了個借口跑出去抽煙了。
客廳沙發上，兩個赤條條的人影糾纏着，入眼的是各種不堪入目的畫面。
林尹眼底一片冷漠，臉色沒什麽變化，對于這種事情他早習以為常。
林尹走上前踢了踢沙發，對着那男人說道，聲音冷漠：“完事了就讓這女人滾，還有，小點聲，我要複習。”
俯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停下動作擡頭看了林尹一眼：“知道了。”
林尹回了房間。
林尹坐到書桌前，找出一副耳機塞進耳朵裏聽音樂，桌上擺着一本習題集和一本厚厚的教材全解。
事實證明，發情中的男女根本不會記得自己前不久才說過的話。
當外面的聲音又一次蓋過林尹耳機裏的音樂時，林尹抄起桌上的書砸向了房門。
有那麽一瞬間，世界安靜了。
林尹走到房門前開了門走了出去，也沒管沙發上糾纏的男女是什麽表情，總之不太好就對了。
“哐！”重重的一聲關門聲。
林尹摔門而去。
複你媽的習，考你大爺的試。
林尹家在七樓。
林尹沒走電梯，轉而走了樓梯。
在不知道跑到第幾層的時候，林尹停了下來，眼前閃過那兩個赤條條糾纏着的男女，突然一陣反胃。
“嘔！”
林尹扶着樓梯彎下腰幹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幹嘔的感覺并不好受，一上午沒進食，早飯也早都消化完了，能吐的估計也只有酸水了。
林尹強壓下反胃的感覺，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今年這夏天，熱的有些不太正常。
現在是七月份，就算是北方的城市也阻擋不了那一股又一股的熱浪。
中午一兩點是太陽最烈的時候，三十多度的高溫，路上的行人也看不到幾個，也是，這個時候誰他媽閑得無聊會跑出來曬太陽。
林尹蹲在路邊的一處樹蔭下，看着空蕩蕩的人行道，忽然間有些想笑，張了張嘴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是不是瘋了？
林尹這麽想着。
大概吧，這些年，他可不就一直被那個人說成是瘋子的兒子嗎？
瘋病是會遺傳的。
他本來就是個瘋子。
林尹在路邊蹲了一會兒，站起身，手插在褲兜裏，漫無目的的走。
這座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林尹也不知道他該去哪兒，他從小就在這兒長大，他應該對這裏是熟悉的，可好像沒什麽地方能讓他長久的待着。
剛幹嘔過不久的胃隐隐有要造反的趨勢，林尹閉了閉眼，他胃裏空的難受，又頂着三十多度的太陽，屬實是吃不消。
林尹在街上轉悠了好一會兒，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馬路邊的紅燈下了，林尹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對面。
對面的那個地兒是除了家和學校以外來的最多的。
果然啊，他沒地方去的時候只能來這兒。
那是一家網咖，網咖裏的空調冷氣開的挺足，林尹剛踏進門，撲面而來的冷氣直接讓他打了個哆嗦，連帶着快被太陽烤糊的腦子也清醒了些。
林尹慢吞吞的挪到吧臺前敲了敲臺面。
埋首于電腦前的男人擡起頭來，在看到林尹的蒼白臉色後，吓了一跳。
男人很快鎮定下來：“你這是……逃難去了？”
男人叫淩秣，是這家網咖的老板。
林尹白了淩秣一眼，說：“還不如去逃難。”
林尹說完才發現，他嗓子幹澀沙啞，頭也暈的厲害，走一步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瑪德，估計是中暑了，還有點脫水，他之前頂着太陽走了多長時間了，半個小時有了吧，三十多度的氣溫可不是鬧着玩的，尤其是他這種受得住冷受不了熱的人更是要命。
淩秣一聽他這嗓音，起身走到林尹身旁，招呼過來一個網管讓他幫忙先看着。
“走，上樓去吃點藥，”淩秣說：“用不用我扶着你？”
林尹繼續白他：“我沒殘。”
淩秣“嘁”了一聲，抓住了林尹的胳膊：“林大少爺你中暑了逞什麽能。”
林尹不說話了，任由淩秣扶着他上樓。
林尹一進門便癱倒在了沙發上，他實在是沒力了，整個兒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淩秣找來了藥又倒了杯水，走到林尹身旁推了推他：“把藥吃了。”
林尹哼哼兩聲，顯然是不想吃。諵風
淩秣将林尹生拉硬拽起來，又趁他不備掰開他的嘴将藥倒了進去。
藿香正氣丸，這藥味道有點沖，林尹頓時睜大了眼睛。
為了防止林尹給吐出來，淩秣又眼疾手快的給他嘴裏灌了口水，強迫他咽了下去。
林尹很成功的被嗆到了：“咳咳……淩秣你搞偷襲！”
淩秣斜睨着他：“非常之人要采取非常手段。”
林尹瞪他：“……”
他就是不愛吃藥怎麽就成非常之人了？
淩秣走到門口又回頭吩咐道：“冰箱裏有吃的，你自己弄的吃點，吃完了就去躺床上去休息，我先下去了。”
林尹擺擺手，說：“知道了。”
淩秣關上門出去了。
林尹又在沙發上癱了一陣，起身慢吞吞的去了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面，把快要造反的胃給安撫下來，林尹又癱回了沙發上不動了。
林尹看着天花板。
好歹還有個地方能收留他，林尹想。
真好。
林尹一直睡到了六點，醒來時腦袋還有些昏沉。
林尹坐起身，身上蓋了張薄毯子，毯子随着起身的動作滑了下來。
看着窗外橘色的天空，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我是誰？林尹。
我在哪？淩秣的網咖。
我為什麽在這兒？不知道。
林尹這會兒是說不出來的茫然。
林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十八點整。
林尹掀開毯子，晃晃悠悠的出了房間。
這幾天正趕上放暑假，學生們都撒了歡的泡網吧，淩秣的網咖挺大的，放眼望去，機子前坐着的十個有八個都是未成年。
林尹慢悠悠的下了樓。
淩秣正靠在吧臺邊上，見他下來了，朝他招了招手。
“好點了嗎？”淩秣問。
林尹點點頭。
淩秣見他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沉默了一陣，林尹率先開了口：“我這幾天在這兒住。”
淩秣愣了愣，随即就朝他翻了個白眼，說：“你少在這兒跟我裝客氣，你要是還是這種語氣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林尹扯開嘴角笑了笑。
見林尹笑得有些勉強，淩秣放軟了語氣，說：“你爸是不是又……唉算了，你就沒想過跟他聊聊麽？”
林尹垂下眼睑：“跟他沒什麽好聊的。”
淩秣看着他，還想再說些什麽，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拍了拍林尹的肩，說：“行了，你就在這兒住着，怎麽說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我這兒雖然地兒不大，但還是放得下你的。”
林尹：“滾，還看着我長大呢，統共也就認識了六年多。”
淩秣配合的點了點頭：“嗯嗯六年多，你今年也才剛十七歲，我撿着你的時候，”淩秣比劃了一下，“你就這麽點兒。”
還沒他的腰高。
縮在路邊小小的一團。
青春期的少年身體正處于生長發育階段，尤其是這位林大少爺，自打上了初中後，身體像打了激素一樣，開始飛速拔高，也就過了四年吧，林尹已經高了他半個頭了。
林尹偏頭笑了一下。
“笑屁，”淩秣指了指吧臺，“在我這兒也不能白住，去吧少年，幫我看着。”
“知道了不白住你的，”林尹輕車熟路的坐到電腦前，“你去忙你的吧，我給你看着。”
林尹平常雖然有點不着調，但做起事兒來淩秣還是放心的。
淩秣：“那行，我出去吃飯了，你看着吧。”
林尹：“……”
他突然想撂挑子不幹了。
淩秣出去了，林尹坐在電腦前，盯着顯示屏一動不動，網咖裏有幾個網管，他坐在這兒也就負責給人上機卡，其餘的事兒也用不着他操心。
人呢，在靜下來的時候總會去胡亂想一些東西。
好的，壞的，以前的，未來的，還有現在的，本來都快要忘了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并且又會牽扯出一大段有的沒的。
比如說明天的期末考試，開了學高二，這次的期末考也是分班考，考好了去重點班，雖然三中的重點班也就那樣，考不好去普通班，甚至可以不去考，大不了頂着年級倒數第一的位置去那老師口中所謂的最差班。
這些對林尹來說都一樣，考不考什麽的都無所謂，畢竟他不是第一次缺考了，中考的時候他不就缺考了英語麽。
當時是為什麽沒去考呢？哦對了，是因為頭一天上午考完數學回去的時候，那個男人又帶了個女人回去，他當時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當場沖着那個男人發了一通火，下午考文綜的時候，寫了一半扔下筆走了，随後就像今天一樣，他來了淩秣這裏。
第二天淩秣好說歹說，就差把他打暈拖去考場了，他愣是沒去考，氣得淩秣好些天沒理過他。
他很清楚的記得淩秣說的一句話，中考不考，你高考也不打算考了嗎？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他忘了，只記得淩秣最後說了一句，算了随你吧。
對啊，随我吧。
我就這麽個樣子。
反正，都一樣。
……
“上機。”
“上機”兩個字将林尹的思緒拉了回來。
林尹面前伸過來一張身份證，林尹接過：“多長時間？”
“兩個小時。”
“好了，三十七號機。”
林尹看着身份證上的名字和照片，覺得這人有點眼熟，擡頭看了一眼吧臺前站着的男生。
男生穿着三中的校服，皮膚白淨，長的也好看，就是臉上的表情太過冷漠了些，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這不是那位翻牆的大兄弟嘛，還跟他做了不到一節課的同桌。
姜治也看清了林尹的臉，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林尹将身份證遞過去：“真巧哈。”
姜治接過身份證“嗯”了一下，轉身走了，明顯不想搭理他。
林尹摸了摸鼻子，他就這麽讨人嫌？
林尹繼續百無聊賴的盯着電腦，電腦裏的游戲挺倒是多，可他卻偏生就是一個游戲廢玩不來，他自己也沒號也懶得弄，玩淩秣的吧，萬一給丢個裝備降個級啥的淩秣真得把他趕出去。
于是林尹在極度無聊的情況下，玩起了電腦版連連看。
網咖裏又進來幾個人。
林尹擡頭看了一眼。
為首的是一個黃毛帶着五個腦袋上各種顏色的毛的小弟走了進來，其中三個小弟臉上還有傷，嗯，這三個受傷的還有點眼熟……這他媽不就是上午剛被姜治揍了一頓的那三個人嗎。
結合剛剛進來的姜治，這群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來上網的，更像是來找跟蹤着姜治進來然後打架的。
黃毛帶着五顏六色的小弟徑直越過了吧臺，就朝裏走。
林尹站起身，叫住了他們：“幾位是來上網的嗎？”
黃毛回頭看了林尹一眼，見林尹穿着校服，眼神裏透出些許的不屑，轉過頭繼續朝裏走。
林尹臉色沉了下來：“我說，幾位是來上網的嗎？”
黃毛終于停下了，那幾個五顏六色的小弟也停下了，六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
黃毛長的挺兇，說話也兇：“小子，我們來找個人，別礙事。”
林尹出了吧臺，橫在黃毛前面，他看着黃毛：“抱歉，這裏沒你要找的人。”
黃毛面色不善的看着林尹：“老子親眼看見他進來的！你他媽少管閑事！”
滾你媽的少管閑事！
林尹今天的心情本來就不怎麽美妙，中午攢了一肚子火沒處撒，這黃毛是上趕着找打的吧。
林尹聲音冷漠：“黃毛，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來網吧你要上網就上，你要看片兒都沒人管你，不過我們這兒是正規網吧不可以，但如果你要借着找人的名義進來找茬鬧事兒，不好意思，門在那邊。”
黃毛當即就怒了：“臭小子你說誰是黃毛呢？！”
林尹嘲諷他：“你是不是不認識你頭頂那團毛的顏色。”
黃毛：“……”
“臭小子你他媽的找死是吧！”
黃毛的一聲怒吼引得好些人都看了過來，幾個網管也圍了上來。
“林尹怎麽了？”
一個年輕男網管上來就問，其他幾個網管也都看着林尹。
林尹經常來這裏，這裏的網管他也都熟識。
“他們，”林尹擡了擡下巴，“找事兒的。”
黃毛聽見了：“放屁！老子就是來找個人！”
問話的男網管叫駱易，駱易看着他們，說：“不好意思，這裏禁止打架鬥毆。”
“你哪只眼睛看見老子打架鬥毆了？”
一旁一個染着紫毛的小弟小心翼翼道：“可是老大，我們就是來找人打架的啊，還是一群人打一個的那種。”
黃毛：“……”
艹！哪來的智障！
黃毛快被氣死了，回過頭在那紫毛頭上狠狠拍了一掌。
林尹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們。
【作者有話說】：不定時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