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姜治一睜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充斥着着刺鼻酒味的陌生的環境，他動了動身子，随後便發現自己腿上好像壓着什麽東西，他想擡手把那東西撥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也麻了，使不上勁，不光是手臂，他至少半邊的身子都麻了。
姜治努力睜着眼，想要看清周圍的環境，可他渾身上下都在抗議——他頭暈，頭昏腦漲的，思考不了別的問題。
姜治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想起來這是哪兒，他昨天被林尹帶到了一家他朋友的網吧，并且他沒有拒絕，然後他在這裏吃飯，還喝了很多酒，其實也沒多少，他以前沒喝過酒，所以喝不了多少就喝多了。
姜治閉着眼緩了一陣，感覺麻了的那半邊身子恢複了點知覺，這才又睜開了眼，他又動了動脖子，脖子也酸痛無比，他現在應該是坐着，脖子往後仰，他支撐着，費了好大勁才把頭擺正了。
宿醉的後遺症就是頭疼，姜治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了一下，雖然并沒有什麽用處。
腿上還壓着個沉甸甸的東西，姜治順着看過去，是一顆腦袋，正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
姜治看清了那顆腦袋是屬于林尹的，這才沒有把他給扔一邊去，林尹四仰八叉的倒挂在沙發上，除了頭還枕在姜治腿上，腰部以下的身子已經完全的探出沙發外了。
林尹的睡相一向清奇無比。
姜治直起了身子。
淩秣和駱易也都沒醒，淩秣橫七豎八的歪倒在沙發上，駱易則是快躺到沙發底下去了，地上散落着一地易拉罐，茶幾上沒吃完的餃子已經冷透了——昨天四個人都在喝酒，餃子根本沒吃幾口。
兜裏的手機似乎察覺到主人醒了，适時的震動了幾下。
姜治掏出手機，先看了一眼時間，剛六點。
消息是楊一發過來的，應該一大早起來看到他還沒回去才給他發消息的。
姜治點進去，嗯，猜的八九不離十。
——姜治，你一晚上都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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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交朋友就交朋友，怎麽連自己家都不回了
姜治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回過去消息。
——昨天喝酒了，沒回去
楊一盯着姜治發過來的消息，看着“喝酒”二字，沉默了一分鐘。
一晚上不見，他的兄弟為什麽變了個樣子？
——？？？
楊一緩緩打過去三個問號。
姜治挑了挑眉。
——适當喝酒有益身心健康
楊一：“……”當初是誰說的酒精等于毒品堅決不喝一口的？
初中時候的學生正處于人生第一階段的叛逆期，也稱，中二期，老師家長極力制止的事情學生們偏偏都要幹，比如抽煙喝酒這些在男生們看來很酷的一件事，楊一也沒逃過這個中二的時期，他從家裏偷偷拿着他爸的煙和珍藏的酒，跑去隔壁姜治家給姜治展示，其結果就是楊一點着的煙剛吸了沒一口就被嗆得眼淚橫流，他爸珍藏的酒楊一喝了一口吐了半口外加頭暈乎了半小時，至于姜治，姜治從始至終都在看着楊一犯他的中二病，楊一至今都記得姜治那句：煙和酒都屬于不違法且上瘾的慢性毒品，你想死可以繼續，至此，楊一再也沒碰過這些。
——我突然就想知道你這個朋友到底是何方神聖了，居然能讓你改變這麽大
——啧啧啧，太可怕了
林尹大概是睡得不舒服了，想就着那個倒挂的姿勢翻個身，差點沒把自己給翻滾到地上去，姜治眼疾手快抓住了林尹衣領才沒讓他滾到地上去。
姜治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抓着林尹，單手不方便打字，只能發了條語音過去。
——可怕個屁，他挺好的，你趕緊去學校吧，你們學校不是六點半就得上早自習麽
姜治等了幾分鐘也沒等來楊一的消息，再一看時間，啧，六點十分，楊一要是再跟他唠，去了學校他就得罰站，學生黨的悲哀。
同樣身為學生黨但并不怎麽守規矩且現在不用去學校的姜治又給楊一發過去一個鼓掌的表情，然後收起了手機。
姜治又看了一眼林尹，林尹還在睡，剛剛那麽大動作他都沒醒，可見他睡得是有多死了，昨天晚上喝酒，林尹這個未成年比淩秣和駱易都喝得都多，喝到最後，林尹基本都是在往嘴裏灌，就像是在發洩情緒，要不是淩秣攔着，林尹還能繼續。
姜治嘆了口氣，四個人就數他喝得最少，醒的也最早，林尹短時間內醒不了，淩秣和駱易也不知道什麽醒，姜治只得把林尹腦袋從自己腿上移開，順道又将林尹那清奇的睡姿給擺正了。
茶幾和地上都是喝空了的易拉罐，姜治動作極輕的把這些都給收拾幹淨了——自己一個人生活了五年，家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兒。
姜治離開的時候是七點，他們都還沒醒，他也不可能一直等到他們醒了才走。
他這是除了學校宿舍第一次晚上在別的地方過夜，他一直十分抗拒去別人家裏，這一次，他大概是被迷了心竅，還是他心甘情願的。
早晨的太陽是極好的，它不會太過刺眼，也不如晌午時那般熱辣，也沒有傍晚時分帶來的大片雲霞，它就那麽慢慢遠離了地平線，然後灑落了滿地的光芒。
姜治踩着太陽饋贈大地的禮物，慢慢走回了家。
路程有點長，可姜治并不想坐車，因為宿醉過後的腦子還有點不太清醒，還有就是一個小時前被他故意忽略過的讓他感到無比煩躁的消息。
忽略過的消息有兩條，一條來自他媽吳曉雅，一條來自他爸姜哲，都是昨天晚上發過來的，昨天跟楊一打完電話他再沒看過手機，他知道他們會發消息的，因為昨天不光是中秋節，昨天還是他的生日，他故意沒看，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消息的內容，每年都一樣。
吳曉雅：小治，生日快樂，今天媽媽本來可以陪你過生日的，可是方案上司要的急，媽媽也沒辦法，今天是你生日，過了今天，你又長大一歲了，媽媽很抱歉不能陪你過生日，等再過兩年，媽媽這邊工作徹底穩定下來就能回去了，你平常要是有什麽需要就跟爸爸媽媽說，我們能滿足你就盡量滿足你。
姜哲：你生日爸爸應該是回去的，可這邊調不開只能你媽媽一個人回去，抱歉小治，爸爸媽媽知道，我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今年過年我們保證一定會回去。
兩條消息附帶着兩條轉賬通知，姜治掃了一眼把錢收了便關了手機。
他實在不想說什麽了，他也沒什麽好說的，大人說話從來都不作數，反正每年的生日節日，有時候甚至是過年，他都是一個人過，他們總是在說着抱歉說下次一定回來，然後繼續食言。
他早習慣了。
姜治回了家，餐桌上那個生日蛋糕原封未動——那是昨天吳曉雅在走之前抽了個時間又或者是拜托別人去蛋糕店買的，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年的生日他都會有蛋糕，都是吳曉雅和姜哲遠在千裏之外給他訂的，蛋糕店則會很貼心的送貨上門。
蛋糕上面奶油雖然還帶着甜香，可這到底是隔了夜的，不新鮮了，姜治吃了幾口就放到了一邊。
蛋糕太大了，他吃不完。
他也說過不要給他買了，買了吃不完浪費，他們嘴上說着好下次不買了，可第二年照舊，他們說你可以叫你的朋友們來一起吃，可是這幾年，他哪兒來的，朋友“們”？
姜治在家待了一天，當天晚上就回了學校，住宿生和走讀生一樣是可以第二天再來學校，不過這些學校都沒有硬性規定，一切都按照學生意願。
姜治不想在家待着了，那家空蕩蕩的，看得人心慌，學校好歹還有個林尹。
他又想起林尹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回學校。
從早上回家到現在，林尹那邊一直沒動靜，他以為林尹會給他發消息的。
算了，沒消息就沒消息吧，也就一晚上而已。
姜治回到學校是九點多，回宿舍的路上會經過一條林蔭道，路兩邊種着的垂柳一株挨着一株，裏面還有花壇，花壇裏的花早都開過了，只剩了葉子和枝幹在風中搖擺，三中的綠化做的一向不錯。
他想起住校那天，也是晚上回的學校，那時候因為吳曉雅的話讓他滿心滿眼的都是煩躁，現在又是晚上回校，他也是走在這條路上，這次沒了惱人的煩躁，他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大概是期待吧。
站在宿舍樓下，姜治擡頭看了一眼宿舍的位置，意外的發現，宿舍，亮着燈。
姜治莫名感到有些高興。
姜治很快的上了樓，他看着宿舍的門牌號，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為什麽這麽高興。
姜治愣了一分鐘，理了理自己因為上樓太快而淩亂的頭發，這才掏出鑰匙開了門。
一開門，姜治愣住了。
林尹洗了澡出來，身上……只穿了一條短褲，上半身什麽也沒穿，他頭發還滴着水，水珠順着脖頸滑落在那有些過分瘦削的腰身上。
這場面……是何等的似曾相識……
不過愣住的只有姜治一個，林尹向來心大，他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問題，其實也沒什麽問題，男生基本不都這樣麽。
林尹見姜治不進來，心下奇怪，便直接湊過去。
“怎麽不進來，卡門縫兒幹嘛呢。”
林尹湊得有些近，姜治都能聞到林尹剛洗過的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十分清爽的薄荷味，很好聞。
姜治本能的退後一步，又不自覺掃了一眼林尹裸着的上身，僵硬的撇過頭：“你先把衣服穿好。”
林尹看了一眼自己：“我穿好了啊。”
姜治：“……”
“我是說，”姜治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上衣穿好。”
林尹不為所動：“不要，穿着難受。”
姜治：“……”平時穿的時候怎麽不見你說難受？
姜治思考了一下，動作麻利的把自己外套脫下來扔給林尹，又走到衣櫃前找出換洗的衣服，進了洗漱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