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 2 章

笑。

破敗不堪的荒蕪街道上,一列武裝到窗口的重型車隊疾馳而過。

車廂內,司頓端坐在後排,手裏拿着平板,低頭認真查閱着剛接收到的、有關要犯莊星羽的視頻資料。

以連續四年第一的優異成績畢業于聯邦法學院,剛剛順利通過法考、成了“大災難”以來最年輕的新晉大法官,司頓穿着法院的深藍色制服,一張冷白的臉上神情很淡。

司頓微垂着眸,纖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黑色的陰影,細長微挑的眼角裏藏着冷淡又致命的風情。

他鼻梁挺立、嘴唇淡紅、輪廓立體,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交疊着,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得出他颀長挺拔的身形。

“司法官,您看。”坐在司頓身邊的法官助理小陳側過身,将手裏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司頓,“這是圍牆那邊傳來的實時報道。”

司頓聞言,将視線投向小陳手中的電腦屏幕。

屏幕上,一名勇敢的女記者站在圍牆之前的幾百米處進行現場報道,身後則是混亂的戰場。

“大家可以看到我的身後,被稱作保護人民的最後一道屏障、號稱堅如磐石固若金湯的女娲之牆,正在遭受着自建成以來最嚴重、最緊急的一次危機。”

鏡頭拉遠,呈現在屏幕上的,是女娲之牆前面嚴陣以待的武裝部隊。上百架高射機槍和迫擊炮密密麻麻地林立在牆下,炮口一致對外,時刻不停地瞄準着圍牆的上方和四周。

圍牆之外,不時傳來尖利刺耳的鳥禽嘯唳和震耳欲聾的野獸嘶吼,那聲音聲勢浩大、猶如萬獸齊嚣,即使是隔着屏幕也讓人不寒而栗。

突然,淺灰色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只巨大無比的飛鳥,呼嘯着從女娲之牆的外側飛了上來,轉眼之間,便已在圍牆內的天空中劃出一道如箭的剪影。

女娲之牆下的衆人爆發出一陣驚呼,然後就有指揮官緊急地用擴音喇叭高喊“全體注意!瞄準!瞄準!媽的,那邊的記者什麽時候越過警戒線了,來一個小隊,去把人趕走!”

鏡頭開始恐懼的發抖,但還是恪盡職守地仰高起來、追逐着那天空中的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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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外音裏,女記者解說的聲音也跟着鏡頭一起顫抖。

“大家、可以看到,女娲之牆外面的污染物已經飛到了牆的裏面!它居然突破了女娲之牆上方覆蓋面為幾萬公裏的高壓電網,飛到了裏面!”

屏幕上,一只已經變異的看不出是什麽物種的鳥類越飛越近、越來越大,它漆黑的雙翅全然伸展開來的時候,目測總長竟有将近二十米。

和這碩大身材相比,飛鳥的頭部小的出奇、看不到眼睛,但是鳥喙卻又尖又長又彎,鳥爪也鋒利蒼勁,似兩個又大又重的鐵鈎。

“……這、這個污染物似乎在向我們飛來,”女記者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我們……”

不遠處,奉命前來保護記者的小隊已經趕到了近前,戰士們一面嘶吼着讓記者們快上車、快退到警戒線之外,一面瞄準着飛鳥、朝天上開槍。

畫面開始急速亂晃,讓任何直視屏幕的人感到眼暈,還有那混雜着槍聲、人聲和鳥鳴聲的刺耳聲響,無一不彰顯着女娲之牆附近現在的混亂和危險。

“啊!”

伴随着一聲凄厲的尖叫,畫面中斷了。

車廂內重又陷入安靜,良久,小陳才小聲地說:“也不知道那兩個記者有沒有事。”

司頓沒有接話,轉而将注意力投向自己手中的平板,繼續看起來。

視頻裏,還是人類樣貌的莊星羽□□着上身、躺在實驗室的鐵床上,被黑色皮帶緊緊纏住、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醫療監控貼片。

一個戴着眼鏡、身穿白大褂的科學家走到莊星羽身邊,先是檢查了一遍床邊的監測儀器,然後才拿出一個粗大的針筒,将裏面閃着幽藍光芒的藥液盡數注射到了莊星羽的靜脈血管。

見司頓看的認真,一旁的小陳忍不住側了側身子,也将目光投向司頓手中的平板。

“聽說莊星羽隊長在……之前,就是去圍牆那邊執行秘密任務的。”小陳小聲地說,“他們注射的那種藥劑,明明是強化作戰能力的,而且實驗全程都是由段博士主導……誰能想到他回來的時候、居然會變成那種樣子,就、就像那些污染物一樣了。”

上一個實驗室裏的視頻已經結束了,緊接着下一個。

已經廢棄很久的機場,遍體鱗傷的莊星羽被7、8名全副武裝的戰士押送着,步履蹒跚地走上了一輛改裝廂式車。

車門緩緩關閉,莊星羽坐在裏面,似是察覺到有鏡頭在拍自己,便擡頭向外看去。

莊星羽的身體和面部大片都隐在黑暗裏,唯有一雙眼睛透過橫亘的鐵欄縫隙看的分明。

一只黑眸、一只紅眸,妖冶且吊詭,确确實實不是人類會有的樣子。

司頓按下了暫停鍵,隔着屏幕和時空與畫面裏的莊星羽對視良久,才慢慢地說:“正是因為事有蹊跷,所以才更需要好好地調查。”

二十分鐘後,司頓的車隊到達了目的地——一所修建在地上的監獄。

自34年前核戰争爆發——現在的人都稱之為“大災難”——以來,受到核污染的影響,環境急劇惡化,風沙漫天、晝夜溫差極大,植物、動物、人類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污染,産生了跨越物種極限的變異。

地表已變得不再适宜人類居住。

為了保有人類有生力量、延續文明的火種,聯邦舉全人類之力在遠離核污染區的地方建造地下城,篩選健康年輕的民衆進入其中,繼續生活。

司頓的父母就是在那個時候有幸進入了地下城,然後生下了他。但是由于物資短缺、醫療條件倒退幾十年,所以司頓的父母在他童年的時候就相繼離世,是他的恩師曹睿将他撫養長大。

鑒于地下城空間有限、擴建成本太高,所以聯邦在大災難之後就把監獄設置在了地上。

就像眼前的這一處,就是在大災難之前、監獄原址的基礎上,進行改造、加固的。

雖然女娲之牆內部已經是相對安全,但地上到底不比地下,監獄方還是出動了數十人的武裝小隊,在監獄大門處迎接司頓一行人。

“司法官、陳法助,”武裝小隊領頭的隊長迎上來,“嫌犯危險系數很高,所以單獨關押在監獄後方的加固牢房,請随我來。”

司頓道謝,然後帶着小陳下了法院的車,和小隊長一起驅車前往加固牢房。

時值上午9點,但由于日照微弱和風沙較大的關系,地表能見度僅相當于大災難前的傍晚時分。

汽車又在監獄內部行駛了近十分鐘,才在一處聯排的鐵皮屋子前停了下來。

下了車,司頓在小隊長的帶領下,沿着這聯排的鐵皮牢房走了幾十米,然後在第三個牢房前停了下來。

小隊長從胸口制服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輕型遙控器,遞給了司頓。

“司法官,嫌犯如今已是污染物、請您務必不能再用對待人類的态度去對待它。我們已将嫌犯的四肢用鐵鏈控制,如果您發現它有任何威脅到您人身安全的舉動,請您不要猶豫、直接按下開關。”

小隊長的拇指在遙控器上的紅色旋鈕上虛虛地按了一下、以做示範,然後解釋道:“按下開關之後,鐵鏈會瞬間釋放出上萬伏的高壓電流,嫌犯也會在一瞬間被電擊到抽搐、甚至休克,您就可以确保自身的安全。”

司頓垂眸掃了眼那個小小的遙控器,并沒有接過來,只是問道:“上萬伏?不會把嫌犯直接電死嗎?”

“重申一遍,嫌犯已畸變成為污染物,您不能用針對普通人類嫌犯的想法去想它。”

小隊長又加重了語氣說了一遍,然後直接把那枚遙控器塞到了司頓的手中。

司頓接了,但卻微微皺起眉頭。小隊長以為他是在害怕,便又放緩了聲音寬慰道:“全程我們的人都會在旁保護您的安全,這個只是以防萬一。”

“多謝。”司頓收起遙控器,沖小隊長略一點頭,“勞煩把門打開吧。”

厚重的鐵門發出令人牙酸的開啓聲,司頓跟在小隊長和幾名戰士的身後、走了進去。

牢房裏燈光昏暗,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在牢房內部,有一套簡單的桌椅,再往裏,則是由成年男人手臂粗細的鐵欄鍛造而成的鐵籠。

鐵籠裏,莊星羽趴在地上,血染的羽翼覆在身上,看不出一絲起伏,像是已經死了。

司頓示意小陳站到桌子後頭,打開攝像頭記錄執法經過,然後兀自走向了鐵籠。

端着槍守在門口的小隊長立刻出聲制止,司頓卻一揮手、表示沒事,頭都沒回地繼續朝前走去。

走到鐵籠近前,司頓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趴伏在地上的莊星羽。

他受傷的右翼被十分粗暴地包紮過,看起來甚至像是自己處理的。因為身後巨大羽翼的關系,莊星羽沒有穿上衣,只套了一條松松垮垮的條紋囚服褲,赤着腳,身上層層疊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整個裸露在外的身體上都是幹涸了的血痕。

司頓擡腳,踢了下鐵籠的欄杆,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聽到了聲音的莊星羽扶着地,終于慢慢擡起了頭,盯着司頓。

昏暗的燈光下,莊星羽猩紅的眼眸如兇獸般閃爍着殘酷冷血的光,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司頓良久,然後竟伸出舌尖舔了舔幹涸皲裂的唇角,露出一個陰森悚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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