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 4 章

沒有人想殺我。

司頓說完這句話，車廂內立刻便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然後又不約而同地微微仰頭、将視線投向了車頂。

坐在前排的、法院派來的武裝隊長轉過頭來，跟司頓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即将停車，讓司頓做好準備。

司頓則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很輕很快地将手中的槍拉開了保險、上了膛。

車內車外的雙方都暫時陷入到了一種不敢妄動的僵局。司頓放緩了呼吸，看着坐在前排的武裝隊員們都無聲且快速地準備好了武器、就連身邊的小陳也學着自己的樣子将配槍槍口對準了車頂。

沒有人說話，司頓朝着武裝隊長比了個手勢，示意數到三後、大家一起朝車頂開槍，而武裝隊長則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然後，武裝隊長伸出三根手指，開始倒數。

三、二……

然而，就在武裝隊長準備按下最後一根手指、将倒數推向一的時候，他們的車頂突然被重力猛地拍打出一個大坑，車身也跟着劇烈地向下一沉。

緊接着，車身又被一股巨力忽地拽到了半空，一下子停留在了距離地面三米多高的地方，并且還在持續上升。

車裏的人随着慣性東倒西歪、暈頭轉向，一時都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司頓靠在車門上，勉力穩住身形之後立刻大聲對着車裏的其他人喊道：“開槍！”

然後，在其他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率先扣動了扳機。

子彈飛速竄出槍管，卻陷入到厚重的車頂鐵板中，根本無法打穿。司頓有些氣惱，沖着前排的武裝隊長大喊：“愣什麽！快開槍！”

其餘的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舉槍朝着車頂開始射擊，一時之間，狹小的車廂裏響起了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槍響聲和子彈試圖擊穿車頂的沉悶聲，震的人鼓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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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裝小隊的沖鋒槍到底是比司頓拿的法院配槍威力大多了，很快他們就将車頂打穿了幾個洞。

司頓掃了眼車頂，果斷握着槍把“咔咔”兩下将自己這側的車窗砸碎，然後把槍伸出了窗外，朝着車頂的方向連發了數槍。

不知道是車內武裝隊員的槍擊起了效果、還是司頓的這幾槍擊中了目标，總之，在司頓打空了彈夾、把手槍拿回車裏、并且迅速地準備換彈夾的這個空檔，一直在不斷上升的車身突然停住了。

然後，一陣勁風忽地從司頓左側襲來，他心感不好，迅速将槍托在手腕上一磕、磕掉了空的彈夾，緊接着右手拿着的滿彈夾還沒有來得及塞進去，他這一側的車門就被一股恐怖的巨力從外面、生生地拽掉了！

半空中呼嘯的、摻雜着粗糙沙礫的風猛灌進車內，震耳欲聾的槍聲停止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和驚訝，瞪大了眼睛看向司頓這邊。

只見，一雙猩紅的、妖冶的、恐怖的雙眸從車頂緩緩露了出來，倒着看向車裏。

“莊、莊星羽！”

“他、他怎麽兩個眼睛……全、全都畸變了？”

車裏的武裝隊員一時忘記了反擊，竟喃喃地、七嘴八舌地開始低語。

司頓也是一驚，之前在監獄的時候，莊星羽還只是左眼畸變、右眼仍是正常人類的樣子，可現下卻兩只眼瞳都變成了猩紅色。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因為短時間內的加速畸變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污染物作為人的特征在衰減，而相應的、體內的獸性和某種尚未可知的畸變能力将急劇增加。

莊星羽就這樣趴在車頂，倒着頭用那雙猩紅的眼睛看着車內震驚的所有人，最後将視線定格在了司頓的臉上。

“在審判之前，沒有人想殺我。”

莊星羽一字一頓地重複着司頓對自己說出的第一句話，然後冷笑着說：“司法官，你剛才朝我開槍的時候，可真是一點沒有留情啊。”

說完，不待任何人反應，直接從車頂上飛了下來、飛到了司頓這一側的車邊。

漫天黃沙、狂風暴虐，莊星羽扇動着那一雙三米多長的翅膀，兩個猩紅的血瞳亮的驚人，仿佛下一秒就會有血淚從他的眼眶裏奪眶而出。

他淩亂的黑發随風狂舞，英俊的面龐上挂着邪氣又詭異的笑，健壯的、傷痕累累的身體上竟不知何時長出一層白色的羽毛，密密地附着在他的身體上，将原本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遮住，周身散發出一種危險的、原始的、壓迫感十足的氣息。

似一頭會飛的、只有臉還是人的兇獸。

沒有人能将眼前的莊星羽和之前在監獄鐵籠裏狼狽不堪的莊星羽，認作同一個人。

所有人都驚詫地盯着猶如堕落大天使般從天而降的莊星羽，無法言語、也忘記了他們身處的境地，直到商務車因為沒有了莊星羽的抓握而開始急速下墜。

車內的人東倒西歪，根本就分不出精力去瞄準、射擊。小陳受不了這種失重的感覺，更是一邊克制不住地發出大叫、一邊捂着胸口閉着眼睛一副随時就要昏厥過去的倒黴樣。

呼嘯的風沙将司頓額前的碎發吹得淩亂無比，黑發黑眉黑色羽睫襯托的他的面色越發冷白，配上那無可挑剔的五官和線條，簡直就是這混亂戰場上最耀眼矚目的絕世明珠。

司頓抿着唇，冷靜地貼靠在座椅裏，将手中的彈夾裝好，然後舉起手，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瞄準，緊接着就朝莊星羽扣動了扳機。

這一套動作他做的行雲流水、流暢敏捷，根本就不像是正身處在飛速墜落的、掉了個車門還漏風的車裏。

與此同時，尚在地面上的武裝隊員也紛紛就位，瞄準着莊星羽開始了射擊。

一時之間，槍林彈雨裹挾在風沙之中，将這已經許久沒有生息的地上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

莊星羽不得不扇動着翅膀，朝地面的方向飛去。

司頓愣了一下，因為他以為莊星羽會左躲右閃地試圖避開那些子彈，怎麽也不可能往火力更猛的地面飛。

可下一秒，司頓就靈敏地意識到了莊星羽的意圖，他顧不上再開槍，扶着座椅就要往後退，想要盡可能地遠離車門處、遠離這個漏風的大口子。

但司頓還是晚了，因為莊星羽轉眼之間就已經飛撲至了門邊，然後伸出手，一把抓住司頓的手臂，用那種可以輕易擡起重達數噸的改裝商務車的力道，将他從車裏拽了出來。

并且臨飛走的時候，莊星羽還狠狠地踩了車頂一腳，借着這股力量一竄幾米高，把那輛車重重地踢進了朝他開火的、地面上的武裝隊員群中。

莊星羽的這股巨力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量，司頓只來得及奮力地掙動了兩下，便被莊星羽死死地箍在了懷裏，然後一只鐵鉗般孔武有力的大手便摟住了他的勁腰。

“來啊！”莊星羽扇動着巨大的翅膀懸停在半空，然後沖着地面上剛被那輛商務車砸的四散逃開的武裝隊員大喊，“你們的司大法官在我手上，現在他就是我的人肉防彈衣，你們想殺我、就先殺了他！”

果然，莊星羽的這個計謀得逞了，地面上的武裝力量忌憚會誤傷到司頓，便紛紛垂下了槍口，轉而四處看着、搜尋指揮官的所在。

而他們的隊長則正是剛剛跟司頓同車的一員，此時還在那輛被摔的變了形的商務車裏，生死未蔔。

司頓被莊星羽緊緊抱着，隔着衣料甚至都能感覺到他胸口膨脹硬實的肌肉，正蓄勢待發的、積蘊着力量。

司頓皺了皺眉頭，剛想對着地面喊話，讓他們不要顧忌自己、直接開槍射擊嫌犯，就被莊星羽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