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 7 章

你怎麽又打人！

司頓之所以認出眼前的這片荒地是“公園”，是因為他曾經在學校裏見過AI修複的、幾十年前曾經在地表空間上真實存在過的公園。

那時的公園裏全是郁郁蔥蔥的綠色植物，還有五彩斑斓的花朵，甚至有些大的公園裏還有引流進入或是人造的河景以及山體。

人們會在陽光明媚的好天氣裏，攜家帶口地到公園去玩樂，小情侶們在河邊卿卿我我，無憂無慮的孩子們在草坪上撒歡奔跑。

司頓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幕AI修複的美好畫面，盡收眼底的、卻是眼前這一副枯敗腐朽、荒涼頹然的現實景象。

自大災難以後，核輻射從幾個核戰争主戰區通過空氣、河流等途徑開始迅速向全球蔓延，不到一個月時間，就以毀天滅地之勢在全球範圍內将致命的污染擴散開來。

生物大面積死亡，活下來的則開始迅速畸變，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了許多全新的物種。

但是随着污染的蔓延，地表變得極度幹燥，日照越來越短、夜晚越來越長，晝夜溫差最大甚至可以達到八、九十度，地面環境變得越來越不适宜人類居住。

在地下城建好之後，聯邦篩選尚未畸變的人類進入居住，留下地表的污染物自生自滅。

至此，在地下城出生的孩子們，就只能通過AI複原技術去了解從前的世界。

司頓，就是其中的一員。

他們沒見過真正的日光和月亮，沒見過成片的樹林和真實的河流，沒見過連綿的群山和神秘的山洞，沒見過遷徙的鳥群和溯流而上的魚群。

陪伴他們長大的，只有冰冷的地下城四壁和頭頂那沒有溫度的LED燈。

一種宏大又悲壯的蒼涼感湧上司頓的心頭，讓他整個人有了片刻的失神，直到身後的莊星羽走到身後、才回過神來。

“雖然我不想承認你說得對，但是這個地方确實并不安全。”莊星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并且來到了司頓的身後，同他一起謹慎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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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重回冰冷現實的司頓感到一陣無語，諷道，“如果你不把我的槍打掉的話，現在還能有一件武器防身。”

雖然只是一把威力不大的手槍，但也聊勝于無。

莊星羽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幹咳兩聲，然後回諷道：“就你那連鳥都打不死的小槍，有跟沒有也差不了多少！”

司頓白了莊星羽一眼，懶得跟他廢話，直接邁步往前走去。

他是在準備在附近找一找比較結實的樹棍什麽的、打算當個武器防身用。可還沒走出兩步呢，就被莊星羽拽住了衣擺。

因為衣服的扣子已經全部犧牲了，所以司頓現在的制服就像個披風似的挂在身上，本來走的快了就會被風往兩邊吹開，露出大片□□的前身，現下被莊星羽這麽使力一拽，竟硬是被拽下去一大半，連冷白的肩頭都露出來了。

司頓立刻黑了臉，他擡肘擋開莊星羽的手、然後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莊星羽閃了一下沒有完全閃開，被司頓的拳頭砸到腹部，疼的直皺眉頭：“你怎麽又打人！”

“誰讓你手賤拽我衣服。”司頓冷冷地背過身，使力将被莊星羽拽壞的襯衫前襟撕了下來，然後把兩片前襟系在一起當做腰帶，将自己的制服攏好、用“腰帶”系在了一起。

這樣子雖然看起來奇怪，但是最起碼可以遮擋一下身體，不至于什麽都露在外面。

司頓黑着臉“穿”好了衣服，就又打算繼續往前走，可莊星羽這個沒臉沒皮的居然再一次伸手将他拉住了，然後，在司頓再一次打人之前，解釋性地大喊一聲：“走這邊啊！”

兩個人沿着公園朝一個方向走，司頓分不清方向，自帶指南針的手表也被莊星羽捏了個粉碎，便只好跟着他一起走。

莊星羽應該是受過專業的地上求生訓練，所以一路上他根據路途兩邊的各種痕跡、帶着司頓數次避開了地表兇獸，有驚無險地行進了十幾公裏。

沒有手表計時，司頓只能憑感覺估計他們兩個不帶休息地快速行進了将近4個小時。根據這個時間推測，現在應該已到下午的傍晚時分。

氣溫開始驟降，盡管一直在不停地活動，但是司頓已經明顯感覺到有些冷了。

又走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兩個人來到一處廢棄的聯排別墅區。曾經的草坪已經變為枯土，別墅的外牆壁上爬滿了破敗的黑色死藤，門窗全都破破爛爛的、有的已經不複存在、有的則歪歪扭扭地挂在原處，随着嗚咽的風聲飄來飄去，發出“啪啪”的聲音。

莊星羽找了一間外表看起來相對沒那麽破敗的別墅，然後站定在門口，歪頭看了司頓一眼，說道：“晚上就住這裏吧。”

司頓不置可否。

于是兩個人一左一右，拿着之前在路上各自尋來的“武器”，慢慢地走向了別墅的門口。

這一片的聯排別墅都是二層樓，莊星羽選的這一所門窗看起來都相對地保存比較好。

兩個人在別墅的大門前站定，各自握着自己的武器——兩根看起來比較結實尖利的木棍——謹慎地聽着門裏的動靜。

除了呼嘯嗚咽的風聲，什麽都沒有。

莊星羽和司頓對視一眼，然後率先開口道：“我先進、你殿後。”

對于這樣的安排，司頓有些意外。雖然莊星羽作為前特遣隊隊長，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時沖在最前面似乎應該是他沁入骨血的本能，但對于目前的情況來說，把後背交給一個随時想走、并且對他充滿敵意的、站在對立面的人，又實在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

莊星羽挑了下眉，似是一眼就看透了司頓的想法，于是他很臭屁地呼扇了一下自己的左翅，半威脅半警告地說：“你可沒我快。”

所以，別動什麽逃跑的歪心思。

“……”司頓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然後不想搭理莊星羽，直接一腳踹開了別墅大門，朝着莊星羽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

耍帥不成反被将了一軍的這樣沒有辦法，自己說過的話也不能啪啪打臉，便只好一捏棍子，閃身進了別墅裏。

一走進去，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濃重、刺鼻、令人窒息的黴味和塵味，司頓跟在莊星羽後面，用了極大的定力才忍住喉部強烈的不适，沒有咳嗽出來。

地上環境本就光照不好，在此時臨近傍晚的時候，別墅內更是一片暗黑，看不真切。

好在司頓是跟在莊星羽的身後，可以直接按着莊星羽走過的路線行進而不用擔心會撞到什麽地方。

莊星羽的猩紅雙眸在黑暗中越發的明亮、詭異，如兩汪蘊含着危險的修羅血海，充滿了原始的壓迫感。

別墅裏面的家具、家電整體保存還算完好，除去濃重的灰塵以及被未知污染物撞的東倒西歪的部分物品，這裏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相對安全的休息場所。

最起碼，要比睡在外面無遮無攔的荒地上，安全一些。并且最重要的，別墅裏面還能相對保暖、防風，地上的晝夜溫差過大，司頓現在已經覺得活動不便、手腳冰涼了。

檢查完一樓之後，莊星羽又踩着樓梯去二樓檢查。雖然他們晚上就準備在一樓休息，但是出于安全考慮也還是需要到二樓排查一下風險的。

木質的樓梯因為年久失修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令人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司頓忍着這種不适跟莊星羽上了二樓，然後開始一間一間地檢查起來。

樓上總共有4個房間，司頓和莊星羽檢查完前面三個，都沒有發現有何異常，還在衣櫃裏發現了可以穿的厚衣服跟可以蓋的厚被子。

盡管全程司頓和莊星羽都沒有說話，但是兩個人卻很明顯的、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放松。

最後一個房間的房門是緊閉的，司頓和莊星羽頗有默契地一左一右立在門口，然後司頓沉默地看着莊星羽、莊星羽沖他微一點頭，司頓就輕輕地轉動門把手、推開了房門。

莊星羽閃身進去，半天也沒發出“安全”的信號，司頓皺了皺眉，微微探頭、往裏一看。

只見，這間卧室正中的大床上，突兀地橫亘着一個碩大的、鳥窩，然後窩裏面，還赫然躺着四個8、9歲男孩身量大小的蛋。

這麽大的鳥窩、這麽大的鳥蛋，只能證明這間房已經被一個大型鳥類污染物搶先占據了。

莊星羽回過頭，恰好對上司頓警惕的目光，兩人對視半晌，司頓先說：“你挑的房子真不錯。”

“……”又被噎到的莊星羽嘴硬道，“确實不錯，最起碼晚餐有着落了。這麽大的鳥蛋，咱倆一人一個就能吃飽。”

“……”司頓無語地看着莊星羽，用一種“你最好是在開玩笑”的眼神。

“好了好了，”莊星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那再去找下一間，不過外面溫度已經很低了，你先去隔壁……”

莊星羽本來想讓司頓趁着大鳥還沒有回來、先抓緊時間到隔壁房間換上一套合适的衣服保暖，可話剛說了一半，一聲尖利凄鳴的鳥叫聲就在屋外響起，打斷了莊星羽後面的話。

兩個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但雙方都很快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那就是先出去看看情況、再做定奪。

于是兩個人便後退着離開了房間，沿着二樓的走廊快速往樓梯走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