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你睡了嗎?
莊星羽深深地看着司頓,嘴唇嗡動了數次、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一切憋在心裏的話和盤托出,但是最終,他只是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對司頓說:“我知道的遠沒有你以為的多。況且,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只是一個大法官而已,我不認為你有足夠的權力去擺平一切。”
司頓眸光微閃,十分敏銳地從莊星羽的這番話裏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深意,便直接道:“你果然還知道一些事情,是什麽?連剛才在齊老大那裏都要隐瞞?”
“……我知道的都不是明白無誤的事實,只是段博士的推測……”莊星羽謹慎地說,“總之不是你們這種大法官會認為有用的東西。”
“你不告訴我,又怎麽知道我會不會認為有用?”司頓寸步不讓地追問。
可是莊星羽卻已經不準備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轉過身去繼續整理床鋪,邊道:“明天上午齊老大那邊飛船到位之後我就會離開,在我走之前你也可以離開這裏,我跟齊老大說好了,你可以把優優她們的那輛車開走,反正兩個小姑娘要留在這裏、那輛車她們以後也不再需要……”
莊星羽收完了下鋪、又開始收拾上鋪,他扇動翅膀飛在屋頂,不顧司頓反對地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司頓沒有回話,但心裏對于和莊星羽一起出圍牆這件事又有了更多一分的考慮。
他當然知道最明智的做法,是先把莊星羽帶回去、等自己查完黑匣子的線索之後再進行定奪。可現在的問題是他既說服不了莊星羽聽他的話跟他回地下城、又無法通過武力強行将他帶走。
所以如果這一次不跟着莊星羽一起離開,那麽這樁案子很可能就會成為一樁懸案、或者因為證據不足而草草結案,并且司頓已經可以預見結案的結果就是莊星羽犯有謀殺罪、叛國罪,成為聯邦史上赫赫有名的通緝犯。畢竟在地上監獄的時候,他曾經親口承認過自己殺死了特遣分隊裏的所有隊友,現場有很多人證、還有拍攝下來記錄在案的視頻證據。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也是司頓無法說服自己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并不認為莊星羽會惡意地去殺死自己的隊友。但這一點,他無法證明,莊星羽也無意向他證明。
就在司頓靠在牆邊認真思考的時候,莊星羽已經整理好了床鋪、飛回了地面上。他回過頭,看着一臉肅然的司頓,輕笑一聲說:“司法官,如果你擔心的是我‘逃跑’了、你卻不好交差的話,我也可以配合你演一出戲,給你搞個光榮負傷什麽的,但我又實在擔心你會因為這個而無法安全回到地下城,要不我再跟齊老大商量一下,讓他派個保镖護送你回去?畢竟我們之前說好的,只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放你離開。”
“你不用出言激我,”司頓淡淡的、卻又堅決地說,“我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你執意阻攔,那你也別想離開。”
說完,司頓轉過身,率先離開了房間。只留下莊星羽一臉無語地站在身後,無聲地嘆了口氣。
吃完晚餐之後,宣姨在房間裏用鐵桶生了火,幾個人就坐在客廳裏圍着鐵桶取暖。不知道是不是人多還是房間面積小的緣故,司頓覺得宣姨家裏比之前他和莊星羽藏身的那個別墅裏要暖和的多。
“明天早上可以洗澡。”宣姨說,“為了節省資源,我們這裏都是每周固定時間開放澡堂的。星羽、司隊長你們明天要走的話,可以先去洗個澡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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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好幾天沒有沖過澡了,自地上監獄到現在,每一天都風裏來土裏去的,這對于一向整潔的司頓來說确實難熬。
于是,司頓便點了點頭,問了澡堂開放的時間。
“早七點到十點,你們如果趕時間可以一早過去。”宣姨說着,将慈愛的視線轉向了優優,“明天了我帶你們一起去洗洗澡吧?咱們這有跟你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到時候我去問他們要點幹淨衣服來。”
聽了這話,優優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的答應,而是轉過頭、看向了司頓,急切地問:“你要走?去哪裏?”
司頓本來就打算今晚告訴女孩們自己明天要離開的事情,此時見狀,便索性直接道:“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明天就要和莊星羽一起離開這裏。你和秀兒留下來,就住在宣姨家裏,好不好?”
優優皺起眉頭:“我們不能和你一起走嗎?我保證我們會懂事,不給你添任何麻煩的。”
看着少女留戀又不舍的眼神,司頓心裏不由泛起一陣不忍。他明白女孩們在經歷過兩次“被抛棄”之後,內心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所以自己的離開對她們來說,并不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給女孩們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靈造成更深一層的陰影。
于是,司頓便微微勾起唇角,一邊微笑、一邊用極溫柔、極好聽的聲音說:“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我要做的事、也充滿了未知的艱苦,所以這一次,我沒有辦法帶上你和妹妹,因為我無法确保你們的安全。但是你們留在這裏,每天都有吃有喝、還有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子,有溫暖的大床可以睡覺,宣姨也會好好地照顧你們。”
“所以,你們就留下來,在這裏和其他的孩子們一起,健康、平安地長大,好嗎?”
司頓這一席話說的誠懇、真摯,優優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子,她當然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而他将她和妹妹帶到了這裏,她們就不應當再期待更多了。
于是,盡管滿眼都是不舍,優優還是很懂事地點了點頭。
倒是一旁的秀兒不情願了,她先前一直費力地看着姐姐和司頓的口型,對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知半解,現在搞清楚了原來是司頓要把她們倆留在這裏、自己和那個紅眼睛吓人哥哥離開,當即就不情願了,咿咿呀呀地打着手語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要、丢下我們。”
“我們會乖、會聽話,我們吃的不多、不會是累贅……”
司頓沒法,只好打着手語耐心地跟秀兒解釋,把剛才跟優優說過的話再跟秀兒更委婉地重複一遍。
秀兒看着司頓跟自己說話,心裏難受地想到他那裏、想讓哥哥抱着“說話”,哪知走路的時候只顧着看司頓了、沒有看路,一腳絆在鐵桶的其中一個鐵腳上,小小的、潔白的身子順勢就往一邊栽倒。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坐在秀兒身邊的莊星羽眼疾手快地一展左翼,愣是用潔白寬大的翅膀将女孩兒給接住了。
秀兒年紀小、個子矮,所以躺在莊星羽的翅膀裏就像是躺在一個潔白無比、柔軟無比的搖籃裏面。小孩子心性的她在這一刻瞬間就忘了要見不到帥氣小哥哥的煩惱,轉而用雪白的小手撫摸着莊星羽柔翅膀上軟舒适的羽毛,發出歡快的笑聲。
原本只是想要安全接住秀兒的莊星羽愣了一下,随即便笑起來,十分配合地左右微微搖動着翅膀,真就把自己的翅膀當成了搖籃,把秀兒安安穩穩地裹在裏面,逗着她玩。
房間裏的另外三個人看到這一幕,也都不由心下稍安,紛紛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晚上十點多,優優和秀兒睡下之後,莊星羽、司頓和宣姨又坐在客廳裏聊了一會兒,主要是司頓在向宣姨道謝,請她幫忙照看這兩個孤苦無依的女孩。
宣姨擺手:“沒關系的,那兩個孩子也是命苦,能遇到你們是她們的福氣,惟惟走了以後我就時常覺得家裏冷清,雖然他也不常回來……總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像照顧親生女兒那樣地照顧她們,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一起相依為命……”
漆黑的夜裏,司頓躺在高低床的下鋪,睜着眼睛看着上鋪的床板,一時并無睡意。
而躺在上鋪的莊星羽也同樣睡不着,他猩紅的血眸在黑暗中仿若野獸,只是那目光裏的深沉和複雜、又唯有心事重重的人類才會擁有。
少傾,床板一陣晃動,從上鋪的邊緣突然冒出一雙猩紅血眸,沖着司頓眨了一眨:“你睡了嗎?”
司頓本來正在想事情,冷不丁聽到聲音、本能地順着聲源看去,就看到了黑暗之中的那雙閃着紅光的獸眸,吓得渾身一緊:……說話就說話,你伸個腦袋出來是幾個意思?
但是面上,司頓還是像往常一樣冷靜而鎮定地回複:“沒有。”
“你真的已經決定要去圍牆外了嗎?”莊星羽問。
司頓點了點頭,随即想到這麽黑也許莊星羽看不清楚,便又輕輕地“恩”了一聲。
“即使那裏危險重重,即使你可能會死在外面、屍骨無存、再也回不來?”莊星羽又問。
“……我是聯邦大法官,我的使命就是查清楚案件真相,疑點在哪我在哪、線索在哪我在哪。”司頓用平靜至極的語氣道,“而且我猜,齊老大能給你弄到的武器,應該比聯邦法院配發的手槍威力更猛。”
還沒出發就被司頓觊觎武器庫的莊星羽:“……好,既然如此,那我有個東西、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