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你看起來，是真的想要做點什麽。

司頓不習慣在任何人面前剖析自己，所以即使他現在熱血翻湧、心潮難平，但表面上，卻始終如一的冷感和平靜。

“你不是一直不想我出去嗎？怎麽突然又變卦了？還給我看這些。”

莊星羽眨了眨眼、狡黠一笑：“因為我覺得你跟那些龜縮在地下城裏的傳統鴿派不一樣，你看起來，是真的想要做點什麽。”

說完，莊星羽便翻回自己的上鋪躺好，然後笑着跟司頓道了聲“晚安”。

司頓沒有回應，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黑暗裏，一邊用手指細細摩挲着那枚小小的記錄儀，一邊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清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宣姨就起床準備好了早餐、然後叫醒了衆人。

“星羽的飛船很快就能準備好了，我想着讓你們出發之前去洗個澡、清清爽爽地走，女孩兒們也一起去，完了還能去送送你們。”

“好嘞。”莊星羽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張開雙臂和雙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可是因為翅膀太大、伸到一半的時候碰到了屋頂，便只能重新收回來，“咳咳，宣姨你安排的真周到，我們這就起來！”

宣叔還在睡覺，五個人圍着小餐桌吃完了熱乎乎的早餐，就準備收拾收拾跟着宣姨到社區的公共澡堂去洗澡。

就在幾人收拾東西的時候，大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幾人均是一愣，司頓的第一反應是難道齊老大這麽早就把飛船準備好了？然後就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莊星羽一眼。

恰好就在這時，莊星羽也向司頓投來了目光，四目相接的兩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但雙方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于是莊星羽點了下頭，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正準備說讓飛船稍等幾分鐘，可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門外的架勢給驚住了。

只見宣姨家門口狹小的走廊裏，居然站了足有十幾個人，每個人手裏都拿着大包小包的食物、禦寒衣服和各種用得着的生活必需品，将走廊裏擠的滿滿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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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那個人莊星羽認識，是住在宣姨家隔壁的一個大爺，為人和善、總是樂呵呵的，以前每次莊星羽來這裏的時候見到他、他都會熱情地跟莊星羽打個招呼、再閑聊上幾句。

大爺姓孫，他的畸變特征體現在頭頂長了一個尖尖的角，看起來很像是山羊角。

孫大爺一看莊星羽來開門，立刻笑着舉了舉手裏的東西，熱情地說：“莊隊長，我們大家夥聽齊老大說你待會兒就要走，所以特地趕着過來給你送些吃喝和衣服。”

司頓本來以為是說飛船的事，所以就跟在莊星羽的身後去看看情況，哪知就看到了眼前的這樣一幕，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從小生活在地下城，父母離開的也早，人情方面一直比較淡漠，所以并沒有怎麽體驗過這種鄉裏鄉親集體來送別的場景。

倒是莊星羽一副很淡然自若的樣子，好像早已習慣了大家對他的熱情和善意。

“孫大爺，你們這整的、也太周到了。謝謝啊。”

孫大爺連連擺手：“莊隊長不要客氣，我們都聽齊老大說了，你這次走是要去圍牆外面、找線索查宣惟的死因，宣惟是我們社區長大的、唯一一個沒有畸變過的孩子，他、和你，你們曾經都幫過我們很多，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就只能做到這些了。”

說到宣惟，大家都免不了心裏難過，氣氛也随着一時有些僵硬。最後還是莊星羽率先出聲緩和了氣氛，他并沒有推脫就接過了孫大爺手裏的袋子，然後堅定對衆人說：“謝謝大家，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去查清楚一切，還宣惟一個明白、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說完，莊星羽挺胸立正，對着門外的衆人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即使他已不再是聯邦特遣分隊的隊長，但那為了戰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的意志，卻已經沁入骨血、融為了他的本能。

司頓站在莊星羽的身後，默然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和那随着敬禮的動作而收緊的、不屬于人類的白色羽翼，突然覺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麽。

衆人還沒走的時候，阿威又來了，說是齊老大給他們準備的飛船已經停在了社區的停機坪上，讓他來看看有什麽需要拿上去的東西。

于是，莊星羽便和司頓一起将衆人送來的東西搬到飛船上，而為了節省時間、宣姨則帶着兩個女孩兒先去了澡堂。

停機坪距宣姨的家稍有些遠，所以司頓他們是開車過去的。本來阿威是應該按照齊老大的要求和兩人一起的，但不知道他是不想看見司頓還是不想看見莊星羽，總之出了宣姨家的門，他就把鑰匙扔給司頓，轉身離開了。

司頓也不在意，反正莊星羽認路，便和莊星羽把鄉親們送來的東西裝上車，開着車往停機坪去了。

齊老大給準備的飛船不大，并且看起來舊舊的，但司頓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經過改裝的、聯邦部隊标配的、上一代旗艦飛船。裝備有追蹤導彈、隐形雷達等十分先進的軍方技術，所以即使是上一代的旗艦，在這種時代裏，非聯邦軍方的人也是很難搞到手的。

司頓一邊拉手剎，一邊從車窗裏不斷擡眼去看那艘飛船。莊星羽注意到他的表現，便挑着眉、抱臂靠在座椅裏，有點得意地說：“怎麽樣？是不是很帥？”

“……”盡管司頓覺得莊星羽有些臭屁，但他還是很誠實地點了點頭，“恩，沒想到齊老大居然能搞到F16。”

“齊老大的本事大着呢，不然這麽大的一個社區、這麽多畸變過的人，又怎麽會心甘情願地聽他差遣。”莊星羽說。

司頓沒有說話，只是贊同地點了下頭。

兩人下車之後，便各拿了幾大包東西往飛船上帶。飛船裏面不大的空間已經被齊老大準備的各種武器、食物等物資堆的滿滿當當，司頓不得不暫時先把東西放下，走到裏面去給新拿來的東西挪地方。

莊星羽也配合着一起幹活，兩個人很快就擺好了東西，正準備下飛船、然後坐車回宣姨那裏去拿東西洗澡的時候，突聽飛船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喊叫聲。

“莊隊長！莊隊長！你快出來啊，莊隊長！”

是一個聽起來有點耳生的、少年的聲音。

司頓也聽到了，他下意識地回頭去看莊星羽，用目光詢問他這聲音是怎麽回事。

莊星羽皺眉聽了兩耳朵，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于是兩個人便匆匆下了飛船。

剛走出去，就見一個瘦高的男孩正焦急地站在車旁，左右張望着。看起來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他也是經過畸變的，頭頂左右兩側長了兩個尖尖的、長滿絨毛的耳朵，身後也有一條修長的尾巴，看起來有點像小老虎。

而在男孩的身邊，則跟着一臉快哭出來的秀兒。

少年一看到莊星羽，便立刻走上來，着急地說：“莊隊長，你快回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怎麽了，小聖？”莊星羽奇怪地問。

不待這個叫小聖的少年出聲回答，跟在他後面的秀兒就一個猛子紮到了司頓的腿邊，一邊嗚嗚嗚地哭、一邊舉着小手一通筆畫。

司頓則是蹲下來，一邊伸出袖長的指尖拭去秀兒落在面頰上的淚珠，一邊認真地看着她比手語。

兩個人比劃了幾秒鐘，只見司頓突然臉色一變，一把抱起秀兒轉身就往汽車的駕駛室走。

莊星羽愣了一下，連忙追問：“怎麽的？這是幹嘛啊！”

可是司頓卻沒有回答，并且已經帶着秀兒快速坐上了車，猛踩油門飛馳而去。

“……”莊星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車尾氣，這才想起他身邊還站着一個知道情況的人，便一把抓住小聖的衣領，急道，“舌頭捋直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是、是優優姐姐。”到底年紀小，小聖看起來也是一副被受驚吓的表情，但他知道事發突然，便咬緊了牙關，努力鎮定地說，“她跟宣姨去洗澡，然後阿威、偷看她洗澡，還拍了錄像，被宣姨發現……”

小聖沒有說完，莊星羽就聽不下去了，他松開小聖的衣領，轉而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了一句“趕緊回家找你媽媽”，然後就快跑兩步、展開雙翅飛了起來，飛往司頓開車疾馳而去的方向了。

只留下小聖蜷縮着尾巴站在原地，仰起頭看着越飛越遠、越飛越高的莊于煙與否星羽，直到他的瞳孔裏只剩下那一抹純白的、巨大的羽翼。

司頓一路飛馳，什麽都顧不上了，一分多鐘就從停機坪開到了公共澡堂，然後打開門就跳了下去。

他一手裏提着一個從車裏順下來的方向盤鎖，另一手抱着秀兒，剛走進澡堂的大門就看到在大廳裏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優優随便裹了件衣服坐在長椅上，頭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生氣、渾身都在微微發着抖。

而宣姨則站在優優的身前，正一手拽着阿威的衣擺不讓他走、同時嘴裏還大聲地含着“你不要走，齊老大馬上就來，他會主持公道”！

阿威擰着眉黑着臉，看起來并不是心虛害怕、而是不耐煩。他手裏還拿着一個手持DV，盡管周圍人都在譴責他、念他做的不對，但他也沒有要道歉或是把拍攝的東西交出來的打算。

秀兒看到姐姐，便拍着司頓的肩膀跟他比劃，說自己“要下去”。司頓點了點頭，卻沒急着放人，一路穿過人群走到了優優面前，才彎腰将秀兒放了下去。

秀兒一落地，就鑽到姐姐懷裏，抱着姐姐嗚嗚咽咽地小聲哭起來。宣姨看到司頓，也仿佛瞬間有了底氣似的，惡狠狠地瞪了阿威一眼。

司頓沖宣姨點了頭，站在阿威和三個女的之間，用身體将他們隔開，然後掃了眼阿威手裏的DV，冷道：“錄像，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