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莊隊長,歡迎回來。
走近了,司頓才看到段天昕那麽認真地埋頭工作、甚至連莊星羽進來都不起身相迎,原來是在拿着小刀和鑷子、解剖一條魚。
魚不算大,只有段天昕小臂長短,但外貌卻長得十分猙獰且奇怪。魚嘴畸變成了類似鱷魚嘴的樣子,一口尖利的牙齒密密麻麻的,大張的口中散發着腥臭的氣息。
魚尾粗短有力,并且還畸變出了類似于爬行類動物的短小四肢。魚鱗粗硬厚重,仿若铠甲。
段天昕十分投入地解剖着這條魚的腹腔,并且還一邊拿筆在手邊的小本子上記錄着什麽、一邊嘴裏還低聲念念有詞地說着什麽,一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樣子,好像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此時正站着兩個大活人。
司頓擡眸看了莊星羽一眼,莊星羽接收到他的視線,便朝他聳了聳肩,意思是“我也沒辦法,就讓這個科學怪人忙完他手頭的活兒吧”。
于是,司頓就找了就近的高腳椅坐下,和莊星羽大眼瞪小眼地等着段天昕忙完。
大概等了能有十多分鐘,段天昕終于結束了解剖,他将那條被分解的七零八落的魚的屍體小心地保存在了一個裝滿防腐液的玻璃罐裏,又将玻璃罐擺進最右邊那個開着門的文件櫃裏、關好櫃門。然後才轉過身,視線掃過對面坐在長桌旁的司頓和莊星羽。
“莊隊長,歡迎回來。”段天昕語氣沒什麽起伏,聽起來和黑屍天那汽車人音莫名有7、8分相似。雖然他嘴裏說着“歡迎”,但任何人都很難從他的語調裏聽出真正的、代表歡迎的意思。
但莊星羽顯然已經習慣了段天昕這樣的“歡迎”方式,他點了下頭,問:“你這邊呢?我離開這段時間有發生什麽事嗎?”
“有。”段天昕嘴上回答着莊星羽的問題,視線卻已然移到了司頓的身上。
也是直到這時,司頓才借着實驗室裏通明的燈光看清楚段天昕的正臉。
段天昕的個頭挺高、身材偏瘦,寬大的白色實驗服穿在他身上甚至顯得有些肥大。他頭發微長、看起來是很久沒有好好打理過的樣子,有些淩亂地挂在耳後,整個人都透露着不修邊幅、不茍言笑的氣質。
即使是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自己,此時的段天昕也是面無表情,淺棕色的眼眸閃着犀利且睿智的光,縱然不發一言,也能看得出他很聰明、有一雙仿佛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睛。
如果單論外貌來說的話,段天昕和段天爍确實五官、身形都很像,能看得出是孿生兄弟。
Advertisement
但兩個人的氣場、個性卻截然不同,段天爍戴着眼睛,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是聯邦內部備受尊重的基因學領域研究專家。司頓雖然沒有和他正面接觸過,但也不止一次聽到過有關段天爍的傳言,大家都說他沒有架子、平易親和、智商超群,是鷹派內部很受尊重的科研專家。
而和這樣的段天爍比起來,段天昕則要顯得冷冰冰、且不近人情的多。和哥哥的文質彬彬、衣冠楚楚比起來,段天昕也更加的不修邊幅、不拘小節。
“司頓大法官,”段天昕率先開口,聲調仍是那副冰冷、且沒什麽起伏的樣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你想錯了,我跟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
司頓并不懷疑一個智商169的科學家可以在見面的第一眼就猜透自己的心思,畢竟這并不難猜。并且作為一直生活在孿生哥哥的光環之下的弟弟,有生以來面對的最多的目光,大概也是旁人拿哥哥和他對比的目光吧。
于是,司頓沒有再說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段博士,你認識我?”
“聯邦法學院優秀畢業生,‘大災難’以來最年輕的、入職聯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你的恩師是鴿派領袖曹睿部長,你是奉命徹查莊隊長的案子,但不知為何,你居然和他一起來到了圍牆之外。”段天昕一口氣說完,最後還補了一句,“我見過的人就能記住,所以,我不認識你、但我知道你的主要事跡。”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司頓:“……”
“咳咳,對了,”莊星羽怕司頓受不了段天昕的口無遮攔,便和稀泥地岔開了話題,“那個段博士,你剛才說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段天昕終于将視線從司頓的身上移開,看向莊星羽,正待回答之際,三人卻聽見在從大廳方向傳來了一道清亮的男聲。
“段博士,你說的老式電話機我沒找到,但我找了一個別的……”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司頓有些意外,因為莊星羽的隊員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全部犧牲,唯二的兩個幸存者就在自己身邊,可門外的那個聲音、又會是誰的呢?
而身邊的莊星羽在聽到那聲音之後,竟猛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緊握成拳,一臉複雜地盯着段天昕,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裏求得一個說法,但卻又不敢直接看向門口、自己尋個解答。
段天昕當然明白莊星羽在猶豫什麽,好不容易才在心裏接受了隊友全員犧牲的他,是無法再經歷一次失去任何人的失望的。
于是,段天昕很輕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正面回應了莊星羽的猜測。
莊星羽微不可聞地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也和司頓一樣,将視線投向了門口。
腳步聲逐漸靠近,一個高大年輕的男孩手裏抱着一個沉重的大機器,用肩背撞開了門。
“段博士,你看看這個行不……”
大男孩話音未落,就已經眼角餘光掃到了房間裏的憑空多出了兩個人。他立刻警醒起來,繃緊了身子警惕地看向司頓、和……
“隊長??”男孩叫了一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使勁眨了眨、又睜開,然後驚喜道,“隊長!!!”
莊星羽沒有回答,他極力地隐忍着情緒,然後在男孩叫了自己第二遍之後,猛地大步走向前去,一把抱住了男孩。
男孩把手裏的機器扔在地上,也緊緊地回抱住莊星羽,臉上哭一陣笑一陣地、仿佛實在太高興了、高興到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和情緒去面對莊星羽一樣。
司頓也從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來,沉靜地看着這對生離死別的昔日戰友,他的目光在男孩身上掃過,年輕、充滿朝氣、黑眼珠、高鼻梁、圓寸、一臉的青春無畏,并且對莊星羽十足信任和依賴,難道他就是……
“宣惟,”站在司頓身後的段天昕也發言了,不過語氣裏有明顯的不高興,“你怎麽把我要的東西弄掉了,摔壞了怎麽辦?”
可宣惟卻全然沉浸在看到莊星羽的意外和喜悅之中,壓根就沒有聽到段天昕的話,反而還在結束了和莊星羽的擁抱之後,仍舊拉着莊星羽的袖口不停地說。
“隊長!你還活着!你回來啦!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要回來?這邊這麽危險!還有,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的眼睛……你……”
見到了失而複得的戰友,莊星羽的眼角也有些濕潤。但在宣惟面前,他到底是年長的隊長,所以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笑着說:“你呢,又是什麽情況,我們坐下慢慢聊。”
“好!”看得出來,宣惟即使很着急想要知道有關莊星羽的一切,但他還是很聽自己隊長的話,所以才會在莊星羽提議之後強壓下自己心裏的期待,忙不疊地點頭答應。
于是,宣惟又拉着自己隊長來到長桌邊坐下,直到這時,他才看到站在長桌旁的司頓、也才跟着想起原來這個房間裏還存在着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宣惟停下來,看了司頓一眼,扭頭問莊星羽:“隊長,他是……”
“先坐下吧,”莊星羽說,“待會兒一起說。”
“好。”
宣惟應了一聲,正要按照莊星羽的吩咐找椅子坐下,被忽視了半天的段天昕又不開心地開口了:“宣惟,你這次出去拿食物和找東西總共花了19小時24分鐘,我不認為以你的能力往返一趟要這麽久,所以,你老實說,到底是在那邊倉庫裏偷吃東西了、還是找個床偷偷睡覺了?我有沒有說過,現在時間緊迫,讓你不要總想着偷懶。”
“……”
宣惟年輕的臉上、笑容逐漸凝固,他“咳咳”兩聲,快手快腳地來到門邊,把剛剛掉在地上的機器撿了起來,然後搬到距段天昕最近的長桌上,堆着笑、帶着點讨好地說:“段博士,那個電話機沒找到,這個是傳真機,也有電話功能,你趕緊試試能不能用呢?”
段天昕這才有半分滿意,他“哼”了一聲,繃着臉來到傳真機前頭坐好,低頭看了兩眼,又吩咐宣惟道:“給我拿工具箱來,還有電腦。”
“沒問題!”
宣惟一聽說剛才自己偷懶的事情可以翻篇了,便立刻麻溜地跑到隔壁房間,拿來了段天昕要的東西,之後才重新坐到莊星羽的身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隊長。
莊星羽從自己和段天昕逃離海邊、炸了污染物的地方開始講起,幾句帶過自己在女娲之牆內發生的事情,但是隐去了自己和司頓在齊老大社區落腳、曾見到過宣父、宣母,并且還親眼目睹了宣父死亡的過程。
在說的時候,莊星羽還有意看了司頓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只是一個眼神,但司頓明白他是不想在生死重逢的第一面就告訴宣惟自己親人離世的消息。
對此,司頓表示理解,他也知道莊星羽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他一定是想找到一個合适的時機、相對私密的環境,再委婉地告知宣惟。
于是,司頓沒說什麽,只是極輕微的點了下頭。
說完這些,莊星羽又介紹了司頓。
“所以,司法官和我一樣,都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況且我之前離開時,也跟段博士約好的,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回來這邊。”莊星羽幾分鐘說完,擡手揉了揉宣惟那紮手的圓寸,笑着問,“你呢,之前不是……現在又恢複了人形,是怎麽回事?你又是怎麽從母飛船裏脫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