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劫持
呼嘯的北風吹得衣衫獵獵作響,驟起的風卷土而來,土城瞬時被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的塵霧。我的雙手緊握成拳,煙波一轉,看着眼前用刀抵着我喉嚨的人,突然嘴角一動,冷笑道:“顧騁,真沒想到通敵賣國的奸細竟然是你。”
顧騁陰骘的眼神兒中透出濃烈的殺氣,他将我的雙手反綁在一起,繩子系的很緊,他說:“姑娘,随我走一趟吧。”
我舒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故作輕松道:“殿下早就懷疑你了,如果你現在投降,他還能念在主仆多年饒你一命……”
顧騁陰狠地笑聲打斷了我的話,他擡起右手緊捏着我的臉頰,不帶絲毫感情地說:“如果你再說,我不介意把你的屍體帶走。”
冰冷的觸感和手上那股子狠勁兒無一不在提醒着我,他說的是真的,他随時都可以殺了我。我被他帶上馬車,也不知道是通往何處的,道路很崎岖,馬車颠簸的厲害,震地我頭痛欲裂,大約走了一個時辰,馬車停下來了,我被他用力拽下車,才發現這裏是距離土城不遠的小村落,遙遙望去,還能看到被火攻的土城城樓。緊接着,我便被他關在這裏。
那夜進攻将軍府的是一夥兒匈奴人,還有幾個身上有梅花手絹的黑衣人,如果跟匈奴勾結的真的是這個顧騁,那他的親妹妹顧芯蕊又怎麽會死的那麽慘?按照常理,他應該事先将顧芯蕊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還是,這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
劉宇不知道這些日子查沒查出來關于細作的蛛絲馬跡,這個顧騁柴米不進,胸有成竹的模樣,而且心理素質極高,我方才說殿下已經掌握了他是奸細,其實是在诓騙他,但是他當時言辭狠絕,不為所動,似乎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裏的架勢,讓我很擔憂。
我被關在一個破敗的柴房裏,北風卷起的沙塵透過破舊的窗紙吹進來,我雖帶着口罩,但時間久了還是有些呼吸吃力。這裏黑漆漆一片,僅有一些微弱的光從窗外照拂進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了。
在黑暗中,顧騁一雙陰鸷的眸子落在我身上,良久,他冷哼一聲道:“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聰明的話,就把那個錦盒交出來。”
我微微眯起雙眼,看着他道:“錦盒?什麽錦盒?”
顧騁說:“別跟我耍心機,你的房間我親自去搜過,并沒有找到,就連你那個跟班韋林,我也跟他交過手,錦盒也不在他那。你乖乖說出錦盒的下落,也好少吃些苦頭。”
陛下讓我轉交給王懷安的錦盒裏到底藏着什麽秘密,竟然連匈奴人都想得到?如果這個錦盒如此重要,陛下為什麽要委派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想到這,我蹙起眉,說:“東西已經不在我手裏了。”
顧騁冷笑道:“看來,你還是想吃些苦頭。”他從懷裏拿出一個棕色小瓷瓶,看了看,說:“從你來土城的第一天,我就派人跟蹤你,據我所知,你并沒有找到你要找的人,所以這個錦盒應該還在你那。”
我說:“總有你跟蹤不到的時候,我要找的人的确很難找,但還是被我找到了。”
顧騁從瓷瓶裏倒出一粒藥,說:“敬酒不吃吃罰酒,吃了這藥,我看你還能堅持到幾時。”言罷,他便拿着藥舉步上前,一把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張開嘴,将藥丸塞到我嘴裏,然後一拍,我便不自覺的将那粒藥吞咽了下去。
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徹骨的寒冷冰封了我的神志,不多時,我全身上下就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撕咬般,又疼又癢又麻,數萬只螞蟻将我拽向黑暗的深淵,我一點點下沉,眼前的黑夜似乎幻化成巨大的石頭,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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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碎碎的撕咬之痛慢慢湧向我的心口,心髒似乎被扯出一道口子,心口處的疼痛撕扯着我的神經,我似再也忍不住般,自喉嚨深處嘶吼而出:“啊......”此時不用看,我的臉肯定慘敗一片,周身不斷冒出冷汗來,我蜷縮在地上,感覺這身體都要被撕裂了般痛苦難耐。
“嗬!這點兒痛苦都忍受不來,心蕊當時可比你痛苦千百倍!”顧騁陰冷的聲音徘徊在這間破敗的屋子裏。
我的臉貼着冰冷的地面,渾身顫抖着,想要說話,卻一開口,牙齒打着顫兒,舌頭也不聽使喚。
“她竟然為了殿下,背棄我去救你,而你呢?在關鍵時刻竟沒有把她帶在身邊,自己躲進密室裏!”顧騁大聲的嘶吼出來,當中參雜着痛苦和恨意!
她?他是在說心蕊嗎?心蕊為了殿下背叛了他?難不成那次匈奴人進入府中的目标是我?而心蕊知道了,為了救我,所以穿着我的衣服,扮成我的模樣?不對,既然匈奴人是跟顧騁一夥兒的,那他們的目标應該是錦盒?為什麽又會去破壞心蕊的清白呢?難不成,是另外那夥兒人?
身上的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經,我的視線愈發的模糊,黑暗中,我瞧見一道光閃過,緊接着便再也難熬下去,陷入了昏迷。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綁在荒野裏,背後支撐我的僅僅是一根插入荒原裏的一根喬木。再往前一看,朦胧間我似乎看見了土城的城樓。此時城樓的火已經熄滅了,正冒着滾滾黑色的濃煙,我似乎看到了一個身着銀色盔甲的身影。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召喚般陰森。“只要他過來,就必死無疑,這周圍都是神箭手,你猜,時辰一到,他會不會來?”
是顧騁!他在哪?
此時周圍都是呼嘯的風聲,吹得我的衣衫獵獵作響,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視線終于不像開始那樣模糊,能觀察到周圍的環境。這是距離土城城樓很近的地方,這麽空曠的場地,剛才顧騁所說的隐藏在暗處的弓箭手會在哪呢?他把我綁在這兒,還設下弓箭手,完全沒有給自己留後路,那架勢似乎要魚死網破,做最後的掙紮。
我擡頭,看着城樓的方向,可是距離太遠,只能瞧見一個身着銀色盔甲的身影。
突然,我發現前方的塵土翻動了一下,随後地底下似乎有打鬥的聲音,不一會兒,我聽見有人說:“姑娘!不要低頭看,這周圍布滿了神射手,只要稍有異動,他們就會放箭。”
是韋林!他怎麽會在這兒?
我壓低了聲音開口問:“你在哪?”
過了一會兒,韋林才說:“這下面有一條地道,我們發現你被抓起來綁在這兒時,就從城牆那邊往這兒挖了一條地道,正好與這邊的相通了。殿下派了廖廉沿着地道往前探敵,看看這條地道通往何處。”
突然,顧騁“咯咯”冷笑一聲,在狂風的掩蓋下愈發陰森,他道:“你們沒有時間了,還有一刻鐘,殿下如果還不來的話,到了時間,弓箭手會瞄準你的身體,你必死無疑。”
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心裏想着昨夜被擄走前,看到劉宇的情形。他伏在案旁小憩,眉宇間透出濃濃的倦意,眼睛閉着,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驀地睜開雙眼,一雙眸子露出警覺的目光,一見是我,似松了一口氣般,眼神裏迸發出溫柔的微光,柔和的好像會一下子讓我陷進去。他嘴角微微一動,笑了笑,說:“你來了。”
為了這場與北燕的戰役,他已經十餘天未合眼好好睡一下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還要殚精竭慮的制定戰略,如今我被顧騁抓到,要挾他親自前來,我好不容易才來到他的身邊,雖不想就這樣死去,但也無可奈何,我更不想讓他以身犯險。
我咳了幾下才說:“韋林,不要管我,把顧騁帶走去見殿下,讓他處置。”
韋林的聲音有些着急,道:“姑娘,我只關心你的安慰,我是三殿下派了保護你的,你被擄走,我本應該以死謝罪,如今既然見到了你,又如何能抛下你自己跑?”
他話音剛落,遠方城門便被打開,兩對兵馬魚貫而出立在城門兩側,然後劉宇騎着白馬朝這邊趕來。
我心一驚,積攢在胸腔裏的話嘶吼而出:“不要過來......”
我似乎聽到了飛箭劃破空氣的聲音,也就在那一瞬間,從城樓上射出一箭,從我臉旁而過,沖向我看不到的後方。如此數次之後,騎着白馬的劉宇已經快到這邊了。
韋林突然從地道跳上來,飛快的來到我身邊,将繩子隔斷,将我從架子上救下來。劉宇緊接着将我攬入懷中,随後,我感覺千軍萬馬都從城樓那邊沖擊出來,将外圍地道所及之處全部包圍起來,絞殺殘留的敵人。
劉宇溫潤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他說:“別怕,我來了。”
原本緊繃的神經和恐懼的心神在這一句話下,全然失了力氣,一下子崩塌了,瞬間眼淚便蓄滿了眼眶,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腕,說:“我知道,你會來救我,我一直都知道。”
此時風力減小,土城外圍的天空突然晴了起來,就在大家都放松心弦的時候,猛地一聲,飛箭劃破長空,打碎這份寧靜,那箭頭正對着我的心口,絲毫不差,千鈞一發之際,劉宇攬着我的腰身一個翻轉,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後聽到無數人異口同聲道了句:“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