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藥
突然,我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下,又朝後退了一步,腿被東西擋了一下,接着身子一倒,便摔在了床榻上。
猛地,我被人攔腰抱起來,然後天旋地轉般,被人壓在床上。我的心一顫,恐懼和不安湧上心頭,雙腿不聽使喚地發抖。突然我眸光一轉,看清了壓在我身上的那張臉!
”林景明!”
怎麽會是他!他怎麽能這樣對我!
此時的林景明渾身發燙,身體某個部位正頂着我的腿,他的臉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嘴裏呼出的氣也都是藥味兒。
在我正不知所措時,只覺得胸前一涼,他已經扯開了我的衣領,低頭用力親吻我的鎖骨,左手攬着我的腰,右手探進我的肚兜,在我的胸前游走。
我的腦道裏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奮力一掙,舉起右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手上的戒指劃破了他的臉,我朝他吼道:“林景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他似乎清醒了一點,用手撐着床榻,睜大眼睛盯着我,眼白泛着許多血絲,嘴卻慘白一片。忽然,他的嘴動了動,似在忍着極大的痛苦,一字一頓道:“李葭伊!”他緊緊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眼睛更紅了,他的嘴一張一合,試了好幾次才發出低沉壓抑的聲音,說,“水,冷水。”
我用力掙脫他,從床上摔了下去,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還在不斷的發抖,試了幾次終于朝着不遠處的桌子走了一步,拿起桌上的茶壺,走到林景陽面前,将茶水澆在他頭上。
他被茶水澆過之後,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面容變得冰冷,雙手緊握成拳,突然,他眉頭一蹙,嘴角一動,道:“竟然是她。”
發抖的腿終于好些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衣服的領口已經被他扯壞了,頭發也淩亂不堪,如果這個樣子從黎香園出去,恐怕是不妥,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一定要出去,他現在的情況還不确定,如果他再狂性大發,那我畢竟會失身。
我快速地攏了攏頭發,然後将衣服穿好,才走了一步,身後的林景陽突然開口說:“葭伊小姐,不要從前門走,此時舍妹定帶着人往這邊走呢。你動作要快,不要停留,從我書房的後門出去,後面連着黎香園的西南角門,出去後從東邊繞過池塘,就會到海棠院了。”
我心生怪異之感,正猶豫時,聽見門外有腳步聲,聽聲音,确實是林煙岚帶着別院的其他人正往這邊走。
臨走前,我最後看了一眼林景明,他的面色很不好,嘴唇已經被他咬得出了血,眼眶猩紅一片,周身不住的微微抖着,眸子裏透着寒意,目光緊鎖住我的動作,在我推門而出的瞬間,他的嘴動了動,想要說什麽,卻吐出一大口血來。
我打開書房的後門,一路踉踉跄跄逃出黎香園,此時我的眼淚才又流了出來,我按照林景明所說,從池塘東邊繞了一下,回到海棠院。
此時棠兒正拿着衣服從外面回來,看到我,連忙捂了嘴,驚呼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啊?”說着,趕緊把手裏的外衫打開披在我身上,說,“小姐,快進屋去,此時院內沒人,他們都去園子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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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靠在棠兒身上,讓她扶着進了裏屋。
我躺在床上,不敢閉眼睛,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就止不住的害怕。
棠兒将浴桶倒滿熱水,扶着我坐在裏面,我的胸前青青紫紫,脖子上更有明顯的吻痕,我見棠兒在低頭抹淚,便讓她出去再燒些熱水備着。
我靠在浴桶裏,想着今日發生的事情,仔細一琢磨,便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林煙岚是故意引我去的黎香園,并且讓一個小丫鬟灑了茶水在我身上,好支走棠兒,方便她做壞事,我在廳堂喝的那碗茶應該是被下了藥的,昏迷之後,被擡到了林景明的屋子裏。然後林煙岚又帶着別院裏的其他人來看熱鬧。這一出好戲,完全就是唱給劉皓看的......
看林景明剛才的樣子,似乎是被人下了藥,如果不是他最後清醒了一點,恢複了神志,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林煙岚的心機竟然如此重嗎?她為何要選擇對付我?
我抱着胸口坐在水裏,水溫一點點流逝,棠兒中間又進來給加了水。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棠兒進來走到我跟前,輕聲說:“小姐,從水裏出來吧,別着涼了,到床上躺着歇一歇。”
我看了一眼棠兒,無聲的點點頭。
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劉皓過來看我,我連忙将被往上拉了拉,蓋住脖子上的痕跡。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裏握着一只耳環,在手裏摩挲許久,才遞給我問:“這只耳環,是土城獨有的月光石打造的,我記得那是上元節,我在邊塞巡視,趕不回來,特意托人送給你的,怎麽弄丢了?”
我側頭看着他手裏的耳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忽地哭了出來,道:“你替我撿了耳環,大概已經猜到事情是怎樣了,幹嘛還要來質問我?”
劉皓突然将我拽起來抱在懷裏,痛聲道:“你難道要一直瞞着我,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嗎?你把我當成親人嗎?”
我閉上雙眼,眼淚順着臉頰流出來,滴在劉皓的衣衫上,道:“我只是一個沒權沒勢的小丫頭,她是定北侯府的千金小姐,更何況我手裏沒有十足的證據,又能怎麽辦?”
劉皓痛心疾首地吼了一聲,說:“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人再敢傷害你。”
午後的陽光靜靜灑落在寂靜的庭院,透過窗子看着外面的秋千架,微風徐來,帶着絲絲青草的氣息。
劉皓陪我在海棠院待了一下午,到晚膳時分,棠兒進來通報,說是定北侯世子求見。
劉皓的面色陰沉地可怕,眸子裏燃起熊熊烈火,他雙手緊握成拳,一字一頓道:“我要去殺了他!”
我拉着他的衣袖,擡頭凝視着他,搖搖頭說道:“這件事牽扯甚大,你不能沖動。單不說定北侯只有這一子一女,就算陛下要治罪,也要仔細思量一下定北侯鎮守邊境,手握重兵,若殺了他的兒子,他豈會善罷甘休?更何況,陛下怎麽會為了一個奉茶女婢去得罪人,最好的做法不過是把我賜給定北侯世子做側妃。”
劉皓憤怒的眸子裏充滿痛苦和糾結,他緊緊握着我的手,視線微微向下調轉,似看到什麽,眼眶有些紅了。
我略微低下了頭,說:“他也是被人下了藥,在那種......那種情況下,還能懸崖勒馬,抵制住了身上的藥性。”說到這,我擡頭看着劉皓,“他并沒有毀了我的清白,我......”
劉皓嚴重的怒火在一寸一寸地熄滅,他說:“我們進屋的時候,林景明已經吐血暈了過去,董老施針救治了一個時辰才醒過來。如果不是這樣,我在發現他床榻上的耳環時,就會殺了他。”他看了眼立在門外的棠兒,說,“我去見他,看他要做什麽!你再睡會兒,別出去了。”
我有些擔心劉皓,怕他沖動再做出什麽事來,于是說:“我在窗邊坐着,你就在外面的庭院見他,我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怎麽回事兒。”
劉皓思慮了幾秒,然後點了下頭,算是默許了。
他扶着我坐在窗戶旁邊的椅子上,然後将窗扇推開一半,又給我倒了杯茶,才轉身走了出去,并吩咐棠兒道:“叫他到庭院見本王。”
院門打開了,腳步聲很重,也能聽見他的喘息聲。我聽見劉皓充滿怒氣的聲音:“定北侯世子看來身子大好了,不知來此小院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一個遲緩虛弱的聲音響起:“我不知殿下在此......”
劉皓冷笑道:“李葭伊算得上是本王的表妹,本王在此,再尋常不過。”
林景明嘆了一口氣,虛弱地咳了幾聲,道:“看來殿下早已将事情猜透,我此次來,是來跟葭伊姑娘請罪的。”
只聽“咣”地一聲脆響,劉皓随意一說:“既是請罪的,那就請吧。”
我順着虛掩的窗戶朝外看去,只見林景明腳邊有一把匕首,被陽光一晃,一道亮光閃過。順着匕首慢慢朝上看去,林景明一襲月白色長衫,臉色白的可怕,嘴角仍舊挂着絲絲血跡,眼睛微紅,仿佛半日功夫,他竟消瘦一大圈,周身透着掩藏不住的疲倦,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着,他嘴角動了動,一絲苦笑蔓延到整個面部,說:“那一劑藥很烈,我耗費了十年的內力去消耗它,此時我已同廢人沒什麽兩樣,連刀劍都拿不起,更何況是上戰場殺敵。舍妹年幼,被嫉妒蒙了雙眼,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差點害了葭伊姑娘,是我定北侯府管教無方。今日,我定北侯府與殿下的婚約作廢,過幾日父帥會親自奏明天子,解除婚約,懇求殿下繞過舍妹,她之過,我替她受。我林景明對天起誓,有生之年再不入臨淄城半步,我與葭伊姑娘,此生不會再見。”
庭院外一時間靜了下來,良久,劉皓開口說道:“你這是放棄了繼承定北侯的軍權。”
林景明微微擡起雙手,看了看,悲痛道:“以我之力,何談保家衛國,既然如此,就更不可辱沒了我定北侯府百年的威名!”
劉皓說:“今日之事,既然你做到這樣的地步,我們可以不再追究。說到底,你也是受害
者。”
林景明慘然一笑,道:“舍妹也是一時走錯,一念成魔,我只有她一個妹妹,她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這一次,是我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劉皓說:“你現在身子單薄,不比平常,回去吧。”
林景明站在原地似想到什麽,突然按住胸口,吐了一口血,凄然一笑,道:“殿下,沒想到前日那頓酒,會是咱們之間最後一次開懷暢飲,日後,怕是再也不能了......”他的視線突然落在我這邊的窗上,道了句“對不住”,然後深深作了揖,慢慢轉了身。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往院門走去,夕陽的餘晖籠罩着他蕭索的背影,充滿落寞和悲傷之感。靠近院門的時候,他踉跄了一下,順勢扶着院門歇了歇,緩了一口氣才繼續往外走。
從此以後,林景明就再與恣意灑脫無緣了,伴随他的只有長年累月的病痛。
我推開窗看着劉皓的側臉,他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坐在那,也不說話。良久之後,他轉過身來看着我,說:“小妹,再忍耐一下,以後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