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逃跑

我吓了一跳,急忙讓守在竹園外的丫鬟進來,吩咐道:“快去拿金創藥和紗布。”

王致遠滿不在乎地搖搖手道:“這點小傷,怕什麽,拿酒來!”

我不禁怒吼一聲道:“王致遠,你是不是想把自己的命折騰沒了?人之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你這樣作踐自己,到底是在懲罰自己,還是在懲罰姑母!你知道姑母這幾日有多擔心你。”

王致遠一下子靜了下來,不再說話。

這時小丫鬟拿來了紗布和金創藥,我按住王致遠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金創藥灑在傷口處,然後用紗布纏上,弄好之後,用濕布擦了擦他手上的血跡。這一番動作下來,他一動不動,坐在石凳上。

我坐在一旁,正思量着如何寬慰他,他倒先開了口,道:“從前總說,來日方長,如今想來,真是荒唐得可笑!”

我看着他說道:“我只知道,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說着,我拿出藏在荷包裏的字條遞給他道:“她想見你,只要你點點頭,我拼死也會幫你們。”

良久,王致遠蕭索的聲音微微響起,他輕緩地嘆了口氣,道:“事以至此,見與不見又有何分別?”

我蹙起眉看了他一眼,然後站起開說道:“我一直認為,這世間萬事都有個解決的辦法,逃避現實,不敢去面對,自虐,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是最不明智,也是最愚蠢的。去見見她吧,如果她同你一樣,也如你現在這般,你又于心何忍?”

王致遠閉上雙眼,泛白的嘴唇動了動,終于點了下頭。

我緊張的心弦微微松了一分,柔聲道:“那我便回去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北燕國主拓跋浚啓程回國,準備娶親事宜,今天晚上陛下在宮中設宴替他餞行,我們就趁着這個機會将公主帶出王宮。”

回到王宮後,我并沒有回雨花閣,而是去了文殊院。我在文殊院一直待到天色漸漸變暗,才鎖了門出去,避開繁盛的錦瀾殿,繞了冷清的永巷,兜了一小圈才來到劉清的寝宮。

寝宮門口的侍衛恰好在換班,中間有半盞茶的時間交接,早在殿門前等候的柳兒見到我,便跑到我身旁說:“葭伊姐姐,你總算來了。”

我點點頭問:“都準備好了嗎?”

柳兒點頭道:“是的,姐姐,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妥當了。”

我一笑,道:“那咱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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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兒點了頭,眼睛裏透出許多不安。

我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沒事兒的,今天晚上陛下宴請北燕王,不會有人來看公主的,你只要蒙着臉,坐在寝宮等我們回來就行。”

柳兒呼出一口氣,看了看我,說:“好的,葭伊姐,柳兒可以的。”

我贊許一笑,去寝宮接了扮成宮女模樣的劉清,帶她往南門走去,所幸一路安然無事。今兒個陛下特許我出宮去見姑母,賞我的出宮令牌還沒上交內務府,所以這會兒拿着令牌出去還是可以的。我跟劉清說:“咱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動作需要快點,致遠表哥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你了。公主,記住你現在是我,拿着這塊領牌從南門出去,現在天暗了下來,還沒到掌燈的時間,你要快些,趁着侍衛看不清,出宮去。”

劉清感動地握住我的手,道:“父王怕我出宮鬧事,加了一倍的守衛來,形同□□,如果不是你,我怕是連他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我說:“這個時候就別再說這些話了,趕緊走吧,一會兒就該掌燈了。”

劉清點點頭,快速走向南門。

就在此時,一個北燕打扮的小孩子沖了過來,見到劉清後就将她攔住了,我眯着眼睛一看,那不是那日在山上見到的拓跋睿嗎?他怎麽會在這兒?我暗想不好,這是要出事兒的節奏啊。于是趕緊提了衣裙,朝城門那邊跑去。

拓跋睿年紀雖小,可記憶裏倒是很好,他記得那日穿的衣裳,跟劉清今日穿的一樣,再加上光線暗,瞧不清楚容貌,一聽劉清自己報上來姓名,便抓了她的手腕不放。

我看到拓跋睿有些生氣的模樣,情急之下蹲下身來捏了捏他的臉,說:“小殿下原來在這兒,可叫奴才好找,這邊沒有掌燈,光線不好,你認錯了人也是有的,快別拽着這位姐姐了,随我到這邊來吧,待會兒你舅舅該着急了。”

拓跋睿湊近看了看我,眼睛一亮,說:“果然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面帶擔憂的劉清,說:“葭伊姐姐,還不快去,你剛才不是說你姑母還在等你嗎?”

劉清點了點頭,拿出令牌給侍衛看了一眼,那侍衛的視線在我們兩個之間轉了轉,然後一擺手,道:“放行。”

見劉清出了宮門,我才松了一口氣。就在此時,拓跋睿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剛才放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我看了看拓跋睿,又看了一眼城門處的侍衛,急忙把手放在嘴上,“噓”了一聲,小聲說道:“小殿下,咱們去別處,我跟你解釋一下。”

說着,我站了起來,低着頭看了看比我矮好多的拓跋睿,一面走着,一面琢磨着怎麽甩掉他。他到底還是個孩子,腿又沒我長,跑的一定比我慢。再加上他來王宮的次數很少,不熟悉這裏錯綜複雜的路線,就算是我,也要熟悉整整三個月,才将将能在王宮裏不迷路。我只要找準時機,拔腿就跑,一定能甩掉他。

拐了個彎,此刻已經離南門很遠了,我看着前面兩條通道,一條是通往禦花園,另一條是通往文殊院,我心想,一咬牙,拔腿就往文殊院那個方向跑。

我拼了命的往前跑,用盡了我所有的力量,直到再也跑不動,才不得不慢下腳步。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扶着腰靠着牆想要休息一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拓跋睿的聲音。

拓跋睿的氣息很穩,并沒有像我那般喘,他舉起手裏的小鞭子,仰着頭看向我,嬰兒肥的臉蛋一動一動,說:“你這個笨女人,跑什麽跑,還不是被追上了?方才我看你一臉的陰險樣,果然,父王說的沒錯,你們東齊人都是口蜜腹劍,蛇蠍心腸,滿肚子的壞水!”

他這一大頂髒帽子扣下來,我倒是不依了,連忙喘了幾口氣舒緩一下正歡快的跳動的心髒,用手拍拍安撫了一下,說道:“你這小孩子,怎麽說這樣的話啊,什麽叫口蜜腹劍,蛇蠍心腸,滿肚子的壞水?你看見了?說這話的人才真是蛇蠍心腸,竟然給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灌輸這樣的思想。”

他說:“是你說要給我解釋一下剛才那女人的事的,然後又逃跑,分明是想要甩掉我!”

拓跋睿手裏的小鞭子仍舊舉着,我順着那根鞭子往下看,那底端的手柄上竟然還鑲了幾顆寶石,此刻在月光的輝映下,閃起微弱的光。這孩子,進宮赴宴,還帶什麽鞭子啊,真是怪小孩兒。

拓跋睿許是見我許久不說話,只是盯着他手裏的小鞭子看,于是問道:“喂!笨女人,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低頭看了他一眼,說:“這件事情一時間還跟你解釋不了,你還太小,根本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曲折與坎坷,所以,我又解釋不了,就想着,躲着你總可以吧。”

拓跋睿不滿意地吼着,握着小拳頭說:“笨女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見他嬰兒肥的臉着實可愛,矮矮小小地揮起小拳頭抗議,不免就想蹲下來,捏捏他的小肥臉,說:“喂,你剛才說,找了我好久,為什麽找我?”

拓跋睿撥弄開我的手,道:“上次父王說,救我的姑娘一定受了很重的傷,血流了那麽多都還抱着我躲避刺客,是一個女中豪傑,所以我就憑借記憶,把你的容貌畫了下來,拿給父王看。”

我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連忙扶了牆站起來,心驚道:“當時那麽黑,月光那麽微弱,你一個小孩子竟然能憑借記憶把我的容貌給畫下來?”

拓跋睿趾高氣昂地仰起頭來,道:“笨女人,這有什麽好吃驚的!”

我又問:“那為什麽要把我找出來呢?”

拓跋睿說:“父王見到那幅畫像後好像很高興,立刻就派人去尋找,可是找了幾日,都沒有你的蹤影。後來有一天,父王對我說,已經找到了,在王宮中。”

我有些瞠目結舌道:“什麽?”

拓跋睿握着小皮鞭,右手揮動了一下,道:“好了,找到你就好了,你要和我們一起回北燕,這是父王說的。”

我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的疑慮更加多了。北燕的國主為什麽看到了我的畫像後會非常高興?他又是怎麽知道我就在王宮裏的?還有他為什麽如此篤定,會帶我一起回北燕?

拓跋睿拽了拽我的衣裳,問:“笨女人,你怎麽又在發呆!本王子在跟你說話呢!”

這個奇怪的北燕小王子,還有那個更奇怪的北燕國主,一定要離他們遠一些!于是我深吸了幾口氣,對拓跋睿說:“快看那,你父王來了!”趁着他轉身往回看的時候,我拎起裙子拔腿就跑,

這一次我是使出了所有的力量,一口氣跑到文殊院,将自己反鎖在藏書閣中。

此時的我站在黑暗中氣喘籲籲,腿在不停的發抖,我拿出手帕擦了擦汗,發現拓跋睿沒有跟過來,才松了一口氣。

我點了燭火,看了一下室內的時刻表,算了一下,還有一刻鐘就到了約定的時辰了,劉清這會兒應該往回走了。我現在要去她的寝殿等着,拿到令牌後交還給內務府的總管。

我舒緩了一下呼吸,吹滅了燭火,從文殊院的西北角門出了去,經過永巷,來到公主寝殿,才一轉彎,有人從背後叫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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