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故人

自西郊別院那件事出了之後,林煙岚再也沒有出現過,她作為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大概是怕被劉皓治罪,所以被她兄長林景明保護起來了吧!可是我沒想到會在邊城再見到她。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溫婉娴靜,只是清瘦許多。

林煙岚咬了下嘴唇,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對我說:“葭伊姑娘,可否耽擱您一會兒,煙岚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我看了看她,微微蹙了眉。可兒似乎察覺到我的異常,連忙握住我的手說:“小姐,如果不舒服的話,咱們現在就走。”

我搖搖頭,拍了拍可兒的手,說:“沒事兒的,可兒,你先在外面守着,我與她在包間裏說幾句話。”

可兒眸子裏湧現出許多擔憂來,但也無可奈何,只好點了頭,守在包房外面,關門前還不忘囑咐我,如果有什麽事就大聲喊,可兒就在門外,會第一時間沖進來。

我笑了笑,朝她點了下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此時包間內很靜,林煙岚在煮茶,烹茶期間一句閑話也無,我坐在蒲團墊子上,仿佛是來欣賞茶藝的客人。

茶終于烹好,林煙岚向我奉上一盞茶,并且行了大禮,說:“煙岚自知沒有顏面乞求姑娘的原諒,也無法彌補曾經犯下的罪過,今日機緣巧合遇見姑娘,煙岚一定要親口跟你說一聲,對不住。”

我沒有立刻作出反應,看着她低伏在地上的樣子,良久,我說:“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沒有切實的損失,倒是你哥哥林景明,這一生都被你害苦了。”

林煙岚的肩膀不住地顫動着,抽泣之聲微微傳出來,她起身坐直了身體,哽咽道:“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個樣子,更沒想到哥哥他竟然為了你的清譽甘願毀了自己十餘年的功力。”

看着她哭得如此傷心,我嘆了一口氣。

林煙岚抽泣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着我說:“葭伊姑娘,我不求你能原諒我,只是哥哥他,他真的很苦,心裏有個結一直解不開,以至于病情惡化,我怕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昨日見到林景明時,他消瘦的身影以及蒼白的臉色,我嘆了一口氣,其實他也是當日的受害者,如果不是中了毒……我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環節,便問林煙岚:“有一件事我始終琢磨不透,小姐貴為定北侯嫡女,是陛下親封的安城郡主,是千金之軀,為什麽手裏會有如此陰毒的迷藥呢?”

林煙岚用手帕擦了擦眼淚,說:“我也是一時被嫉恨蒙蔽了雙眼,才會聽信他人之言。”

我蹙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那日所為,是受他人挑唆的?”

林煙岚點了頭,将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當日林煙岚和她哥哥林景明受到淑夫人的邀請,同瓊然公主一起進去西郊別院避暑。她當時知道了他爹定北侯已經和陛下私下結了親,要将自己許給三殿下劉皓,淑夫人安排他們兄妹去西郊別院,也是想要兩個人有機會見見面熟悉一下。

晚宴時她見到三殿下劉皓,便一見傾心,心裏很是滿意,于是就想要找機會接近劉皓,好彼此熟悉一下。誰知在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李霓裳做到了林煙岚的身邊,并且跟她說,劉皓心有所屬,就是坐在公主身邊的我。

因為劉皓的特殊關系,她整夜都在留意他的動作,她确實看到,有好幾次劉皓偷看我的眼神。那個時候在她心中就存了個疑影兒,怎麽也散不去。

她又是一個女兒家,許多心思不能跟她哥哥林景明說,就憋在心裏默默去想,去猜。

第二日,林煙岚正在黎香園看書,三殿下身邊的侍衛韋林送來了一大串紫提子,粒粒飽滿,上面還沁着露珠。她心中高興,想要當面跟劉皓道謝,于是就去了他的院子,守門的小厮說殿下去了李小姐的海棠院。

如果她當時能折回自己的黎香園便好了,可是嫉妒和好奇讓她添了窺探之意,而黎香園與海棠院很近,不知不覺間她就走到了海棠院的門口,她聽見從院子裏傳出來的笑聲,那是她從未聽見過的,劉皓笑得很歡喜,他用了別的女人用過的杯子,這代表什麽?她最清楚,劉皓是愛這個人的,并且深深地愛着。

她倚在院門前,聽着裏面的對話。

當林煙岚親耳聽到劉皓說,他對她毫無感覺,不喜歡她時,她心痛極了,于是跑回了黎香園。

沒想到她的哥哥林景明騎馬摔傷了,瓊然公主和大殿下都來探望,哥哥的傷雖無大礙,但她心裏的疼卻痛徹心扉。沒想到這個時候李霓裳來了,她先是關心林景明的傷勢,然後又找機會将話題扯到我身上。

講到這兒,林煙岚看了一下我,繼續說:“當時的我被嫉妒蒙蔽了雙眼,完全相信李霓裳說的話。她說,李葭伊慣會利用美色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不只對三殿下留情,還跟大殿下牽扯不清。”

沒想到李霓裳心思如此歹毒,竟然在背後诋毀我的清譽!我握緊了雙手,問:“她還說了些什麽?”

林煙岚說:“她還說,說你身份低微,只是庶出,一心想攀附權貴,如今得到三殿下的傾慕,當然不會放過了。”

我憤然道:“因為這個,你就下定決心設計我,并且還牽連到林景明?”

林煙岚搖搖頭說:“這個計策是李霓裳教我的,她說,只要你先嫁了人,就不會再招惹三殿下,只有離臨淄越遠,才越能斷了三殿下的念想。她交給我一包藥,說是可以使人意亂情迷,只要三殿下親眼看到他心愛的女子和別人交頸而卧,他一定會死心!”

我眼中充滿恨意,問道:“那包□□是她預先就準備好了的?”

林煙岚搖搖頭說:“事後我也想過,李霓裳自從進了西郊別院後就沒再出去,所以我猜想,她在進來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

我緊緊握着茶杯,說:“她果然是處心積慮,心狠手辣!”

林煙岚繼續說道:“起先我還有些猶豫,後來我發現大殿下确實單獨約了你,而你仿佛也沒有拒絕,就更加堅信了李霓裳所說的話。我讓身邊的丫鬟秘密邀你來黎香園,然後給你下了迷藥,你昏倒之後,就把你擡到了哥哥的房間。”

我追問道:“那林景明呢?你是如何給他下了毒?”

林煙岚似猶豫了一下,說:“我發現哥哥對你送的竹簡喜愛有加,幾乎是日日翻看,女兒家觀察最是細膩,他應該是對你有好感,于是我就把與你交頸而卧的人定為哥哥,事成之後,哥哥一定會将你娶進定北侯府,就算當個側妃也不算委屈,這個想法越想越強烈,于是我就将迷藥放進了哥哥喝的茶裏。”

她這一句話驚起千層浪,我的心神再也不能平穩,那日林景明拼死也要保全我的清白,弄得現在身體如此虛弱,就連劍也再也拿不起來,如果他真的......真的對我有好感,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

林煙岚說:“哥哥是定北侯世子,将來是要承襲侯位的,就算真的得到你,陛下也不會怪罪,更極有可能賜婚。可是我沒有想到,哥哥他寧願死,也不願在那種情形下要了你。”

我的腦海裏突然顯現出那日林景明隐忍的眼神,我終于知道他那抹很複雜的神情代表的是什麽。我閉上眼睛,終說道:“君子如玉,如琢如磨,他是什麽樣的人,你該最清楚,你确實不該用那樣的手段折辱他......”

隔了一會兒,我睜開雙眼,看着她說道:“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哥,怪只怪你誤信小人,受了她的诓騙!”

林煙岚眼中流出淚來,說:“葭伊姑娘,你是個好人。”

我是一個好人嗎?劉皓一直陪在我身邊,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全身心替我着想,而我竟然在他死後才知道他對我的愛意,是我負了他。

“你走吧,我還想一個人靜一靜,日後如無必要,你我也不必再見了。”我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道。

林煙岚朝我作揖後,才緩緩離去。

她走後,可兒急忙進了來,問:“小姐,你沒事吧?”

我對可兒笑笑說:“沒事兒,看來咱們要盡快離開這裏了。”如果真如林煙岚所說,林景明對我有好感,那麽我留在這兒一天,他的病就不會好......

到了夜裏,韋林突然來訪,他說自己探到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韋林拿出一個密函,說:“小姐,這是從梁王去往匈奴的密探手裏截獲的密函,他放飛信鴿時被我發現了,信鴿被我截下,竹筒裏的密函我看了一下,發現是邊城的軍事防禦圖。”

我倒吸一口涼氣,說:“匈奴?拓跋钰竟然勾結匈奴?”

韋林點了頭說:“憑這張防禦圖來看,确實如此。”

可兒急急問道:“怎麽辦?小姐,是不是要立刻通知侯府世子?”

我搖搖頭說:“不可,我們現在的身份很尴尬,再怎麽說,我現在是北燕的槿公主,侯府世子身邊的謀士和将領是絕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稍有不慎,就會惹起兩國紛争,那樣就不好了。為今之計要先通知北燕王拓跋浚,讓他對梁王有所防範。”

韋林說:“小姐說得對,梁王現在有什麽陰謀還不知道,咱們不能操之過急,打草驚蛇。”

我點了下頭,拿出手中的短笛吹了一下,尖銳短促的笛音瞬間散出,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從窗外翻身進來一個黑衣黑發的人來。

那黑衣人蒙着臉,跪在地上說:“公主傳喚小人,可是有什麽吩咐?”

我看着地上的人說:“阿大,我要你即刻出發去大梁城給大王帶個口信,切忌,你要每一句話都記好,不要漏掉一個字。”

阿大聽了之後,說:“小人遵命,公主放心。”

阿大走後,韋林問我說:“小姐,為何不跟北燕王言明?”

我說:“梁王心思缜密,他早就懷疑我身邊有大王派來的親信,所以平日裏就緊盯着我的一舉一動,今日這件事一定也被他洞悉了。”

韋林說:“小姐是說,梁王會派人攔着阿大?”

我點頭說:“以防萬一,梁王手段高明,咱們不能冒險,更何況,我說的只是跟拓跋浚說了一下購糧的情況,他不會起疑心的。”我拿着布局圖想了想,“既然這圖是給匈奴的,那麽咱們還是需要幫梁王一把。”

可兒忙問:“小姐,這圖這麽重要,真的要給匈奴?”

我神秘一笑道:“當然不能把這張圖送出去,咱們在原有的圖上做一些改動,在防禦微弱的地方添一些兵力,再在重點防禦的地方減一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這樣的圖到了匈奴的手裏才行。”

韋林說:“還是小姐考慮的周全。”

我拿出筆墨,在圖上做了更改,然後又抄了一張一樣的,以備不時之需。接着交給韋林,讓他用那只截獲的信鴿将布局圖帶出城。

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個機會見林景明一面。

定北侯林織病重,世子林景明又武功全失,或許這對匈奴來說,是進攻邊城的絕佳機會。看來我們的行動一定要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隔天夜裏,我命可兒扮成我的模樣在房裏彈琴,琴聲瑟瑟,相信不會讓梁王起疑心。

我換上定北侯府婢女的衣裳混進了世子的岐山院,林景明每天晚上用過晚膳都會在書房看兩個時辰的書,于是我就偷偷潛入書房,等着他過來。

林景明的書房裏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用海棠花蕊調和而成的,淡雅中透着一股子暗香,不仔細聞,是察覺不到的。書房內滿是書籍,牆上挂滿了字畫,除了書籍與畫卷,并沒有多餘的裝飾。

起先我還站在書畫前等着,後來站得久了腿便有些酸痛,這裏除了實木椅子之外,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坐了。我向來坐不慣這裏的椅子,可兒在每個椅子上都會給我做一個軟墊靠着,也還過得去。不過現在,與其坐着腰疼,還不如再站一會兒,算算時辰,林景明應該就快到了。

此時夜幕早已降臨,書房內黑漆漆得,只有幾縷月光透過窗扇照進來,書房內也沒有取暖的設備,此時我手中的手爐已經涼透了,手指早已凍得有些僵了。

就在這時,我聽見門外有人靠近,随即,林景明的聲音響起。

“霍叔,我自己進去就行了,您不必跟着了,早點休息吧。”

“公子,老奴已經命人将書房後面的火炕燒熱,公子看書一定要去裏屋,千萬別凍着了。”

“我知道了,霍叔,有勞了。”

我站的位置門一開就會被發現,現在那個老仆人還沒走,可別讓他看到了。這書房有裏屋?我看了看書架一旁的厚簾子,一想,估計是那了,于是趁着林景明還沒進來,急忙掀了簾子走了進去。

剛掀了簾子,裏面的溫熱就撲面而來,原來這書房是內有乾坤啊!

“吱啦”一聲,書房的門打開了,關上之後,林景明點了燈,微弱的光透過簾子邊上的縫隙透了進來,借着光,我瞧見了那個霍叔所說的火炕。

就在我琢磨怎麽出去跟他見面時,突然有人掀開了厚重的簾子,一把将我攬進懷裏,冰冷的手指掐着我的脖頸,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帶着一種清香,随即,儒雅卻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是誰?是誰派你來的?”

我的喉嚨被他抵得有些痛,呼吸便有些困難,于是抓起他的手想要讓他放手,可是下一秒我僵直的腿突然一軟,就向前傾倒,下一秒,便摔倒在火炕之上,而林景明順勢将我壓在身下,如此,我便正對着他的臉。

此時光線微弱,彼此看不清,我只能看到林景明的一雙眼睛。

他說:“別以為我失去內力就成了廢人,想要殺你,還不成問題,別想耍花招!”

我終于吸進一口氣,推着他的肩膀說:“林景明,快放手,我快喘不過來氣了。”

林景明似乎怔愣了片刻,才不敢置信般問道:“你......是葭伊姑娘?”

見他松開了手,我終于呼吸順暢了,連續咳了數下,才稍稍緩解了一下。

林景明還保持剛才的姿勢,他呼出的氣噴到我的臉上,讓我産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于是我動了動。他終于意識到了此刻的動作很暧昧,于是急忙站了起來,說:“景明并非有意冒犯,還望姑娘見諒。”

我也從火炕上坐起來,清了清嗓子,說:“林公子不必介懷,此次漏夜前來,本是我有些莽撞了。”

林景明說:“姑娘此次前來,可是有要事找景明商議?”

我點了頭,說:“我發現一些事情,想了想,還是決定要親口告訴你。”

黑暗中的林景明動了動,随即發出一聲悶哼,然後仿佛身體支撐不住般晃了一下。我吓得緊忙站起來扶住他,讓他坐在火炕上,問:“林公子,你怎麽樣?是不是太冷了?”

他周身寒氣逼人,還不住的在顫抖,緊咬着嘴唇,似乎不想叫出聲來,在極力的忍着。

他難道是風濕病犯了?我聽林煙岚說,林景明每逢陰天下雨,刮風下雪都會發病,發病的時候就連骨頭縫都疼,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都沒用,只能咬牙忍着痛挺過去。

我見他咬着嘴唇,十分痛苦的樣子,心有不忍。想到之前在王老太醫那學過的推拿按摩,似乎可以緩解疼痛,于是就試着給他按一下。可是手指剛碰到他的胳膊,他就急忙縮了一下,說:“姑......姑娘等我......我一下,熬過半個時辰就好了......”

我說:“讓我幫幫你,或許可以讓你減少一些痛苦。”說着,我便不容分說地給他按摩,他此刻疼得渾身無力,也只有任我宰割。

全身經絡按摩可以緩解疼痛,最後再按一下頭,就差不多了。林景明似乎身上的痛苦少了許多,他躺在火炕上閉上眼睛,一句話也沒說。

我幫他按完之後,說:“林公子,你好些了嗎?”

林景明松了一口氣,說:“多謝姑娘,我好多了。”

我也同樣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才說:“幸好我之前學過經絡按摩,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林景明慢慢坐了起來,輕微地喘着氣,說:“姑娘,有件事,不知是否方便告知。姑娘為何會成為北燕的槿公主?”

我微微一笑,說:“你果然認出我來了。不錯,我就是北燕的拓跋槿,此時一言難盡,等有機會再詳細告知,不過眼前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林景明撐着身子下了地,然後點了燈,說:“姑娘想說的事是關于梁王的嗎?

我奇道:“林公子怎麽知道是與梁王有關?”

林精明淡然一笑,他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道:“我們查出,鹽倉出事,是梁王派人做的。”

我說:“你們已經知道了?”

林景明說:“鹽倉的鹽被摻了藥粉,卻又不是致命的□□,只要篩查出來就沒事兒了,不過是非些時日,所以我猜想,梁王是想多在邊城逗留。”

我将那份改動過的行軍布局圖拿出來遞給他,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林景明看過布局圖後贊道:“姑娘這招将計就計果然妙。”

我說:“林公子見笑了,我只是用了雕蟲小技。”

林景明看着我說:“如今父帥病重,軍中事務都由我處理,不過我自從......我身體也不大好,天氣稍一變化,便疼痛難忍,更別提在戰場殺敵了。匈奴早已知道了我們父子的事情,進攻邊城也只是早晚的事。對于這一點,我們也早有防範。”

我點了頭說:“但是如今北燕的梁王與匈奴牽扯不清,極有可能是達成某種協議,他那邊,也是一個問題。”

林景明說:“如今匈奴知道了邊城的軍事布局圖,那麽不出五日,他們的鐵騎就會踏雪而來。”

我說:“那趕緊奏明陛下,讓土城的駐兵支援!”

林景明說:“陛下早已下了密旨,如果邊城有難,土城的支援随後就到。”

我輕輕一笑,說:“如此,我就放心了。”

林景明面色一難,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我對他一笑,說:“林公子,關于那件事,我早已經忘記了,更沒有記恨你,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了。”

林景明喃喃自語道:“夢醒了,就什麽都沒了……”

我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說:“天色已晚,林公子早些休息,我就先走了。”

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林景明突然說:“姑娘,不管你因為什麽留在北燕,一定要小心為上。”

我點了點頭,說好。然後推門而出,消失在夜色裏。

到了第三日,我正在和可兒正準備用早膳,外面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不多時,韋林便進來說,匈奴打過來了。

匈奴在這場暴風雪中損失慘重,同樣沒有糧食過冬,手裏又沒有銀子買糧,所以只能兵行險招,來邊城搶。二十萬匈奴大軍兵臨城下,并沒有耽擱一日,第一日就發起猛烈的進攻,幸而少帥林景明有所準備,沒有讓匈奴得逞,匈奴敗了北,不得不退後二十裏安營紮寨,他們糧草不多,可謂背水一戰,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發起第二次總攻。

當夜,我被拓跋钰邀請到他的院子裏,到了之後他并沒有什麽異常,還是那副邪魅的眼神,陰鸷的嘴臉,他親切地叫我小妹,說:“匈奴打過來了,土城的大軍一定會援助,如果這個時候北燕大軍進攻土城的話,那會是最好的時機。”

我摸了摸耳環,微微一笑,說:“大王剛剛與瓊然公主大婚,兩國才建好邦交,這個時候落井下石,怕會不妥吧?我相信大王不會這麽做的。”

拓跋钰冷笑一聲,道:“世事無絕對,只要對北燕有利,那為何不做呢?攻下土城,月亮城也是北燕囊中之物,你真的認為大王會放棄如此好的機會?”

我面色一沉,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拓跋浚到底是一國之君,眼前的利益太大,就在眼前,而我身上的寶藏秘密,可以說是遙遠的夢,拓跋浚,他會怎麽選擇呢?他會站在我這邊嗎?

拓跋钰邪魅一笑,道:“小妹,說到底,咱們都是一家人,本王能想到的,大王同樣會想到,如果換作是你,也會是一樣吧?”

臨行前拓跋浚曾經說過,只要在邊城遇到危險,他一定會來相救,他甚至還派了自己的心腹來保護我。相信他保護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寶藏,派阿大來做我的暗衛,是保護也是監視,如果他真的趁機攻打土城,再奪取月亮城,那也是無可厚非。

畢竟,他是北燕的大王。為君者當以權利為重,他比誰都清楚。

我看着拓跋钰,低頭喝了一口茶,說:王爺的話很有道理,但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權利更重要的,'情'。”

拓跋钰似聽到極好笑的事情,說道:“小妹,你就等着看吧,本王今日所言,他日必當成真。”

等到了後半夜,匈奴發起第二次總攻,厮殺聲似乎從城門那裏傳了過來,戰鼓聲、嘶喊聲混雜着刀劍聲,聲聲入耳,我與可兒站在閣樓上看着遠處的火海,越看越覺得不對,難不成匈奴人已經攻進來了?失火的地方好像是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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