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上
第12章 山上
兩人為了這事大吵一架,雙方都不肯讓步,最後還是老蒲做了決定,決定拿錢給淑娟治病。
大學可以再考,但人沒了,就什麽希望也沒有了。
一家人做出這個決定後,淑娟哭的更傷心了,一邊哭一邊說着:“兒子,對不起,媽對不起你!”
蒲廣盛眼裏也含着淚水,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媽媽好不才容易做出的決定,蒲廣強忍淚水道:“媽,你治病才是最重要的,我本來也不是很想上大學。”
蒲廣盛可能不知道,自己說出的這句話有多假,假到他雙眼含着淚水,手掌心全是指甲印子。
手術做完之後,蒲廣盛就去了S市打工,知道媽媽身體不好,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把一半的錢打到他爸卡上。
可越是這個老兩口越是愧疚,因為自己耽誤了兒子的前程,讓兒子多吃了這麽多年的苦,雖然兒子子現在也過的很好,但是針刺也一直紮在兩人心裏。
這也就是這麽多年,爺爺奶奶一直不願意去跟他爸一起生活的原因,其實都互相牽挂着對方,但誰都不想拖累對方。
有時候愛也會變成一種負擔。
蒲钰沒來由的嘆了口氣,得了奶奶一個暴擊:“年紀輕輕的,總是嘆氣幹什麽?”
“奶奶,那以後你就來跟我一起住吧。”蒲钰說道。
誰知奶奶聽完後撲哧一笑:“跟你住?你兜裏這麽幹淨,讓我們跟你去流浪嗎?”
蒲钰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奶奶,你難道不知道有一句話叫,莫欺少年窮嗎?”
“你也不少年了,雖然是挺窮的。”奶奶搖搖頭:“你還是先找個媳婦兒吧,我看你跟你哥都不小了,怎麽都沒有結婚的動靜呢?”
“結了婚,讓他跟我去流浪嗎?”蒲钰不甘示弱的反諷回去。
奶奶站起身,拍拍自己褲子上不存在的灰:“看看,說你幾句還不高興了,不跟你說了,我喂豬去。”
“你喂豬去廚房幹嘛啊!”
……
蒲钰剛剛吃的那塊肉,塞的他滿牙縫都是,剛聽奶奶講故事的時候,他就用舌頭剔了剔,主要是家裏沒有牙簽,他能拿起一把彎刀,去竹子上面切一截下來,打算自己做兩根牙簽。
他試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用手摳,對着手機屏幕仔仔細細的把牙縫裏的肉都摳出來,手機一放下下來,就看見季知還站在他對面。
“你什麽時候來的?走路怎麽沒聲音啊?”蒲钰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剛剛自己摳牙的樣子,有沒有被他看見。
“路過這裏,剛剛發消息你沒回,我就想着來跟你說一下,明天你不用去我那兒,我晚上要去山上,可能明天早上才會回來。”季知還說道。
蒲钰打開手機看了眼,季知還确實給他發了消息,只是那時候他還在跟奶奶聊天,根本無暇顧及手機,他點點頭問:“你去山上幹嘛?喂蚊子嗎?”
“我看今天天氣挺好,晚上說不定有流星雨。”季知還說。
蒲钰還從來沒見過真正的流星雨,聽他這麽一說立馬來了興趣,問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要爬很遠的山,而且蚊蟲很多。”季知還不認為蒲钰能有耐心爬到山頂,因此有些猶豫。
蒲钰不在意的擺擺手,“小事,等我去跟我奶說一聲,等我啊!”
“你帶個外套吧,晚上很冷。”季知還見他很堅持,只能出聲提醒。
蒲钰頭也沒回,擡手比劃了個ok的手勢,一溜煙跑進廚房,又一溜煙進了房間嗎,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全副武裝,奶奶還在他包裏放了瓶花露水。
“你倆路上注意安全哦。”奶奶目送他們說道。
“奶奶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蒲钰的。”季知還跟奶奶保證道。
奶奶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那小子皮的很,管不住就随他去了。”
“知道了,奶奶。”季知還跟奶奶道別後帶着蒲钰出發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季知還走這條路,平時都是他自己一個人上去,再一個人回來。
前面的蒲钰似乎很興奮的樣子,像個小學生一樣一蹦一跳的往前走,随手在地上撿的樹枝,把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全部攔腰折斷,偶爾還要回頭嘲諷一句季知還:“快點兒啊,季大哥,是不是年齡大了走不動了?”
說出這話還是證明蒲钰太年輕了,一到上坡路的部分,蒲钰就有些跟不上了,走一步問一句:“還有多遠啊?我要累死了。”
“你不是說你年輕體力好嗎,才走了一半就累了?”季知還站在前面等他。
蒲钰最聽不得別人說他不行,當即來了勁兒,憑着一腔怒氣,往前又走了幾百米,只覺得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就不想動了。
季知還也不着急,在不遠處找了幹淨地方坐下來,等蒲钰休息好了再出發。
“我好渴,我要喝水。”蒲钰朝季知還喊道。
季知還從自己包裏拿出一個瓶水,走過去遞給他,蒲钰打開後問:“你還有嗎?”
“我沒事,你喝吧。”季知還說。
“咱倆一起喝。”蒲钰又把水塞回去,“你先喝一半,剩下的給我就行。”
跟蒲钰相處這麽久,他也算有些了解他的性格了,他現在要是不喝,估計蒲钰也不會喝,季知還只能接過來自己喝了一小半,然後再還給他。
蒲钰實在是有些渴,接過水一口氣全喝了,喝完還不餓昂把瓶子捏扁:“那我要是後面還渴怎麽辦?”
“山上有小溪,水很幹淨。”季知還解釋。
蒲钰點點頭,又問:“拿那什麽接呢?”
季知還看向他手中被捏扁的杯子,“你在把他捏扁之前,還是有東西接水的。”
手上的瓶子已經扁的不能再扁了:“或許我吹吹還能用嗎?”
“你随意。”季知還轉身直接走了。
蒲钰再次看向手中的瓶子,在丢和留下之間,選擇了留下。
“等等我。”蒲钰跟上季知還的腳步。
一路上風景很好,綠樹成蔭,空氣也不錯,蒲钰明明沒有來過這裏,但總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開始就山之後就沒有了路,要自己找落腳的地方,蒲钰第一次上山沒什麽經驗,只能跟着季知還的腳印走,好在最近都是大晴天,路上還算好走,只需要小心不要踩到落葉腳滑就好了。
但季知還還是擔心他會摔倒,把背包的袋子讓他握住,這樣就算蒲钰摔倒了,他也能及時發現。
“哎。”蒲钰扯扯季知還的背包袋子,指指不遠處的一棵樹:“你看那是什麽?”
季知還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是結滿了果子的樹,他辨認了一下:“是野蘋果樹。”
“野蘋果,能吃嗎?”蒲钰問道。
“可以。”季知還說完往那邊走去。
野蘋果樹很高,需要爬上去才能摘到,蒲钰只看了眼就自告奮勇道:“我爬上去吧,你在下面接蘋果湳諷。”
“小心點兒。”季知還說。
蒲钰雖然體力不行,但是很靈活,三兩下就爬上了蘋果樹,野蘋果都小,長的也不是很好看,但他還是盡量選了幾個看起來大一些的蘋果摘下來。
“你先接一下蘋果,我直接跳下來。”蒲钰把蘋果扔下去,看着季知還一個一個接住,放進自己的包裏,“你走遠一點,別撞到你。”
季知還象征性的往後退了一步,他不敢退遠,萬一蒲钰跳下來站不穩,他還能接一下。
蒲钰在心裏默默的給自己數數;“3!2!1!跳!”
他松開攙扶的樹枝,騰空一躍而下,蒲钰動作很漂亮,跳下來的時候,衣服随着慣性高高揚起來,皮膚在空氣中展露,腰上似乎有一些汗珠,被陽光一照,有些晶瑩剔透。
落地的姿勢有些中二,故意耍帥似的,單膝跪地,一只手在前方撐着,穩住身形後朝季知還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怎麽樣?有沒有被我帥到?”
季知還看他完好無損的落地,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點點頭說:“帥!很帥!”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那些寶媽都不願意帶着孩子出去了,實在是太累了,要操心他渴不渴,餓不餓,還要擔心他會不會受傷,就這小半天下來,季知還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幾歲。
蒲钰拍拍自己手上的髒東西,問他:“蘋果呢,我嘗嘗。”
季知還把蘋果拿給他,看着他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蹭,緊接着就送進了嘴裏。
“你也吃啊!”蒲钰把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喂到季知還嘴邊。
“我自己拿。”季知還縮了縮脖子,自己接過來咬了一口。
蘋果很脆,但口感卻算不上好,酸而且還澀,不知道是沒熟好還是它本來就是這個味道。
季知緩走皺了皺眉。擡眼看向蒲钰,在他眼中看到了十分明顯的笑意,接着就看見他把嘴裏的蘋果吐了出去。
“呸呸呸!太澀了,估計是沒熟。”吐完後把季還手中的蘋果搶過來扔在地上,笑道:“怎麽樣,是不是被我的演技騙到了,”
季知還無奈的看他一眼,“蘋果也吃了,快上山吧,一會兒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哦。”蒲钰答應一聲,跟着往山上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蒲钰看啥都新鮮,完全把季知還當百科全書,看見一個長的好看的植物就要問他,好在季知還對植物确實有一些研究,他指的大部分植物季知還都能認得。
“這個叫南燭,是杜鵑花科,屬于常綠灌木或小喬木,它果實是可以吃的,枝葉漬汁浸米,就可以做成‘烏飯’,立夏的時候就能能吃到了。”季知還耐心的解釋。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學畫畫還要了解這些嗎?”蒲钰一臉天真的發問。
“那倒不是,只是比較感興趣,就了解了一些而已。”季知還說。
蒲钰又誇了他幾句,兩人就埋頭趕路了,到山頂時天還沒完全黑下去,遠處還能看見漂浮的雲層。
季知還從包裏拿出一頂帳,十分熟練的在地上支好,整個過程才花了二十分鐘不到。
“休息會兒吧。”季知還打開折疊的板凳,讓蒲钰過來坐。
“你經常來嗎?”蒲钰問他。
季知還點點頭,又從包裏拿出一瓶花露水,朝蒲钰周圍噴了噴,然後才在蒲钰旁邊席地而坐:“以前經常來,這段時間來的少了。”
“你是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蒲钰接着問。
“以前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閑逛,偶然間發現這裏視野不錯,後面就經常上來了。”季知還看着天一點點黑下去,回憶起他第一次上山的場景。
他原本只是想在山腳下逛逛的,卻被山上的的一只小松鼠吸引,跟着它一路爬到山,那時候太陽剛要落山,一整顆鮮紅的太陽挂在他面前,整個人都被夕陽照耀了,讓季知還覺得非常舒服,也是從那以後,他沒事就會上來看看。
“你之前都是一個人來的,晚上那麽安靜你不會害怕嗎?”蒲钰說完樹林裏就傳來一些響動,蒲钰有些警惕的朝四處張望:“晚上不會有蛇吧?”
“不會,蛇一般出現在比較深的草叢裏,這裏不會有蛇的放心吧。”季知還看他縮了縮脖子,“你把衣服拿出來穿上吧,冷起來了。”
季知還也穿好衣服後,交代了蒲钰幾句,自己去了林子裏,回來的時候,手上抱了一捆幹樹枝。
他把幹樹枝在地上架好,又把手伸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蒲钰以為他是要找打火機,沒想到他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個野果子,青的紅的都有。
“哪裏來的?”蒲钰驚奇的看着他。
“那邊樹上結的,山棗,我看有幾顆熟的,你嘗嘗。”季知還把口袋裏的棗子都給他,讓他在逆風處坐着擋擋風,自己蹲下來點火。
打火機的火光映在季知還臉上,卷翹的睫毛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随着火焰輕輕搖擺,目光很溫和,跟他人一樣,随時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沒有什麽事情能驚擾到他,這蒲钰還是第一次覺得一個男的,可以好看到如此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