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花百歲是扶搖門裏入門最遲,年紀最小的弟子,所有的師兄姊妹都親昵的喚她小師妹。
她是資質絕佳的天才,年紀輕輕修為就已是遠勝同輩之人,因此倍受門中的看重與呵護,掌門師伯還經常為她檢查心脈,親自傳功。
她生得五官秀美,身形纖瘦單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像美人手心裏最潔白的一捧雪,無人不喜,無人不護。
門中的長輩們喜愛她,師兄們呵護她,師姐們寵愛她,從上至下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予她。
天之驕子,萬般寵愛八個字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诠釋。
于是這日當她的功法又毫不意外的突破了一層時,剛走出閉關的山洞就看見師兄師姐們守在門前,一看見她就紛紛的湧上來笑着恭喜她修為已達金丹中期,離元嬰之期指日可待。
被衆人包圍着祝賀達笑的花百歲羞澀的紅了俏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再拿小師妹說笑了。”站在她身旁的大師兄挺身而出,無奈的擺了擺手,“瞧你們把小師妹說的都張不開嘴了。”
“大師兄這就心疼了?”一位師弟故意起哄,“咱們都是真心為了小師妹高興才多說幾句呢,大師兄就埋怨起咱們了,倒顯得咱們不知趣!”
“就是嘛,大師兄這般的寵護小師妹,咱們都看的吃味了呢。”另一位師姐眨巴眨眼,滿目狡黠,“這還沒成親呢就護成了這樣,要是成親後那不得連小師妹都不讓咱們見了?”
那師姐旁邊的人頗為不樂意,大聲反駁道:“大師兄不能一人獨占小師妹,我們這些師兄師姐們誰不喜歡小師妹?若是這般咱們可不依啊!”
在場的人紛紛跟着起了哄,一邊追問他們幾時成婚結為道侶,一邊眼神在他們兩人身上滴溜溜的轉。
在起哄聲中花百歲的臉愈發紅了,便往大師兄的背後躲了躲,嘴角卻掩不住的勾了起來。
她躲在大師兄的背後,用餘光偷偷的瞧着眼前寬闊緊實的背影,長身玉立,頭戴羽冠,是宛如瓊枝玉樹一般的風流男兒。
花百歲的臉就愈發可疑的紅了。
大師兄無可奈何的把花百歲護在了身後,故作冷聲的斥他們:“此事需要掌門與師伯們商定後再做抉擇,莫要總拿此事逗趣小師妹。”
又端着臉的道:“師叔師伯們還在正殿等咱們帶小師妹過去呢,誤了正事掌門定會責怪。”
這話一出,衆人才勉強收斂了打趣的心思,轉頭簇擁着她們二人往前走。
花百歲跟在大師兄的身後,仰着頭看他,杏眼招子亮的惹人憐愛。
“大師兄,師叔師伯們在正殿等我麽?”
“是啊。”大師兄側目瞧着她紅撲撲的臉頰,雪白的肌膚襯得如雪中紅梅,“他們得知你再次突破,早早的就把我們叫來領你過去呢。”
“過去做什麽?”
大師兄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臉頰,柔聲道:“自是給你辦慶宴。”
半個時辰後,一行弟子擁擁簇簇,笑笑鬧鬧的到了精心布置的正殿,四處可見鮮豔的花卉,擺放的瓜果,顯然是一副即将舉辦盛宴的喜慶情景。
一進了正殿就見掌門扶搖子端坐高臺,幾名長老站在掌門的兩側正聊得歡喜,聽見殿外的熱鬧響動就知他們等候許久的主角終于來了,不約而同的扭過頭看向了殿口的方向。
便見衣袂飄飄,姿态各異的男女們相攜而入,如同朵朵白雲乘風輕飄飄的落入了這座大殿之中。
扶搖門是個名不經傳的小門派,又追求随意而然,因此對弟子們約束不大,衣食住行都是遵循自己的喜好安排,在一衆嚴于律己,規矩森嚴的仙宗門派裏格外顯得獨樹一幟。
雖說門中對衣着妝容不做規範,但弟子們大都喜着典雅清淡的衣色,個個長相清秀雅致,配着衣袂飄飄,倒是襯的這些年輕俊秀的兒女們如畫中的仙人一般,頗為應襯門派之風。
扶搖直上,九天萬裏,天地之間任我獨往探尋。
這衆多的弟子們入了殿後大多數就留在殿中央向諸位高臺上的長輩們恭敬的低眉請禮。
從弟子中走來二人,一男一女,皆是俊雅秀逸之輩,走到臺階之下拱手敬喚。
“弟子寧溪庭(花百歲)拜見掌門人,諸位師伯。”
滿殿弟子皆是清雅之姿,偏這二人更勝一籌,男兒溫潤如玉,女兒嬌俏如雪,兩人站在一起宛如雪月之夜中破開的一束涼涼月色,把整座殿堂都照的亮了起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目光落在花百歲的身上仔細望了一圈,幾位長輩看得滿意極了,目目相對滿是藏不住的喜色,其中一位胡須花白的老者更是撫着長長的白須頻頻點頭,眼色之中滿是得意。
那是大師兄的師父——四長老賈慶逸。
正坐中間的掌門一揮袖,清亮的低沉嗓音傳遍殿中每一個角落:“無須多禮,今日是家宴,你們随意即可。”
語落,弟子們紛紛放開拘束的手腳,各自落了座吃食喝酒,好不暢快。
掌門的目光下落看向臺下二人,遙遙擡起幹瘦的手背,眉眼和藹的對她招了招手。
“小師侄不須講禮,便如以往上前來與我們說說話吧。”
對于普通弟子而言,這臺階之上是不可輕易放肆的禁地,可對于受盡寵愛的花百歲,多年來這臺階她都不知踏過了多少,也不扭捏,與旁邊大師兄回了個眼色就提裙走上了殿臺。
她直直的走到掌門面前,便與眉目溫和的掌門露齒一笑,笑容嬌俏而透着幾分狡黠,仿若是與自己的至親之人在撒嬌似的。
花百歲原是個被父母抛棄的孤兒,躺在路邊險些被野狗叼去啃食,是掌門剛巧路過瞧她可憐便親自抱了回來,除了養育她長大的師父,掌門确實算得上她最親近的至親之人。
果然掌門并不在意,只伸手探了把她的脈,确認她的經脈正在穩健上升,便溫聲藹藹的說道:“此次你的修為已達金丹,當真天資聰穎,想來不久以後就能與你賈師伯一比了。”
體型微胖的賈師伯是元嬰初期,這些年他的修為停頓不前,本來就煩躁的很,聞言瞪大了眼,不快的叫道:“師兄!還在孩子的面前呢,你也不太給師弟面子了!”
“師弟,師兄說的沒錯。”
左邊的手拿拂塵的嬌豔婦人淡淡的說:“咱們之中誰不知道你是最不正經的那一個?你平日裏總是偷懶偷玩,修為一直上不去,會被小輩超越實在無奇。”
出聲說話的是三師伯藍橋,外號天仙子。
三師伯對面的瘦高男人也頗有感悟的點頭表示贊同:“師姐說的不錯,你會卡在瓶頸期久久不過,就是因為往日裏懶得太過分了,連上天都看不過眼。”
當着弟子的面接連被戳破真相,賈師伯愈發憋屈了,梗着脖子死不服輸:“二師兄莫不是還在為了上次被我拿走的丹藥而念着仇?師姐已經訓過了我,你還要抓着不放,當真不念同門之情嘛!”
瞧他像個小炮仗,一點就炸,二師伯樓南光與三師伯相視淡然一笑,倒是只字不言。
“幾位師兄就不要吵了。”其中樣貌最為年輕的五師伯秦觀走出來打圓場,無奈的笑說道,“小輩們都還在呢,莫要因為這些私事讓他們看了笑話。”
掌門也笑着擡手一揮,溫聲而不失嚴厲的制止道:“是啊,咱們是為小師侄慶功的,這宴席還沒開呢,別自家人就吵成了一鍋粥。”
在掌門的勸導下賈師伯才不情不願的退了回去,卻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誰都不肯搭理了。
旁邊的花百歲瞧着心裏有些感慨。
賈師伯的脾性從以前便是這般,稍一不對便易怒易躁,卻是個實誠坦率的耿直性子,教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果然掌門等人看他自顧自的開始發脾氣也無奈的很,暫時不去理他,都把注意力放回了真正主角的身上。
“歲月一過催人老啊,算來小百歲入門都數十載了。”三師伯瞧着花百歲嬌嫩的臉龐,白皙的皮膚,便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細紋,不由感慨道,“這些年我老了不少呀。”
花百歲聽得心頭一澀。
三師伯素來是個不茍言笑的性情,在外面的名聲以冷豔聞名,可對着她時永遠溫聲細氣,笑意入眼,看着她的目光像極了一個溫柔慈愛的母親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幼女。
她也确實是暗暗的把三師伯當做了自己的母親。
花百歲從有記憶開始就在扶搖門裏長大,雖然她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但在門中從未受過絲毫的委屈,門外之人所說的排擠鄙夷在扶搖門裏她從來沒遇見過,那對她而言幾乎算是不可接近的虛幻之詞。
她的年紀最小,小時又體弱,所有人都視她如不能自理的幼童,個個無底線的寵她護她,待她如待己身,好的近乎純粹而沒有絲毫的狹隘之意。
許多時候,花百歲不禁在想自己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在今生得以入了扶搖門。
在場之人花百歲無一不是當做自己的至友親朋,因此當她看見三師伯的眼中露出落寞之色便上前一步按住三師伯的小臂,一臉鄭重的安撫道:“三師伯多慮了,你一點都不老,你是弟子見過長得最美的女子。”
天仙子一名可不是白來的,盡管扶搖門在衆多的修仙道宗裏不算出衆,但三師伯的名號在外可叫的出響聲。
三師伯被她的話逗笑了,看了一眼被她抓住的手臂,忽地反口問她:“當真?那比之你師父又如何?”
三師伯的話突如其來,花百歲愣了一下,一時不知怎答。
她并沒有對三師伯說謊話,修道之人的外表往往要比真實年紀年輕太多,三師伯快近百歲,結丹卻早,又時常服食各種奇丹妙藥保持外貌不衰,無論身形或姿容看上去就頗為年輕。
三師伯又一向自持端莊,每每一擡眼冷冷的看來,精致的眉眼之間溺出的成熟風情是年輕稚嫩遠遠比之不得的冷豔之色。
可冷眼端莊的三師伯一旦與師父比較起來,莫說是她,在場任何人都無法讓他們二者與之比較。
又或者說,這世間少有人能與她的師父在外表上相提并論。
畢竟她的師父可是世間少有的,能把最嬌豔的女子都襯得如塵土的美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