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花百歲的心口陣陣的發冷,手腳都微微的顫抖起來。

時至今日,直到此刻,這麽多的古怪她才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來。

明明只要她稍稍細想就會發現端倪的,可不知是她粗心大意的完全沒注意到,還是她壓根就不看重這點小事。

畢竟平時師父的行為做事就很孤僻古怪,她又要常常閉關修煉或者外出做任務,有意無意的便忽視了過去。

她這個徒弟當得是不是太失敗了?

她有資格反嘴責怪師父怠慢她,輕視她麽?

她好幾次當面埋怨着師父的時候,不善辯解的師父心裏該有多麽的難過?

想到這裏,花百歲咬緊了下嘴唇,心裏的愧意成天海浪的湧起。

當她已然感到對師父的深深愧意時,卻還有人執着的往她的傷口上繼續撒鹽補刀。

那聲音恍然大悟想起什麽似的:“哦,說起來你一直很在意你師父遺忘了你的生辰,并且任由你搬出去的事?你認為他是厭惡了你,所以不願見你。”

花百歲的臉色一僵。

那聲音低低啞啞的笑了:“這我得替你的師父打抱不平了,你師父疼你愛你都來不及,又怎會不願看見你呢?”

“你什麽意思?”他的話裏明顯有深意,花百歲暗暗咬牙。

“你師父不阻攔你搬出去,是因為他沒力氣拒絕你。”那聲音的聲音越低,笑意越深,惡意越重。

“你去年生辰的那一晚,你在屋裏苦等你師父,你以為你師父不在,其實他在的,他就在隔壁,他自己的房間裏。”

那雌雄莫辨的聲音壓低了嗓子,尾音危險且誘惑的勾起。

“你要不要猜猜看,他明明就在自己的房間裏,卻一直裝作自己不在也不出聲,是在做什麽?”

花百歲的臉頰漸漸泛白,這聲音從頭到尾都在把她往某個事情上引,聯系之前說的話,她又不是十七八歲,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對接下來的事情已有預料。

這種事在往日裏和大師兄在一起時,哪怕只是無意的一個暧昧舉動都會讓她臉紅心跳,羞澀不已,此時此刻卻是她最不願聽到的。

她顫着聲音道:“別,別……”

那聲音怎會輕易放過她,恍若不聞的道:“因此那時他正被人————————(哔),身後一牆之外就是你,他當然不敢出一點響動讓你聽見。”

別說了。

“他為了忍住呻吟嘴巴都咬出了血,即便對方掐着他的脖子白眼翻起險些窒息而死,他也始終一聲沒有吭出來,當真是好毅力好韌性啊,教我都佩服了!”

別說了。

“那晚你在屋裏一直抱怨他忘記了你的生辰,怪他失信,怪他不疼你,怪他對你越來越不好,而你那可憐的師父就在窗後面清清楚楚的聽着,————————(哔)一邊眼淚流的止都止不住,嘴唇都咬出了血洞,看得人心疼極了。”

說到這裏,那聲音嘆息着停了一下,似是惋惜:“也只有我心疼了而已,/你師父的人可一點都不心疼,一激動,連你的師父的手腕都給生生的扳折。”

別說了。

“被不眠不休的弄了一晚上,第二天你師父哪還有力氣阻攔賭氣提出要搬走的你?”那聲音啧啧兩聲,頗為同情與感慨,“你師父的雙腿都————————(哔)還不能張嘴說太多話,否則嘴唇下面咬出的洞就會被你發現了。”

話裏聽着雖是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況且我覺得那時你師父也認為你搬走是對的,否則再有下一次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忍住……”

話說至此,沉寂太久的花百歲猛地一揮袖,掌中就撲出一道洶湧的勁氣,滿含兇猛的煞氣與殺意,勁氣如刀刃,所過之處皆是發出呼嘯般的凄風。

“給我閉嘴!”花百歲紅着眼的低吼,嬌俏秀雅的面孔變得十分猙獰可怖,“我要殺了你!”

她剛要動手祭出自己的本身法器,卻是方才她暴怒之下打出的煞氣把屋中的擺飾鬧得叮當作響,便驚擾了身後躺在床裏深睡的師父,閉着眼迷迷糊糊的發出了一聲顫顫的呻吟。

呻吟裏略有痛苦的意味。

花百歲暴怒的神情瞬變,慌忙轉身趴到床邊握住了師父溫涼的手腕,擔憂的輕喚:“師父!”

幸好師父并沒有醒,只是微微蹙了蹙墨勾的眉便很快的再次睡着了。

花百歲這才大松一口氣。

若是師父湊巧醒來聽到這些話,他該會感到多麽的難過與羞恥?

依照師父自傲要強的性子,說不得還會幹出些傻事來。

在她暴怒之時靈力總是容易失控,花百歲怕剛才的兇狠勁氣不小心把師父誤傷了,忙又攢着師父的手腕輸送了純淨的靈力進去。

“喲,倒是個好生孝順的徒弟。”那聲音在身後慢慢悠悠的笑着,“這麽孝順的徒弟,難怪你師父要挖心挖肝的護着你呢。”

“滾,滾出去,離小樓遠點。”花百歲沒回頭,聲音冷的成冰,“別逼着我在師父的小樓裏大開殺戒。”

“我要是走了,就再無人能告訴你把你師父折磨成了如今這幅樣子的人了。”那聲音不緊不慢,信誓旦旦,似有全然的自信。

“......誰?”過了許久,花百歲緩緩的回頭,目光森冷,咬牙切齒。

“是誰讓我的師父當了爐鼎?!”

無論那個人是誰,她都一定要把那個無人性,敗道德的人渣挫骨揚灰,抽筋剝皮方能洩恨!

那聲音緩緩的笑了,笑意森然,字字寒針。

“那便要去問問你的心上人,你的大師兄寧溪庭了。”

聽到熟悉至極的人名,花百歲登時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來日金陽高懸,陽關炙熱,燦爛的金色光芒穿過打開的窗棂,沿着窗沿投下,把整間屋子照的通明亮堂,床上昏睡整晚的人才恍恍惚惚的睜開眼。

剛醒來的人還不太清醒,全身又綿軟無力,掙紮着從床上撐肘坐了起來,一擡眼看見自己正身處熟悉的房間構造便是愣了一楞。

他記得昨晚拼盡全身力氣的走了回來,卻還是力竭昏倒在了離小樓不遠的竹林裏。

這是有人發現他後就把他帶了回來?

會在深夜之時還出現在這座偏僻的小樓附近,平日裏除了他就只有……

他頓時頭皮一麻,慌忙低頭四處檢查自己身上的衣物。

幸而他只是被脫去了髒污的鞋襪,以及一件外袍,便再未動過其他的衣物,大概是那人也顧忌着男女有別,師徒之禮不敢再脫他往下的衣服。

幸虧如此,那人就不會發現他層層衣物之下的諸多痕跡。

他終是大松一口氣。

“師父。”一人恰好出現在門外,女子獨有的清脆嗓音略略沉啞,“你醒了?”

他擡頭,看見一抹婀娜倩影站在門邊,身影逆着光,當她的視線直直看過來時,臉貌與神情都被刺目的陽光籠罩在其中。

眼神陰晦不明,神色喜怒莫辯。

她站的方向陽光太刺眼了,他微微的迷了眼,嗯了一聲,招招手示意她走近。

花百歲乖順的進屋,一直走到他的床前,床邊沒有凳子,她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望着他。

坐着床的他不太習慣自己的弟子近乎審視的俯視目光,便躲開了她的視線,低聲問道:“歸河,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據說尚在襁褓中的她是在河邊出現的,師父便給她取小名叫做歸河。

“是的,師父。”

看出師父的不自然,花百歲很快收了目光,轉頭一擡手,從窗邊的紋絲竹凳自覺的飛到她身後。

花百歲撩裙坐下,與床上的師父四目平視。

師父只與她短短的對視了一眼就倉促的扭開了頭,抿着薄薄的唇一字不說。

花百歲坐在他的對面,也是微微的低着頭。

兩個人面對面的坐着,竟誰都沒有張口說話。

花百歲的餘光瞥見師父靠着牆頭猶有蒼白的側臉,顫顫不住的細密眉睫,忽地心想,從什麽時候起,他們親密無間的師徒二人坐在一起,卻連話都說不得了?

随着她的成長越來越快,越長越大,她像長出羽翼的小鳥一樣扇着翅膀四處奔飛,師父便如一只老去無力的老鷹,只能默默的目送着年輕活潑的幼鷹逐漸飛離他的視線,最後離他越來越遠,直至看不見。

她成長的越快,師父就越少瞧見她,與她說的話自然而然就越來越少。

從她賭氣搬走的那日起,本就少與她見面說話的師父更是清冷孤傲了,即便是她少有的來看望他,師父也是冷冷淡淡的模樣。

從未受過輕慢的她忍不了師父過于冷淡的态度,于是随便找了個借口就會很快離開。

到了下一次,不想惹她生氣的師父就會更加謹慎,但态度看起來也就更冷淡,她就又負氣離開。

周而複始,又是循環,便造成了現在她們師徒二人如今的狀況,明明坐在一起是咫尺的距離,心卻隔得千山萬水。

可憐可嘆啊。

其實她們互相的愛着對方,都視對方如至親至愛之人,是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存在,是無可替代的寶貴親情。

即便每次都嘴硬的抱怨對方的種種不好,可至親之情又哪裏能是輕易的割舍呢?

她是這樣,相信師父也是這樣。

她們只是不擅溝通而已,又都高傲慣了,因此誰都沒有膽量跨出那表露自己感情的那一步。

但是沒有關系,從這一刻開始,她會率先跨出這一步,全力修複這段破碎的師徒感情。

當然,修複師徒感情之前,她還有最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

她看住面前臉色猶有疲憊的男子,心裏略是沉了一沉,便率先開了口:“師父。”

男子扭過臉看她,狹長的眼眸反印出不遠處窗口投散的金色光線。

金色的光線落在他漆黑的眼瞳裏輾轉流動,像是兩顆璀璨的黑色寶石。

性子清冷,不善言辭的師父卻是生了一雙漂亮深邃的多情眸,眼尾又蕩着淡淡的紅,當他每每凝望着你的時候,這雙眼眸裏就盛滿了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

風花雪月在他的眼裏,情海深波也在他的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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