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李還君的心思在這刻變得格外活躍，他邊鋸樹邊漫不經心地提問，語氣裏夾雜着幾分孩子氣的好奇。“楊珏琅，你說鬼死後會變成什麽呢？”他的目光投向她，期待着一個答案。

楊珏琅望着他，挑眉間帶着幾分玩味，輕描淡寫道：“聻啊。”她的回答簡潔而神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顯然對李還君的天真問題感到好笑。

李還君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自己開了個玩笑，“不對，鬼死了，那自然是...”他故意拖長了音，一臉認真地說道，話鋒一轉，“死鬼——”說完自己先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顯然是對自己的冷笑話頗為得意。

楊珏琅罕見地被逗樂了，嘴角抽動了幾下，試圖保持嚴肅，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輕輕搖了搖頭，不再接話，眼裏閃爍着少見的柔和光芒。

随着時間的推移，鋸木聲漸漸停歇，兩棵大樹轟然倒下，标志着他們終于突破了障礙，來到了地宮的盡頭。陽光透過縫隙照進幽暗的地宮，為這段旅程畫上了光明的句號。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期待，以及對彼此間深厚情誼的珍視。

李還君與楊珏琅并肩站立，李叔華與楊錦城緊随其後，四人面對着那個神秘的老頭，以及他身後那座令人不安的雕像——六藏菩薩。這尊雕像的面容扭曲，與他們夢中出現的形象別無二致，醜陋且帶着一種詭異的威懾力。

楊珏琅的目光穿透歲月的塵埃，定格在老頭身上，語氣中帶着幾分肯定與不容置疑：“六藏菩薩——！你就是那位大巫賢，我幼時在村子裏遇見的那位長者吧？”老人沒有直接回答，但嘴角微妙的弧度仿佛默認了她的猜測。

“我就知道，你們終究會踏足此地。”老頭發出低沉的笑聲，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早已洞悉一切的從容。

李還君內心的焦慮與不滿如同沸騰的水，即将溢出。他凝視着那尊與他的小男神哪吒截然不同的雕像，內心五味雜陳。他忍不住喊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會來，那就把阿珏的靈魂歸還給她！”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眼底閃爍着不容妥協的堅決。

老人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暗含威脅：“小娃兒，何不讓你的戀人之魂歸于葬尊大人，而她的肉身則用來幫助你的母親重生？這是兩全其美之策，難道你不渴望母親的歸來嗎？況且，你的戀人已身負楊家的詛咒，注定無法善終，不如讓她成為葬尊的紙新娘，豈不更為圓滿？”他的話語如寒風般刺耳，直擊人心最脆弱之處。

楊錦城聞言，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堅決：“楊家不得善終的命運，應當由我來承擔，怎能讓我妹妹重蹈覆轍！”他的聲音中蘊含着不容忽視的責任與擔當。

楊錦城的面容在那一刻顯得異常堅定，他緊閉的雙唇透露出不容更改的決心。盡管笑容依舊挂在他的臉上，但那笑裏卻帶有一絲苦澀與釋然。

他的內心深處，一場風暴正在肆虐，思緒如潮水般洶湧。他想到了家族世代傳承的使命，想到了自己身為兄長的責任，更想到了楊家将七子去六子回的悲壯宿命。這些念頭在他心中交織成一張複雜的網，讓他感到既沉重又自豪。

“哥哥，你不能這樣做……”楊珏琅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出自李還君之口，但那份哀求直擊楊錦城的心房。他內心深處的柔軟被觸動，眼前仿佛浮現出妹妹從小到大的一幕幕，從天真爛漫到如今堅韌不屈，每一幀畫面都讓他心頭一緊。然而，正是這份愛，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他緩緩地搖搖頭，目光溫柔而堅決地望向楊珏琅，“妹妹，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如果可以，我願意以我之身，替你承受所有。但是，命運的輪盤已經轉動，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對它，即使是在逆境中，也要綻放出屬于楊家的光彩。”

楊錦城的內心經過一番激烈的掙紮，最終歸于平靜。他意識到，犧牲并非僅是□□的消亡，更是精神的傳承與責任的接力。他要在這一刻，為妹妹樹立一個榜樣，告訴她，即便前路荊棘密布，楊家人也要有不屈的脊梁。

他輕嘆一口氣，将手輕輕搭在李還君的肩上，既是安慰也是鼓勵，仿佛在無聲地說：“無論結局如何，我們都是彼此最堅強的後盾。”這一刻，他的眼神裏既有決絕，也有溫情，複雜的情感在空氣中彌漫，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楊珏琅通過李還君的身體，感受到哥哥話語中的沉重，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她努力用李還君的聲音呼喚：“哥哥！”但回應她的，是楊錦城更加平和的笑容。

“妹妹，你可知楊家将‘七子去六子回’的宿命？作為楊家的男兒，我清楚自己肩負的命運，我願意承受這一切。”楊錦城的話語平靜而堅定，卻讓楊珏琅心如刀絞，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不，哥哥，你怎麽可以……”

那大巫賢趁勢加強了他的論點，對李還君滔滔不絕地陳述着看似合理的理由：“楊珏琅，你的犧牲将換得我們整個村莊的安寧。這是為了大局，你應該明白。”

李還君挺直了腰板，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真正的犧牲應當出于自願，而非被迫成為他人利益的殉葬品！”他的眼神中燃燒着正義的火焰，絕不允許任何人利用親情和愛情作為要挾的籌碼。

楊珏琅聽到哥哥楊錦城那番話時，心中如同被巨石猛然撞擊，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感瞬間席卷全身。她的靈魂似乎在那一剎那被凍結，連同附身的李還君一起，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的眼眶迅速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就像她一直以來不肯輕易向命運低頭的性格。

"哥哥……" 她的聲音顫抖，帶着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滿載着對這份決定的不解與痛楚。她試圖再次用李還君的聲音說話，卻發現那聲音因過于激動而變得破碎，幾乎無法辨認。

在她的心中，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蔓延開來。她曾以為，只要他們團結一心，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但現在，哥哥的這份犧牲，這份看似偉大的抉擇，卻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她意識到，有時候，即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也無法阻止命運那雙翻雲覆雨的手。

楊珏琅的視線模糊了，她看向李還君，仿佛在尋找最後的慰藉。她的心底，一個聲音在瘋狂吶喊，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但理智卻告訴她，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她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了血腥味，那是她對命運無聲的抗議。

"不，不可以這樣……" 這句話最終還是沒有完全說出口，變成了破碎的嗚咽。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哥哥的決定，就像無法擺脫那個糾纏他們的詛咒一樣。絕望如同寒冰，一點點侵蝕着她的心，讓她幾乎窒息。

她開始在心裏默默地祈禱，希望能有奇跡出現，能有某種力量打破這個絕望的循環。但在這幽暗的環境中，面對着那個詭異的雕像和冷酷的大巫賢，希望顯得那麽渺茫，就如同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光。

那老頭站得筆直，臉上挂着一副自以為是的高傲，滔滔不絕地講述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仿佛每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不容置疑。然而，在楊珏琅眼中，這些不過是一堆虛僞的廢話，令人心生厭惡。

正當她怒意上湧，準備反駁之際，一旁的李還君突然行動了。他的拳頭緊握，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似乎是在壓抑着滿腔的怒火與不甘。随着一聲低沉的咆哮，他猛地揮出一拳，盡管這一拳并未直接命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巫賢，卻精準無誤地将那座六藏菩薩的雕像擊得粉碎，碎片四散，塵埃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