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實話
“你找我什麽事,你是怎麽知道我的?“阿信質問穆琛。
穆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阿信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豁地站起來伸手就去抓門把,準備一走了之。
被穆琛伸手架住。
阿信瞥眼看他:“不好意思,我是真的趕時間”
穆琛讪讪地把手收回來,終于開口道:“是夜熹告訴我的……”
阿信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沙發上的位置,做出準備傾聽的樣子。
穆琛沒辦法只能說了。
可能是事情太過遙遠,穆琛開口的時候,臉上帶着一點點少年般的追憶表情,眼神也慢慢柔和下來。
阿信也總算在穆琛的敘述中,些微了解到那些沈莫和璟軒都不願意開口的往事。
陳啓倫去世之後,穆琛的父親收養了沈夜熹,嚴格培養,基本上穆琛需要學什麽,沈夜熹也要學,甚至要學得更好。
“我和夜熹一起長大,我們關系一直都不錯,直到……“穆琛微微低下頭,臉上是一種混雜着無奈和害羞的神色“我發現他喜歡我。”
穆琛摸摸自己的鼻子,說到這裏他有點無所适從:“我一開是很害怕,又覺得受到了羞辱,就……就不再對他有好臉色,經常躲着他,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情,他離開過我一段時間,後來又……又回來了,我半年前出國,回來就找不到他了,所以才來找你,夜熹到我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有一個哥哥很小的時候走失了,我父親還幫忙找過你一段時間。”
穆琛說完了,站在阿信面前偷偷擡眼看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阿信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依然沉重,他沉沉開口道:“你沒有對我說實話,這就是全部了?”
穆琛的肩膀微微一抖,阿信看出來了,他的确沒有全部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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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緩緩道:“我有幾個問題,請你回答,第一,你父親當年收養夜熹的真正原因?第二,你說他離開過你一次,但是又回來了?是為什麽?”
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這也是沈莫和璟軒一直不願意直面他回答的問題。
這也是顧歇怨恨他的原因。
沈夜熹的死究竟和他有沒有關系?
穆琛顯得萬分為難,低着頭,好看的眉毛糾結着,雙手緊握在身體兩側,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阿信卻看着他,耐心道:“請你告訴我。”
穆琛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猛地擡頭道:“你先答應我,我告訴你,你不會恨我。”
阿信的眼眸在顫抖,穆琛這個回答顯然告訴了他答案。
他的呼吸艱難起來,但他還是決心聽下去,于是他朝穆琛點點頭。
得到了阿信的保證,穆琛終于開口道:“陳先生,我們家是黑社會出身,家底裏帶着不幹淨的東西,我爸爸當初收養夜熹,是為了他長大以後能作為我們家代言人去洗白那些不幹淨的事情。可我父親是真心待他的,我也是。我父親送他出國上學,給他請最好的老師,從小到大我有的他都會有,我們家并沒有苛待他半分,請你相信我。”
阿信僵硬地點點頭:“然後呢……”
穆琛的頭更低了,聲音幾不可聞,阿信站了起來走近他,才聽穆琛說了第二個答案:“然後……沈莫在京城當官了,夏璟軒也在軍隊混出名堂,他們兩個人知道我們家的事情,就一定要讓夜熹離開我,還把夜熹關起來不讓他回家,我……我爸爸沒有辦法,所以……”
阿信靠近他,呼吸都紊亂了,一把抓緊穆琛的手臂,幾乎是咬着牙問:“所以什麽。”
穆琛一下擡起頭,眼眶紅得像血,他嘶啞着道:“我爸爸也是沒有辦法,都是沈莫和夏璟軒害的,我……我爸爸說如果他們兩個不放夜熹回來,就……就去舉報你的事情,這樣夏璟軒就沒辦法呆在軍隊了。我爸爸不是真的要這麽做的,只是……是他們逼得太過分了。”
阿信的手猝然落下。
穆琛吓得後退一步,阿信的面如死灰,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先走吧”阿信嘶啞着嗓子“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穆琛咽了咽口水,不死心道:“你說話不算話,你說會告訴我……”
阿信不為所動,直接摔門出去,他的動作太快了,以至于屋裏的所有人,包括穆琛守在門口的保镖都沒反應過來,就讓他這麽直接跑了出去。
“阿信!”怪獸跟着也反應過來,也趕緊跟着跑了出去。他從沒見過阿信這樣。
可他再着急跟出去,也晚了。
會場裏的人本就多,熙熙攘攘。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會場外面直接就是一條大馬路,路過的都是陌生人。
怪獸下意識打了阿信的電話,沒人接。
他抓着自己的頭發,看着人潮來來往往的大街,心糾成一團。
……
夏璟軒從北京趕到上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6點左右了。阿信從會場出走之後網上就翻天了,各種小道消息都有。什麽五月天鬧分裂,主唱憤然出走。哪個哪個網紅聽到五月天的休息室裏傳來吵架聲。經紀公司不說什麽,也不敢發聲明,任憑網友把他們最新的那條微博轉了幾萬次。
夏璟軒趕到的時候,在演出後臺見到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衆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穆琛已經溜走了,顯然是不想也不敢見夏璟軒。
夏璟軒握緊雙拳,關節泛白,他顯然是氣極了,周圍得人被他氣場吓着了,都不敢先開口。
夏璟軒用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拿出手機,準備聯系當地的派出所找人,但在按下電話前,他想起什麽似的微微轉頭問:“你們知道他會去哪嗎?”
怪獸低頭想了一會兒答道:“我們經常來上海,他能去的地方很多,但是我覺得他應該都不會去。”
“為什麽?”
怪獸擡頭看他,夏璟軒感覺到了他眼神裏無言的責怪:“我們沒報警,也沒發微博找人,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分寸,夏先生,我想他大概只是需要靜一靜。等他準備好了會聯系我們的,這是他的習慣。我覺得你暫時不要找他比較好。”
對着這張跟老友有九分相似的臉,怪獸發不出火來,但心裏不舒服到了極點。饒是他再怎麽理解,但這段時間的麻煩也太多了,認識沈莫和夏璟軒後,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來,都不帶喘氣的。
夏璟軒不好再說什麽,只好禮貌告別,對方和阿信有超過二十年的友誼關系,彼此再熟悉不過。在他們面前自己只是個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而已。
他沒有回北京,在附近找了旅館住下,給他哥發了旅館的地址,懇求他見面談談。
他不知道穆琛跟他哥說了什麽,說了多少,他甚至不知道穆琛又知道了多少。
他和沈莫從來沒有刻意去阻止這一天的到來,這一天總會來的。
早也好,晚也好,面對就是了,也沒什麽好說的。
只是他哥畢竟職業特殊,長久獨自待在戶外終歸不安全,夏璟軒還是托了區域派出所的同事野外巡邏的時候多注意一下。
誰知在淩晨2、3點的時候,阿信自己回來了,璟軒徹夜未眠,聽到門鈴響還以為是幻覺,怔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快步走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站着他哥,身後是兩個派出所的同事。
出于禮貌,雖然不是一個系統,片警還是向夏璟軒敬了個禮。
“我們在巡邏路上碰巧遇見了陳先生,順道送他回來的”片警解釋道。
“謝謝,多謝同志”夏璟軒也回敬了一下,拉着阿信的手帶他進屋。
此時還是冬天,大半晚上在外面吹風讓阿信臉上略顯憔悴,他的頭發被風吹得微微炸開,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他就坐在夏璟軒面前,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夏璟軒忍不住伸手去平整阿信頭上翹起的那部分頭發,輕輕地道了聲歉。
聽了這聲道歉,阿信反而笑出聲來:“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是我對不起你。”
似乎是不想在比自己年幼的兄弟面前掉淚,阿信快速抹地抹了下眼角,但掩飾不住他沙啞的聲音,他哽咽着問:“你到現在都不肯跟我說實話嗎?璟軒。”
璟軒在他身邊坐下,低着頭,聲音低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知道這些”
阿信苦笑:“不想我知道什麽?不想我知道沈夜熹的死跟我有關,不想讓我知道你為我放棄了前程,不想讓我知道,我被人當做威脅你們的籌碼嗎?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