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璟軒的舊小區
夏璟軒來到進到辦公室，李冰青和付城見到他，都站了起來。
夏璟軒把資料丢在自己的桌上，有點煩躁的松了松領口，聲音低沉的道：“給嚴鳴任靜打電話，我們現在互相通一下情況。”
電話通了，付城給開了免提。
夏璟軒垮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聽着付城彙報他和李冰清的調查結果。
付城邊飛速翻閱資料邊說道：“求是大廈建成于2005年，原先是深圳駐福州的辦事處，07年的時候，大連對外出口貿易總公司通過土地競拍，得到了求是大廈的使用權？”
夏璟軒皺眉：“大連對外出口貿易總公司？唐笑林任總經理的那個企業？”
付城點點頭：“是的，大連對外出口貿易總公司，這家公司雖然登記的是獨資，登記地在香港，但實際上是大連政府對香港貿易的窗口公司，屬于國企。”
夏璟軒：“他們怎麽拿下求是大廈的使用權的？”
付城：“這件事說來就長了，按照明面上的程序，是深圳市政府先提出的大廈空置，他們無力維護和運營，向福州市政府提的想要讓出大廈使用權的事情，後來是大連對外貿易出口總公司，在競拍中拿下了大廈的使用權。當然，大連對外貿易出口公司在競拍前，已經取得了大連市市委的同意，付開來簽的字，于是大連市政府就接手了那塊地。”
夏璟軒：“競拍的過程有沒有什麽問題？”
付城：“我知道您的意思，國有資産出讓都要經過公平的競标，當時參加競拍的不止有大連國際公司這樣的國企，也有私企，多達上百家。我和冰青昨天把當年參加競拍的企業都核對了，都是正當企業，在當年也是确實存在的，很多現在還在運營，按照程序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
夏璟軒冷笑一聲：“都過去10年了，當時參加競拍的人估計不是退休就是離崗，誰知道是不是拖兒？”
付城一時語塞，一旁的李冰清卻不滿道：“夏主任，沒有證據的事情不宜亂猜測。”
夏璟軒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李冰清不由的縮瑟一下。
夏璟軒神色未變：“你說的沒錯，我亂猜測是不對，但是冰清，我們是在辦案，沒點想象力你是看不到背後的貓膩的。”
李冰清還要說什麽，一旁的付城悄悄扯了他一下，李冰清看了他一眼，閉上嘴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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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璟軒對着手機喊了一聲：“嚴鳴任靜。”
嚴鳴：“是”
任靜：“是。”
夏璟軒：“你們明天辛苦點，我要知道求是大廈一切細節，只要是有關這棟大廈的審批，只要能查到的，不管是建停車場還是挂廣告牌還是商業演出，從04年到現在的，我統統都要。”
嚴鳴和任靜在那邊倒吸一口冷氣。
三千公裏外的嚴鳴看見任靜幾乎要翻白眼了。
任靜：“頭兒，10年的資料，我們怎麽弄回來給你啊？”
夏璟軒：“你們把資料找出來就行，我們和李冰青明天過去幫你們。”
李冰青：……
“主任……那個”一向說話利索的付城，看着李冰清那張驟然變色的臉，也磕巴起來“按理說這個案子還沒有确實的證據，就這樣幾乎全員出動不太好吧，這邊還擠壓了好多實名舉報的案件呢，辦公室那邊……”
夏璟軒跳下辦公桌：“這個我會交涉，你們服從指揮就好。”
夏璟軒沒有說實話，他的确去交涉了，但是沒有通過正當程序，而是直接把沈莫叫出來當面說。
沈莫聽他說完訴求，愣是反應了10秒鐘，才咬牙道：“你知道你這樣是違反規定的嗎？”
“知道”夏璟軒一臉坦蕩“但這個案子特殊，特事特辦”
沈莫：“特辦個鬼，你這是妥妥的無組織無紀律！”
夏璟軒看着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你就說你到底幫不幫這個忙。”
沈莫緩了口氣，問：“為什麽要這麽着急追這個案子，我知道你一向靠直覺辦事，但少拿直覺來糊弄我。”
夏璟軒：“巧了，還真是直覺。”
沈莫：……
看在一同長大的份上，沈莫忍住沒一巴掌打死他。
沈莫：“給我個合理的理由，我就幫你。”
夏璟軒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他低頭的時候眼皮形狀清晰得如同工筆畫，十分好看。
沈莫等了一會兒，夏璟軒終于擡頭，望着沈莫沉聲道：“沈莫你是老紀委了，我知道王總的準則一向是先辦實案，無論所涉官員大小，知名舉報的案件一律優先處理。可是有的時候，只有動了老虎，才能吓吓蒼蠅的膽。”
沈莫沉默了。
夏璟軒言辭懇切：“你和王總都說過，如果大環境不改變，人是抓不完的。老一輩的幹部有多少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我們不可能把人抓光，所以王總說才說，只要是後來能悔過的，收手的，統統一律不追究。我查付開來，就是為了有更多的人能收手，這比定他罪的意義大。”
夏璟軒停頓了一會兒，最後道：“我不知道我的理解是不是跟你一樣，但我始終覺得，我們的存在是為了維護大環境的廉潔，并不只是為了抓人。”
沉默沉吟良久，最終微微一笑：“好吧，你說服我了。”
夏璟軒用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手續，把出差通知丢給了李冰清，無視後者死媽一般的灰敗表情，丢下一句：“這兩天早點休息，後天一早出發。”就步履歡快的溜出了辦公室。
沒錯，他是故意的，雖然李冰清讨厭他，但通過這次兩人單獨出差，說不定會扭轉李冰清對他的印象！嗯……心思單純的夏主任想，這真是個好辦法。
盲目樂觀的夏主任暫時放棄了“如何和下屬友好相處”思考，轉而開始擔心馬上要到他狗窩居住的老哥，他給阿信打了電話，後者果然一直在等他下班。
兩人在西單見了面，夏璟軒就載着阿信往住的地方趕。
阿信來之前是做過功課的，他知道北京四環以內的房子已經天價了，夏璟軒應該只能買得起6環以外。
他甚至還拿了枕頭，準備在車上小憩一會兒，随知夏璟軒一打方向盤，車居然沒如他所料的上高速，而知是直接串進了中關村南大街。
七拐八拐的有穿過幾條小路，沿街是菜市場、小飯館、各種小攤販，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就在阿信差點要感嘆“公務員就是有錢”的時候。
車子突然拐進了一條只夠一輛車通過的小路，路窄得讓阿信恍然有種在腸道中穿行的錯覺，感覺一不小心就會卡屎般的卡住了。
通過小路，一棟6層高的老居民樓赫然出現在面前。
有多老，有多舊呢？
見過韓劇裏那些貧窮女主角住的舊樓嗎？大概比那還破上10倍吧。
整棟樓的外觀已經變黑了，甚至整面牆都長滿了厚厚的青苔，走近都能聞到潮濕的氣息。
阿信說不出話，他這輩子見過最舊的小區是怪獸的老家，臺北行天宮二樓前座的那棟房齡10年的小區。而眼前這棟房子，少說也得25年了。
夏璟軒領着阿信進入小區大門，當阿信看到大門牆上已十分模糊，但依稀可見的紅色的“打到一切走資派的标語”和“早日實現祖國統一”等富有年代感的标語，他知道自己樂觀了。
這棟房子的房齡至少得有40年了！想着自己也跟破舊的樓一般老了，阿信心裏十分惆悵。
門口帶“志願者”紅袖章的大媽熱情的給夏璟軒和阿信開了門，親切的打招呼：“怎麽好久都不見你回來了，物業費記得補交啊。”
夏璟軒一愣：“啊，我不是一下交了3個月的嗎？”
大媽慈愛地拍拍了夏璟軒的肩旁，同情的眼神仿佛在說：這可憐孩子，年紀輕輕的腦子就不好使了。
在大媽關愛的眼神中，夏璟軒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快三個月沒回這裏落腳了。
完蛋了，他走的時候都沒有給家具蓋上布呢……估計這會兒房子裏已經是灰塵的樂園了。
向南的樓道很黑，夏璟軒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轉頭跟他說：“哥哥，我幫你照着路，抓着我。”
阿信本來想說，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人帶路的。但夏璟軒看着他，嘴角眉梢全是笑意，眼裏亮得令人發燙。他就沒反駁，乖乖地把手交到他弟手裏。
穿過走廊，阿信甚至能聽到兩邊住客電視聲、廣播聲、吵架和碗筷碰撞的聲音。聞到整個樓道的飯香和炒菜的油煙味。
阿信看着走在前面的夏璟軒，一句歌詞福至心靈的冒了出來：
這人間煙火太奢侈揮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