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誓
過了一會兒，阿信和夏璟軒把菜端上了桌，阿信招呼大家吃飯。
夏璟軒也不客氣，端起飯碗就給自己夾菜。彥明旭默默用眼神質問他，一動不動。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連阿信都覺察到氣氛不對。
夏璟軒悶聲說：“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彥明旭才開始動筷子。
席間阿信幾次想起話頭熱鬧一下飯桌的氣氛，均以失敗告終。他再遲鈍也看出來了，眼前這位帥哥和他弟可能不是什麽朋友，他們一定是為某件事而來的，這件事應該跟他自己有關，所以夏璟軒會這麽不高興。
想明白這點阿信頓時不安起來。他又突然想起剛來內地時在機場詢問室碰到的那些穿黑衣服的人。這種感覺就跟現在一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只能靜坐着等結果。
一席飯吃得索然無味。阿信做好了心理準備，吃完飯就放下筷子不動了，他看着彥明旭，彥明旭也看着他。
彥明旭率先開口了：“陳先生，我是紀委組織部的辦事員，我叫彥明旭。今天登門打擾，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您。”
阿信微微點頭，轉頭向夏璟軒說道：“璟軒你先把碗收了吧，我和這位先生單獨聊就好。”
夏璟軒剛要說什麽，就被彥明旭打斷了：“不用，這些事情夏主任也有權知道。”
阿信：“那你邊收拾邊聽吧，碗不及時收也不好。”
夏璟軒道了一聲是，就開始彎腰收拾。
彥明旭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兩人的互動，一向強勢的夏主任在他哥面前居然乖巧的像只小奶貓。
彥明旭清了清嗓子，跟他一起來的助手把一個錄音筆放在了桌上。
彥明旭：“您好陳信宏先生，我是代表紀委組織部來的，介于夏璟軒是中管幹部，也介于您的非中國大陸公民身份，有些事情需要向您說明，我們的對話會全程錄音，并且收錄在我的報告裏一起上交，在這場交流中您可以随時打斷我。”
阿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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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明旭點點頭，開始說道：“首先，我得告訴您。夏主任至今未向紀委人事部和任意地區的戶籍科提交修改和家庭情況說明。所有從法律意義上來說，你們倆還不算兄弟關系。”
阿信看了他弟一眼：“這樣啊，那就照常提交。需要什麽資料證明我去準備。”
彥明旭：“在此之前，有一些前期工作我要告知您，介于璟軒的職位級別和您的社會影響力，我們需要向外交部報備，同時也需要向對岸相關部門報備。否則根據對岸的法律，您可能會涉嫌間諜罪。”
阿信頓時愣住了：“間諜罪……”
彥明旭點頭：“是的，我們有義務保護您的個人信息不被洩露，但臺北8方面會不會就不好說了。另外，我需要兩位提供一些資料，包含各自的戶口身份證，臺胞證，以及在權威檢測機構的DNA證明報告。”
阿信還愣在彥明旭剛才說的“間諜罪”，一時反應不過來:“哦……嗯……應當的。”
“好”彥明旭把手上的一張文件遞給阿信“需要準備的資料都在這裏，璟軒應該沒跟您說吧，馬上就要開會了9，需要進行新一屆的幹部任用名單提交和考察，璟軒的情況我這邊要全部上報，這些資料還請盡快準備。”
“好……”
彥明旭看了站在一旁的夏璟軒一眼，悠悠道：“客觀的公事處理完了，接下來我需要問您幾個問題，您只有如實回答我就好。”
阿信頓時覺得脊背有點發涼，他好像知道彥明旭要問什麽了。
彥明旭輕輕說道：“璟軒現在雖然只是正廳級幹部，但他和沈莫是少有的年紀輕輕就升到此位置的官員，璟軒自己也知道，他和沈莫都是組織的重點培養對象，對他們寄予厚望。所以他們的私生活我們多少得過問。”
阿信：“我明白了，先生就直說吧。”
彥明旭定定看着他：“陳先生，您有政/治立場嗎？”
阿信搖搖頭：“我沒有，非綠……也非藍……”
彥明旭的眼睛輕輕眯着起來：“非藍……好吧，我換一種問法，您支持同一嗎？”
阿信看向彥明旭的眼神有一絲慌亂：“彥先生，如果我說支持會怎麽樣，說不支持又會怎麽樣？”
彥明旭輕聲道：“您別緊張，我并不是在審問您，您有自己的看法和立場這是您的權利，任何人都無權幹涉。”
阿信搶白道：“但是卻會影響璟軒未來的職業生涯，對嗎？”
彥明旭毫不避諱的點頭：“當然，這在世界各國都是這樣的，并不只有我們。”
夏璟軒當場打斷：“哥，我并在乎……”
“璟。！”阿信看向他，目光微微有命令的意味，但語氣仍舊是溫柔的“我剛看到家裏沒食用油了，你下樓去買一些，順便還有下午要吃的菜。”擺明了讓夏璟軒回避。
夏璟軒無奈的看了他哥一眼，沒辦法只能收拾收拾下樓了。
彥明旭用一副“真是開了眼“的表情目送夏璟軒出門，他實在沒想到夏璟軒居然聽話到這種程度。但一眨眼就收斂了，他的職業要求不能過分探究他人隐私，也不能對他人隐私産生任何興趣。于是彥明旭跟沒事似的繼續解釋道：“你說的沒錯陳先生，你的政智立場的确會影響夏主任的職業生涯，不僅是我們這麽做，各國都是一樣，畢竟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我們和對岸只是戰争中的停戰狀态。”
阿信默然的點點頭：“我明白。”他頓了一下，看着彥明旭眼神很鎮定“我一直都知道我們有很多的不同，請您相信，我永遠都不會做出傷害歌迷和璟軒的事！絕對不會！”
彥明旭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我明白了。”
說完彥明旭就站了起來朝阿信微微低了下身子，阿信有點不相信，彥明旭這是在……向他鞠躬嗎？
彥明旭：“那今天就聊到這把，打擾了。“
“啊？”阿信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這就走了“
“是的”彥明旭禮貌的跟他握手“時間也晚了，您不用送我，留步吧”
彥明旭風一般來，風一般的走。阿信還沒站起來把人送到門口，彥明旭和他的助理已經三步并做兩步下樓了。
彥明旭剛走出樓梯口就聽見有人在後面叫他。夏璟軒站在樓梯口抽煙，煙草的熒光微微亮着，讓他的面龐半明半晦。
彥明旭走向夏璟軒，夏璟軒知道彥明旭不抽煙就把煙丢到地上踩滅了，還把煙頭撿起來放進自己口袋裏。“聊完了”
彥明旭：“嗯，聊完了。”
夏璟軒放低聲音，輕輕道：“抱歉，我不是故意拖你工作，我只是不想讓我哥太為難。“
彥明旭：“璟軒，我希望你明白沒有人想讓你哥站隊，他只是個普通人。兩岸問題這麽複雜就讓大人物們糾結吧，我今天來只是例行公事，他有權利知道後續的手續安排。”
夏璟軒點點頭：“我理解“
彥明旭似乎想到什麽，擡頭看着夏璟軒家的燈光，微笑道：“不過我個人很信任你哥哥，他說不會傷害歌迷，也不會傷害你這點我相信。我能感覺到他一直都在盡力維護一種世界大同信念，盡管他也知道那信念有多不切實際。”
……
彥明旭走後夏璟軒就一直呆在外面抽煙，直到阿信發短信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夏璟軒才慢慢上樓。
阿信讓夏璟軒進門後，就一直在握着他的手搓，邊搓邊心疼道：“外面這麽冷，你出去的時候怎麽不多穿點衣服。”
夏璟軒佯裝委屈道：“不是你讓我出去的嗎？口氣還怎麽兇。”
“我”阿信瞬間就心疼了“那你也穿好衣服再出去啊，你等一下，我給你倒碗熱水。”
溫熱的玻璃杯被塞進了手心，夏璟軒其實并不冷，他呆在外面的時間本就不長這點低溫對他不算什麽。
塞了熱水杯還不算，阿信還拿了熱毛巾過來幫夏璟軒擦臉。阿信顯然把夏璟軒開玩笑的話當真了，害怕他感冒緊張地要命，眼睛裏都透着焦慮。
夏璟軒覺得他哥怎麽這麽好玩，快40歲的人了，緊張起來就跟只小倉鼠的一樣手足無措。可夏璟軒心裏也明白，他哥哥其實是很通透的一個人，甚至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還要堅毅。
阿信正細心地用毛巾幫夏璟軒搓冰涼的手心，突然被夏璟軒反手握住。
阿信愣了一下：“怎麽了。”
“哥”夏璟軒握着阿信的手，反手兩人的距離拉進，夏璟軒望着人的眼眸極深：“我跟你發誓，我一定會保護你，你最害怕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
阿信噗嗤一聲笑了，眼角彎彎的，柔聲說：“我最害怕的事情？那你講講，我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麽？”
“額……”夏璟軒有點跟不上他哥的思路“難道不是，被人發現你有一個在內地有職務的弟弟，會讓你在家鄉變得裏外不是人嗎？”
阿信歪着腦袋輕輕一點頭：“這的确會是個麻煩，不過我最擔心并不是這個喲，我最擔心的其實是……”阿信看着夏璟軒，調笑似的伸出手指彈了一下他弟光潔的額頭，夏璟軒吃痛了一聲。阿信佯裝生氣道：“我最害怕的是你這小子跟我隐瞞事情，每次都讓我最後一個知道真相！你下次再這樣試試，絕對家法伺候。”
夏璟軒被彈得眼淚都要出來，狼狽地搓着自己的額頭：“懂了懂了，我去，你手勁兒真大。”
阿信看着夏璟軒漸漸紅起的額頭，低頭給他用嘴呼呼，沒什麽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也不能怪我，你之前的行為的确讓我很生氣。”
夏璟軒擡頭看着他哥，認真的吸了一口氣說：“哥，我說的是認真的，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阿信笑了：“我當然知道你是認真的，我相信你。”
“我這一生只發過兩次誓”夏璟軒把讓阿信坐在他對面，他按着阿信的肩膀，神情無比莊重，像是在進行一個儀式“第一次是我參軍的時候，我向軍旗發誓，要對國家和人民忠誠。第二次是進紀委的時候，我對憲/!法發誓，要恪盡職守、廉潔奉公。第三次……“
夏璟軒握着阿信的手放在自己額頭，沉聲道：“我發誓，我一定保護你。你在我心裏和國家，法律一樣重要。”
阿信完全被夏璟軒的話震撼了，有人把他和法律，國家這樣的詞比肩。
心裏突然湧上一股巨大沖動，幾乎要熱淚盈眶，這是他此生聽過的最莊重的誓言。
對璟軒來說，他是和信仰一樣重要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