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跟你說件事”彥明旭沉沉的開口“剛才大使館打電話過來，說你哥已經啓程回臺北了。”
夏璟軒低下了頭。
“我覺得你去問問你哥吧”彥明旭補充了一句“他願意來北京嗎？”
“我也不知道”夏璟軒苦笑“本來覺得他呆在臺北會安全，可是現在也說不準了。來京城的話，我也分身乏術”
“來這吧”彥明旭提議“直接住我爸那，警衛森嚴離這也不遠。你們也可以見面。”
夏璟軒思考了一下，這的确是個好辦法，可是……“手續很麻煩吧……”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我們都不願意你哥哥出事”
夏璟軒拍了拍他肩膀：“謝了，兄弟。”
在趕去慶城的路上，夏璟軒和阿信通了電話，案子的事情他沒辦法跟他哥多說，但對于付開來的兒子付冬冬也在法國這件事夏璟軒十分不放心，希望阿信能盡快離開巴黎，這群人有錢有勢有人，指不定會幹出什麽。
阿信卻沒在意這個，開口第一句問的就是沈莫怎麽樣了。得到還沒脫離危險的答案，整個人又沉默了下來。夏璟軒趁機說出了彥明旭的建議。
“哥，彥明旭家會非常安全，比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我希望你過來。”
夏璟軒沒想到阿信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阿信的家人此時在臺北深受困擾，不管怎麽樣他都不能離開。
阿信：“璟軒，不能呆在你和沈莫身邊我很抱歉，你們要照顧好自己。”
夏璟軒沈默了，阿信說的沒錯，換做他自己他也會選擇和家人在一起，而不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貓起來。
“好吧……”夏璟軒掩飾不住的低落“一定注意安全，答應我，這段時間不要見陌生人，也不要為我做任何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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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囑了好幾遍，兩人才依依不舍的挂了電話。
夏璟軒嘆了口氣，坐在前排的彥明旭看轉過來：“怎麽？你哥哥不願意啊？”
夏璟軒點頭。
彥明旭也理解：”像你哥會做的事。“
經過幾個小時飛機和車程，夏璟軒和彥明旭達到了慶城，慶城不是很冷，但臨近春節，正事濕氣最重的時候，他們第一件事就是趕去領事館附近，因為這件事已經停止辦公兩天了。大片黑色的牆面和門口兩只石獅子，讓整個氣氛更加詭異肅穆。
才分隔不到兩天，張昀見他們就跟見救星一樣，恨不得沖上去抱住他們狠親。
“有安排人進去跟他談嗎？”夏璟軒問。
“當然有啊”張昀無奈得哭喪個臉“領事館的人都想把他趕出來了，但他帶着刀，一副你趕我出來我就跟你自殺的樣子。”
夏璟軒皺眉：“怎麽這樣？”
他見過王建軍本人，雖然頂着個地中海，但五官端正，料想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男子，步入中年了身材保持得也不錯，沒有啤酒肚，人也不發胖，中年男人油膩的壞習慣他全都沒有。
做事雷厲風行，在幾次會議上見過，發言也是铿锵有力，思維邏輯都非常出色。
怎麽幹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事來呢？
“我聽說？”張昀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他來換了四輛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過來的。”
“換車是怕被暗殺”夏璟軒總結“看來他覺得出了這個這地兒就是死啊”
“有派人去跟他談判嗎？”夏璟軒又問。
“說了”張昀更無奈了“但他不見，一定要見王總，怎麽可能讓王總見他。”
夏璟軒理了理衣領”我試試吧“，然後就大步走進了領事館。
周圍的人把他領到一個小小的休息室門前，休息室是從裏面鎖上的。
夏璟軒頗為禮貌的敲了敲門，就像來臨時來走訪朋友。
“誰。”房間裏傳出一個嘶啞的聲音。
“王局長好”夏璟軒道“我叫夏璟軒，能聊聊嗎？”
夏璟軒本來已經做好了長時間勸說的準備，沒有想到裏面沉默了良久，
居然同意夏璟軒進去了。
“你進來！”
在外面守着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彥明旭眼疾手快給夏璟軒身上放了個小型的通訊器。
夏璟軒也一臉不解，自己怎麽就在這位王局長面前開了金手指了。
進入了小休息室，夏璟軒見到了傳說中大名鼎鼎的王建軍。
這幾年慶城的治安不錯，王建軍可是一大功臣，
但此時這位昔日的大英雄已經失去了威嚴，像任何普通，受了嚴重驚吓的中年男人。
王建軍頹坐在凳子上，聽見開門聲和腳步走近的聲音，撐起頭顱，看着眼前英挺的年輕人。
嘴角露出一絲慘笑，開口的第一句話卻讓人震驚。
他對夏璟軒說：“你長大了，比小時候好看。“
彥明旭和張昀驚訝得對視，他們都知道夏璟軒和沈莫是孤兒，王建軍這是什麽意思？
夏璟軒瞳孔有一絲抖動：“這麽說，您認識我。”
“當然”王建軍伸出一只手招呼夏璟軒坐下，哪怕在這種境地，他也強撐着禮貌。
王建軍臉上始終挂着一絲慘淡的笑：“你小時候我見過你，也見過你的養父。”
夏璟軒突然明白王建軍為什麽願意見他了，因為他手上有夏璟軒想要的東西。
夏璟軒沉沉的問：“您想要什麽？”
“我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王建軍說“但我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
夏璟軒看了王建軍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把耳朵上的通訊器摘下來，對着通訊器說了聲：“抱歉”
然後一腳把通訊器整個踩碎！
“艹！”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張昀和彥明旭猝不及防差點被震聾。
“這不符合規定吧！”張昀慌了“璟軒這樣是會被開除的！“
彥明旭思考了一下，拍了拍張昀的肩膀“事從急，如果不這樣王建軍估計不會開口”
“可是……”
“怕什麽，其他人還沒到呢，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
張昀：……彥明旭你學壞了。
而在房間裏，王建軍盯着地上被踩得稀爛的通訊器，發出了贊賞：“果斷果決，王總沒有看錯人。”
夏璟軒用腳把碎屑踢到一邊，才問：“您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我知道很多事情”王建軍看着眼前眉目英朗的年輕人“你想先聽哪一個。”
夏璟軒脫口而出：“您為什麽會在這裏，還有尼爾是怎麽死的”
王建軍有點意外：“你竟然不問你養父是怎麽死的嗎？”
“公私有別”夏璟軒淡淡道“我在工作，當然先問公事”
王建軍笑了：“果然是個有意思的年輕人，當年如果讓你考上警校，說不定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夏璟軒心裏吐槽，果然當初他考試被涮都是王建軍的功勞，他沒接話，靜靜等待一會兒，王建軍終于開始說了。
“我逃到這裏，是因為付開來要殺我，我在他手下十幾年，樁樁件件我都清楚，都有證據，但要說涉及金額最大的，有兩件。”
“北京商人徐明和福建商人唐笑林長期向他行賄，他利用職權幫助徐明打擊商場上的競争對手，受害企業不計其數。付開來從2000年起，就幫助唐笑林侵占國有資産。我知道你們查過十幾年前大連出口車配額的事情，那是付開來幫笑林做的第一樁案子。“
“付開來把做事很謹慎，從不讓外人插手，只接受徐明和唐笑林做中間人。2009年的時候，付開來聽到了風聲，就打算把家産轉移到海外，徐明給他介紹了一個法國人做管家，這個法國人叫尼爾·亞森。我想你已經查到這個人了。“
“所以，付開來殺尼爾是因為分賬不均”夏璟軒問道“尼爾準備告發付家？”
“差不多”王建軍稍稍地下頭“尼爾在法國成立了多加公司幫助付家洗錢，尼爾要求更高的傭金和公司股份。付開來拒絕，于是……“
王建軍說道這突然停下了。
夏璟軒追問：”于是什麽？“
王建軍才繼續道：“于是付開來指使我殺尼爾。”
夏璟軒皺起眉頭：“怎麽殺的？”
“11月17日那天，我到北京，把尼爾約到一家法國餐廳，我在尼爾的酒裏下安眠藥，然後又給他注射過量的麻醉劑，造成他呼吸麻痹窒息死亡後，我打電話叫陳建過來清理現場，陳建是我帶出來的，他很聽我的話。我也知道他手下有個叫張奇的幫着做事。“
夏璟軒“事後他們怎麽處理尼爾屍體的，你知情嗎？”
“不知情，我只說了不留下痕跡”王建軍道“陳建告訴我張奇被抓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付開來為了毀滅證據一定會殺我，還不如我先下手為強。”
王建軍說完，就把手伸進他旁邊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個文件袋：“夏主任，我由衷的感謝你，我在慶城地界本來是絕對逃不出付開來的手掌心的，我前腳剛進領事館，你們後腳就到了，否則我怕是早就被擊斃了。
這裏面是所有付開來犯罪的證據，我交給你，你們帶我離開慶城。“
夏璟軒前言這個雙鬓花白的男人，突然道：”王局長，我同事說過，你選擇躲到這是一步好棋，可我認為這其實是一步險棋。
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如果……我是說如果……上頭決定放棄你保付開來。那你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在這。您留過學應該比我清楚，争執避難是有條件的，您一不是藝術家，二不是renquan鬥士，他國收留你只會招來罵名。
夏璟軒：”您是在賭，賭我們會提前一步來慶城布局，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如果不來？按照你的說法，陳建是跟你單線聯系了，陳建在張奇落網的時候就通知了你，你有充裕的時間踏上到京城飛機，付開來根本無可奈何，這不是更安全嗎？為什麽要留在慶城拖到今天，搞出這一樁鬧劇！”
王建軍”啧啧”兩聲：“現在的年輕人果然厲害，這都能找到破綻。可夏主任，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其他的事情。關于你養父，還有你哥哥……”
夏璟軒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您說。”
王建軍看着夏璟軒，又好像通過夏璟軒看向更遙遠的虛空往事：”故事理壞人為了聯盟不破，通常都會選擇互相拿住對方的把柄，徐明和唐笑林拿住的是我貪腐的把柄，但夏主任，我敢說，除了尼爾，我手上從未沾過人命。但徐明和唐笑林不一樣，他們是靠人命發財起家。他們當年要求我壓下你養父的案子，我就順藤摸瓜，查出了他們的把柄。“
“夏主任”此時王建軍看夏璟軒的眼神，竟帶上了一絲憐憫“我接下來跟你說的事，對你會很殘忍，我希望你受得住……“
……
彥明旭和張昀在外面等了一個小時，夏璟軒終于出來了。
兩人迎上去，才發現夏璟軒面色慘白，嘴唇更是一絲血色也無。
彥明旭扶住他的胳膊：”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張昀十分迫不及待：“怎麽樣，王建軍說什麽了嗎？’
夏璟軒看他們一眼，從袖口裏掏出了一個袖珍錄音筆，這個錄音筆做成了領夾的形狀，精致得像個藝術品。
夏璟軒把錄音筆和文件遞給同事：“我都錄下了，付開來犯案的資料都在這裏，付家兩夫妻都可以拿拘捕令了。付開來的兒子應該不在國內，恐怕難找了。“
"這敢情太好了！！！“張昀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
夏璟軒又道“可是，王建軍說他對張奇交代的京珠高速大火的事情不知情，他只交代了陳建處理好尼爾的屍體，并不清楚陳建他們是怎麽做的。還有沙百靈的死，王建軍也說并不是他下令的。”
彥明旭：”事到如今，王建軍沒有必要說謊，難道陳建做這些人命案子的時候，都沒向他彙報？
都是他自己自作主張幹得？這不合情理，這麽危險的事情不讓主子知道邀功勞，這麽忠心的嗎？“
“我也覺得不是王建軍”夏璟軒說”就他的立場，無論是為了掩蓋尼爾的屍體僞造一起車禍，或是殺了沙百靈，都極端太危險了，王建軍只是個貪官，貪官只是求財都惜命，這麽極端的行為除了引來更多的調查，對他有什麽好處？“
夏璟軒突然問“張昀，陳建那邊是王總帶人在審着，陳建說什麽了嗎？”
張昀猝不及防的被問到，愣了一愣：“那個陳建只承認了是他找人開車撞了沙百靈和撞了你，其他的一句不說，硬得就像塊石頭，啥都沒說！你說他為了啥啊！”
夏璟軒似乎很累，深深的籲了口氣：“就讓王總他們去審吧，相關人員都落網了，不急一時，我累了，我們休息一個晚上再回京吧。”
沒等另外兩個人反應，夏璟軒就躬着身子，自己爬進了車裏，他累極了，不消一刻就睡着了。
彥明旭有些擔心：“璟軒的情緒不對啊“
“我也覺得”張昀拿着錄音筆“王建軍都跟他說什麽了？”
回到駐地，夏璟軒是被背上樓了，他似乎真的是累狠了，被搬動都沒有醒過來。
彥明旭和張昀檢查了一下夏璟軒上交的證據，裏面的內容令人震驚，多年的官商勾結牟利黑暗體系終于被揭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彥明旭已經讓人去帶走徐明和唐笑林。
但是聽了半天，錄音筆裏并沒有和夏璟軒養父相關的內容。
“他養父那段他沒錄”彥明旭說“應該是關掉了錄音筆。”
“璟軒很少會這樣的”張昀說“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決定先不想了，好好休息，明天回北京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第二天早晨，彥明旭洗漱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夏璟軒的房門，敲了大半天，門裏面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彥明旭擔心夏璟軒睡暈過去，準備叫服務員過來開門，結果發現門旁邊的花瓶裏插着什麽東西。
他伸手抽出來，是一張門卡，夏璟軒房門的門卡！
彥明旭趕忙跑到前臺詢問服務員，得到的信息是夏璟軒昨天晚上半夜就離開酒店。
夏璟軒走了，沒有通知任何人！
彥明旭第一反應就是給夏璟軒打電話，手機關機，他罵了聲髒話，随手就通知了王總辦公室。
重要案件到了關鍵時刻，最重要的辦案人員突然失蹤，這是大事！
王總接到電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早上剛起才看到夏璟軒給他的郵件。意思是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三天後就回來，請同事們諒解。
諒解個p，王總簡直出離的憤怒！
夏璟軒這種做法典型的不對他人負責也不對自己負責！
要是遇到什麽危險，他一個人要怎麽應付，就算沒遇到危險……誰就能保證夏璟軒只是去處理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叛逃了！！
“跟慶城警方聯絡，不管他小子要幹什麽，務必給我把抓回來！”王總氣急了“上天了臭小子！”
彥明旭翻個白眼，應了一聲，挂完電話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我要看夏璟軒的人事檔案，越快越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