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怎麽會有人這樣直白地沖異性讨要禮物, 大方自然的神情姿态卻又叫人無法讨厭。

小林夕仗着生日肆無忌憚地威脅,如此不帶生分顧慮的親近似乎摻雜了些不自覺的撒嬌意味,語氣小得意的尾音上揚, 像一片軟乎乎的羽毛那樣蹭過聽者的心尖。

松田陣平不明白那些心情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暗想這家夥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不能被牽着鼻子走。

于是總皺着的眉眼舒緩開, 卷毛警官逐漸找回了成年人的雲淡風輕。他松開對方的衣領喝了口果汁,笑着戲谑道:“嘛,那你走吧。”

“……”小林夕擡腿作勢要走, 回頭看了他一眼,“我真的要走啦?”

松田陣平擺擺手, “慢走不送。”

小林夕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他還真沒什麽表示,癟嘴想二十八歲的警官先生怎麽越來越難逗弄了, 這才說了幾句啊就反應過來反客為主, 這下是在逗她了!

如果真要堵一口氣,她現在就可以順着對方的意思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 真當她很在乎這份禮物嗎?

——是的她很在乎。

小林夕無法自欺欺人,因為她就是想得到松田陣平挑選的禮物嘛, 哪怕今年好多人陪自己過生日, 最想要的依舊是這個。

她向來能屈能伸, 知道對方吃軟不吃硬, 便耷拉着腦袋原路返回,委屈巴巴地揪着松田陣平的衣角,擡起杏眼瞅他, 一開口還在嘴硬,“還有兩分鐘, 你真的、真的不給我送禮物嗎?”

松田陣平不想承認自己被這一眼瞅得心軟,偏過頭輕咳,“哦,不走了?”

“……不走了,因為我期待了很久的,”小林夕只好說實話,很耿直道,“零點的時候電子表嘀嘀地響起來,那個時候我已經快睡着了還在想,松田警官的祝福送到了,禮物會是什麽呢。”

松田陣平從來沒有親口對她說過“生日快樂”,但有這塊手表在,他就是每年第一個祝福她的人。

“如果你不送我會惦記到明年的,所以給我吧,我真的很想要!”小林夕覺得她都那麽真摯了,總該給自己了吧,再不給這日子都要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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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孩子對警官大喊“我想要”的畫面過于奇怪,周圍人都忍不住往這邊看。

松田陣平嘴角抽搐了一下,拿起一塊點心堵住她還想繼續“危險發言”的嘴,然後勾下墨鏡用眼神逼退周圍好奇的目光。

不論怎樣小林夕都會先吃完嘴裏的食物,舔舔唇角的碎屑正要說什麽,一個巴掌大的禮盒輕輕拍在她頭上。

“服了你了,快拿走。”松田陣平嘴上說着嫌棄的話,卻嘴角翹起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仿佛就吃這一套。

小林夕:疲憊.JPG

這人怎麽跟過年混不吝逗小孩的無良長輩一樣,必須得說一段吉祥話或表演節目才給紅包。

于是她也決定像過年時的無良小輩那樣準備拆開“紅包”當衆“數錢”處刑。

小林夕完全不準備回家再看,當着松田陣平的面就拆開了禮盒。對方想阻止都來不及,攥緊了手心略顯緊張,畢竟去年他翻車過了一次,有些尴尬于被當面評價。

“哇!”捏起銀質的細項鏈,中央挂着一個小太陽狀的墜子,卡通形象很可愛,雖然整體不算精致漂亮,但很符合高中生的年齡風格。

小林夕凝視了一會兒,“這是松田警官挑的嗎?”她不太相信直男審美能挑出這麽可愛的飾品。

“你什麽意思,當然是我挑的,”松田陣平見她喜歡松了口氣,“只不過店是別人推薦的罷了。”當然不是他主動去問的,而是從交通科的宮本那兒聽了一耳朵過來。

“嘿嘿,沒什麽意思,就是想知道為什麽要送這個?”

松田陣平伸手捏住小太陽墜子展示給她看,別扭道:“咳,你不覺得它長得很像你麽。”

小林夕:?

她彎腰湊過去,很努力地想從那張笑得連眼睛都成一條縫的卡通笑臉中找出自己的影子,但怎麽看都覺得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吧,只能說是毫無關聯。

難道自己在松田陣平眼裏是長這樣的……?

小林夕一言難盡地擡起頭,看着警官先生一臉克制但還是難以掩蓋自豪的表情,貌似在說“我怎麽這麽會選禮物”,頓時覺得他好可愛!

所以很違心道:“确實很、很像。”

說起松田陣平選擇這條項鏈的理由,大概連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在飾品店外的時候,他隔着玻璃櫥窗看到了小太陽墜子的笑臉,流轉的視線停住了,下意識皺着的眉展開,冷淡的俊臉染上些溫度,咬着煙的嘴角也有了弧度。

就如同他每次看到小林夕笑顏的反應一樣。

松田陣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變化,僅僅覺得這墜子好像小林夕便買了,在琳琅滿目、光鮮亮麗的飾品店外站着抽完了一整根煙做心理建設。

為了表示自己很喜歡,小林夕邊說像邊把項鏈往脖子上戴,只是後背看不到,半天也沒扣上。

“好笨。”松田陣平吐槽了一句,抓住她的肩膀扳過來,從手裏接過兩頭鏈子,微微低頭很專注地扣着,自然卷無意間蹭了蹭女生腦後翹起的高馬尾,有一點灼熱的呼吸打在白皙的後頸。

“好了。”松田陣平的手很靈巧,一次便成功扣上,卻發現小林夕捂住後頸神情奇怪地看着他,“?”

“松田警官,好可怕。”

“??”

“就是這種無意識的地方,最可怕了。”突然襲擊的男性荷爾蒙,為什麽老是在她生日的時候出擊,自己又不是什麽生日限定好感度雙倍UP的攻略角色!

好感條都快到頂了還怎麽UP啊!

轉念一想,相同的年齡差下,對方看自己估計就像自己在看四歲小孩子那樣吧,所以面對她壓根不會往其他方面想,做什麽都坦坦蕩蕩。

只有她一個人小鹿亂撞快把自己給撞死了。

小林夕看看自己十六歲的身高體型,女生這個年紀基本就定型了,成年後也不會有太大差別。臉上稚嫩的嬰兒肥都已經褪去,完全是青春靓麗的少女長相。

她這兩年已經盡力在喝長高高牛奶了,連排球部隊員喝得都沒她勤,怎麽到頭來在對方眼裏還是小孩子,不被放在心上。

小林夕嘆息,壓下自己那些不可能會被接受的心思,“謝啦松田警官,聽說‘繭’游戲失敗的隊伍還要增加特殊懲罰,園子叫我過去圍觀了。”

松田陣平不可置否地點點下巴,讓她去看。

特殊懲罰就是挑戰虛拟恐怖游戲,正當小林夕和朋友們讨論是什麽主題,民俗、喪屍還是末世,屏幕一亮,畫面中的玩家們在……學校教室裏進行考試。

所有人:……

天啊,好恐怖!!

尤其是什麽都沒複習便被拉上考場,還要被考官教育“機會不會等你,人生需要時刻做好準備”的時候,同樣作為學生都要流下兩行感同身受的清淚,這是何等的教育意義!

小林夕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挨到弘樹身邊,低聲問:“這也是你想出來的創意嗎?”

弘樹承認道:“姐姐,我以前無法适應日本的教育,覺得它壓抑又痛苦,可當我從其中剝離,看到了無數的人仍舊只能憑借這樣的教育改變命運,它對很多人來說是希望。”

“被許多人視為希望的教育,可一些家境優越的孩子卻毫不在意,”弘樹微笑着看向屏幕,“那麽失敗後從天堂落到底端,他們就會知道比起在社會中掙紮,學習根本不算什麽了。”

小林夕:哇,好腹黑,我喜歡!

弘樹看到她脖子上多出一條項鏈,“這是?”

“哦,這是我跟你說過的松田警官送的生日禮物,”小林夕情不自禁笑起來,“可他說這墜子長得很像我,你覺得像嗎?”

有些事情,哪怕是隔着年齡差都能心領神會的,弘樹盯着小太陽的卡通笑臉,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潛臺詞。

姐姐,他可能最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

覺得笑着的小太陽像你,不就是等同于在說,他每次和你見面時都感到很開心嗎?

弘樹欲言又止,觀察小林夕的神色,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那位松田警官看上去還挺正直的,應該不會對姐姐抱有什麽想法吧?

而小林夕像天底下所有姐姐那樣和弟弟比了比身高,捏他小臉蛋看營養怎麽樣,“你這都快比我高了,以後和你說話得仰視。”

弘樹無奈道:“我才十二歲啊,姐姐。”

“就算二十二歲了我也是你姐姐哦!”小林夕很認真地強調。

乖巧低頭被揉腦袋的弘樹笑嘆:“好。”

——

被弘樹評價為“正直”的松田陣平,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平靜。

給小林夕扣上項鏈後,他就在琢磨一個問題,直到第二天去警局上班了還沒想通。

他的印象裏,小林夕還是個小孩子,至于多小在腦海裏是一個比較模糊的印象,大概是比他矮上幾十厘米,要彎下腰才能平視的程度?

所以昨晚給她戴項鏈的時候,松田陣平是打算俯身湊近一些能看清楚,沒想到只是垂下肩膀微微低頭便湊得太近了。

女孩子烏黑柔順的發梢就在眼前甩呀甩,後頸肌膚白皙細膩透着一絲紅潤,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圓潤的耳朵輪廓小巧可愛,耳垂粉粉的……

松田陣平霎時大腦有些宕機,機械般完成了扣項鏈的動作,還莫名其妙被說好可怕。

他自己怎麽也想不通,小林夕怎麽好像在一眨眼的瞬間忽然長高了,一下子長到了他的眼前。

當他把這個困惑分享給伊達航時,後者反問,“也有兩年多了啊,松田你覺得十四歲的小林有多高?”

松田陣平比劃了一下,那高度也就到他大腿。

路過圍觀的佐藤美和子都看不下去了,無語道:“小夕當時是十四歲,不是四歲,現在十六歲的話長高不是很正常的麽,上次見我還幫她量身高,超過一米六五了哦。”

伊達航也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态,咬着牙簽抱臂點點頭:“沒錯,現在的孩子可是長得很快的。”

松田陣平心想,青春期的小鬼也太可怕了。

随後他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長身高的話,鞋碼會變嗎?”

說完自己也意識到答案是肯定的,眼眸一閃,報出一個碼數,“這個衣服尺碼,女生大概有多高?”

佐藤想了想,說了一個大致的數值。

那是松田陣平第一次陪小林逛百貨公司買衣服時瞄到的碼數,再一算他翻車買的那雙皮鞋的鞋碼,對上了。

松田陣平喃喃:“原來我也不算買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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