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志不在此

于是秋香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果然，一大家子聽說了經過，立刻一掃先前愁雲慘霧的模樣，個個歡喜起來，就連方氏這個刻薄的婦人，此時對着秋香也笑得跟朵花似得，連聲道：“萬萬沒想到我們三丫頭還有這樣緣法，今兒若沒有你，三弟可真要遭殃了，就連我們心裏也不安，現在好了，當真好了。”

秋香嘆了口氣，她知道二伯母在此時此刻，因為危機解除，對自己的确是真心感激着的。但只怕很快，她心裏這份感激歡喜就會被不甘心所取代，到那時，她依然還是那個刻薄自私的婦人。

但這些她也管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更何況原本就沒奢望過因為此事就讓二伯一家感恩戴德，他們能晚點要回位子，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一天晚上的飯菜就還算豐盛，馮氏親自下命令，讓兒媳婦們殺一只雞炖了，于是鬧哄哄直到戌時才吃飯，且秋香破天荒竟分到了一只雞腿，因為家裏沒有老爺子，馮氏又愛三個孫兒，所以另一只雞腿被分成三份，放在了三個小兄弟的碗裏。”

秋香在前世也是吃香喝辣的，如今雖然過了苦日子，心中饞蟲也不少，然而這樣場合下，她是萬萬咽不下這只雞腿的，于是非要将雞腿讓給馮氏，卻聽馮氏笑道：“祖母老了，牙都嚼不動，不想吃肉，還是你吃些好。唉！這樣瘦骨伶仃的，狼看了都要掉眼淚，若是能稍微有些肉，我家三丫頭正經就該是個富态漂亮模樣，也許那幾位少爺一時性起，便想将你收做丫頭呢？”

秋香心裏翻了個白眼，暗道我這祖母到底還是過了大半輩子的窮苦生活，全沒有那些穿越文裏老太太的風範見識，為人奴婢有什麽好的？罷了，穿越前輩們遇到的老太太都是富貴家族的老封君，祖母如何能和人家相比？

正想着，就聽秋明哈哈笑道：“老太太說錯了，香丫頭這個模樣，也有一位少爺……”

不等說完，忽然就聽閨女急速咳嗽起來，他這才想起對方囑咐過不讓把這事兒說出來，誰知自己一時得意之下，就想顯擺顯擺，這下可好，眼看母親以及兄長嫂子侄女兒侄子們的目光“刷”一下全射了過來，秋明吓得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到底怎麽回事？你好好說清楚。”

馮氏威嚴看着兒子，秋亭秋亮也在一旁幫腔，秋明這麽個老實主兒，哪裏禁得住他娘和倆哥哥“三堂會審”，沒說幾句話就招架不住，将張尚沖有心收秋香做丫頭，卻被拒絕的事情說了出來。

秋香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準備迎接鋪天蓋地的埋怨。不過還好，周氏方氏的大嗓門尖叫剛起了個頭，就讓馮氏一記眼刀給滅了。老太太看着秋香，皺眉道：“香丫頭，這樣好機會，你怎麽還往外推？要知道在那樣人家，哪怕是丫頭，也是吃香的喝辣的，穿着的都是绫羅綢緞。”

秋香一聽，老太太這明顯是要講道理的口氣，心中大定，連忙将那管家的事搬出來說，接着幽幽道：“所以祖母您看，做了人家的奴婢，連命都是人家握着的。吃香喝辣，绫羅綢緞又如何？那麽大一個府裏，哪有一個真正關心你的人？丫頭們之間還不知怎樣勾心鬥角的，怎麽比得上我在咱們家，有祖母父母兄弟姐妹陪伴，即便每日裏吵點嘴，可都是血脈相通的親人，也沒有誰真正在意，這才是好日子，比吃香喝辣绫羅綢緞還強呢……”

秋香的口才，那就算是面對林潇然張尚沖，也是可以侃侃而談的，何況是這些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家人，果然，馮氏雖然還不甘心，卻也被她說服了。其他人聽老太太嘆了氣，知道她不準備逼迫秋香，也就不說話，方氏本來想說的，然而人家秋明父女倆可是為了她的丈夫，才惹下這個麻煩，她這會兒哪有資格多說？

因此就只有周氏搖頭道：“只要機靈勤快些，哪裏就有三丫頭說的這樣厲害？我倒是羨慕，若這會兒那位少爺想要秋芳去做丫頭，就是逼我也要逼她過去的。”

秋芳看了秋香一眼，也笑道：“可不是？若是我，哪裏還用得着娘親逼，我自己便歡喜不盡了。咱們只是去做丫頭，這不就和二叔做工一樣的嗎？一個月還能有幾百錢可拿，吃穿不愁，這錢就可以幫襯家裏，一個月幾百錢啊，一年下來怎麽說也有四五兩銀子拿回家，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了。”

一番話說得衆人心中又全都熱切起來，想想四五兩銀子，一個個眼睛都放綠光，忽聽馮氏沉聲道：“行了，既然香丫頭打定了主意，你們也不用多說。都吃飯吧，再議論下去，飯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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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秋香所料，吃完飯衆人散去，不一會兒，就聽秋亮在三房門外叫秋明。吳氏正在油燈下縫補衣裳，此時便擡起頭疑惑問秋明道：“這麽晚了，二哥叫你出去做什麽？”

秋明知道是什麽事，然而哪敢說出來，支支吾吾道：“我哪裏知道，等我出去見一見他，就明白了。”

說完出去，直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這時吳氏已經将衣裳補完，安排秋香秋元睡下，她就轉身出去。秋香在這裏閉着眼睛，心中暗數着數，不料剛數到七，就聽吳氏尖叫了一聲：“什麽？哪裏有這樣事？他怎麽有那個臉？你……你答應他沒有？你若是敢答應他，我就和你拼命。”

秋香忍不住笑起來，暗道爹爹真沒用，你好歹堅持住十個數也行啊，還不到七個數，就交代了。

接着外面就想起了掙紮哭泣的聲音，伴着秋明惶恐地低叫：“我的天，你小點聲，這大半夜的，讓左鄰右舍聽見了，我日後還有臉出去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