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鐵站

高鐵站

靜海大學今年的迎新晚會好像又上視頻平臺熱門了,官號單獨發了幾個節目的cut,樂隊的那個視頻浏覽量最高,很多人在評論區問為什麽搜不到這首曲子。

評論區有好心人:歌名搜《末日下墜》。

《末日下墜》在播放平臺的數據漲幅喜人,連帶着其餘曲子播放量也提高了。

後面到賬的版稅收入應該,夠她們畢業旅個兩天游吧。

宣暻這幾天在新租的房子裏打掃衛生,搬家具。

房子20平出頭,占地最大的除了床,就只有她的那套電鼓,價格是房租的五倍。

這裏租金也不算便宜,但是在小區裏,而且離學校很近,走到學校南門大概八分鐘,跟那個校外宿舍區也只隔了一條馬路。

只是換個地方住,宣暻本來沒覺得多麻煩,把必要的東西搬過來就好,反正住着住着就什麽都有了。

不過陸知南看完房子後,去了趟宜家,從拍的照片裏讓她選,最後訂了那幾件家具今天送過來。

“沒必要。”宣暻倚靠着廁所門,面前的房間無處下腳。

送貨的師傅剛走,本來就不大的房子裏,現在橫七豎八擺了一堆東西。

“住舒服一點不好嗎。”陸知南笑笑,“你坐會吧,我把這些大件的放好,方便後面再布置。”

宣暻對這些事情沒所謂,他堅持的話,那就順他心意去做。

她從這些家具中間跨過去,打算把剛剛送過來的其中一條毯子,鋪在電鼓下面。

“為什麽突然要搬出來住?”陸知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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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都在準備考研。”宣暻道,“我在宿舍太影響她們了。”

陸知南沒聽她說起過這個,就像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被老師推薦到學生處做兼職了。

他問:“打算住到畢業嗎,還是研究生也在這住?”

“看情況。”宣暻道,“要是到時候懶得搬,應該就住這了。”

鋪好地毯,宣暻坐到椅子上,随便敲了幾下試試,鼓棒在她手裏轉了幾圈。

她把電鼓擺在陽臺門邊,外面光線進來,剛好籠罩着她。

之前陸知南問過她,拿鼓棒為什麽要先轉。宣暻很直接,說沒作用,就是為了耍帥。不過後來上臺多了,經常要調動氛圍,轉鼓棒應該已經成為習慣了。

有時候陸知南發現她做題也會無意識轉筆,看着題目皺眉,手上的筆卻在流暢旋轉。

根本不用刻意做什麽就很帥了。

“等會下樓順便問問,看吵不吵。”宣暻說着,把鼓棒放回去。

陸知南看着她。

“……太陽。”

宣暻回頭:“嗯?”

“……”話到嘴邊,陸知南沒說出口,頓了頓,“等下想吃什麽?”

宣暻偏了下頭,看着這一屋子的家具。

“先把這些搞完吧。”

陸知南有些懊惱地笑了下:“對。”

剛剛失神,差點說出很蠢的話。

她們在房子裏弄了一下午,大件家具安排好,基本布局就定了。

陸知南預約了一家泰餐,好像是靜海很有名的,在市中心,她們到那的時候差不多快天黑了。

包廂牆紙是棕色,燈帶透出光,桌上菜盤邊緣刻着花紋,白瓷反光。

“面試什麽時候?”宣暻問。

陸知南正在給魚片淋檸檬汁,動作微頓,不小心沾到了手上。

“後天上午。”他說。

宣暻擡眼:“明天什麽時候到家?”

“高鐵差不多五點到,從車站回家可能要半個對小時。”

宣暻點點頭,夾了一筷子糯米飯:“加油。”

陸知南看着她,失笑:“等下還有豬頸肉,你不要吃甜品吃飽了。”

宣暻擡了擡筷子,示意無所謂。

筷子尾端的金邊因為角度變換泛起光,陸知南視線下移,發現宣暻今天吃了不少,大概是菜還不錯。

陸知南也拿起筷子。

她們其實并沒有好好聊過,關于陸知南要回老家的事情。

只是那天宣暻聽到他跟家人打電話,等挂掉電話後,她問:“打算回家實習?”

陸知南:“……我姑姑那裏有工作機會,家裏想要我過去。”

宣暻點頭,之後就再也沒問過這件事。

他其實說的很模糊,是她太聰明了。

很自然地,問他訂了什麽時候的票,問什麽時候面試。

很自然地,同意了今晚可以大費周章來吃這頓飯。

這讓陸知南都不敢表現出那些猶豫和舍不得,太虛僞了。

因為他确實不會留在靜海。

吃完飯,她們回到宣暻的租房裏。

最近在換季,總是忽冷忽熱的。在小空間裏,如果關上陽臺門就沒有風了,很熱。

所以還是打開了空調。

宣暻在裏面洗澡的時候,陸知南已經擦幹頭發了,在購物平臺看家電。

等她出來,陸知南道:“冰箱明天到,還有個空調扇,可能晚兩天。”

“嗯。”

宣暻穿着黑色的短袖睡衣,頭發還沒擦幹,發尾滴水。她從箱子裏找出吹風機:“你到時候跟我說。”

“好。”

陸知南過來。

“幫你吹頭發?”

宣暻手裏的吹風機換了個方向,從善如流地遞過去。

她坐到床邊,陸知南在後面打開吹風機。

宣暻拿起平板,把看到一半的《王冠》調出來繼續放。屏幕裏的女王正在說話,聲音被掩蓋了。

熱風吹動質地輕薄的睡衣,勾勒出少年身形。陸知南動作又輕了幾分。

雖然被開玩笑叫保姆,但陸知南清楚,宣暻其實不需要他。

是他非要進入她生活的。他做的這些事,宣暻不拒絕,是因為沒有妨礙到她,她便無所謂他做了什麽。

宣暻最讓人佩服地方在于,她做事的動機和滿足都源于自己,不用從別人那裏獲得動力或認可,自己就能過得很好。

能讓這樣的宣暻把一些生活瑣事交給他,陸知南覺得很足夠了。

所以盡量做好一些,不想讓她覺得他在幫倒忙。

頭發吹到半幹,陸知南給她揉了點精油。

宣暻聞到香味,問:“在幹嘛?”

“護發精油。”陸知南道,“茉莉味的。”

宣暻頭發不長,平時自己吹五分鐘就差不多了,今天被他吹了半小時。

“差不多就可以了。”宣暻看完一集劇,稍微搖搖頭,頭發從他手裏掉出來。

“嗯,已經好了。”陸知南抽了幾張消毒濕巾擦手,“睡吧。”

宣暻餘光瞥見他的動作,提醒:“箱子裏面還有盒指套。”

“什麽時候的?”

“忘了。”

跟宣暻在一起,很多事情都變得直接簡單。

陸知南一直在想,她不太愛說話,是不是因為言語溝通對她來說效率太低了。

之所以自我,就是因為她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感知敏銳,她什麽都知道,只是不在乎那些與她無關的東西。

“可以放首歌嗎,怕隔音不好。”陸知南問。

宣暻都行。

陸知南拿起她的平板,從收藏歌曲最近的一首開始放。

《When the summer ends》。

溫柔又惬意的旋律,夏日快要結束的夜晚。

“太陽。”陸知南低頭,看進她的眼睛,那裏倒映着他的樣子,“我喜歡你。”

“我知道。”

一如既往的回答。

陸知南笑了下,左手跟她十指相扣,身體往下沒入被子裏。

-

早上七點半,手機鬧鐘響了一聲,被陸知南伸手劃掉了。

窗簾上映出外面的光,陸知南困得要死,坐起來緩了會。

身邊的人被動靜吵到了,睜開眼睛。

陸知南聲音還啞着。

“沒事,你睡吧。”

宣暻腦子沒反應過來,等了會,硬是坐起來,揉了揉頭發。

“我送你。”

陸知南眸光柔和:“睡吧,我還要回去拿箱子。”

宣暻糾結了一會,最後還是下床了。

“一起。”她說。

九點零五發車,她們到高鐵站時離發車還有半個多小時,時間很夠。

在車站門口,宣暻打了個哈欠,還沒睡醒:“拜拜。”

“……等等。”

陸知南緊緊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大概是因為宣暻陪了一路,那些藏得好好的不舍終于要溢出來了。

他有些苦笑:“再陪我一下吧。”

宣暻其實想回去睡覺了。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就沒走。

兩個人沒話說,很沉默地站在車站門口。

那天是個多雲的天氣,上午稍微有點冷。

宣暻出門前套了藏藍色衛衣外套,松松垮垮地敞着。她本來就沒睡醒,整個人透露着一股疏懶感。

已經有好幾個人路過時回頭了。

“太陽。”陸知南道。

宣暻擡眼,睡意稍微散了點。

陸知南的眼睛是淺棕色,總是有一點輕柔笑意,像雨洗過的山澗,很清。

但現在山澗裏好像漫水了。

他眼尾不知道什麽時候紅了,眼底壓着什麽情緒,好像在拜托請求。

“可以不分手嗎?”

“……”宣暻摸了摸脖子,視線稍偏。

她看見車站旁邊的體彩站,櫃臺後面的小哥在打游戲,有人經過那裏,拖着一個灰色的箱子,輪子看起來很順滑。

餘光裏,陸知南好像還在用那種眼神看着她。

宣暻嘆氣:“但是你以後都不會來靜海了吧。”

意料之中,沒有聽見陸知南的回答。

老實說宣暻現在不太舒服,不止是沒睡醒導致精力不足,情緒上也不舒服。

她不喜歡處理這種事情。

也不喜歡陸知南這樣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要拿問題來為難她的做法。

這不是陸知南會做的事。

陸知南低頭,劉海稍微擋了下眼睛,逼着不理智的自己冷靜。

并不是不會再來靜海了,再怎麽說,畢業典禮也要來的。

但她們都知道,宣暻說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會留在靜海發展。

陸知南沒臉說什麽。

最後勉強整理好情緒,他眼睛和鼻子都紅着,像被欺負了一樣,卻還是笑了下。

“對不起。”他說,“回去吧,到了發個消息。”

宣暻點頭:“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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