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鄰居
新鄰居
晏京最近在二輪複習的收尾，時間比較緊。
上次迎新晚會之後，他每天的活動範圍就局限于這個家和樓下小區，隔兩天去買次菜、丢個垃圾。
今天溫度有點低，晏京穿了件長袖，書桌一半是堆疊成摞的書，一半是打印資料和筆記本，手邊的電子時鐘顯示10：03。
外面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晏京背書的思緒稍微有些停頓，這個聲音的方向跟以往不一樣。
不是同樓層其餘住戶，好像是隔壁？
有人搬來了嗎。
昨天好像也聽到聲音了。
晏京短暫地走了下神，注意力重新回到背書上，但沒多久，隔壁又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算不上吵，但聽得蠻清楚的。
晏京微微皺眉。
什麽東西，鼓嗎？不像。
好聽倒是好聽，流暢有節奏。
但是他在複習啊。
晏京嘆氣，打算起身去拿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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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站起來，打擊的聲音停了，緊接着，隔壁傳來開門聲。
然後，他家的門被敲響了。
晏京想，還行，知道發出動靜要跟鄰居打聲招呼。
他過去開門，按下把手推開門，外面身影進入視線。
晏京卻驀地僵住。
女生穿着白T和工裝褲，脖子上挂着套頭耳機，手裏是鼓棒。樣子還是那麽漫不經心，偏偏讓人移不開眼。
“打擾了。”她的嗓音低，說話慢，“我剛剛在練鼓，會不會很吵？”
晏京已經忘了有多久沒在這種距離，正面看到過宣暻了。
背書背得本就昏沉，晏京注意一散，根本沒聽見宣暻是在問他什麽。
面前的人好像還在等他回答，他有點慌亂。
“……什麽？”
“我住這裏。”宣暻指了指門後的走廊，盡頭是她家，“剛剛在練鼓，有沒有吵到你們？”
她重複了一遍。
“沒有。”晏京道，“沒有。”
或許是晏京的表現太奇怪，也可能是宣暻記憶力太好。
女生頓了頓，突然問：“我們認識嗎？”
心跳有一瞬間停拍，然後加劇跳動。
晏京下颌微動，低頭：“不認識。”
不知道宣暻信沒信，她看起來不太在意，只是點了下頭。
“我練鼓的時候一般在上午或者下午，像剛剛那樣。要是太吵的話，可以跟我說。”
“好。”
宣暻點頭，轉身就打算要走。
“那個……”
晏京在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麽前，就已經開口叫住她了。
宣暻回身，站在原地等他下文。
晏京掐了下自己手心。
“……可以加個微信嗎？”
話落，他趕緊補充：“如果有事可以随時聯系你。”
宣暻看着他，那雙眼睛漆黑裏透着點清亮，像平靜的潭水，好像什麽都知道。
晏京被看得有點慌，卻見她稍微一點頭，拿出手機。
“你掃我。”
她遞過來的屏幕上顯示着二維碼。
晏京拿出手機掃碼，微信的綠白色加載條轉了幾圈，發出滴的一聲。
宣暻的微信名片跳出來。
“xx級生科醫藥班，宣暻。”她主動道。
“好。”
晏京在她的注視下将備注改成宣暻，然後在申請信息裏打上自己的名字，發送請求。
“我是新傳院的。”晏京道，“xx級新聞班。”
宣暻點頭，通過了他的申請。
“那以後有事聯系。”她說。
“好。”
宣暻點點頭，轉身走了。
晏京家的門朝外開，門後的走廊盡頭是宣暻的家。門擋住了她回去的身影，晏京只能聽見腳步聲遠去。
怕遲遲不關門會讓對方覺得奇怪，晏京關上門，回到書房。
外面也傳來關門聲。
沒多久，隔壁響起敲擊聲。
晏京坐在書桌前，電子鐘上的數字在閃，他的心髒還在亂跳，腦子裏在反複重演剛剛的場景。
……不對。
晏京突然意識到。
他說不認識宣暻，可是在宣暻說出名字後，他沒有問就知道用哪兩個字備注。
而且，宣暻也沒有說她是海大的。
有別的情緒壓過了一直不停的心跳聲。
他怎麽能這麽蠢。
晏京拿起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宣暻的微信頁面。
他點進聊天框，編輯消息。
晏京：【剛剛對不起，我之前在學校見過你，看過你們表演，沒想到你住在隔壁，有點驚訝。】
這段消息從編輯到發出去用了六分鐘，而對面回得很快，也很簡單。
宣暻：【沒關系】
從隔壁傳來的鼓聲沒停。說是鼓聲有點奇怪，晏京熟悉架子鼓的聲音，比這要大得多，而且更有共鳴感。
可能是某種小型練習設備。
手機屏幕在聊天框頁面停了很久。
晏京最後發了一個表示抱歉的表情包。
宣暻沒回。
-
江山最近在給一個小孩做家教，天天備課上課，教師資格證也算是沒白考。
她今天下午陪小孩寫完作業，騎電動車回學校充上電，然後走到南門一家燒烤店。
她到的時候，宣暻坐在最裏面，桌上已經擺了好幾盤，都還沒動。
宣暻低頭在玩手機，頭上戴着耳機。
江山手欠，過去從她頭頂勾了下她的耳機。
不知道這家夥怎麽發現她的，剛挨上耳機就打掉了她的手，下手挺重。
宣暻：“別犯賤。”
江山跟沒事一樣，笑着坐到對面：“這餐你請客？”
宣暻摘了耳機，坐起來準備開吃，看都沒看她一眼：“我請客，你買單。”
江山挑眉：“別逼我跟你石頭剪刀布。”
她還沒輸過。
宣暻：“吃你的。”
桌上擺了四個盤子，上面各種醬料和燒烤粉讓人特別有食欲。
江山拿了串雪花牛肉，邊吃邊問：“怎麽突然出來吃燒烤。”
“還沒買鍋，懶得搞飯。”
“建議你多準備點泡面，快餓死的時候能救你一命。”
“再說吧。”
兩人吃着，宣暻手機亮了下屏，上面顯示出微信新消息。
江山眼睛尖，手機倒着也看見了：“陸知南？”
“嗯。”宣暻垂眸看了眼消息，摁滅屏幕，把手機收起來。
“你們還沒分？”
“分了。”
宣暻聲音輕飄飄的，像随口一提，拿起面前的烤羊排。
但江山看着她，面色漸漸沉下來。
“你別跟我說你在失戀。”
“沒有。”宣暻道，“只是不太習慣。”
不習慣突然少了一個每天都跟在身邊的人。
“……”
江山對陸知南的厭惡在此刻達到了巅峰。
沒有破口大罵已經是她看着宣暻的面子上。
她知道陸知南老家在一個省會城市，母父好像都是醫生，算是高薪家庭。這種條件，家裏人脈關系都在那裏，畢業後肯定要回去發展的。
既然這樣，那從一開始就不要招惹宣暻啊？
江山神色很差，沒好氣道：“不習慣就再找一個。”
“……”
宣暻擡眼。
“有道理。”
她頓了頓，又道：“但是很麻煩。”
江山無語。
她不爽地繼續吃。
過了會，她又主動開口：“你那個自媒體號。”
宣暻：“嗯。”
“記得上去發個視頻。”江山道，“你轉發的迎新晚會視頻流量還可以，這兩天随便錄一個先發上去。”
“嗯。”宣暻颔首應聲，順便問，“樂隊的號呢？”
“我看着呢。幾個平臺的關注量都漲了一波。”江山道，“等小謝她們考完研，估計能去周邊旅個游。”
宣暻道：“隊長有時間嗎。”
小隊長是她們中間唯一一個打算工作的，現在正在實習。上班了就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自由支配，到時候要是她在面臨轉正之類的事情，恐怕沒辦法出來旅游。
“再看吧。”江山咬着簽子，晃了晃，“她要是沒時間的話，那估計前幾天迎新晚會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表演了。”
她們最開始就說好了。
大家只是因為喜歡才組樂隊玩玩，不會全職做樂隊，重心還是在自己的生活。
像現在這樣，要畢業了，樂隊解散也是遲早的。
就像當初她們高中的樂隊也會解散一樣。
“小謝和柚子打算考的學校都在北邊，以後估計沒什麽機會見了。”江山長腿踩在桌子橫梁上，椅子斜着立在地上。
江山前後晃了下椅子，收回腿，讓椅子完整落地。
她看向宣暻：“反正你還是要繼續做的吧。”
宣暻反問：“你不是？”
江山笑出一聲，神情暢快：“我是啊。”
不是為了什麽才堅持，只是單純因為喜歡，沒辦法不去做這件事。
她們都是這樣的人，所以會一直走在這條路上。
……
晚上這頓燒烤，宣暻最後沒讓江山付錢。
回到出租屋，她關門上鎖，換了鞋，拿出手機。
陸知南：【我到了】
陸知南：【吃飯了嗎？】
是剛剛吃飯時收到的消息。
宣暻回了個嗯。
她打開陽臺門，風吹進來，遠處的嘈雜聲傳進來。
下面是小區內的花園，但往左邊能看到學校，還有剛剛吃燒烤的那條小吃街。
宣暻站在陽臺，雙手搭在欄杆上，想，可以買個躺椅放在這裏。
還蠻舒服的。
她戴上耳機。
裏面已經放到了于貞的歌。
——我想要飛呀飛到天邊
看一看
這世界上
有沒有所謂的奇跡
有風吹過來，宣暻額前碎發被吹亂，有些紮眼，她稍微眯起眼睛。
那天少年站在夜色裏，隔着燈火和人煙氣，試圖看到未來。
